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回家後， 姜曉峯趁着孟浮生被孟津喊走談事，窩在房裏拿出手機和華菁菁聊微信。

　他問：同學聚會的時間地點確定了嗎？

　華菁菁回覆得很快：沒有， 柳柳說那些垃圾還在確定人數。

　姜曉峯：柳柳怎麼知道的這些？

　柳柳，全名柳倩，是華菁菁高中時的同桌，很討厭肖坤等人， 但因爲她有個不學好整天跟着肖坤招貓逗狗的雙胞胎弟弟，她弟弟又很粘她， 所以她很倒黴地被大部分同學當成了和肖坤等人一夥的不良少女，人緣慘淡， 整個高中過得憋屈無比。

　後來她弟弟在一次打架中受傷，幡然醒悟，自己要求轉學，遠離了肖坤那些人，她則因爲不想再去適應新的環境，留在了原來的高中，之後漸漸和被肖坤坑得不輕的華菁菁成爲好友。

　華菁菁答道：她從她弟那知道的。她弟有一個沒來得及退的高中“兄弟”羣， 那些人這段時間時不時就會在那個羣裏聊聚會的事，柳柳知道後就把她弟的號要了過來， 天天在羣裏窺屏。

　姜曉峯：“……”好內奸！

　他繼續問：聚會發起人是誰？

　華菁菁：王昊。

　王昊， 肖坤高中時的頭號狐朋狗友， 成績不行，性格浮躁，家裏有點小關係， 當年霸凌事件捅穿後，他悄沒聲息地轉了學，最後連個記過的懲罰都沒受到，就快快活活的去過新的人生了。

　姜曉峯磨了磨牙，打字：他高中都沒在十一中讀完，現在也該上大學了，怎麼會突然發起高中同學聚會？

　華菁菁：他就沒考上大學，聽說他家這兩年發了財，這次發起聚會大概是爲了顯擺？反正劉鵬宇那些人現在挺巴結他的。

　劉鵬宇？那個曾經在英語角活動上想偷拍他的慫貨？

　姜曉峯嫌惡打字：怎麼哪都有劉鵬宇這個狗腿子。

　華菁菁發了個垃圾愛進一個垃圾桶的表情過來，然後問道：你準備怎麼做？這次聚會機會難得，垃圾們都湊一起去了。

　確實機會難得，很適合挖坑乾點什麼。

　姜曉峯點了點手機，打字回道：這個得好好計劃一下，你讓柳柳小心一點，打聽消息歸打聽消息，別坑到自己。

　華菁菁：明白，柳柳聰明着呢。

　“在做什麼？”

　孟浮生的聲音突然響起。

　姜曉峯嚇了一跳，忙捂緊手機扭頭，見孟浮生端着一杯熱可可站在身後，心虛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孟浮生走近，把熱可可放到他面前，見他神情態度有些不對，隨口問道，“怎麼這副表情，做壞事了？”

　姜曉峯秒速否認：“沒有！”

　嗯？答得這麼快？

　孟浮生頓住，上下打量他一眼，認真了，坐到他身邊，去摸他的手。

　姜曉峯忙把手機揣兜裏，然後主動握住他伸過來的手，欲蓋彌彰地捏緊，說道：“我剛剛在和菁菁聊天，對了，叔叔找你做什麼？”

　“聊去爺爺奶奶家吃團圓飯的事。”

　姜曉峯驚了：“吃團圓飯？這麼早？”

　現在距離過年還有差不多大半個月的時間，一般年飯不都是小年後纔開始吃嗎？

　孟浮生解釋道：“這頓是大團圓飯，去爺爺奶奶家吃，到時候二叔一家、小姑一家都會去。爲了避免到了年關時各家忙不開，每年的大團圓飯都吃得比較早。爸媽覺得這個時機剛好，準備帶你過去認認親戚。”

　就認親戚了嗎？

　姜曉峯乾嚥一口口水，緊張起來。

　孟浮生安撫地拍拍他，突然問道：“你和華菁菁聊天，是準備一起做什麼壞事嗎？”

　“什麼壞事，我們只是想合理報……”姜曉峯猛地反應過來，及時剎住話頭，扭頭看向孟浮生，表情僵硬。

　萬萬沒想到，溫柔體貼如孟浮生，居然也會做這種狡詐的套話的事！更沒想到的是，他居然能對孟浮生不設防成這樣，輕易就被套了話！

　真是美色誤人！

　孟浮生鬆開他，問道：“你們想報什麼？”

　“報……報那個……”姜曉峯見孟浮生眉頭微蹙，明顯是開始擔心了，敷衍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咬咬牙，低頭掏出手機，老老實實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然後說道，“我和菁菁目前只是有一點點，真的只有一點點想要報復的想法，還沒決定真的去做什麼。我也不是想要瞞着你這件事，只是想等事情確定了再跟你說。”

　孟浮生從他提起高中這兩個字時就緊蹙了眉心，此時重新抓住他的手，沒有說話。

　姜曉峯瞄他一眼，又瞄他一眼，怕他越發擔心，忙保證道：“我絕對不會打架！真的！我和菁菁只是想教訓一下那些垃圾，他們當年甚至都沒跟我道歉！”

