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7 章 番外五:上頭有人
「燕不獨返」之名在京城消失十年後,終於再被人提起。
這次,頂著「燕不獨返」之名的人雖不似燕曾那般英俊瀟灑,器宇軒昂,出身顯赫,滿腹才華……但據傳此人是大內總管桂公公的乾兒子,又很有些勾引女人的手段,因此眾人也不敢小看了他去。
王思儒靠坐在聚賢樓窗口,望著樓下徐徐經過的馬車,下面的馬車,是莊家二老爺的,而莊家,他曾經住過。
他與莊家淵源不止如此,他是被莊家拋棄的人。
王思儒望著下面端坐在馬上懷前摟著才四歲小兒的莊政航,眼中露出嫉恨的神色。他該成為莊二老爺莊政航的長子,不該被隨著他的母親賣入王家……而莊政航,這個沒有擔當的男人,不該任由自己的骨肉隨著自己的女人被賣進別人家……
想著,王思儒忍不住吸了口氣,強令自己鎮定。
他臥薪嘗膽多年,不惜認了閹人為父,獨身一人在京城裡打拚,弄出個「燕不獨返」的名,就是為了報復莊家,報復他那無情無義的父親,就讓他看看,任由自己的兒子流落在外,會吃到怎樣的苦果。
兩日後,王思儒打聽到莊家大姑娘要去普渡寺上香,於是早早地買通了普渡寺裡的沙彌,潛藏進了普渡寺,他就要看看,等著他成了莊政航的女婿,等著莊家鬧出的事,莊政航那張老臉究竟要擺在哪裡。
如此,王思儒如蟄伏的獵人一般,耐心等待著莊家大姑娘的到來。
聽到廂房的門吱呀一聲,王思儒從廂房裡的帳幔後微微露出頭來,「乾爹?」
因瞅見桂公公鼓著眼睛瞪向他,王思儒顧不得驚訝,先惶恐起來,待要討好地問候桂公公,就見桂公公身後出來兩個人。
一個是他曾在街上見到的真正的「燕不獨返」燕曾,另一個,就是剛剛回城的莊政航。
莊政航腆著肚子,瞄了眼王思儒、又看了眼燕曾,不禁搖頭,暗道王思儒只算是清秀小生一個,怪不得燕曾不喜他頂了他的名。
燕曾道:「桂公公,我早說這小子居心不良,莊二哥還沒回京就聽他跟人打聽莊二哥的事。」
王思儒道:「誤會誤會,小生實在是仰慕莊家大姑娘……」
莊政航上前,一腳踹在王思儒腿上,冷笑道:「就你這賊眉鼠眼的樣子,你也配提我閨女?」
王思儒因覺桂公公是皇帝寵信之極的人,大著膽子對桂公公道:「乾爹,還請乾爹給兒子做主,向莊老爺提親……」
桂公公啐了一口,隨即歉疚地對莊政航道:「咱家一時走了眼,沒看清這東西的人面獸心,還請莊老爺莫怪。」
莊政航心裡抹了把冷汗,暗道若不是燕曾提點,還真就叫九斤著了這東西的道,於是道:「公公客氣了。不知陛下新近如何?」
桂公公笑道:「陛下聽聞莊老爺回京,就說過兩日叫莊老爺去看望他呢。」
莊政航笑道:「還請公公跟陛下說,我明兒個就去。」說著,又望了眼王思儒。
桂公公忙道:「咱家本不知他的身世,只聽他說自己無父無母,既然知道他是莊老爺表弟,咱家立時送了他去莊老爺三舅家中。」
莊政航心知那王三老爺還被發配在外,桂公公這是要將王思儒送到流放之地,就點了頭,攜了桂公公的手向外走。
王思儒一時傻住,原本以為桂公公要大過莊政航,定能逼得莊政航收了他這女婿,不想……
燕曾瞅了眼王思儒,心想果然是世風日下,想他何等清雅的名聲,都叫這齷蹉東西糟蹋壞了。因想莊夫人的妻女今日來了廟裡,如今莊政航又被桂公公絆住,正是去會一會佳人的好時機,就悄悄地繞路去了前頭。
見有人來拉他,王思儒忙衝著莊政航的背影喊道:「在下並沒有犯事,為何要流放了我……」
那來拉王思儒的小太監嫌他聒噪,嘲諷道:「別喊了,你意圖□人家姑娘,有傷風化,隻流放你就不錯了。」
王思儒冷笑道:「那也該過了堂。」他就不信莊政航敢當真拿了那罪名拉他法辦。
