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小蜜糖拜師孟浮生之後，姜曉峯沒什麼意外地發現自己和孟浮生二人世界的機會少了很多。

　刷七夕副本， 小蜜糖在；

　打競技場， 小蜜糖求帶；

　逛地圖， 和小蜜糖偶遇；

　炸煙花秀秀恩愛，小蜜糖莫名被人堵， 密聊瘋狂求救……如此種種，不一而足， 反正姜曉峯就是別想和孟浮生安安生生地玩遊戲。

　這要是其他師爹， 估計早就被小蜜糖這些操作給逼得醋海生波了， 但姜曉峯不是普通的師爹，他是拿了劇本的師爹。

　在摳着腳陪着渣男演了一個星期的戲之後， 姜曉峯拿到了花重金找人查出來的周天福的資料。

　周天福， 男， 23歲，老家H省，家裏是開小賣部的， 上面有三個姐姐，父母重男輕女嚴重，周家三個女兒全部只讀到初中就輟學了， 只有周天福一直在讀書。

　周天福曾高考失利過一次，失利原因是在高中時期沉迷遊戲， 成績一落千丈， 據傳曾偷過母親的治病錢充遊戲， 差點鬧上社會新聞。

　後復讀一年考上Q大。

　他高中時談過三個女朋友， 全部以劈腿結束，在高中時名聲很爛。

　考入Q大後，周天福換掉了所有聯繫方式和社交賬號，和過去的同學、朋友徹底斷了聯繫，也很少回家，在學校聲稱自己是獨生子，家裏是開小超市的，甚至試圖改名，但因爲學籍等原因未能實行。

　根據查到的周天福的各種社交賬號動態和網絡遺留痕跡推論，他升入大學後依然會玩遊戲，但不再沉迷。

　大二上，他認識了現在的女朋友林珠，變得很少再碰遊戲，各種明面上的社交痕跡也變得越來越積極向上。

　姜曉峯看到這裏心裏一動。

　明面上的，也就是說還有暗地裏的？不然就這麼一點東西，可不值得他花那麼多錢。

　他往後翻了一頁，然後驚了。

　後面整整一頁居然全是開房記錄，時間從周天福大一入學起橫跨到今年的三月份，地點遍佈A市周邊幾個城市的大小酒店、旅館、民宿，對象有男有女，有的記錄後面甚至附着照片，也不知道調查的人是從哪裏弄來的。

　姜曉峯被噁心得夠嗆，想起高挑文秀的林珠，只恨不得立刻去打爆周天福的狗頭。

　這麼多開房記錄，周天福是泰迪成精嗎？

　開房記錄下一頁是周天福的各種小號社交賬號的發言記錄，更後面還有幾個奔現直播貼截圖，發帖的樓主全部不一樣，但帖中的種種線索表明，這些樓主奔現的對象都是周天福，有些樓主甚至還上傳了和周天福的合照，不過沒什麼意外的是，這些合照裏的周天福都只謹慎地露出了小半邊側臉或者只露出了手。他們奔現的遊戲也是五花八門，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

　姜曉峯臉上的嫌惡幾乎要溢出來。

　從某些方面來說，周天福也是很天才的，做垃圾做得很天才。

　他蓋上這些資料，覺得不用再看下去了——周天福就是騙過他的那個渣男，他剛剛在那些發言記錄裏看到了幾個熟悉的社交賬號。

　頭上突然一暖，然後被溫柔地摸了摸。

　“怎麼在坐着發呆，不是說要去洗澡嗎？”

　姜曉峯迴神，扭頭看向孟浮生，視線接觸到他的帥臉，只覺得自己被周天福資料污染的眼睛和心靈瞬間得到了洗滌，問道：“大哥要的東西弄好了？”

　“嗯，已經發過去了。”孟浮生坐到他身邊，問道，“怎麼了？眉毛都要打結了。”

　姜曉峯默默把手機遞給他，示意他看上面的東西。

　孟浮生接過手機翻看了一下，然後眉毛也皺了起來，最後也像姜曉峯那樣受不了地關了資料，問道：“確定是他了？”

　姜曉峯點頭。

　孟浮生摸他的頭髮：“你準備怎麼做？”

　姜曉峯忍着噁心說道：“繼續演！”

　孟浮生意外：“還演？”

