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再看看吧。”

　　龐大富點了支煙，聲音有些悶悶道。金秀彬是做二道遊船販子起家，現在除了倒賣遊船外，手裏還有兩條旅遊線，一條走廣海新加坡，一條走的是津市釜山。廣海新加坡的先不談。

　　金秀彬從津市開往釜山的遊船名為皇庭一號。皇庭一號規模豪華，裏面有三千多個船艙，像檯球廳，特色表演廳，海上電影院這類的娛樂設施十分齊全。

　　皇庭一號和妙齡女郎號的路線重合，但一個走的是中高端旅遊，一個是平民旅遊，雙方的目標群體不一樣，沒什麼競爭關係。雙方各走各的線，各拉各的團。可不知皇庭一號怎麼想的，在和諧幾個月後，旅遊時間安排的越來越向妙齡女郎號靠近，而且遊船還推出了不少低價團……就這樣，妙齡女郎號被打壓的沒有絲毫競爭力。

　　龐大富做了半輩子生意，自由競爭的道理他懂，技不如人嘛，他認栽。

　　龐大富心態很好，只是在一次酒局中瞭解到，皇庭一號並不是正當的商業競爭，而是有意為之！現在華夏旅遊業發展，之前有不少遊船跑津市釜山這條線，皇庭一號仗著社會關係廣，船體優勢大，靠這種方法弄跨過不少遊船。妙齡女郎號只是他惡意競爭中失敗的一員而已。

