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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老的寵妃》第24章
第 24 章 《法老的寵妃Ⅰ》第二十三章 詛咒

  「王兄,只有我,才是應該站在你身邊的人,不是麼?」她笑著,彷彿理所當然一般,大大的眼睛認真地看著拉美西斯,「即使我不是『與神對話的少女』,王兄依然是需要我的,不是嗎?」

  月光,透過石窗照射進了屋子裡,隱隱約約還可以感受到外面跳動的火把之光。亞曼拉冷冷地說著,室內的空氣彷彿凝重得要墜落了。艾薇開始感到自己的呼吸有幾分困難。亞曼拉剛才的一番話,令人不寒而慄,依舊天真的想法,但卻因為對拉美西斯幾近扭曲的愛戀而變成宛若來自黑暗深處的恐怖。

  那個天真的少女,睜著清澈的琥珀色大眼睛,甜甜地笑著。

  然後殺了人,只因為那些人接近王兄。

  有一剎,她感到自己能理解她。就彷彿在一開始,她心裡曾經惡毒地希望米娜死亡一樣,希望哥哥交往過的所有女人全部死去。

  那麼,即使她得不到哥哥,至少哥哥也不屬於別人。

  又一次,在眼前那個年幼的公主身上,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晃了晃頭,抬頭看了看身邊的男人,那雙冰冷的琥珀色眸子美麗得讓她難過啊。她不由得伸手過去,輕輕地拉住他寬厚的大手。

  「放開!」

  突然,亞曼拉尖聲叫了起來,大大的眼睛裡蒙上了一種殘虐的神色,她好像瘋了一樣地衝向艾薇,小小的手裡緊緊攥著什麼東西,直直地戳向她。

  這一切都太快,沒有人反應過來。

  鮮血,一下子噴湧了出來。

  在空中劃了一個美麗的弧線,灑在青花石的地板上,如同綻放的死亡之花,靜靜的,映著清冷的月光。

  在所有人裡,她最恨的,不是同為偏妃的馬特浩倪潔茹,不是眾多與王兄享有肌膚之親的美女,而是她——

  眼前那個水藍色眼睛的少女!

  就算矇住眼睛不去看,就算堵住耳朵不去聽,就算迷亂心志不去想,只要她還存活著,只要她還在呼吸,她就能感到,感到自己全心熱愛的王兄是多麼的迷戀眼前的那個女子。

  她完美的王兄,理性、睿智、冷酷。他的熱情只為奈菲爾塔利一個人存在,他的視線隻跟隨奈菲爾塔利一個人。不管自己做什麼、自己變成什麼樣,王兄其實或許,並不在乎……

  他的心裡,早就沒有了別人的位置,從五年前的那一天開始。

  終於,眼淚順著她的眼角流了下來。那一瞬,好像鮮血也隨著淚水,從眼眶裡落下了,熱的,就好像要把她的生命燃燒殆盡一般。

  這樣的場景,簡直連做夢都想不到。孟圖斯站在原地,彷彿僵住一般,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在他年輕的二十七年的生命中,他從未設想過會發生這種事情。

  亞曼拉公主手中的是一把短小的匕首,古樸、簡陋,上面還繫著已經有幾分破損的帶子。她剛才無疑是想用這把匕首,刺向艾薇的臉,不帶有任何猶豫,直接地、快速地捅過去。從現在這把匕首深入的程度看,就可以知道當時她是多麼的堅決,多麼的執著。

  匕首上都是血,順著冰冷的金屬,緩緩地流了下來,落在了地上。

  匕首深深地刺穿了拉美西斯的手掌,被擋在了離艾薇的臉不到一寸的地方,匕首的尖端停在了她水藍色的大眼睛前面。那一刻,她的呼吸都要停止了。透過拉美西斯的手,她可以看到,一把寬大的寶劍貫穿了亞曼拉的身體,就好像匕首貫穿了拉美西斯的手掌一樣,血液染紅了公主白色的長裙。亞曼拉琥珀色的眸子裡含著淚,盯著自己的哥哥。