　“我幫你。”

　“他們做了那麼多過分的事情，甚至……你說什麼？”姜曉峯驚訝地扭頭看孟浮生。

　孟浮生捏捏他的手，說道：“我說我幫你，想辦法讓他們給你道歉，可以嗎？”

　姜曉峯嘴巴微張。

　“他們欺負你那麼久，怎麼可以不受懲罰。”孟浮生摸摸他的臉，“我的男朋友，可不能讓人欺負了就算了。”

　姜曉峯閉嘴，直直看他一會，突然伸臂抱住了他。

　孟浮生一愣：“怎麼了？”

　姜曉峯搖搖頭，只用力收緊手臂。

　孟浮生側頭看他，安撫地順了順他的脊背。

　……

　一個報復專用三人小羣悄悄成立了。

　三個羣成員中，華菁菁負責提供聚會相關的情報，姜曉峯負責提供當年那些垃圾的名字，孟浮生負責找人去查那些垃圾的現狀，大家分工合作，配合默契。

　到目前爲止，華菁菁和姜曉峯雖然有報復的打算，但卻沒什麼具體的計劃，孟浮生就比他們靠譜多了，進羣后很快列出了報復計劃一二三。

　華菁菁看完直接跪了，在羣裏拍馬屁：孟哥威武！

　姜曉峯也跪了，跪到了牀上。

　……

　轉眼周末來臨，姜曉峯換上一套由尤夢茹購買、孟浮生搭配的衣服，以孟浮生男朋友的身份，隨孟津等人出發去孟爺爺孟奶奶家。

　一家五口開了兩輛車，孟津、尤夢茹、孟華年一輛，孟浮生和姜曉峯一輛。

　出小區後，孟浮生看一眼明顯又在偷偷緊張的姜曉峯，斟酌了一下後說道：“曉峯，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姜曉峯立刻搭話：“什麼事？是吃飯的時候有什麼特別需要注意的事情嗎？”

　“不是，是和你爸媽有關的事。”

　姜曉峯愣住，然後一下子坐正了身體，皺眉問道：“他們怎麼了，難道是我爸找你了？”他可還記得姜潮給過孟浮生名片的事。

　孟浮生：“不是，是和你爸工作有關的事。”他將姜潮如今正在負責《國家的崛起》這部紀錄片，以及這部紀錄片的項目組曾和孟津商討過合作的事簡單說了一下，然後說道，“我爸準備同意這項合作……曉峯，你明白這其中的含義嗎？”

　“……我不明白。”姜曉峯靠回椅背上，語氣冷硬，“這是正常的合作，就算那部紀錄片的導演不是我爸，我相信項目組也仍會去找孟叔叔合作，這是雙方互贏的最佳選擇，和我爸沒關係……也和我沒關係。”

　“曉峯。”孟浮生知道他是懂了，但他在抗拒某些東西，放緩語氣說道，“我說這些不爲別的，只是想讓你有個心理準備。今天去爺爺奶奶家吃飯，長輩們肯定會先去了解你的家庭情況，他們會聊起你的父母，說不定還會聊起這個合作，這是不可避免的，如果到時候有長輩的話讓你不舒服了，你一定要跟我說，好嗎？”

　姜曉峯心裏很憋悶。

　他懂孟浮生的意思，無論他本人多不願意，在外人眼裏，父母和子女就是一體的，特別是在這種複雜的、人情世俗色彩濃重的姻親關係裏，這種一體感將變得越發明顯，可以說在他本人還沒取得任何傲人的成就前，姜潮和穆雅芝的成就和價值，將直接決定他在伴侶親戚們眼中的地位。

　他不是笨蛋，姜潮在他見家長的這個節骨眼上和孟津有了合作，其中的用意簡直是一目瞭然。他甚至很快就明白了前段時間姜潮和穆雅芝的突然高調，可能都是在爲他這次的見家長增添籌碼。

　一個沒什麼背景的普通男學生，和一個可以給家族帶來巨大利益的大導演的兒子，顯然是後者更容易獲得長輩的認可，也更不容易被輕待。

　但是……

　“我沒要求他們這麼做。”姜曉峯握緊了手，“我不怕被看不起，不怕被怠慢，不怕被人挑剔……我不需要他們這麼做，我不會感謝他們的。”

　孟浮生很想抱抱他，但因爲開車無法實現，只說道：“曉峯，有我陪着你。”

　姜曉峯沒有說話，他彎下腰捂住臉，過了好一會，伸手抓住了孟浮生垂在座椅邊的外套下襬，慢慢握緊。

　“嗯。”

　……

　託路上那場談話的福，吃團圓飯的整個過程姜曉峯一點都不緊張，表現得十分大方知禮，看着特別靠譜！

　孟家小姑孟嵐對這樣的姜曉峯簡直是喜歡得不得了，親熱得拉着姜曉峯的手，笑着說道：“不愧是大導演的兒子，看着就是大氣，對了，聽說你媽媽要在B市開投資公司，我老公家裏剛好有這方面的關係，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就說啊，都是親戚。”

　居然還要開公司？

　姜曉峯一愣，然後擠出一下笑容，想辦法把這個話題含糊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