見王思儒有恃無恐,那小太監示意夥伴上來,一邊堵了了王思儒的嘴,一邊道:「你想敗壞人家姑娘名聲,想得美!人家上頭有人,桂公公都要讓他三分,你還敢欺到他頭上?」說著,不由分地就拉了王思儒從後門去了。
卻說燕曾悠哉地到了前頭,去前面大殿轉了一轉,問了個相熟的和尚,聽說莊家母女去了放生池邊,於是就大步流星地向前頭去。
待瞧見一襲綠衣背蹲在水邊將手上的紅鯉魚放入池塘,就急趕著向那池塘奔去。
放生池邊九曲十八彎的大理石欄杆不時將那綠衣女子的身影遮住,叫燕曾心裡不由地驚慌起來,唯恐一個不留心,那人就走了。忽地「哎呦」一聲,卻是燕曾腳下忽地絆了一下。
燕曾撲倒在地上,只覺鼻子上火辣辣的疼,半張臉都麻木了,回頭去看,就瞧見自己許久沒來,棧道上不知何時多了塊突出來的大理石雕花。待要起身,又隱約聽到自家娘子的聲音,暗道她怎追到這邊來了?如此一怕叫人看到自己的狼狽,二怕叫娘子抓到,三頭上磕得還暈乎著,於是燕曾就趴在地上,不起來。
那邊廂,放生池邊九斤聽到「哎呦」一聲,便起身回頭去看,只見隔著欄杆,一人起了身,卻見那少年面如冠玉,玉樹臨風,一陣春風吹來,衣袂翩翩,很有幾分乘風飛去之感。
少年也瞧見了池塘邊的九斤,只覺得這女子與別人怎那樣不同,雖說不出究竟哪裡不同,但終究是不同的。
「你疼不疼啊?我以為磕到臉了呢。」九斤見少年站得筆直,心想方才哎呦一聲後接著一聲啪嘰的悶響,應當是磕得十分嚴重。
少年忙擺手道:「方才摔倒的不是在下。」說完,見九斤臉上露出不信的神色,暗道自己玉樹臨風,怎會做出那等狼狽難堪的事,為證明自己一直瀟灑不凡,不會摔跤,就將手向自己身後指去,「是在□後這位大叔摔跤了。」
九斤半日不見少年身後有人起來,想著今日普渡寺是不接外客的,料到這人也是與普渡寺有些淵源才能進來,就笑道:「我聽聲音磕得不輕,你去尋方丈師公上藥吧。」
少年見九斤依舊誤會,忍不住轉身蹲□子去看那還趴在地上不肯起來的燕曾,說道:「大叔,你快些起來啊。」
燕曾哼唧了一聲,扭過頭去,伸手抹了把臉上,見出血了,又隱隱聽到女子的聲音,暗道不能毀了自己「燕不獨返」的一世英名,於是愣是要等對面莊家母女走了,才肯起來。
少年接著道:「大叔,晚輩乃一翩翩少年,若是叫對面的姑娘日後見著晚輩就說『你是在放生池邊摔跤的那個』這叫晚輩日後如何有臉見人啊。大叔一把年紀了,也不在乎這點顏面,大叔就自己個起來吧。」
燕曾聽他喊大叔,心裡就不自在,心說他大名鼎鼎的燕不獨返,更不能叫人看到這狼狽的模樣。
少年又勸了兩句,見燕曾當真不起來,就忽地站起來喊道:「死人了!」
果然,一嗓子下去,放生池邊的九斤領著丫頭就饒了兩圈,趕了過來。
九斤只看到一人躺在地上,且面前有一灘血,於是心裡嚇了一跳,暗道果然是死人了,忙叫小丫頭去喊了人來,想自己先瞧瞧能不能救了這人。
卻聽少年忙道:「我看這位大叔還沒死,倒是不用興師動眾。」隨後一拱手,道:「在下樑之丞,這廂有禮。」
九斤面上一紅,張嘴道:「小女子乃是莊家女兒……」待要說自己是莊明珠,就聽地上趴著的燕曾微微仰頭,悄聲問:「可是莊二哥家的九斤丫頭?你母親可走了?」
九斤見梁之丞面色怪異地念了句「九斤」,一邊暗恨她爹娘給她起了這麼個小名,一邊又覺地上這人多事,因此並不搭理他,只對梁之丞道:「想來地上這位大叔是死不了的。」
梁之丞道:「說得是,九斤姑娘的魚放完了嗎?不如咱們一起去放吧。」
九斤蹙著眉頭道:「你還是喊我莊姑娘吧。」
遠遠地瞧見九斤跟梁之丞說上了話,卻貌似十分投機,躲在高處佛塔上觀望的簡妍與梁家夫人滿意了,彼此笑笑,又叫人將兩家的姑娘少爺各自引開。
等著跟梁家夫人約好彼此請了媒人上門後,簡妍就領著八斤去大殿前再給九斤求個姻緣簽。