  紅髮的少年站在身後,手裡牢牢地握著那把染滿血污的寶劍,臉上顯現出艾薇從未見過的冰冷,翠綠的雙眼漫溢著令人顫抖的戾氣。

  「布卡,你……」孟圖斯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少年是自己的弟弟,他居然可以這樣果斷地殺人嗎?眼中找不到半絲猶豫與憐憫。

  「向王室舉劍者,可以當場處死;刺傷法老者,是叛國罪,格殺勿論。」

  「那可是亞曼拉殿下啊!」

  「即使是王室,仍然不可觸犯埃及法律。」布卡表情冷酷,語氣堅決,眼看就要反手將劍抽出亞曼拉的身體。

  艾薇情急之下,大叫一聲,「等等,不要將劍拔出。」拔出劍,那少女必然會因失血過多而死。布卡,布卡怎麼會驟然變得如此無情?

  「笑話,關,關你什麼事……」亞曼拉公主嘴邊流著血,冷笑著對艾薇說,接著又轉向艾薇身邊緊鎖眉頭、一言不發的年輕君主,神情更添幾分淒絕,「王兄,你,還是要保護這個女人嗎?她只在你眼前出現了不過幾個月,隨時都會消失啊!她什麼都不懂啊!咳!」

  她說著,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艾薇連忙說:「你先別說了,叫御醫過來吧。」孟圖斯點點頭,匆匆忙忙地轉身出去了。

  「關你什麼事!」少女怒吼了一聲,緊接著又咳嗽了起來,她漸漸站不住了,漸漸地看不到王兄那張俊美的臉龐了。她並不懼怕死亡,死亡不過是移到另一個地方居住,對她而言並無所謂。她怕的是再也見不到王兄……如果再也見不到王兄,至少她不要王兄忘記自己。

  「亞曼拉,你先安靜,」拉美西斯淡淡地把艾薇拉到身後,被貫穿的手掌漸漸收攏,握住亞曼拉刺入的匕首,「你就要死了,你知道不知道!你閉上嘴,等御醫過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亞曼拉突然大聲地笑了出來,笑得是那麼詭異,卻又那麼悲哀,她笑到連呼吸都要停止了一般,「……我知道我要死了。但是我不會這麼簡單就死的……」

  她一咬牙,用盡最後的力氣,將深深插入拉美西斯手掌的短劍拔了出來,那一剎,彷彿決堤一樣,拉美西斯的手噴湧出了大量的鮮血。艾薇在他後面,幾乎要昏厥了,她只想衝上前去,拉過拉美西斯的手,看看他怎麼樣了,但卻被他用另一隻手制住,動彈不得。

  「王兄……您是否忘記了這把短劍。」亞曼拉哀傷地看著那把染滿血跡的破舊匕首,「這是您送給我的啊……您親手做給我的,在我那麼小的時候,送給我的啊。」

  拉美西斯沒有說話,背對著艾薇,使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沉默就好像夢魘一樣,將屋子裡的每個人緊緊縛住,讓人無法呼吸。

  可以感覺到遠處火把的晃動,隱隱聽到士兵們焦急的腳步聲。

  可以感覺到月亮的光芒漸漸地被烏雲遮掩。

  可以聽到血液落在地上的聲音。

  可以聽到死亡綻放的聲音。

  「奈菲爾塔利。」

  她雙目一瞪,望向艾薇,原本清澈而美麗的琥珀色雙眼,此時深深地凹陷了進去,染著異樣的執著,那是恨,深深的仇恨,彷彿銘刻在脊骨之上,每一筆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我詛咒你!」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認真到令人毛骨悚然,認真到令人不寒而慄,艾薇感到拉美西斯的手又更加握緊了自己一些。就連布卡也愣住了,握著手裡的寶劍,看著眼前被劍刺穿的亞曼拉,不知所措。年輕公主的裙子下襬已經染上了滲出的鮮血,紅色的,形成奇妙的圖騰一般,映著透過石窗灑進來的月色,彷彿散發出幾分詭異的光芒。

