第 63 章

　　這個時間，這個地點， 幾乎不用問也知道， 外面那輛記者的採訪車肯定是衝著市局刑偵總隊這次的行動來的。

　　劉胖不出聲的罵了一聲， 有些糟心的抓了抓頭髮，「他們消息怎麼會這麼靈通的？」

　　聞聽非瞅了一眼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魏廠長，也有些無奈道：「飲料廠這麼多人，有人舉報個新聞消息， 根本攔不住的。」

　　現在畢竟是網路時代了，就算是抓捕危險犯人的秘密行動， 都有可能會被路過的圍觀群眾拍小視頻發到網上去。

　　即便是緝毒大隊那樣單獨部署警方內部都很多人不清楚的秘密行動， 都不敢說完全杜絕臥底暗線，像是刑偵總隊這次這種，走流程簽了搜查證的、還是去一個正規企業的普通搜查，按照規章制度，搜查時本來就要有飲料廠的員工全程陪同，想要保密， 根本是不存在的，記者聞訊趕來，無非是或早或晚的區別。

　　尤其是現在很多新聞媒體還設定了提供新聞素材有獎的電話，哪怕就獎勵五百塊， 肯定也有飲料廠的員工爭相聯繫媒體。

　　現在，聞聽非他們唯一期望的就是， 這家媒體的記者是抱有搞個獨家大新聞的念頭， 接了電話就直接過來的， 沒把市局門口堵著的那群記者全都給一起帶過來……

　　劉胖越發糟心的擰了擰眉，趁著記者摸過來還需要時間，直接在無線電通訊頻道裡提醒了一句，尤其是拿到證據的痕跡科的同志們，一定要小心謹慎，別被偷拍了去。

　　從司機樊磊這裡得到了另一個姓沈的司機的信息，劉胖看了一眼聞聽非剛剛幾下的筆錄，略微頷首，卻也沒有直接把樊磊放了，而是繼續讓他跟在了旁邊。

　　就這麼三兩分鐘的時間裡，魏廠長也接到了門崗那邊打過來的電話，「廠長，有記者來了，說是要做個採訪！」

　　魏廠長頓時頭都大了，直接把那群記者攔在外面肯定不行，哪個正規的飲料廠也架不住記者的春秋筆法，甚至於，都不用多說什麼，直接報導一句飲料廠裡來了一大批警察，都足夠讀者腦補的了。

　　魏廠長情急之下，反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劉胖和聞聽非他們。

　　劉胖想了想，一時間也有些皺眉。

　　聞聽非倒是目的明確，又提醒了魏廠長一句，「先聯繫一下那位姓沈的司機。」

　　其實真要說起來，刑偵總隊倒是也不怕記者，就算對方真的胡攪蠻纏起來，坐擁拘留所和執法職能的警方在這方面天生具有優勢，但是大家都怕麻煩，尤其這次的事情涉及到李婄雅被毒害一案，社會關注度高，輿情自然也就容易出現問題。劉胖他們可以為了調查乾脆不回應，但是宣傳部那邊估計得瘋了……

　　還沒等劉胖想出一個應對記者的萬全之策來，剛剛趕過來的記者便已經在飲料廠員工的陪同下，找到了魏廠長所在的方位，想著穿警服的那些人不苟言笑的冷臉，記者也是撿軟柿子捏，幾個話筒幾乎要狠狠的塞進可憐的魏廠長嘴裡。

　　聞聽非和劉胖：「……」

　　他們突然有點同情魏廠長了。

　　不過好在，魏廠長在廠長位置上幹了這麼多年，也是有些真材實料的，雖然還在不停的擦著頭上的冷汗，不過，倒是也讓他找到了一個理由。

　　尤其這是刑事案件，警方偵破到的案情自然不能公佈，到目前為止，除了警方的目標是瓶蓋、並且線索已經到了老闆的司機頭上之外，魏廠長本身也就不知道其他的什麼了，心下一橫，索性直接就對著記者，尤為配合的說道：「飲料廠有問題？不不不，我們山海市飲料廠是本地的知名企業，也是山海市唯一一家大型飲料生產商，飲料廠沒有問題。警方今天會過來，也是因為，在案件偵破的過程中，需要一些專業上的技術支持。」

　　「不是，我說的當然不是偵破上的專業，而是飲料生產過程中的專業。我們廠擁有山海市唯一一家飲料研發實驗室，多用於進行新口味的開發，以及新產品飲料配方的研發等……」魏廠長畢竟當了廠長很多年，也沒少接受媒體採訪，說著說著就開始自然而然的念廣告宣傳詞。