八斤道:「娘親,你也忒偏心了些。我才忒大點人就給我定下個母夜叉。輪到大姐,你就這般小心翼翼,要叫她看過了才肯定親。」
簡妍啐道:「別跟你爹學,人家小姑娘乖巧伶俐著呢,叫什麼母夜叉?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對得起人家,人家只有對你好的,哪有要害你的?」說著,心想都是莊政航胡說,叫八斤從小就對俞家小姑娘怕的很。
八斤嘟嚷道:「爹說了……」
簡妍冷笑道:「你趁早改了這些話,不然到時候你叫人家打個半死,我也不去救你。」
八斤一顫,又哆嗦著問:「那俞姑娘當真好看?」
簡妍道:「這自是當然,你看你表姑姑都有個京中第一美人的名呢。」
八斤嘆了口氣,道:「娶妻當娶賢……」
「別得了便宜賣乖,你是巴不得娶了個醜陋的,一邊得了不好美色的賢明,一邊大大方方地去尋花問柳。」簡妍說著,瞧見九斤面上帶著紅暈過來,就笑道:「那人可還好?」
九斤道:「就知道是母親搞的鬼,馬馬虎虎吧。」
簡妍見九斤嘴硬,心知她是滿意了,暗道總算能將九斤嫁出去嘍。
八斤訕笑道:「姐,你不再挑挑?再挑挑吧。」
九斤啐了一口,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是自己害怕見媳婦,就巴望著我一輩子不出嫁,好替你擋了煞。」
八斤臉上堆著笑,不敢反駁了九斤。
莊政航一家回京半月後,因聽說安家表姑要來,八斤一早躲到外頭去,在街上遊蕩了半日,愁苦不堪地躲進了他大伯家。
因覺與他堂哥莊淇軻同病相憐,八斤就道:「大哥,想你一把年紀了人家還是毛毛毛毛地喚你,小弟也是十四五了,還被人天天喊著小名。」
莊淇軻嗯了一聲,八斤又道:「大表姐那等刁蠻的人想來也給大哥不少氣受吧?」說完,嘆息一聲,道:「不知那俞家表妹又是怎樣的人,聽爹爹說,表姑可是個十分心狠手辣的。」
莊淇軻又嗯了一聲。
八斤一愣,試探地問:「大哥就沒有苦水要向小弟傾訴的?」
莊淇軻笑道:「沒有。」
八斤忙保證道:「大哥放心,小弟莊馳軒發誓絕不會將大哥跟我說的話偷偷說給大表姐。大哥有話就放心說吧。」
莊淇軻笑道:「真沒有。」
八斤心覺這話很沒有意思,暗道莊淇軻這是叫他表姐繡姐兒給馴服了,因話不投機,就在莊淇軻這喝茶耗時間,忽地見繡姐兒興高采烈地過來對八斤道:「表弟,你媳婦好個傾城傾國的人物。」
八斤嘟嚷道:「只怕相貌好,人品不好……」
繡姐兒一巴掌拍在八斤腦袋上,道:「先不說人家人品,只說相貌,這般好的相貌,還求旁的做什麼?」
八斤聞言,心裡好奇起來,心想一個兩個都說俞家姑娘傾國傾城,他就要去見見到底是怎麼個好看法。想著,鼓足勇氣就向自家園子去了。
進了園子,在棠梨閣外徘徊許久,待要進了園子,頂頭撞到一女子出來,只見那女子面上有些清冷,容貌當得上「冰清玉潔」四字。
八斤一顆心撲騰地跳著,暗道他爹果然沒有坑了他,待要上前,就見那女子眉頭微蹙,瞧了他一眼,就隨著小丫頭走了。
八斤一愣,不敢追上去,忽地腦袋後又是一疼,心想怎一個兩個都愛打他。
九斤促狹地道:「表妹好看吧。」
八斤乾笑兩聲,道:「你弟媳婦真好看。」
九斤笑道:「未必是我弟媳婦呢,表妹似乎沒看上你呢。」
八斤冷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敢悔婚不成?」說完,又想自己上了莊政航的當了,那等冰清玉潔之人怎會是母夜叉?該是仙女才對。想著,不理會九斤,忙向俞家姑娘去的地方追去。
《重生渣夫狠妻》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