  血腥味漫溢開來。

  「我詛咒你!」

  「我詛咒你如同我一般,與他分離。」

  「我詛咒你如同我一般,在他心裡一文不值。」

  「除非那個人為你而死,否則這詛咒永遠不會消失……」

  「亞曼拉,你給我閉嘴!」惡毒的話語驟然被拉美西斯打斷,冰冷的眸子裡射出了令人懼怕的威懾力,那是「如果繼續說下去,就殺了你」的訊息。

  她笑了,望著自己最親愛的哥哥,她短短十五年生命唯一愛著的人。

  此時他卻為了另一個女人……殺死自己也在所不惜。

  「陛下,御醫到了,就在門外,請准許入內。」

  孟圖斯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沒有法老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入內。他跪在門前,恭敬地說著,旁邊是尚有幾分睡眼惺忪的御醫。

  「快讓他進來啊!」慌亂之間,艾薇只能說得出這樣一句話了。可這一句話,相對於屋中凝重的氣氛,卻又是那樣的蒼白。

  孟圖斯拉著御醫往屋子裡面走。

  亞曼拉突然往前走去,布卡握著劍,眼睜睜地看著她的身體漸漸地脫離劍身,劍的前端已經被她嬌小的身體包裹住,最初的傷口開始不住地噴湧鮮血。

  「王兄,王兄……」

  她一邊往前走著,一邊死死地看著拉美西斯。

  「王兄,請記住啊,只有您可以殺死我,只有您對我的無情……」

  她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只剩下意識支撐著自己的身體。

  「我詛咒你……奈菲爾塔利……」

  聲音結束的那一剎,她往前一挺身子,反手一用力,將握在手中的那把短小的匕首刺進了自己的喉嚨。

  那一切來得太快,快到任何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亞曼拉緩緩地倒在了地上,噴濺而出的鮮血染紅了潔白的長裙,在青花石的地板上漸漸暈開。她睜著眼睛,但是卻什麼都看不到了。

  王兄,

  我不怕死,

  我只是怕永遠也見不到您。

  王兄,

  我憎恨這個世界……憎恨這個沒有您對我愛戀的世界啊!

  御醫的腿彷彿不聽使喚了,他顫顫巍巍地,一下子趴跪在地上,心中不由得埋怨起將他從睡夢中喚醒來此的孟圖斯。亞曼拉公主是必死無疑了,他救不活她。這樣的情形下,法老實在太有藉口遷怒自己了,看來自己的老骨頭,怕是時日無多了。他低著頭,額頭貼著地面,感覺那濃重的血腥味正順著空氣,衝入他的大腦,不安的感覺不由得更加強烈。

  「你——」沉默了不知多久,淡淡的聲音又一次平穩地響起,牽動了在場每個人敏感的神經。大家用力將視線由亞曼拉公主的身上收回來,轉向聲音的主人。逆著月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聽到那平穩得近乎殘酷的語氣,「把我的手包紮起來吧。」

  御醫一愣,這才明白過來法老的意思。他擦了擦額頭上細微的汗珠,忙不迭地跑上前去,仔細地察看拉美西斯受傷的右手。

  匕首已經貫穿了那厚實的手掌啊。

  拉美西斯沒有表情,任由他包紮著。

  「叫外面的士兵退下吧。」

  孟圖斯一欠身,快速地轉身出去了。

  然後又是壓抑的沉默。

  「你們也……全都退下吧。」

  剛包紮到一半的老御醫不由得抬起了頭來,輕聲說:「陛下,還沒有處理完傷口……」

  「退下。」

  冷漠、決斷,聽不出他的任何心思。

  艾薇猶豫了一下,擔心地看著他包紮了一半的手。他現在的想法,恐怕是她理解不了的。或許這個時候暫且退出去等等會比較好。她輕輕地對布卡點了點頭,布卡便把染血的寶劍收了起來,和御醫一起畢恭畢敬地向拉美西斯拜禮。

