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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魄梅魂》第51章
五一

  第十二章

  出了阿律家,諸葛英加快一步緊緊地跟在邢玉珍身後。

  飛馳中,邢玉珍回過頭來笑道:“你是怕我跑掉是麼?”

  諸葛英淡然說道:“你以為你跑得掉麼?”

  邢玉珍笑道:“試試如何?”

  諸葛英傲然點頭道:“可以。”

  邢玉珍沒有再說話,轉過頭去,身法突疾。

  諸葛美猛提一口真氣追了上去。

  邢玉珍奔馳的方向自然是近在眼前的‘六詔山’,只見她在前飛馳,捷如一縷輕煙地登上了‘六詔山’。

  “六詔山’地處蠻荒,其險惡是可以想像的,除了山高壑深,危崖奇岩處處之外,古森林遍山,毒蛇猛獸出沒,更有那霉爛的沼澤,奇毒的瘴氣。

  然而,邢玉珍一路所經,儘是些可稱平坦好走的小徑,這些路,諸葛英前曾踏遍‘六詔’全山,如今卻自問沒走過。

  他不知道邢玉珍是往‘大詔’深處走,而且越走越高。

  一個時辰之後,邢玉珍帶著諸葛英登上了“六詔”極巔,她空然在這絕峰的一塊平地上,剎住身形,回過頭來含笑說道:“年輕人畢竟氣盛些。”

  她像個沒事人兒一般,這位“白髮他姬”的成名的確不是虛致,多年來威震寰宇也確是有她的道理,她一身功力的確高深莫測。

  再看諸葛英,玉面紅紅的,額上也微見汗漬,他淡然問道:“到了麼?”

  邢玉珍抬手往前一指,含笑說道:“我就住在那兒,看見那塊山壁了麼,繞過去就是,為了怕驚嚇了我要你見的人,我不得不在這兒停下來。”

  諸葛英抬眼前望,果然,平地邊緣上有一塊刀削一般的石壁,石壁邊緣上有一條寬窄只容一人行走的小路,通往石壁的那一邊。

  這塊石壁跟這條小路像煞在這“六詔”極巔空中,下面就是萬丈深淵,只一失足其後果……

  諸葛英微微皺了皺眉道:“你到底要讓我見誰?”

  邢玉珍道:“已經到了這地方,再繞過那塊石壁你就知道了,奈何這般沒有耐性?請吧!”

  她招了招手,側身讓了讓路。

  諸葛英沒動,道:“既然帶路,就應該帶到底。”

  邢玉珍倏然一笑道:“堂堂昂藏七尺鬚眉,當今武林中的翹楚,竟然也玩小心眼兒,表現得這麼小家子氣!”

  諸葛英淡然說道:“你我是敵非友,面臨險地,不得不防。”

  邢上珍道:“我走在前頭先過去就暗算不了你的麼。”

  諸葛英道“至少你是在我眼前。

  邢玉珍道:“你怎麼說這種話,以你的名氣跟所學,是不該說這種話的,在我輩來說,眼前跟背後有什麼分別?”

  諸葛英道:“分別固然是沒有什麼分別,不過置身在那條小路上,轉身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邢玉珍一笑淡淡道:“你的顧慮十分周到,只是我認為是多餘,說句話不知道你信不信。”

  諸葛英道:“什麼話?”

  邢玉珍一指置身這塊平地道:“這塊平地也下臨萬丈深淵,我若有害你之心,我能輕易地把你打下去,你信不信。”

  諸葛英淡淡說道:“是麼?”

  邢玉珍道:“別的我沒見過,這一路飛馳,我能氣不稍喘,面不改色,而你卻紅熱上臉,額上見汗,至少這一點我比你強,你不如我。”

  諸葛英心頭震動了一下,沒說話。

  邢玉珍一笑說道:“年輕人,你我是友非敵,今後別再玩小心眼兒,跟我來吧。”

  她轉身踏上了那條小路,輕盈靈妙地走了過去。

  諸葛英踉上上去,他卻不敢大意,雙臂凝足了真力,兩眼直望著邢玉珍的雙肩,一眨不眨。

  等繞過了這塊石壁,他才發現他這份戒心是多餘的,邢玉珍走在前面,連頭都沒回。

  繞過這塊石壁,諸葛英散卻去了兩臂的真力,略略鬆了一口氣,同時,他心神震動,為眼前的景色怔住。

  眼前,又是一塊平地,敢情是一大塊平地被那塊石壁由中分開了,這塊平地上,皆倚孤峰地築著一座小茅屋,屋外有一圈竹籬,竹籬內奇花異卉,竹籬外草亭一座,棋盤一方,一局沒收拾的殘局。

  草亭內,石見一個,石凳兩隻,正好供相對弈棋,或品茶,或舉杯邀月,或…

  …儘是人生快意雅事。

  這麼一個女魔頭,竟覓了這麼一個幽絕淡雅的地方築廬而居,令人除了覺得她極懂享受,的確不凡不俗之外,還令人有一種大不相襯,糟蹋了這塊地方之感。

  不過後又說回來了,邢玉珍是殺了夫婿偕清夫私奔躲隱,也確實應該選上這麼一處常人難覓的所在。

  他望著眼前這一片出神,邢玉珍卻開口笑問道:“還差強人意麼”

