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在線裝酷第三十五天
在線裝酷第三十五天·意外不是意外, 好人不是好人
「樓裡?」應辭聽到方拾一說的,他開口問道, 「原話怎麼說的?」
方拾一把那天秦浩說的情景又複述了一遍。
男人眉頭微皺,「她指的不是新海公寓。」
「什麼?」方拾一微愣。
秦浩和楚歌也一臉意外,楚歌撓撓頭髮,「不是新海公寓?那還有哪幢樓?」
「難不成是永泰金融中心?」秦浩試探問道。
「樓是音譯, 並不是指字面含義上的『樓』。」應辭說道, 他看向方拾一, 「你知道地獄麼?」
方拾一抖了抖, 眨眨眼,「啊?」
看到小法醫有些小小的慌亂,應辭微微彎了彎嘴角,又很快抿直。
「它指的樓,是《十八泥犁經》裡的十八層地獄。不過這個『層』, 並不是指空間上一圈一圈向下走的樓層,而是指受罪時間的長短,論罰的痛苦程度。越是兇殘越是危險的,則被關押在越深的那一層裡。」
「以梵文音譯, 『樓』是其中第四層, 每一層往下,所受時間翻以萬倍,所受痛苦程度難以想像。」應辭說道, 「它指的, 應該就是從這其中逃出來的東西。」
「『樓』之上還有三層, 分別是一層光就居、二層居虛?y略、三層桑居都。我們之前遇到的兩面佛是服役於二層裡的鬼差。糾纏在前局長董睿平身上的兩個鬼,則是輪進了一層光就居里。」
楚歌聽得似懂非懂,他問道,「那之前一直纏著小方哥的那個靈體呢?那算是從哪裡逃出來的?」
「普通靈體只是運天地而生的自然產物,與十八層沒有關係,不過那一隻,已經遠超普通靈體的範疇了,或許也是從某一層裡逃出來的。」應辭並沒有給出一個準確的答案來。
連偶像都沒法說清底細的東西……看來是挺麻煩的。方拾一在心裡想著,不過那隻靈體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他的生活裡了,也許放棄把他作為目標了?
小法醫在心裡僥倖地想著。
「十八層啊……沒想到顏曉曉就已經能進第四層了?這怎麼算門檻的?」秦浩納悶,他不覺得顏曉曉有多厲害。
方拾一聞言若有所思道,「它或許只是一個需要被用到的棋子,和『樓』的關係並不大。」
楚歌、秦浩和竹真真都齊齊看了過來。
方拾一見狀,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聲,解釋道,「之前你說壽盤不在顏曉曉的身上,那從最壞的角度去假設,顏曉曉把壽盤轉交給了別人,而唯一可能會和顏曉曉有交集的,除了它說的『樓』裡的人,就沒有其他……」
他話頭頓時一滯,那個小男孩?!
他猛地看嚮應辭,「是他?」
應辭搖搖頭,「他只是普通孩子,會見到顏曉曉,也只是因為顏曉曉有一具能夠行動的身體。」
「什麼孩子?」楚歌聞言好奇問道。
「我們在新海公寓裡遇到了一個孩子。剛才拜託你們去查的四個案子,就是那孩子畫在牆壁上的塗鴉,都是顏曉曉講給他聽的『故事』。」方拾一解釋道。
竹真真臉上露出一點嫌惡,「這麼血腥的案子居然作為故事講給孩子聽?!」
「不是,案子是我通過故事還原出來的,講給孩子聽的都是美化過的。」方拾一擺擺手,楚歌和秦浩兩人聞言,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上血淋淋的案子,再次對漂亮法醫肅然起敬。
竹真真:「……」
「第一個故事是以顏曉曉本人為原型展開的,故事的末尾是她和朋友們在火光聚會下永遠在一起了。但是我們都知道顏曉曉死於一場大火,而她的『朋友們』則事後死於連環車禍。」方拾一說道,「這有一點□□的感覺,所以我猜測其他故事的真正結局,恐怕都是一場真實存在的謀殺案例。」
竹真真深吸了一口氣,「所以你懷疑有丈夫家暴失手打死了自己的妻子?」
「那個丈夫多半應該現在也死了。」方拾一補充道,「可以往這個思路去查。」
竹真真:「……」