  幾個人慢慢往外退,艾薇走在最後,當她即將踏出房間的時候,只聽佇立在屋中的年輕君主輕輕地說了一句:「……薇,我只是想安靜一下。」

  艾薇微微地扯了扯嘴,最終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她點了點頭,又最後看了一眼倒在血泊裡的美麗少女,一轉身,大步走出門去。

  「我們在荷花池這裡等著,等法老出來,麻煩你繼續為他包紮傷口。」艾薇在池邊席地而坐,輕輕地囑咐手足無措的老御醫。御醫慌忙拜禮稱是,在一邊戰戰兢兢、嚴陣以待。布卡走了過來,在艾薇身邊坐下,將染血的寶劍放在身側。

  艾薇用餘光打量了一下身邊的少年。月光清冷地打在他俊美的臉龐上,微垂的綠色眼眸裡竟然映出了幾分陌生的冷酷神色。一直以來那如同燃燒的烈焰一般炙熱而單純的少年,突然間變得自己好像不認識了一般。空氣中彷彿還漂浮著他將寬劍刺入亞曼拉身體的血腥味,艾薇一扭頭,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趾,什麼都不想說。

  時間慢慢地過去,世界彷彿全都靜止了。

  御醫開始站著打瞌睡,艾薇還在發呆,突然,身邊的少年開口說:

  「我這樣做,是為了你。」

  艾薇下意識地一點頭,旁邊的侍女連忙跪了下來。

  「殿,殿下,請原諒奴婢。」

  艾薇反應了一下,盯著面前的銅鏡大約有若幹秒,驟然想起自己是在定製婚禮的頭飾,只是因為太過睏倦,坐在凳子上睡著了。

  「怎麼,你連給殿下試戴頭飾都做不好?這兩隻眼睛還要來做什麼?挖了算了。」這時艾薇才注意到前方不遠還立著個穿戴整齊的老臣,印象裡,好像他就是主司這次婚禮後勤事務的內臣米迪亞姆。侍女趴跪在地上,顫顫巍巍地求米迪亞姆恕罪,不要挖去她的眼睛,但他卻彷彿要擺出一副很有架勢的樣子,作勢吩咐道:「來人啊,快把這個女人帶下去,不要耽誤了奈菲爾塔利殿下的心情。」

  艾薇不由得皺眉,腦海中又浮現了老臣西曼陰晴不定的「變臉」絕活,埃及的老臣間彷彿盛行這樣的風氣。她輕輕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板起臉來說道:「等等,是誰說她戴得不好的?是我自己覺得這個所謂試戴的過程無聊而已,如果說要怪罪,也該怪罪主司這項工作的內臣,連個頭飾都不能一次做好。」

  她只是想嚇嚇米迪亞姆,沒想到他臉色一變,當下就癱軟般地跪在了地上,帶著哭腔道:「殿下恕罪,求求您,請原諒臣下啊……」

  艾薇看著眼前這場鬧劇,驟然覺得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了起來,她擺擺手說:「算了算了……都起來吧,我們繼續。米迪亞姆,與其怪罪侍女,不如再給我講多一點關於埃及王后的事情……」

  趴在地上的侍女充滿感激地看著艾薇,見她使了個眼神示意自己退下。侍女就匆匆地走了,米迪亞姆大謝一聲,哆哆嗦嗦地起身,開始略帶自豪,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

  「奈菲爾塔利殿下,在埃及,王后被稱為『偉大的妻子』。法老陛下雖然可以擁有無數妃子、但是偉大的妻子,卻只能有一位,只有她才能與陛下雙雙出現在公眾場合,只有她生下的子嗣才是合法的王位繼承人,雖然這也有例外,不過……」

