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0 章

　　轉眼便是年底。

　　臨近年關， 山海市還突然下了一場大雪。

　　清早拉開窗簾，看到小區裡一片銀裝素裹，聞聽非出門時，戴好了帽子、手套、圍巾，反正家裡距離市局也不算遠，乾脆就沒拿車鑰匙，直接踩著昨夜的積雪， 打算步行過去。

　　才到樓下，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聞聽非摘掉手套， 費了點功夫，才終於從包裡摸出了壓在下面的手機。

　　「嗨？」聞聽非看到屏幕上白思衍的名字，很快接通電話。

　　「下雪了， 」面對她的時候，白思衍的聲音裡似乎都帶著笑意。

　　「是啊， 我看到了。」聞聽非也笑， 「我已經在樓下了，打算走路去單位。」

　　白思衍輕笑道：「我本來還想和你說，雪天路滑， 開車要小心。」

　　頓了頓，白思衍繼續說道：「我在小區門口了，抬頭， 看前面。」

　　他們的兩個人的目力都遠超常人， 聞聽非聞聲抬起頭來， 目光越過小區內覆雪後更顯圓團的灌木叢， 一下子便看到了他穿著風衣、系著圍巾站在那裡的身影。

　　——別說白思衍了，其實聞聽非自己都不太覺得冷。她會把自己武裝的這麼嚴實，完全是從小到大的習慣，仿佛冬天就是要穿的暖暖的才有那種氣氛。

　　不過，看到白思衍不戴手套、不戴帽子的打扮，聞聽非卻是覺得，大概，他系那條圍巾也只是為了和衣服搭配吧？

　　聞聽非看著他笑了笑，也大步朝著小區門口的方向走了過來。

　　不得不說，白思衍習慣的打扮，似乎在不知不覺間已經發生了變化。

　　自從他把那一頭五顏六色堪比雞毛撣子的頭髮重新染回了黑色之後，聞聽非似乎就再沒見過他穿之前那些惹人注目的黑白骷髏頭、掛滿黑色鎖鏈的非主流衣服，就連配套的那些式樣誇張的指環、吊墜也全都消失不見。

　　看到聞聽非在打量自己，等她走近之後，白思衍隔著她的帽子輕輕的拍了拍她的頭，同她並肩走在一起，還笑道：「想什麼呢？這麼專心的模樣。」

　　「想你的穿衣打扮。」聞聽非實話實說：「現在回想起來當初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似乎都有一種詭異的不真實感了。」

　　白思衍：「……」他後悔了！

　　其實他並不認為自己的非主流扮相就是黑歷史了，但是，前提是他之前沒有喜歡上聞聽非……

　　作為一隻生命悠長的大妖怪，白思衍的愛好極其豐富和廣泛，那段時間他剛巧對人類的非主流文化感興趣，還時常去酒吧湊熱鬧在調酒師一臉活見鬼的表情下每天換著法子點果汁。

　　可是，當他有了喜歡的人，並且，喜歡的人身邊還有別的審美更加大眾的朋友同事、以及親人長輩之後，白思衍立刻就把自己的扮相全都搞得再正常不過了。

　　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當然要展示出最好、也最真實的自己。

　　聞聽非忍不住伸手，用戴著手套的軟軟地戳了戳他的手臂，還笑道：「最真實的你——就不應該是人類形態吧？唔，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的本體是什麼樣子的呢！」

　　白思衍不帶半點猶豫，脫口而出道：「毛絨絨的，很好看！」

　　這話一說完，白思衍自己都微妙的停頓了一下，畢竟，他心裡也清楚，按照人類的審美，似乎，皮毛雪白雪白、油光水滑，眼睛又大又圓、長得乖巧或者帥氣的毛絨絨動物全都屬於很好看的。只是，自從入魔之後，白思衍的本體雖然還是白澤的模樣，但是，和白澤完全不同的，他現在的本體，卻是純粹的黑色……

　　聞聽非卻是微微莞爾，猶帶笑意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嗯，很好看……？」聞聽非笑道。

　　白思衍尤為無辜的看著她的眼睛，心裡卻是一個勁的在回憶，聞聽非喜歡的車、喜歡的包、還有喜歡的衣服、甚至是喜歡的手機殼的顏色，好像，黑色白色都不少？再加上這會兒是冬天，聞聽非最近的冬裝裡面，黑色明顯比白色數量多，這麼一想之後，白思衍的心裡頓時舒服了。

　　念及此處，白思衍當即堅定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的本體真的很好看！

　　聞聽非抓著他的手臂，倒是沒有提要看看他的本體究竟是什麼樣子，只是，看到白思衍剛剛認真思考的模樣，她便忍不住抱著他的手臂笑彎了腰。

　　似乎，自從上次聞聽非說過他很好看之後，白思衍就對這件事格外的上心……

　　白思衍雖然沒有弄清楚聞聽非這會兒究竟在笑什麼，但是，看到她開心的模樣，他的眼神便也隨之柔軟了起來，忍不住的彎起嘴角，輕鬆的用自己的手撐住她的胳膊，任由她直接把身體的重量隨意的壓在了上面。

