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蘇池沒見過自己彈鋼琴的樣子，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彈琴時有一種天生的矜貴氣， 讓人不由覺得他就像是從古西歐油畫中走出來的貴族， 矜貴優雅。

　程晗不由搓了搓下巴， 他覺得蘇池的形象真的是太合他心意了，演技還算可以， 反正在劇組中還能慢慢提升，總之是個可塑之才。

　青年將手指放在黑白琴鍵上， 然後開始回憶談墨的性格。

　談墨和禹樂從出生起被丟到孤兒院門口，那個時候兩兄弟還是嬰兒， 並不記事。所以談墨不知道自己是那對人渣養父母收養的， 也不知道有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親兄弟。

　那對養父母其實是人體器官販賣組織的，他們專門從各地收養孤兒好用那些沒人在意的孩子的器官賺錢，而談墨因為年幼沒找到買家便僥倖躲過一劫， 從此跟著那對人渣生活。他以前還是渴望光明渴望親情的， 後來他徹底絕望， 年幼的男孩淪為養父母腳下踢打的奴隸，他們甚至讓他學習乞討和偷竊。

　他每天都帶著一身的傷，蹲在地下室的角落裡，吃著養父母丟給他的剩飯殘羹。

　所以，談墨的幼年沒有一絲光明，像是一塊黑色的幕布，將他的人生籠罩得嚴嚴實實。

　談墨智商很高， 儘管他沒上過學， 但是他偷偷從書本裡學到的東西也不少， 而他的心理早在那個時候就開始扭曲。在十歲時，他在漆黑的夜色下，站在那對熟睡的夫妻床邊，然後面無表情地揮下手中的水果刀，而那兩個人渣在睡夢中，就悄無聲息地死去，之後他將整個房屋弄成被小偷入室偷竊的模樣。

　當時，一個十歲的男孩就那樣淡定地跨過養父母的屍體，然後平靜地擦掉屋內所有的指紋。

　當警方查案時，沒有人懷疑兇手是一個十歲的孩子，而現場找不到一點兇手的蹤跡，於是那個案子被當作小偷入室搶劫殺人案不了了之，而談墨也被重新送回了孤兒院。

　那之後，談墨終於進入學校，成為一個正常的學生，同時他是一個天才，僅僅在十五歲時就考上了大學，成為當地學校間的傳說，自那以後再無人知道談墨的去向。

　五年後，一件連環殺人案讓警方以及輿論群眾驚呆了，五個人相繼被殺死，手段極其殘忍，但是死亡現場就像是一場獻祭，就連現場也完美的讓警方找不到任何線索，而唯一的線索就是兇手故意留下的標誌。

　一枚刻著“夜”字的黑色紐扣。

　而夜這個字也成了這宗連換殺人案兇手的代號。

　談墨就是夜，他在上學時在聽到音樂老師在課上彈奏的鋼琴曲《救贖》時，他感覺自己被這首鋼琴曲洗滌了靈魂，自那之後，談墨每次殺完人後都會彈奏一首《救贖》，他病態地覺得自己已經無罪，然後再將屍體送到他想要放去的案發現場。

　《救贖》是聖經裡面的曲子，蘇池有學過，他閉上眼開始彈奏這首曲子。

　鋼琴的旋律頓時響徹整個會場，程斌陶醉地聽著這動聽的音樂，他開始期待這個青年睜開眼睛會是什麼樣的神情，而他又該怎樣去扮演一個殺人狂魔呢？

　青年眼睛並未睜開，他仿佛陶醉地沉溺在自己的音樂之中，隨即他的嘴角微微揚起，似癲似狂地發出赫赫的笑聲。

　他的手指越發飛快，音樂也從輕緩轉向急促，那漂亮到讓天地失色的青年像是被人掐住咽喉一樣，臉頰漲得通紅，眼角也紅得妖異。

　逐漸，音樂平緩下來，青年也像是重新奪得了空氣一樣，大口喘息，隨即他勾起一抹輕笑，神色也安然下來。

　他現在已經無罪了......

　那麼，現在該將“祭品”送到“祭壇”了......

　青年微笑地看向程晗的方向，那帶著笑意的目光仿佛他就是那具屍體一樣。

　程晗雞皮疙瘩起來了，他咳了聲：“卡！很好，蘇池你演得很不錯，完全不像是新人。”

　蘇池有些懵，他半天還沒緩過來，他剛剛將自己代入談墨的角度，竟然入了戲，差點沒走出來。

　他趕緊鞠了下躬：“謝謝程導給的機會。”

　程晗看見青年神色有些蒼白大概知道對方剛剛入戲過深，他道：“演戲將自己代入角色很正常，不過年輕人，演戲就是演戲，你可不要把自己搭進去咯。”

　演員這一行業演得好代入角色很正常，但是沒走出角色給自己整抑鬱整成神經病的也有發生過，程晗可不希望蘇池這個有靈性有天賦的年輕人給自己繞進去了。

　蘇池愣了下，他隨即笑道：“您放心，我不會把自己代進去的。”

　畢竟，演戲是演戲，生活是生活，戲裡面的談墨再讓他沉重壓抑，但是現實生活中他的一切很美好，完全不會受到一點影響。

　程晗笑了笑，讓助手給蘇池他的名片，他道：“具體簽合同的事我會讓人跟你經紀人聊的，恭喜你年輕人，第一部戲就要做主角了。”

　蘇池呆呆地眨了下眼睛，隨即展開笑顏：“謝謝您導演。”

　“誒誒誒，別謝我，是你自己拿到的機會。”

　青年眸子裡盛滿笑意，他還是向程晗導演鞠了個躬。

　等蘇池離開後，程晗對著他助手道：“這年輕人真不錯，不驕不躁還有禮貌，天賦也不錯，禹光真是挖到了一個寶貝啊。”

　他的助手無奈道：“程導，那個青年是蘇總的親弟弟，我之前想跟您說蘇總打過電話讓照顧一下來著，結果您不聽我說。”

　“那青年是蘇渝親弟弟？”

　“是啊，蘇家的。”

　程晗再看了下蘇池的簡歷，上面只寫了禹光藝人，非科班出身，只學過三個月表演，他不由笑起來：“不得了不得了，這個青年我喜歡。”

　“啊？不是吧程導，人家是蘇家的，潛不得啊！”

　“滾滾滾，再拿老子開玩笑就炒你魷魚！”

　下一個人進來試鏡時，程晗又恢復了之前的閻王臉，繼續看這些前來試鏡的表演。

　當蘇池走出去時，梁俊趕緊過來問道：“怎麼樣？”

　雖然他對蘇池蠻放心的，但是蘇池畢竟是新人，他最怕的就是蘇池會怯場發揮不好。

　蘇池道：“一切都很順利。”

　梁俊松了一口氣：“我就說一個陳正的戲份對你來說完全沒問題。”

　蘇池眨了眨眼睛，他有些拘謹，道：“不是陳正的戲份，是禹樂和談墨的戲份，程導說一會會讓他的助理跟你聯繫。”

　“啥？”多年來早已練成人精的梁俊懵的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