  諸葛英倏然走過神來,淡然說道:“實出我意料之外。”

  “怎麼”。邢玉珍道:“我不配住在這兒。”

  諸葛笑道:“不,你該住在這兒。”

  這話話裡有話,邢玉珍絕不會不懂,可是她能若無其事,毫不在意,她半轉脖子,笑指草亭道:“這兒的一切都由我親手佈置,連草亭裡的石幾、石凳在內,便連那方棋盤也是,住在這兒沒地方去,就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閒來時兩個人下下棋談談天,眺望一直遠山近水,看看日出回落跟朝夕不同的瞬息萬變得雲海奇景,倒也是人生難得幾回的稱心事……”

  諸葛英道:“你的的確確地歸隱了。”

  “難道不是。”邢玉珍抬手一比,笑問道:“看,這裡哪兒帶著一點人間煙火,哪兒帶著一點武林中的血腥暴戾氣,所無儘是自然,所聞儘是天籟……”

  諸葛英淡然截口道:“可以讓我見見你讓我見的人了麼?”

  邢玉珍眉鋒微微一道:“年輕人,你不該那麼俗。”

  諸葛英道:“我現在沒有那種閒情逸致風雅心。”

  邢玉珍搖了搖頭道:“年輕人,假如可能,我希望你在‘六詔’住些時日,別盡讓武林中的那些事……”接道:“不說了,你不會愛聽這些的,跟我來吧。”

  轉身推開竹籬門行了進去。

  諸葛英邁步跟了進去。

  走過一段級短的碎石小徑,諸葛英跟著邢玉珍進入了茅屋,茅屋一明兩暗,明的這一間是個淡雅的小客廳,幾椅都是一根根圓木捆札而成的。

  左右兩間,各垂著一塊竹簾,邢玉珍進屋便向著裡屋道:“玉郎我回來了。”

  只聽屋裡傳出個蒼老卻十分輕柔的話聲:“還帶來了哪位貴客麼?”

  邢玉珍聽道:“是位來自武林的年輕人,我讓他見見你。”話落,轉望著諸葛英道:“跟我進來吧。”

  掀簾走了過去。

  諸葛英跟著走了進去,抬眼一看,他不由怔了一怔。

  很顯然地,這是一間臥室,陳設雖然簡陋,但不失雅緻,兩張用木板搭成的床,床上的鋪蓋雖然破舊,但很乾淨,一張床空著,鋪蓋疊得很整齊,床頭壁上掛著一張琴,一柄斑斕古劍。

  另一張床上,躺著一個相貌清癯,長眉鳳目,俊逸不凡的老人,他看人去五十上下年紀,人很文弱,一身書卷氣。

  諸葛英見過的人不少,他一眼就已看出這老人不但不類邪惡,而風是個很正派的人物。

  床上老人一見他走進來,仰身便要坐起,那玉珍忙走過去扶起了他,很溫柔,很體貼。

  老人著一件青衣,襯托訪他越發地俊逸不凡,可見得在年輕時必然是位瀟灑飄逸,倜儻不群的美男子。

  青衣老人向著諸葛英一拱手,含笑說道:“貴客蒞臨,蓬畢生輝。老朽不利於行,未曾恭迎於草茅之外,實在失禮得很,還望閣下諒宥。”

  邢玉珍在一旁柔聲說道:“他是當今武林中的翹楚,稱奇稱最,複姓諸葛,單名一個英字,有個美號叫玉書生,你看怎麼樣。”

  青衣老人人即說道:“諸葛少使英華內蘊,人品絕世,稱難求,稱罕見,一見之下頓今我仔惺惺相惜之感,理應是當今翹楚,理應是當今翹楚。”

  邢玉珍抬眼望向諸葛英,道:“這是外子複姓仲孫,雙名漱玉。”

  諸葛英不自由自地拱手說道:“諸葛英來得魯莽,打擾之處還望仲孫老先生海涵。”

  青衣老人仲孫漱玉立即說道:“這是什麼話,我夫婦倆住在這窮山惡水,人跡罕至之處,一無親人,二少朋友,久嘗寂寞滋味,今日能接得少俠這麼一位貴客,樂何可支,歡迎都怕來不及呢……”

  轉望邢玉珍笑問道:“珍妹,請諸葛少俠那地坐,廳裡還是外頭。

  邢玉珍嘆道:“八成兒你又想到外頭坐坐去,是麼?”

  仲孫漱玉窘笑說道:“珍妹,我都快憋壤了,出去透透氣不好麼。”

  邢玉珍白了他一眼道:“別忘了,你是主人。”

  仲孫漱玉忙轉望諸葛英,說:“我想請少快外面草事中坐坐去,不知少俠……”

  諸葛英當即點頭說道:“客隨主便,諸葛英敢不敬迎。”

  轉身先退了出去。

  隨見仲孫漱玉偕同邢玉珍跟了出來,諸葛英看得清楚,仲孫漱玉兩腳僵直,寸步難行,他等於是被邢玉珍抱著出來的,諸葛英沒在意,當然他更不便問。

  草亭中坐定,仲孫漱玉立即望著邢玉珍道:“珍妹,咱們以何物待客。”

  邢玉珍道:“班大哥釀的酒嫌太烈了些,咱們自釀的‘碧玉醪’如何。”

  仲孫漱玉撫掌笑道:“好極,我垂涎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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