「那……」娃娃臉看著自己和秦浩手上的兩個案子,張了張嘴又閉上,還是直接去查好了,他覺得說不定事情真相還沒小法醫自己編的恐怖。
「除了這些,其實我最在意的是那張紙條上……『我們』指的是誰?」方拾一微微停頓了一下,他看向所有人,「還有誰被關在這裡?」
秦浩吞了吞口水,大高個緩緩舉手,說道,「這個說起來,我覺得指的可能還是顏曉曉。」
「它似乎覺得自己身邊一直有其他東西的存在,它會和它們對話,會爭吵,這個『我們』,可能只是它臆想出來的『朋友們』。」秦浩覺得自己最有發言權了,他審訊了顏曉曉幾乎一整天。
隔著單向鏡子,看著顏曉曉一個人在看守間裡,神經質地忽而尖叫,忽而捶牆,又忽然衝向鏡子,把臉貼著玻璃喃喃低語,他多快神經衰弱了。
和尚苦笑著說道,「我還是去查案子吧,顏曉曉那邊就是個死胡同。」
方拾一聞言只好點點頭。
編了四個故事,他覺得自己腦殼都疼。
小法醫拖著頹廢的步子,往三樓慢吞吞地走。
應辭看著方拾一的背影,心下好笑,又見陸小北那小丫頭悄悄地想跟上,他眉頭一揚,走過去把小丫頭提溜起來,「三樓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可是哥哥他在那!」小丫頭無辜地扭頭看著他,小聲說道。
「你和他不一樣。」應辭面無表情地說道,把小丫頭拎了下來,轉手丟給竹真真,「她該上學了,給她報個學校。住宿制應該有助於培養生活能力。」
竹真真應了一聲,接過小女孩。
陸小北委屈地撇撇嘴,腳尖碾著地板,在心裡念道,「小心眼。」
小姑娘又掙紮著要下地,腳一踏上地板,就一溜煙地跑開了,竹真真懶得去追去管,裝作沒看見。
趕緊把小丫頭送學校去得了。
……
崔炎那邊,正在調查顏曉曉的生前。
永泰金融中心那邊,和顏曉曉同期的同事幾乎都死在那場車禍裡,只剩下一個叫王露的女人,還待在一樓,做食品百貨的櫃檯。
崔炎走過去,亮出了自己的證件,「王露麼?重案組崔炎,向你詢問一個人。」
名叫王露的女人眼裡露出一絲怯弱,她看起來很疲憊,眼袋很重,還要一圈很深的青色,面頰消瘦發黃,頭髮都稀稀疏疏的,看起來像是嚴重的營養不良。
她胸前掛的工作銘牌照片上,卻是一個保養得很好的光鮮女人,與眼前這個王露簡直判若兩人。
崔炎的視線不經意似的掃過那張工作照,並未對此發表什麼看法,他問道,「曾經在這裡工作過的一個職工,名字叫顏曉曉,你還有印象麼?」
他話音剛落,就知道自己這個問題問對了。
眼前女人顯然表情大變,像是受到了什麼巨大刺激似的,她往後退了一大步,眼裡露出驚恐來,「顏曉曉……你問她幹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這樣子可不像是什麼都不知道。」崔炎說道,他往前一步,兩手撐著身前收銀台,一雙眼睛緊緊鎖住對方,「顏曉曉死於一月前大廈六樓的大火裡,那天你在哪裡?其他同事在哪裡?」
王露臉上露出極瘋狂的恐懼來,她退到了牆角,見沒法再退後,居然用頭拚命撞牆壁,兩隻手緊緊抓住掛在胸前的一塊玉珮。
她語速極快,說話的聲音卻很小,要不是崔炎快步走過去,想要止住女人瘋狂失常的行為,他壓根聽不見對方在說什麼——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沒做,都是他們想出來的,他們是該死,和我沒關係!她說過放過我的,你不要來找我,你不要連累我!」
很快,商場這邊女人的異常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有人開始往這邊靠攏。
「怎麼回事?」
「王露她又犯病了?」
「那個營業員好嚇人……寶寶別看。」
崔炎見狀,趕在事態失控之前,把王露帶離了商場大廈。
離開了商場大廈,王露的情況似乎有些好轉,她坐在警車上,額頭死死抵著車窗玻璃,身體輕微地打著顫。
崔炎不敢在車上刺激她,生怕她不管不顧地跳車,一直把人帶到警署審訊小黑屋裡,他才再次開口。
