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在線裝酷第一百八十四
在線裝酷第一百八十四天·【第二更】挖目割乳, 剖心梟首
幽靜黑暗的甬道里。
方拾一的腳步聲顯得格外響亮, 迴盪在悠長的甬道里。
絞刑架就靜靜地待在原處, 玻璃罩子還立在原地,籠著那隻足有三米多高的絞刑架。
方拾一能夠清晰地看到絞刑架的周圍, 血光衝天,濃稠的紅色像是熬成的糖漿,在架身上緩緩湧動。
就像他之前說的, 著名的「點天燈」酷刑因為其慘無人道而沒有得以濫用, 真正意義上被實施「點天燈」的人, 只有朱九妹。
而現在, 這張絞刑架上卻血光濃重,可見當年刑罰之殘酷, 女人的怨氣和痛苦怕是也達到了頂峰。
他走到這張絞刑架前, 比起第一次見到它的時候, 此時此刻這張絞刑架給他的感覺更加死寂一些,像是僅僅一個歷史刑具文物, 而不是一個承載了冤魂的容器。
他站在玻璃展櫃跟前,低頭看著展櫃底部的那一排數字,之前他就注意到過, 但這個時間點卻沒法在他漫長的記憶裡喚起一點印象——
1856年11月13日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外頭的點天燈只是一個空殼, 裡頭這個才是真貨, 這樣的調動一定隱藏著什麼秘密。
他掏出手機百度了一下,1856年, 東王楊秀清死於亂刀之下。
這一下倒是喚起了他的一點記憶。
那時候他和應辭就在南京,東王府建在漢西門,在方拾一眼裡,富美有餘,少了一點底蘊和尊貴。
門前興建一座高大門樓,約有五六個門面寬窄,門口用黃紙朱書「東王府」匾,門上銅環雕琢精畫著張牙舞爪的彩色祥龍,虎形巨象。
門外另有一座四五丈高的五層望樓,四柱密釘鐵蒺藜,好不肅殺。
他和應辭並不怎麼摻和在這些歷史潮流裡,也僅僅是在路過府前的時候,多打量了兩眼。
門口還有幾門大砲,在他們過去的時候正好鳴放,轟隆一聲,十分威風,在方拾一的印象裡留下了一個淺淡的痕跡。
那年朱九妹刺殺東王未果,被東王施以「點天燈」處死,隨後不久,東王楊秀清就被亂刀砍死。
書上記載,那是東王嘴上花花,做天父做得忘了形,企圖去奪洪秀全的位置,被對方反殺了,但是那會兒方拾一卻在那邊。
他還記得那天晚上,這富美巍峨的東王府上空,罕見的紅雲繚繞,滿月月色都被紅雲映得發紅。
一片片烏鴉的鳴叫從東王府裡傳出,而除此以外,那裡頭寂靜得不似尋常夜夜笙歌。
他和應辭看見這樣的天色,本想去調查一下,卻被另一件事情拖住了行程。
直到第二天白天,有人慌慌張張地跑到大街上,驚惶地喊,東王被刺殺了。
他和應辭翻牆進東王府,找到了東王的屍體,他身上中了數刀,雙目被挖,胸脯隆起的胸肌被兩刀削下,兩塊肉塊散落在地上,胸膛剜開,裡頭心臟不翼而飛。
東王被掛在府上的第二重門匾上,腦袋歪斜,空洞的眼眶朝向二重門上的一副對聯:
位冠百了,肇啟天朝新日月,
職司左輔,宏開景運大乾坤。
赤裸裸地諷刺著「天父」東王的死。
府裡有烏鴉飛來啄食,見到人也不怕,不躲不飛。
要說這只是尋常的功高蓋主、排除異己,就這幅場景,怕是解釋不通。
何況,再提到朱九妹,當年幫助朱九妹的女百長,便是被東王虐殺,挖目割乳,剖心梟首,稱是天父降罰。
而後東王慘死,死狀與女百長極其相似,恐怕這才是某種意義上的「天父降罰」。
方拾一看著手機上顯示出來的1856年曆,回想起了許多事情,他站在大片玻璃展櫃前,手機的瑩瑩燈光映著他的臉,在黑暗中詭譎無比。