  他講著,艾薇卻無法將精力集中在他的話語裡,思緒不由得又飄到了日前亞曼拉公主的事情上……

  在荷花池旁,少年布卡說出的話,「艾微,我做一切,都是為了你」。

  「不是為了法老,不是為了別人,是為了你,為了你不受任何傷害,布卡不惜一切代價保護你。」

  「布卡認定,艾微就是自己的『主』,布卡的性命是你的。」

  「除了你以外,布卡不對任何人宣誓忠誠。」

  月光照射在少年的臉上,那樣認真的表情,居然被映得有幾分恐怖了起來。

  慎重的承諾,讓艾薇喘不過氣來。

  「布卡,這個時候,這種事情,你要仔細考慮。」

  少年沒有言語,翠綠的眸子宛若深沉的綠寶石一般,出奇的寧靜,更是堅決。一種異樣的陌生感將艾薇深深地攫住了。就在這一刻,老御醫突然抬起頭,輕輕地叫道:「陛下——」

  轉頭過去,那個人出現在了美麗的月光下。

  深棕色的長髮,琥珀色的眸子,看不到表情的面容,竟然令她也覺得悲哀,悲哀得心也微微疼起來了。

  ……

  「殿下……」

  「殿下!」

  「殿下,您有在聽我講嗎?」老臣米迪亞姆停止了說話,略帶不滿地問向艾薇。艾薇驟然從剛才的遐想中回過神來,又將視線放到了眼前的老臣身上。

  「有,當然有,好了,試完了吧?」她把頭飾扯了下來,扔給身邊的侍女,不顧米迪亞姆一臉的不滿,「我要去見陛下,我們下次再講關於王后的事吧。」

  「殿下,離開大婚的日子只有三天了,請您務必要找出時間學習大婚的禮儀……」

  「殿下,這是非常重要的儀式啊……」

  米迪亞姆的聲音在背後漸漸地變小,艾薇將及地的白裙捲到膝蓋之上,快步地向拉美西斯的寢宮走去。好像又是有時間沒有見到他了,她怕他又像上次一樣將自己鎖在屋子裡,不吃不喝,靠傷害自己來壓抑心中的痛苦。早知道如此,那天應該不管他怎麼反對,無論如何都要跟著他,直到確認他無事。

  他的心情,她漸漸能理解了。

  高傲的他,心中一定早將雅裡千刀萬剮。埃及最大的威脅,他最大的敵人。

  這一次,他其實是輸得徹底了呀。何況,只是對方的即興之作!

  這個玩笑一般的計謀,竟然將他的妹妹,天真的亞曼拉置於死地,本來這一切和她是沒有關係的;竟然讓他懷疑了最忠實於自己的屬下,讓他後悔莫及,毀掉了他摯友的全部幸福……

  思考之間,已經到了拉美西斯的寢宮,艾薇匆匆放下裙襬,整理了一下因為快速前進而些微凌亂的髮絲,調整了一下呼吸。

  「奈菲爾塔利殿下。」門口的士兵見到她的到來紛紛下跪。

  「我要求見法老,請代為通報。」

  「陛下有令,奈菲爾塔利殿下可以免除通報,直接晉見。」

  艾薇輕輕地一震,原來他一直等著她呢,如果她早點來就好了。

  她猶豫了一下,微微地咬了咬嘴唇,走進了屋子裡。

  她不想再看到那零亂的場景,不想看到他身上任何自虐的痕跡,更不想看到他那種明明痛苦,但卻要壓抑住情緒的所謂君主的面孔。

  那會使她的心都碎裂的啊。

  她竟有些怕了起來。

  雙腳已經不聽使喚地邁進了內廳,華麗的涼鞋踩在青花石的地面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在偌大的屋子裡,顯得格外冷清。

  「薇,那是你嗎?」

  聽到那熟悉卻依舊冷冷的聲音,艾薇竟然有點想哭。轉過一個彎去,只見到他獨自一人坐在房裡,面對著外面華麗的庭院。青蔥的樹木,美麗的水池,精緻的雕飾。他背對著門口,沒有回頭,那筆直的背脊映在自然的天色中,顯得有幾分孤獨起來,宛若一個迷路的孩子,靜靜地等著誰告訴他回家的路。

