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〇
東邊這扇小門兒附近,也恢復了空蕩、寂靜。
但是轉眼間,這份剛恢復的空蕩、寂靜,就被一個人打破了。
那是個挎刀漢子,穿的不是便服,而是一身整齊的穿戴,邁著四方步,甩著馬蹄袖,走的相當快,像是有什麼急事兒。
他剛到門口,眼前人影一閃,李玉麟攔住了他的去路。
吃的是“查緝營”這碗公事飯,都有一份機警與反應,他腳下一頓,一聲“你”,手已經握住了刀柄。
可惜的是,他那份機警與反應,沒能快得過李玉麟。
就在他手剛摸仁刀柄的當兒,李玉麟的右手,已經落在了他左邊的“肩井穴”上。
他手停住了,倒不是怕了,而且大半身酸麻,動彈不得了。
李玉麟說了話:“我不認識你,跟你沒什麼過不去的,問兩句話就走,希望你不要逼我跟你過不去。”
那漢子也說了活,是這麼一句,道:“你要問什麼?”
顯然,他絕對明白,好漢不吃跟前虧的道理。
“我找你們—個班領,白—凡。”
那漢子一怔:“你找他有事?”
李玉麟道:“有事。”
“可惜你來遲了一步。”
李玉麟目光一凝:“這話……”
“白班領已經死了,天剛黑髮現他的屍體,頓飯工大之前剛運回營。”
李玉麟心頭一震:“怎麼說,白一凡死了?”
“這假不了,被人用重手法震斷了心脈,現在停屍在後頭,不信我可以帶你看看去。”
李玉麟吸了一口氣,道:“是誰殺了他?”
“根據他班裡弟兄的說法,他白天跟個姓李的江湖人在天橋結了梁子,如今營裡的人都派出去找那個姓李的去了……”
好嘛,竟栽到這兒來了。
李玉麟心頭又一震,道:“慢著,據我所知,那個姓李的江湖人沒有殺他,而且也在找他。”
“你怎麼知道?”
“你已經知道了,我正在找你打聽他。”
那漢子臉色一變:“你就是那個姓李的?”
“不錯。”
那漢子似乎一掙,只是他這一掙太微弱了,因為他根本無法動彈。
只聽他道:“我是知道你在找白一凡,由此看,殺他的似乎不是你,可是我們統帶不知道。”
“你什麼意思?”
“你應該見我們統帶,當面稟明,洗刷你的罪嫌。”
李玉麟何嘗不知道他打的是什麼主意,道:“別以為我不敢見你們統帶,我這個江湖人不怕見官,他在哪兒?”
“就在後頭‘簽押房’裡等各路的回報。”
“你給我帶路。”
“可以。”
“記住,我還是那句話,我跟你沒什麼過不去的,你最好別逼我。”
“我聽見了。”
李玉麟鬆了手,那漢子轉過身要往後院走,突然,錚然一聲腰刀出了鞘,刀光一閃,直劈李玉麟。
可惜他沒能劈下去,因為他的右腕正落在李玉麟的左掌裡。
“你忘性真大啊!”
那漢子心膽欲裂,顧不得往回掙,也明知道掙不脫,左腿一抬,膝蓋猛頂李玉麟的下陰。
李玉麟雙眉陡地一揚:“你可真夠狠的。”
右掌下探,正抓住那漢子的腿彎,然後雙手用力,舉起了他,沉喝一聲:“帶路!”雙手一抖,那漢子一個人直飛出去,砰然一聲摔在了丈餘外,帽子掉了,刀也脫了手,一時竟沒能站起來。
李玉麟一步跨到了他跟前,如今,就是殺了他,恐怕他也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李玉麟一步跨到,嚇得他一聲驚叫脫口而出。
就在這時候,一個頗具威嚴的沉喝傳了過來:“什麼聲音,誰在這兒?”
那漢子不知道是怕,還是摔疼了,他顫聲道:“稟統帶,是,是屬下。”
那頗具威嚴的話聲道:“你怎麼還在這兒,什麼事兒?”
那漢子一時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統帶!統帶!那個姓李的江湖人來了。”
頗具威嚴的話聲驚怒沉喝:“帶他進來。”
那漢子哪兒敢哪,他剛轉臉望李玉麟,一臉的苦相:“稟、稟統帶,他、他就在這兒。”
一聲“呃”,衣袂飄風,人影疾閃,兩個穿戴整齊的漢子掠到,別看穿的不少,行動還真快,顯然身手不弱!
緊接著,急快步履聲,來了個中年人。
穿的整齊,沒戴頂子,一條長發辮拖在身後。
看年紀,約摸四十多,高高的個子,挺結實、挺壯,濃眉、大眼,唇上還留著兩擻小鬍子。
他入目那漢子坐在地上,刀丟在一旁,就是一怔。
那漢子忙忍痛爬起,沒站穩,一歪又坐下了,乾脆不站了,就勢跪在了地上,一指李玉麟道:“稟統帶,就是他!”
那位統帶突然之間變得相當平靜,凝目一打量李玉麟,道:“你就是那個姓李的?”
口氣居然也溫和。
李玉麟頭一點道:“不錯。”
“你來……”
“我本來是來找白一凡的,聽這位說,他死了,我這個姓李的涉嫌行兇,所以我認為有面見統帶,洗刷嫌疑的必要!”
“你是說,你沒殺白一凡?”
“這位知道,我正在找他,我也正找這位打聽他。”
那漢子起來了,急前幾步,到了那位統帶身邊:“稟統帶,也有可能他是做給咱們看的。”
李玉麟淡然一笑:“剛才你是什麼樣?你可真是個典型的小人。”
“你……”
那位統帶微一抬手,那漢子乖乖團上了嘴,哈下了腰。
只聽那位統帶道:“聽說你是‘神力’小王爺的朋友?”
怪不得那麼平靜,那麼溫和,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