　　龐大富像吞了一直蒼蠅十分難受，但經營不善，妙齡女郎號是沒法繼續下去了。

　　龐大富將妙齡女郎掛牌出售，沒想到遇到的第一個客戶就是金秀彬。

　　金秀彬是皇庭一號的持有人，龐大富不想賣給他，一拖就拖了半年。

　　龐大富有直覺，妙齡女郎號要價不高，這麼長時間賣不出去應該跟是金秀彬有關，只是他沒有證據，不好直接猜測了……

　　“好的，嗯嗯，我知道了。”龐大富在這邊思緒萬千，一旁的眼鏡男子接起電話。

　　“龐總，金秀彬那裏打來電話，他一會過來看船。”三分鐘後，男子掛斷電話，對龐大富認真回報道。

　　“金秀彬？他不是在韓國？”龐大富將香煙掐滅，皺了皺眉頭。潛意識裏，他還是不想跟金秀彬有生意上的往來。

　　“前天回來的，現在正好在附近。”男子繼續回報。

　　“算了，先接待唐老闆吧。”龐大富歎了口氣。津市港口又不是他承包的，來就來吧。

　　龐大富看向公路駛來的方向，等的有些焦急。嚴格意義上來說，他不知道唐老闆是誰，但唐老闆能通過途徑聯繫上他，又特意跑過來看船，想必誠心和實力是有的……

　　就在這焦急等待中，半小時後，一輛黑色的商務車駛來。龐大富打起精神，商務車停下。

　　小秘書先下車，接著從後座走下一個二十左右的青年，青年穿著件淺色休閒衣，藍色牛仔褲，長相帥氣，整體形象十分溫和舒服。

　　“唐老闆呢？”青年下車後，龐大富又朝車子裏探了探。車上怎麼沒人了？

　　“咳，我就是唐老闆……”唐淮輕咳一聲，再次鬱悶道。他看起這麼不像買船的？

　　“你好，我是龐大富。遊船停在前面，我們現在過去就行。”龐大富愣了一下，不過他的養氣功夫要比小秘書的好，愣神過後，指著前方道。

　　“唐淮。”唐淮簡單介紹，雙方簡單寒暄了一下，一起朝停船港走去。

　　十分鐘後，唐淮和龐大富來到了一艘灰白相間遊船面前。

　　“這就是妙齡女郎號。”龐大富指著是遊船，神色有些五味雜陳。其實不用是龐大富介紹，‘妙齡女郎號’五個大字就像五朵絢麗的梅花大大的印在船體身上。

　　唐淮上前，將遊船認真打量起來。這是一艘五十米左右的大型遊船，遊船艦長五十米，艦寬十米，分為上中下三層。整體結構跟暴風號差不多，只是外表要比暴風號大上一圈。

　　“放船梯。”龐大富對手小秘書示意，小秘書對遊船大喊了一聲，緊接著，一個灰色的梯子被‘吱呀’一聲放下來。唐淮和龐大富順著梯子上去。上面有三個執勤的水手。

　　“底層是休息艙，二樓有餐廳，娛樂室，檯球廳這些遊戲場所。三樓是船長室……輪船環境是前幾年剛裝修的，現在八成新。”龐大富帶著唐淮一間間的閒逛。人生無常，再次看船時，他感覺三年前的雄心壯志和現在的落魄是一個鮮明的對比。

　　唐淮跟在龐大富身後，一邊環顧四周，一邊頻頻點頭。除此之外，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龐大富看著唐淮的神色，露出一絲苦笑。挑剔的才是好買家，唐淮這樣子確實不像買船的。再說了，看唐淮的年齡和狀態，也不像買得起的……

　　哎，龐大富只能當自己沒事幹，回憶一下過往了。

　　整個遊船科普進行了一小時，一小時後，唐淮和龐大富等人下船。

　　“唐老闆，你感覺怎麼樣？”

　　“龐總，好久不見了。”

　　下船後，龐大富準備例行公事的詢問一下，他剛剛開口，只聽遠處傳來一道爽朗的笑聲。

　　一輛黑色越野停在不遠處，緊接著，一個身材乾瘦，叼著雪茄的中年男子朝這邊走來。在男子身後還跟著兩個律師模樣的精英男子。

　　“金老闆。”龐大富皮笑肉不笑的招呼。面前之人正是金秀彬，金秀彬單眼皮，小混混出身，全憑一股狠勁才混到今天的地位——正派人也不能將二道販子做這麼大。

　　金秀彬是韓國仁川人，可能是生意做久的緣故，他的華夏語十分地道。

　　金秀彬身材乾瘦，龐大富人如其名的十分富態。兩人一胖一瘦的站在一起十分有對比性。

　　“龐總，律師團我帶過來的。我真的想買妙齡女郎號，這是七百六十萬美金的支票。比之前多十萬，你要是同意了，現在就可以簽合同。”兩人假兮兮的寒暄了一下，金秀彬直接開門見道。

　　龐大富臉上陰晴不定。他現在掛牌價八百萬，金秀彬報價七百六十萬，折合四千五百多萬華夏元。

　　龐大富缺錢，這四千多萬可以彌補他的資金短缺，但跟金秀彬做生意……還是很憋屈啊。

　　“龐總，咱們做生意的，我之前也是無奈之舉。”金秀彬似是看出了龐大富的猶豫，給了他一個臺階下。

　　金秀彬之前經手過不少遊船，他在妙齡女郎號掛牌的第一刻就盯上了。

　　妙齡女郎最先掛牌一千二百萬美金，這是個實在價。但無奸不商，在瞭解到龐大富的資金狀況後，金秀彬準備再等等。這期間有不少富商和二道販子看中了妙齡女郎號，但金秀彬在這行經營良久，其他同行多多少少都會給他點面子。就這樣，妙齡女郎號已經被金秀彬半預定了。

　　金秀彬是一個出色的獵手，他沒有立即拍下，而是這麼不鹹不淡的觀望起來。這一觀望就是小半年，妙齡女郎號也從之前的一千二百萬降到了八百萬。這差不多是龐大富的底價了。在有九成把握後，金秀彬準備出手。