  但他不是孩子,他是偉大的法老啊。

  那一刻,艾薇突然覺得心裡一緊,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自己的身體已經忍不住衝上前去,雙膝一彎,跪在了他身後,雙手從後面緊緊地抱住了坐在籐椅上的他。

  「你會傷心嗎?」

  他沒有回答。

  「若你想哭,你便哭吧,我不看你。」

  依舊是沒有聲音。

  「比非圖……」

  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被他抱住了。他的雙手將她的頭埋進自己懷裡,溫柔地說道:「哭的人,是你吧。」

  艾薇這時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將他的衣襟都浸濕了。

  這就是結局嗎?這會是結局嗎?這樣輕易的結局好像徹底將這麼長時間的猜測、懷疑、糾纏輕描淡寫地定義為了鬧劇一場。

  好像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解釋清楚,很多問題沒有答案。

  自己,究竟是否成功地挽救了他的生命呢?

  自己,究竟是否修正了歷史呢?

  還是……她伸開自己的雙手,潔白的手臂輕輕地環繞著眼前的男人,把自己精緻的下巴靠在他結實的胸膛之上。

  還是自己什麼都沒有做成,只是失去了一顆心呢?

  拉美西斯輕輕地撫摸著艾薇如陽光一般美麗的金髮,「薇,給我講講你那裡的事情好嗎?」她從來沒有聽過他這樣溫柔的聲音,溫柔得就好像是輕輕的嘆息。他不想談亞曼拉的事情,不想談內奸的事情嗎?那麼,就不談吧。

  艾薇把頭埋在他的懷裡,「你想知道什麼呢?」

  「所有的一切,你的國家,你的時代,你。」他慢慢地說著,「三天後,你會是我的妻子,我想更多地瞭解你。」

  艾薇抬起頭,輕輕地呼了口氣。她的時代啊,幾句話說得明白嗎?

  陰雨連綿的城市,呼嘯轟鳴的交通,詭異前衛的後現代?

  她笑了。

  拉美西斯不由得帶著幾分古怪看著她,然後說道:「不許你想我不知道的事情。」

  她卻更想笑了,他果然還是他。

  「我的時代啊,」她眯起水藍色的眼睛,彎成了月牙的樣子,小小的嘴唇微微張開,露出潔白的貝齒,「那是一個很奇妙的地方,人們可以建很高的樓,可以飛翔,可以在一天之內往返孟斐斯和底比斯。沒有絕對的君主,沒有絕對的等級,任何人都可以從事自己喜歡的職業,做自己喜歡的事……當然,這是相對而言。」

  「我住在一個古老的城堡裡,」艾薇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其實那裡沒有拉美西斯的宮殿古老,也沒有他的宮殿豪華,「城堡的牆壁上爬滿了綠色的爬山虎,如果到了春天,從我房間的窗子望出去,可以看到大片綠色的田野,空氣裡瀰漫著令人心情平靜的花香。父親讓人在院子裡種滿了薔薇,黃色的、粉紅色的、白色的。我會順著窗外的大樹爬下去,採一些,放在房間裡面。我喜歡薔薇,美麗而嬌嫩,卻有著自己堅強的武器。」

  「我是一個學生,我學習經濟學,宏觀的、微觀的、經濟史、計量,我都很喜歡。我想去一所很有名氣的學院讀書,所以我寫了一篇文章,關於你的文章。」

  「關於我的文章?」劍眉微微挑起。

  「對,關於你的文章,我給大家講你的事情,發表我對你的看法。」艾薇說話的聲音不由得微微提高了一點,「你是一個偉大的君主,在你的治理下,埃及國力昌盛、經濟繁榮。你長命百歲,有一百多個妃子,幾十個後代。」

  「從今以後,我只會有你一個妃子,你能生下幾個孩子,我就有幾個後代。」他微微不滿地說。

  她笑著又抱抱他。

  「對對,隨便你怎麼說。」反正她也想好要和他在一起了,那麼歷史會變成怎麼樣,她還是不去想比較好。

  「薇,」他突然非常嚴肅地說,「我想去你那裡看看。」

  嗯?