　“演。我還是覺得他接近你的行爲很奇怪，你這條件一看就不會看上他，他雖然渣但不蠢，應該知道你這種家世的人他不能惹纔對，我想知道他到底想幹嘛。還有……你會寫818嗎？”

　孟浮生跟不上他的思路：“什麼？”

　姜曉峯覺得自己蠢了，忙搖頭說道：“算了，你肯定不會寫，而且你工作也忙，可是我文筆不行，大貓也不擅長這個……浮生，你認識哪個文筆比較好的人嗎？”

　……

　半個小時後，田蕊被孟浮生和姜曉峯拉入一個名爲“復仇者聯盟”的三人小羣，被迫聽了個可憐高中生被人渣欺騙人肉的故事。

　田蕊氣得要啃手機，瘋狂發語音：“這世上怎麼還有這種垃圾？！這是誰的故事？不會是曉峯你的吧？這羣名是不是跟這人渣有關？他是誰？你們跟我講這個是要我幫你們收拾他嗎？沒問題！看我不弄死他！”

　姜曉峯本來因爲講述過去而變得糟糕的心情，全被她激動到變調的聲音弄沒了，心裏很暖，忙安撫了她幾句，然後大概解釋了一下現在的情況。

　田蕊的聲音直接劈了：“你說誰？周天福？！！”

　又是一個小時過去，田蕊終於搞清了所有事情，冷靜了下來。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這段時間因爲訓練營的事經常和他聯繫，還覺得他人不錯……我真是瞎了眼！”

　姜曉峯說道：“這不怪你沒看出來，周天福從來不吃窩邊草，大部分時候都選擇網戀劈腿，或者去酒吧約炮，做事很小心。我懷疑他當年那麼人肉我逼得我退遊，除了因爲我拆穿了他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發現我是A市的，並且家庭住址離A大不算遠，怕波及到他的現實。”

　田蕊氣得掉頭髮：“呸！狗渣男！”

　姜曉峯聽到田蕊這麼罵，本能地看了一眼身邊一直蹙眉沉思的孟浮生。

　當初他腦子壞掉的時候，好像也經常在心裏這麼罵孟浮生……

　孟浮生突然擡眼看他。

　姜曉峯心虛扭頭。

　孟浮生卻靠了過來，伸臂把攬進懷裏，保護似的圈緊他，安慰地摸了摸他的頭。

　姜曉峯一愣，仰頭看孟浮生。

　“如果我早點認識你就好了。”孟浮生攬着他的手臂慢慢收緊，語帶不甘，“周天福認識你的時候，我也已經考到了A大，離你很近。”

　只是這麼一句話，姜曉峯心裏所有的負面情緒突然就全都淡了，只剩下淺淺的開心。

　“我倒覺得現在認識你剛好。”姜曉峯靠到他懷裏，偷偷捏他腰上的癢癢肉，“我高中的時候沒現在好看。”

　孟浮生的身體瞬間繃緊，又慢慢重新放鬆，沉重的表情回暖，由着他在自己身上折騰，說道：“不，你一直都很好看。”

　這話姜曉峯愛聽，他大發慈悲地放過了孟浮生的癢癢肉，改爲摸他的腹肌。

　孟浮生捉住他的手，側頭親他。

　手機另一邊被遺忘的田蕊：“……？？？”剛剛還在一起罵渣男的人呢？跑哪去了？

　……

　田蕊雖然文筆不錯，但卻沒有寫818的經驗，於是姜曉峯又把大貓拉進了羣，之後大貓又把小包包拉進了羣。

　作爲資深818愛好者，小包包給田蕊提供了很多寫818的套路。

　“首先，我們不能一開始就一股腦地把所有東西全部丟出去，那樣信息量太大，網友們會看不懂，熱度也不夠持久，咱們得一點點慢慢往外擠料；其次，適當的懸念反轉有助於勾起網友們的興趣，沙雕網友的力量是強大的，這次818，我們務必要讓渣男知道痛！痛到哭；最後，文風不用太華麗，越簡練越好，網友不愛看抒情情節，捶就完事了。”