　　兩個人並肩出了小區。雖然昨夜下了一場大雪，不過，那些賣早點的小攤倒是風雨無阻。

　　聞聽非走過去的時候，還轉過頭來看向白思衍，「吃早飯了嗎？」

　　白思衍沒正面回答，而是道：「可以再吃一點。」

　　「那就陪我一起吃吧！」聞聽非笑笑。

　　不過，等到他們兩個人拎著雞蛋灌餅離開早點攤之後，聞聽非卻是突然轉向了還和她並肩而行的白思衍。

　　白思衍眨了下眼睛，也轉頭望向她。

　　「你怎麼和我一起往市局的方向走？山海大學和這邊不順路呀！」聞聽非大大方方的問道：「我看過山海大學的校曆，這兩天已經開始考試了吧？」

　　「我想和你一起走……」白思衍回答得認真：「我等下過去考試，完全來得及的。」

　　聞聽非一想也是，白思衍似乎有段時間不開車了，忍不住看著他又笑了起來，輕快道：「考試沒問題嗎？那就走吧！」

　　「嗯，沒問題。」白思衍點點頭。

　　因為下雪再加上不開車，聞聽非今早出來的比平時更早，兩個人一直步行到市局大門外，白思衍才揮手和聞聽非告別。

　　聞聽非道：「考試加油。」

　　「嗯……」白思衍點了點頭，雖然他自己選的法律系才剛剛開始讀，但是，他已經在琢磨著提前畢業的問題了。

　　•

　　等到白思衍的期末考結束，之前那場大雪慢慢消融，山海大學的寒假開始，距離過年，也已經只剩下幾天的時間了。

　　不知不覺間，整個城市似乎都隨著年關將近，變得火紅熱鬧起來。

　　因為種種特殊案件，完全是以《走近科學》後半段解密的方式，總算是寫完了今年的年終總結之後，以聞聽非的精力充沛，都有點心力交瘁起來。

　　年底了，這會兒也沒什麼新案子，刑偵總隊總算是也跟著稍微清靜了幾天。

　　聞聽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對著電腦隨意的翻看著市局網站最近更新的一些信息，不一會兒，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開，一樓辦公室的小魏手裡還拿著十幾張春節假期的值班表上來，和劉胖、聞聽非打了個招呼，拿出一張值班表來，「啪」的一下貼在了挨著電腦的牆面上。

　　劉胖站起身來看過去，「我瞅瞅——啊，今年我們屋總算不是大年初一值班了，哎？這個值班表——年三十那天就周隊自己了，怎麼科室就留一個人？」往年都是兩三個來著。

　　聞聽非眼神好，直接轉過頭去，微微眯著眼瞄了一眼，「初六？唔——還有一天，春節假期馬上就結束了。」

　　小魏道：「禁毒總隊還得加班，袁隊他們那邊乾脆直接把大年三十、初一的值班全都包了，反正帶班的領導也在，所以你們這邊就留一個人值班以防萬一就行了。」

　　劉胖深有體會的點了點頭，「這樣也挺好的，反正加班也回不去，爭取明年能回家過個好年。」

　　「是啊！」小魏也笑道。

　　警察職責所在，值班都是常態，跟別說越是放假，越是加班的特殊需求了。

　　•

　　大概是因為過年，這段時間一直不見的應龍在鯤鵬海底的家住了一段時間之後，都包袱款款的拎著幾袋子特產上岸了。

　　上岸的第一天，因為聞聽非之前好幾次請他吃飯，再有刑偵總隊這邊送了不少「供奉」的原因，應龍直接就高高興興的找到了市局裡面。

　　看到聞聽非辦公室抽屜裡放著的紅封之後，應龍一拍腦袋，想起自己之前說要給點點包成精化形之喜的大紅包，結果後來跟鯤鵬去玩就玩忘了的事情，連忙要了兩個紅封，裝進去幾顆大珍珠，先去送給了電梯精點點。

　　「我和鯤鵬的紅包，恭喜成精化形啊！」

　　「謝、謝謝。」想到當時一直叫自己小不點的鯤鵬，電梯精點點還有些受寵若驚。

　　等到應龍從電梯這裡溜達回來，便又抓著聞聽非、劉胖他們，要給他們分從海底帶來的特產。

　　劉胖一邊笑一邊還自己吐槽道：「快放假了啊，最近紀委查崗查得勤，等會兒他們要是來了，看見這個場面，我覺得我和小聞放假前還得去紀委寫兩頁情況說明。」

　　「怎麼可能！」應龍一臉「你傻了吧」的表情，塞了一袋子海鮮到劉胖手裡之後，擺擺手道：「聞聽非在這裡，怎麼可能遇到查崗的，你當是姓白的呢？」

　　「不是，我……」聞聽非哭笑不得之間，還有些無言以對。雖然應龍是在誇她，但是，她還是忍不住想起了白思衍，不由得微微扶額。

　　劉胖：「……哈？白思衍容易倒黴的事情，你在海底都聽說了嗎？」

　　應龍拎著海底特產瞅了他一眼，總是霧濛濛充滿水汽的眼睛裡，愣是清晰的流露出了嫌棄的神色，「海底又不是不通網！」他在海底住的這段時間，鯤鵬一直在表揚小趙辦事靠譜。

　　劉胖：「……」是他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