　　“你可以先看下合同。”說完後，金秀彬又將合同遞上，一副誠意滿滿的樣子。

　　“唉。”龐大富歎了口氣。經過這短短的交鋒後，他已經被攻破了心理防線。

　　龐大富將合同大致流覽了一番，合同面上沒有任何暗藏條款。當然，要簽的話，這還需要公司的律師過目……

　　三分鐘後，龐大富將合同放下。電纜廠在濱海新區，他準備帶著金秀彬回去簽合同。

　　“唐老闆，你有沒有意向？”龐大富轉身，在看到唐淮後，突然問道。龐大富光顧著應付唐淮，倒忘記一旁的唐淮了。他雖然在詢問，但沒有任何把握。

　　“要是性能沒問題的話，可以簽合同。”龐大富準備讓秘書送唐淮去酒店，只見唐淮淡淡的點頭。

　　“真的要買？”龐大富一愣，他感覺自己聽錯了。

　　“沒有意向我也不會來津市。”唐淮無奈了，這都一個多鐘頭了。還沒看出自己的誠意啊？

　　“八百萬美元？”龐大富繼續狐疑。

　　唐淮看了看金秀彬，又看了看龐大富，沒有接話。

　　在商言商，唐淮又不是冤大頭。

　　“唐老闆，你今天要是能成交，七百六十萬賣給你。”龐大富明白了唐淮的意思，金秀彬這邊七百六十萬，他再收個八百萬就有些不合適了。

　　“今天不行，不過可以簽一份定金合同。我這幾天都在津市，遊船後續沒問題了可以簽約。”這不是買白菜，唐淮當然不會立即簽約。

　　現在社會上的高端仙人跳太多，金秀彬又來的太湊巧，唐淮剛才一直是在打量這二人，他不想在津市栽跟頭。

　　唐淮觀察了半個多小時，排除龐大富和金秀彬演技精湛的可能，兩人不像唱雙簧。只不過八百萬是個大單子，唐淮還是要細緻對待的。

　　“唐老闆，我答應你。”龐大富看了看金秀彬，又看了眼唐淮，最終咬牙道。他不認為唐淮能拿出這麼多錢，但唐淮的神情和語態太自然了。龐大富準備相信一次，更重要的是，要是有選擇，他並不想跟金秀彬合作……

　　龐大富和唐淮商議起定金合同的事情。

　　“龐總，你這是什麼意思？”金秀彬被兩人的一唱一和說蒙了，接著皺眉道。他算是反應過來了，自己的單子似乎被人截胡了。

　　“不好意思金老闆，先來後到了。”龐大富狀似遺憾道。

　　“呵，龐總。我下次再來就不是這個價了。”金秀彬朝唐淮掃了一眼，冷哼了一聲。和唐淮之前的想法一樣，他以為唐淮是龐大富請來的托，故意寒磣他的。

　　“讓金老闆白跑一趟了。”龐大富擺了擺手，事已至此，他沒什麼好說了。

　　“呵。”

　　金秀彬冷笑，龐大富現在資金短缺，銀行借貸欠了一大筆。要是不賣妙齡女郎號，根本挺不到下週期的工程回款。金秀彬打定主意，他下次再來的時候，出六百萬都算高價！

　　…………

　　“唐老闆，這……”金秀彬驅車離去，龐大富大鬆口氣。接著有些複雜的看向唐淮。他還真怕唐淮是逗他玩的。

　　“簽定金合同吧。”唐淮笑了笑。現在沒有競爭對手，沒必要簽定金合同什麼的。但看龐大富患得患失的樣子，還是讓他安安心吧。

　　定金合同是在大富電纜廠簽訂的，擬定的比較潦草。唐淮會先支付龐大富十萬塊錢，然後聘請專業團隊對妙齡女郎號進行檢測，要是跟龐大富提供的檢測報告一樣，唐淮會支付尾款。如果有什麼重大隱患，龐大富會退回十萬定金，檢測費用也由龐大富這邊出。