　　「具體的案件偵破進展？警方的調查是保密的，他們也沒有和我們透露任何消息，大家都能理解嘛！」

　　大概是因為劉胖和聞聽非都沒穿警服的緣故，那些記者可能把他們也當成飲料廠的員工了，既然抓到了魏廠長，自然也就沒去管他們這兩個「小蝦米」。

　　魏廠長為了飲料廠的面子，硬著頭皮對著記者侃侃而談的時候，劉胖和聞聽非聽得簡直目瞪口呆。

　　「這老頭挺能掰扯的啊……」劉胖小小聲的和聞聽非嘀咕。

　　「這不挺好的麼……」聞聽非也壓著聲音說道，反正涉案的是人，又不是整個飲料廠，魏廠長能借此機會給飲料廠打廣告中和一下後續可能產生的不良影響，也是本事。

　　另一面，已經完全吸引了記者注意力的魏廠長甚至還隨便撿了個飲料瓶和瓶蓋，現場比劃道：「我剛剛陪著警察同志們參觀了生產車間等地方，多多少少肯定還是能幫警察同志麼開拓一下思路的。像是在飲料裡下毒這件事，就、就、就比如說這個瓶蓋啊，生產車間裡都是用流水線作業的，但是實際上，你把瓶蓋完完整整的擰下來了，把那個塑料圈弄掉，再找個新瓶蓋擰上去，不注意的話，根本就看不出來的——」

　　記者們對此大為驚奇，自然是圍著魏廠長一個勁的詳細詢問。

　　聞聽非和劉胖卻是微微一怔，眼神中不掩錯愕。

　　劉胖皺著眉頭低聲道：「直接擰上就行？不用流水線的？」

　　聞聽非也不由得道：「這種細節，也只有在飲料廠工作的人才能知道了……」

　　劉胖點點頭，「這倒是，從買瓶蓋替換那一步開始，其實就可以推測，兇手顯然對飲料生產包裝的流程比較瞭解了。」

　　換成普通人的話，就算是下毒，估計第一反應也是想盡辦法的在被害人的飯食中直接動手腳，而不是琢磨著在飲料的生產環節上就開始做文章。

　　已經有些年紀的魏廠長，憑藉著自己豐富的閱歷，愣是超常發揮，直接分散了記者的大部分注意力。

　　聞聽非抓緊時間，拿出手機，簡單的總結了一下魏廠長剛剛信口胡謅的採訪稿，然後給行動組的其他同事們發了信息，等會兒要是誰被記者抓住的話，要配合，別穿幫了。

　　雖說刑偵總隊這邊的行動是搜查，不過，確定飲料廠本身沒有問題的情況下，他們也不介意默認魏廠長剛剛「為警察同志們介紹生產流程、開拓思路、協助調查」的說辭，畢竟，飲料廠在這篇採訪稿裡成了主角之後，刑偵總隊就能神隱了，這樣大家都能省點心……

　　•

　　上午十點，高盛在沙發上陪母親高夫人一起坐著看電視，當然了，主要是還是聽高夫人嘮叨養孩子的各種事宜。

　　「團團以前沒上過幼兒園，不過他喜歡熱鬧，應該能和小朋友們好好相處。」高盛說的是實話，哈士奇獨自在家的時候堪比拆遷辦，但是，對人還是非常友好的。

　　正在這時，樓上突然傳來了一陣節奏較快的拖鞋踩在木質地板上的「啪嗒啪嗒」聲。

　　高夫人立刻抬起頭來，露出溫柔慈愛的笑容，「團團醒啦？不睡懶覺了。」

　　身上原本小帥氣的黑色外套已經換成了奶黃色的柔軟童裝小睡衣，團團的手裡還抓著一個平板電腦——被高盛沒收了一個之後，高先生又偷偷塞給他的。

　　「奶奶！」團團一邊扶著樓梯往下蹦跳，一邊打招呼道，居高臨下的對上高盛平靜的目光後，團團立即機靈的跟著補充道：「爸爸。」

　　高盛：「……」

　　也是帶著成精了的團團回了父母的家中後，高盛才意外的發現，自己的父母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圍著團團轉上面，反而沒他什麼事了。

　　其實以前他帶著哈士奇形態的團團回來，也有差不多的效果，只不過那會兒，高盛從來沒主動和自己養的狗狗比過，所以才沒太發現這一點……

　　下了樓梯，團團直接蹦著坐在了沙發上高夫人身邊的位置。

　　柔軟舒適的沙發被他這一跳，壓得凹陷下去了一秒才又彈回來。

　　平時舉止端莊、處處講究的高夫人此時卻是絲毫不以為意，看著團團活潑淘氣的樣子，只覺得他哪哪都可愛得不得了。

　　旋即，六七歲的深藍眼睛小少年親昵的靠在了高夫人的手臂上，撒著嬌，一伸手，把手裡的平板電腦往高盛面前一遞。

　　高盛挑了挑眉稍，沒有立刻接。

　　高夫人卻是立即偏心道：「兒子你幫團團拿著。」

　　高盛：「……」

　　面對自己的親媽，高盛沒辦法，這才從團團手裡接過了平板電腦，不料，伸手的時候，正好碰到了Home鍵，屏幕一下子從團團想給他看的網頁退回到了桌面上。

　　團團沒看到，臉上總是一副不高興的模樣，他扁著嘴鬱悶道：「剛剛有人說我是你和李婄雅生的，我和他吵了一架，真討厭！」

　　高盛的手頓時一哆嗦。

　　高夫人一怔，摟著團團的手旋即稍稍用力，頓時怒道：「高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