　田蕊深以爲然，很快和小包包聊到了一起，兩人越聊越嗨，話題慢慢從818偏離到了化妝品、護膚品、小裙子，進入了男人不懂的世界。

　她們討論的時候，大貓單獨給姜曉峯發了微信。

　大貓：居然真的是周天福，你的直覺真是準得可怕。林珠那邊你準備怎麼辦？她挺可憐的，一直被騙。

　這也是姜曉峯目前最爲難的地方。

　周天福人品堪憂，不是良配，他肯定是要把所有真相都告訴林珠的，但怎麼告訴卻是個技術活。萬一林珠是那種即使知道喜歡的人是個渣男，也還是要死死護着渣男，甚至願意幫着渣男說話的性格，或者根本就知道渣男的真面目，那事情就更復雜了。

　他想了想回道：先等等吧，等在網上把周天福錘死了再說，林學姐不是也會參加訓練營嗎？到時候我去接觸她看看。

　大貓：我覺得可以讓田蕊先去接觸林珠看看，她們女生之間比較好說話。

　姜曉峯想了想覺得可以，回道：也行，我一會去拜託一下田蕊學姐。

　……

　最後經過討論，田蕊和小包包決定把818的切入點，定在白蓮“萌新”徒弟試圖插足師父和師爹的感情這點上。

　小包包細細解釋：“我們的打算是這樣的，先把這當成一個感情諮詢類的樹洞來寫，主題是問男朋友收了個特別粘人的徒弟該怎麼辦，等寫到中間的時候突然來個反轉——原來這徒弟是男的！還試圖撬牆角！把樹洞變成818！之後再再反轉——原來男徒弟以前渣過師爹，這次是披着小號皮蓄謀而來！然後再再再反轉——男徒弟居然還是師爹、師父隔壁學校的學長，現實裏有女朋友，這次進遊戲靠近師爹，是因爲在現實裏把師爹認出來了！怎麼樣，這套路夠不夠精彩？”

　姜曉峯啪啪鼓掌：“厲害，佩服。”

　小包包的聲音陡然嚴厲：“那你還不快去讓渣男三你，不然哪有素材818！”

　姜曉峯虎軀一震，立刻滾去製造素材了。

　……

　得到上級指示後，姜曉峯不再摳着腳演戲，他開始正兒八經地演戲。

　在又一次二人世界被小蜜糖破壞之後，他開始鬧了，來了個當衆退隊下線。孟浮生自然是緊跟着下線，做出去安慰姜曉峯的假象。

　這樣操作一頓後，等第二天姜曉峯開着孟浮生的號上線時，他果然收到了小蜜糖的貼心慰問。

　[小蜜糖糖包]對您說：師父，師爹怎麼樣了QAQ，我沒想到他會這麼生氣，對不起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那麼粘着你們了，我以爲我是女孩子師爹就不會多想，怪我沒分寸，真的很對不起o(╥﹏╥)o

　姜曉峯慢悠悠打字：沒事。

　[小蜜糖糖包]對您說：真的嗎？那師爹還好嗎？他是不是很討厭我了，我好難過，要不、要不我們斷師徒吧，謝謝師父這段時間的照顧。

　姜曉峯繼續慢悠悠打字：嗯。

　小蜜糖大概是被姜曉峯的回覆噎住了，好一會才重新發了密聊過來：可是師父，我真的很喜歡你和師爹，我捨不得你們QAQ，你讓師爹不要討厭我好不好，我只是覺得你們很好，才總是不自覺粘着你們。

　不是要斷師徒嗎？口風變得真快。

　姜曉峯忍着噁心多施捨了幾個字：你師爹沒討厭你，他很好。

　[小蜜糖糖包]對您說：那就好，我就知道師爹和師父最好啦(*^▽^*)

　[小蜜糖糖包]對您說：那師父我以後在遊戲裏面會注意少粘着你們一點的，一定注意不讓師爹生氣！還、還有，我能不能加一下師父其他的聯繫方式？你們這次下線我很害怕，想道歉都沒有你們其他的聯繫方式，好怕你們突然就不玩了QAQ……如果不方便就算了！免得師爹知道了又生氣……