「十月二十一日晚上十一點到次日凌晨三點,這段時間你在哪裡?」
「……」
「再問你一遍,這段時間,你在哪裡?」
「……」
與商場裡的反應截然相反,女人在警署裡再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她蒼白著臉頰,眼眶深陷,周圍是不正常的青黑,嘴唇乾裂起皮。
崔炎抿了抿嘴,他拿過文檔,將文檔中打印出來的幾張車禍第一現場中,絕密的血腥現場照片丟到女人的面前,「這些是你的同事麼?」
王露下意識轉動眼球看過去,見到圖上的影像後,她渾身發抖,整個人蜷縮在狹窄的審訊椅上,椅子吃不住偏移的重心,向後翻倒,匡噹一聲重響,把崔炎嚇了一跳。
女人依舊什麼話都沒說,她趴在地上,手腳並用地飛快爬到牆角,但凡崔炎往前走一步,她就渾身抖得像是得了癲癇似的。
崔炎不敢再刺激她,只好暫時把人留在裡面,轉身出門。
審訊室外,房組長看著崔炎,語重心長地道,「小崔啊,審訊的時候不能動粗,更不能砸東西,都是公家的財產,都是人民群眾的血汗錢,你……」
崔炎黑著臉打斷,「是王露自己摔的,她精神不太對勁,我去找心理科的同事過來幫忙。」
「哦哦哦,那就好。」房組長鬆了口氣。
手下所有重案組的成員,老組長就怕這個崔炎會動私刑,原因無他,這個崔炎看起來最不像個正氣的警察。
心理科的同事很快過來。
「她的情況很特殊,應該是受了連續循環的高壓刺激。」心理科的高音揚推了推眼鏡,觀察了一陣,試圖與王露交談卻沒有進展後,他說道,「我個人不建議用催眠的手段,但是如果想從她身上獲取信息的話,恐怕這是唯一的辦法。」
崔炎沉默了幾秒,他說道,「麻煩你了。」
審訊室裡只剩下高音揚和王露兩人。
崔炎和房組長站在門外,崔炎煩躁地抽出一根煙,夾在手指間轉著花。
他一直沉默著,隔了好久,才悶悶地開口問道,「組長,你有沒有見過有人能在爆炸氣浪裡紋絲不動,甚至單手就能卸下一個人的胳膊?」
「啊?」老組長疑惑地眨眨眼,他開玩笑道,「要真有這樣的人,那就交給應隊他們,他們那組專處理這種事。」
「哦對,我還沒給你好好介紹過應隊他們那一組的職能吧?」房銳寶突然想起來,他摸摸快要禿頂的腦袋,想起最重要的事情還沒交代過,他倒是一直默認崔炎是知道的。
「沒。」崔炎更納悶,他就是不明白應辭那一隊有什麼特別的能耐,居然還能從他們重案組手上搶案子,還不允許他們插手發問。
「就像你剛才說的情況,就屬於應隊管轄的範圍了。」老組長說道,他壓低了聲音,在崔炎耳邊說道,「其實啊,在這個城市的角落,一直發生著我們沒法解釋的怪談,科學解釋不了的東西,就歸給應隊處理,知道吧?」
崔炎:「……」
崔帥哥心裡是本能不信這怪談之說的,但是一想到那個監控裡的視頻,他心裡就止不住地發毛,越看越覺得那個看向監控器的人,不像一個正常人。
「說起來啊,這個案子怎麼處理那麼久都沒結束?第一次讓你獨立負責一起案子,完成效率有點低啊,這個考核報告我得交給上頭領導的,你抓住機會好好表現啊。」老組長語重心長。
崔炎:「……我覺得這個案子可能該給應隊他們。」
房組長:「……」
審訊室的門打開,高音揚從裡面出來,臉上帶著一絲古怪。
「怎麼樣?」崔炎問道。
「王露說,顏曉曉回來了,犯過錯的人都躲不掉。」
兩手一攤不管案子的老組長疑惑,「誰回來了?」
「果然該交給應辭那組……」崔炎低聲嘀咕。
「她還說了其他的,不過說實話,我沒理解。」高音揚擦了擦鬢角的汗。
「很熱?」老組長又一次關注錯了重點,他關心問道。
高音揚尷尬笑笑,「是冷汗。」
老組長:「……」
「她還說,地縫裡的血,冷凍的心臟,火化尖叫的坐屍,截成兩半的人,意外不是意外,好人不是好人。警察無法定罪的惡人,他們會去審判。」高音揚說完,又擦了擦額角的汗。
「『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