  「我想親眼看看你喜歡的薔薇,看看你居住的城堡,看看大片綠色的田野。」他將她的頭微微抬起來,認真地看著她,「想去你喜歡的古老學院,想看看你們的高樓,想和你一起飛翔……我很想多瞭解你。」

  她的鼻子忽然酸了起來,會嗎?有可能嗎?

  「說什麼傻話,以後你就可以一直瞭解我了,不是嗎?」艾薇笑了,「那個鐲子不是都放在你那裡了,你還怕我逃跑?」

  「薇,」他又把她抱住,非常用力地抱住,好像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你不會再離開我了,對嗎?不會再把我扔下,一下子就離開好多年了,對嗎?」

  那聲音竟然有幾分顫抖。

  她很想哭,但是卻強忍著,忍得喉嚨都有些疼痛。

  「不會的,我都要嫁給你了,我怎麼會拋下你。」

  他用下巴輕輕地摩擦她的頭髮,喃喃道:「薇,你不要騙我,不然我會恨你的。」

  艾薇突然覺得好笑,這樣宛若小孩子一般的話由他嘴裡說出來,好像十分不協調,但是他卻那麼認真,認真到她沒有辦法笑出來。

  雖然是君主,雖然被稱為最接近神的法老,但是他依舊不是神,他只是個人而已,只是個每天肩負著無數壓力、無數責任的人而已。他要堅強,堅強到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要裝作不為所動。

  其實他心裡一定需要一個肩膀靠一下,縱使如鋼鐵般堅強的人,也需要一個休息的地方吧。

  「喂,我的肩膀,借你一下吧。」

  艾薇輕輕地掙脫他的懷抱,站直了起來,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她即使站直,也只比坐著的拉美西斯高不出多少。他琥珀色的眸子突然凝住了,彷彿看著天外來客一般看著艾薇。

  「借你靠一下吧。」

  她笑著,燦爛得如同光芒四射的神女一般。

  筆直的金髮如同太陽的光芒,垂瀉到她瘦小的肩膀上,白皙的肌膚宛若透明的陶瓷一般,沒有半點瑕疵,水藍色的雙眼就像深海的寶石,閃著含蓄而跳躍的色彩。

  她美麗得過分了,甚至比太陽的光輝還要耀眼。

  他突然覺得自己無法直視她。

  那一刻,她就彷彿要消失了,彷彿要消失在窗外射進來的陽光裡了。

  他慌忙伸手過去,將她緊緊地抱住,將頭靠進了她的懷裡。

  很……溫暖。

  「薇……你喜歡我嗎?」

  她輕輕地動了一下,答道:「如果不喜歡你,為什麼要答應你留下來呢?」

  「薇,我問你的是,你喜歡我嗎?」沒有等她回答,他又接著說,「我是亞曼拉的哥哥,我或許……比她更加冷血無情,我的權力建立在猜疑、背叛、殘酷的鬥爭之上,我的每一步都踩在鮮血與屍骨搭成的階梯之上。如果……我是說如果這樣,你喜歡我嗎?」

  他的雙手不由得抱得更緊了一點,艾薇可以感到那有力的雙臂在微微地顫抖。

  她充滿憐惜地看著懷裡的男子,潔白的手輕輕地撫上了他深棕色的頭髮。

  她喜歡他嗎?

  雙手收緊,兩個人緊緊地抱在了一起,在慢慢下沉的夕陽餘暉下,宛若變成了一尊完美的雕像。

  「嗯,喜歡。無論你做什麼、怎麼樣,我都喜歡你。

  ——即使有一天你不再喜歡我,我還是喜歡你。我要留在你身邊,守護你。隻喜歡你一個人。」

  晚風靜靜地吹著,

  尼羅河水,奔流不息。

  星光穿越了三千年,

  見證了時光靜止的那一剎。

  突然,

  命運的齒輪開始飛速的轉動,

  加速、更加速——

  就好似車輪一樣,

  將歷史碾成碎末!

  時間無情地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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