　　“唐老闆，冒昧的問一句，你是做什麼的呀？”簽完合同後，龐大富對唐淮好奇道。

　　十萬塊錢不多，但能讓人安心。

　　“做旅遊業的。”唐淮簡略回答。

　　“津市到韓國的旅遊線不好跑啊。”龐大富了然，出言提醒起來，他以為唐淮想走華夏韓國的旅遊線。

　　“我不走韓國線。”唐淮擺了擺手。他走的是墨西哥到索拉島的旅遊線。至於以後，開通幾個華夏索拉，韓國索拉，印度索拉什麼的，似乎……可行？

　　龐大富有一肚子要問，不過看唐淮不願多說的樣子，最終憋回了肚子裏。

　　晚上七點，唐淮和龐大富在濱海新區吃了晚飯。吃過晚飯後，龐大富想邀請唐淮去附近的娛樂會所玩兩圈，唐淮不好這口，直接婉拒。

　　龐大富看出了唐淮的不願意，最終沒有勉強。就這樣，唐淮九點不到的時候就回酒店了。

　　唐淮簡單的洗漱了一下，刷了會微博就睡著了。

　　…………

　　津市作為一個大型的港口城市，有不少專業的遊船檢測團隊。唐淮對比之後選定了一家，第三天上午，檢測團隊過來。整個檢測和工程持續了兩天，除了甲板上有點生銹外，第三方檢測報告和龐大富檢測的一樣。

　　唐淮十分滿意，然後就是聘請專業的律師，又拉鋸了兩天，合同終於敲定。唐淮和龐大富去銀行辦理大額匯款，龐大富看著到賬的七百六十萬，神色還有些恍恍惚惚。

　　這比預計少四十多萬美元，但經過金秀彬的打岔，龐大富對這個價格還是很能接受的。

　　雙方盡歡。

　　……

　　“唐老闆，你還有沒有其他要處理的？”津市港口，龐大富看著面前的妙齡女郎號，有些感慨道。從今天起，妙齡女郎就不屬於他了。

　　“有一個。”唐淮想了想，認真回答。

　　“哪個？”龐大富打起精神。

　　“這名字能不能換一個……”唐淮摸了摸鼻子。妙齡女郎號什麼的，他從一開始就想吐槽了！

　　其實妙齡女郎號最開始不叫妙齡女郎，它剛出廠的時候叫潘朵拉號，買主感覺名字不太好，將它改成了‘勝利之星’，接著是‘白珍珠’‘英刃’‘大蘿蔔頭’這些稀奇古怪的名字，妙齡女郎號光改名就改了十幾次。

　　龐大富買的時候是‘紅玫瑰號’。

　　龐大富大手一揮，將它改成了‘妙齡女郎號’，他十分滿意這個名字。

　　“唐老闆，船名三年前剛改過，挺好的。”科普完妙齡女郎號的船名史後，龐大富認真的建議起來。妙齡女郎多好啊。每次上船的時候，龐大富總感覺有一個比基尼少女向他緩緩走來。

　　唐淮：……審美無法苟同。

　　最終，唐淮重新更名，將妙齡女郎號改成了‘大唐一號’。

　　這名字中規中矩的多帥！

　　龐大富遺憾看向唐淮……這名字起的，難道還有‘大唐二號’‘大唐三號’不成？只是遊船已經交接，他沒法再指手畫腳了。

　　現在船買了，唐淮將準備工作做好後，租用了一支航海團隊，上面船長，水手，廚師什麼的十分齊全。唐淮的目標是墨西哥。

　　因為是中型遊船的原因，大唐一號沒法直接越過太平洋，船隻需要到勘察加半島，然後沿著海岸線一步步的到墨西哥，最終到達索拉島。整個航海預計二十多天。

　　現在新任務還沒有頒發，唐淮沒事，跟著團隊們一起出行。

　　二十天的航海旅行正式開啟。

　　吃飯，看海，玩微博……唐淮在船上的日子過的既規律又枯燥著。

　　…………

　　“現在愛爾健口碑好，之前的店面不夠用。這裏是重新裝修的。”就在唐淮枯燥航海的同時，廣海一個高檔社區門口，陳鳳蓮一邊下車，一邊對身後的趙紅霞說道。

　　現在開學季，服裝業旺季，趙紅霞前段時間一直跑廠子了。剛歇息沒兩天，陳鳳蓮又是一天三次的上家催。趙紅霞不好拒絕，這才和陳鳳蓮一起打車過來。

　　兩人下車，在他們面前是一個看起來高檔的藍色招牌，上書‘愛爾健保健養生’七個大字。現在是下班點，有不少人從裏面進進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