　看這話說的多有技術，先賣乖，再提要求，最後還裝下可憐，末了再暗戳戳地激將一下，好像不加聯繫方式就是怕了另一半一樣。

　姜曉峯怕另一半嗎？他當然不怕！

　他拿着另一半的手機，喝着另一半倒的果汁，踩着另一半的腳，很是大方地把另一半的微信號發了出去。

　孟浮生看着他憋着氣和醋的小模樣，眼裏滿是笑意，捏了捏他的腿。

　姜曉峯嫌棄地抖開他。

　小蜜糖用來加孟浮生的微信也是個看上去很正常的號，賬號資料齊全，頭像是自拍，朋友圈只讓看三天的內容，但前天渣男剛好上傳了一張“自拍”。

　自拍裏的小姐姐長髮長裙笑容甜美，五官清純氣質乾淨，妥妥的初戀女神臉。

　姜曉峯立刻把照片進行識圖，結果什麼都沒識出來，於是確定，這照片應該是周天福從哪個無辜的妹子那裏偷來的。

　敗類！

　他在心裏怒罵。

　孟浮生突然出聲：“你喜歡這種類型的？”

　姜曉峯迴神：“什麼？”

　“你看這張照片看了很久。”孟浮生又抓住了他的腿。

　姜曉峯一頓，側頭看着他面無表情的臉，試探點頭：“對，我喜歡這樣的，多好看。”

　孟浮生捏緊了他的腿。

　姜曉峯懂了，故意拱火：“你看她的眼睛，又大又亮，笑起來還有酒窩和小虎牙，皮膚也好白……”

　孟浮生打斷他的話：“這樣背後評價人家女孩子的外貌不好。”

　“可我是在誇她啊。”姜曉峯繼續撩虎鬚，“也不知道周天福是從哪裏偷的這張照片，你說我們要不要找到這個女孩子告訴她一下，免得周天福一直盜她的照片行騙……唔唔。”

　孟浮生突然捏住他的下巴吻住他，一手攬住他的腰，一手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然後抽走他手裏的手機丟到一邊，逼他把注意力全部放在自己身上。

　姜曉峯在親吻的空隙不知死活地笑出了聲。

　孟浮生聽到笑聲一頓，稍微退開一點，見他笑得彷彿偷到雞的狐狸一樣，知道自己上當了，眼神一深，頭一偏吻上了他的耳垂。

　姜曉峯的笑聲立刻變調，倒抽一口涼氣，再笑不出來了。

　……

　接下來的日子裏，姜曉峯開始和渣男互飆演戲，你演明懂事暗搞事的徒弟，我演吃醋不開心的師爹，日子過得特別精彩。

　田蕊那邊的樹洞帖已經開了坑，她掌控着節奏緩慢更新，劇情從小蜜糖第一次密聊孟浮生開始，現在已經講到了小蜜糖拜師。帖子的熱度穩步增漲，效果不錯。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在一個愉快的週六下午，東風來了，小蜜糖“不小心”透露出了他天天和師父父聊微信的事。

　姜曉峯很配合地秒炸，當衆和孟浮生吵了一架。

　幫裏不明真相的小夥伴們驚呆了，連忙勸架，小蜜糖一副說錯話的自責樣子，混在幫衆裏不停道歉，然後爲了自證清白，退幫了。

　看多了渣男渣女事蹟的幫衆們：……

　小蜜糖這操作怎麼感覺有點不太對？

　姜曉峯見火候差不多了，立刻憤怒下線。

　孟浮生也跟着下了線，然後姜曉峯拿過孟浮生的手機，果然看到了小蜜糖發過來的賣慘認錯消息，而且是語音消息，帶着哭腔的那種！

　姜曉峯這次沒再代替孟浮生回消息，而是把手機還給孟浮生，讓他自己處理，然後拿起自己的手機，聯繫田蕊和小包包去把樹洞正式變成818。

　微信提示突然響起，兩條讓他意外的消息發了進來。

　周天福：姜學弟，訓練營要開始了，你課件看完了嗎？有沒有哪裏看不懂需要幫助的，學長隨時可以幫忙解答！[微笑]

　周天福：其實……學長這次找你還有件事想跟你取取經，我看你和孟學弟感情很好，所以想問問你，你們有什麼保持感情的祕訣嗎？唉，最近我女朋友經常找我吵架，學弟你和孟學弟也會吵架嗎？

　姜曉峯：“……？”

　什麼玩意？渣男怎麼突然真身上陣來找他了？

　他擰眉，又看看旁邊仍在不停收到語音消息的孟浮生，突然靈感一閃，腦中冒出個大膽地猜測——等等！這渣男不會打的是先在遊戲裏披小號皮破壞他和浮生的感情，然後再在現實裏搞同病相憐和知心好學長人設，對他趁虛而入的注意吧？

　這王八蛋還真有可能幹出這種騷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