一時間,尾隨跟來的幾人都沒敢靠近上來,甚至不敢出聲。
最後還是崔炎打著膽子重重咳嗽一聲:「方、方隊?」
方拾一回神,收了手機轉身看過去,他「哦」了一聲,指著展櫃左下角那一小團髒漬似的東西,說道:「不好意思,剛才走神了。」
「我來介紹一下,這是百年前的石棉。如我所說,這才是真正的『點天燈』。」他輕聲說道。
崔炎聞言輕吸了口氣,往後退開兩步,仔細打量了一下,一臉嚴肅,原來這就是記錄了最慘烈的酷刑的原件。
曹范一聽,不知為何,頓時想起那個女孩說的腦袋鑽洞,他下意識抱頭摀住腦袋,覺得頭頂光溜溜的冒著寒氣。
曹范小步挪到方拾一的身後,輕聲問道:「方法醫,你知不知道點天燈到了後來,又有了新的衍變?」
方拾一看了他一眼,慢慢點頭:「我記得在民末那陣子,湘西一代傳出一個匪夷所思的事情,那邊的土匪在人頭上鑽洞,倒入沾油的燈芯,活活烤炙。」
曹范一聽,和那個女孩說得一模一樣,他心裡發顫。
方拾一接著說道:「當時傳出受害人是個女學生,和同學結伴去上海的路上,被土匪綁去,另一個同學逃了出來,也就把這件事從大山裡帶了出來。」
曹范一聽女學生,嘴唇抖了抖,聽起來真像他遇到的那位。
他還記得那個女孩在他耳邊描述著那種酷刑的痛苦,當時他就覺得有股涼意,就像是那個女孩親身經歷過一樣的細緻。
再後來,他在這個玻璃展櫃前又一次撞見她。
在他暈厥過去的最後一眼,他注意到那個女孩的頭頂心,有一個硬幣大小的血洞。
血凝固住了,沾粘著女孩烏黑的秀髮,很不明顯。
所以曹范才一口咬定自己見到的女孩不是人,但他不敢說出來,他知道沒人會信自己,也不想之後每次提起這件事情,都被同事用異樣的眼神打量。
方拾一見曹范神情異樣,他皺了皺眉,心下很快反應過來。
他沒法多說什麼,只是輕輕拍了拍曹范的肩膀,想了想說道:「等這件事情結束後,回了市裡,要是心裡有什麼過不去的坎、或者秘密,可以來找我說說。」
曹范訝異地看了眼方拾一,他一直覺得方法醫是個有些冷淡的人,哪怕偶爾也會笑笑,會回答他們的問題,但總透著一股淡淡的距離感。
他從沒想過方法醫會主動對他說這樣的話。
曹范正感動著,忽然又覺得有一股冷意,像刀子似的戳著自己,他警覺敏銳地看過去,應辭站在暗處,淡淡地收回了視線。
曹小胖子:「……」咦?
一撥人在這個展櫃前逗留了一段時間,一隊和六隊的人自覺檢查起四周圍來,卻一無所獲。
曹范心裡隱約猜到了真相,他張不開嘴,便默默站在一旁,過了一會兒才開口說:要不算了,敵人太狡詐。
曹胖子勇於放棄的行為被一干隊員啐了一口,但是在搜尋了十幾分鐘未果、加之溫度確實冷得過分,一行人終於懨懨地放棄,打道回府。
回到別墅整理行裝的時候,還有人信誓旦旦地說:「不管怎麼樣,這正說明這個博物館的確有問題。」
「估計就是那個被關小黑屋的管理員,她現在不是不肯開口麼,我看小黑屋關兩天,就什麼真相都大白了。到時候讓北廳同事給我們轉播。」
「沒錯沒錯……」
方拾一聽著這些人的念叨,沒有摻和進去。
他在屋子裡簡單收拾了一下後,就收到楚歌的消息,說他查到了朱孝和館長最近十年週遭家屬、朋友的離世情況。
他坐在床上看著楚歌發來的材料——
朱孝的奶奶前兩年過世,死因是舊公寓電路老化,引起火災,窒息而死;
館長的兒子去年過世,死因是高樓墜落。
都是意外。
方拾一劃過兩頁簡短的新聞訃告,簡單掃了一眼後便合上了。
他清楚,這絕不是意外,且和那個女人脫不了干係。
他微瞇起眼,如果這個女人就是當年潛居在那個獵戶木屋底下的神秘人的話,他們當年發現的那本實驗筆記本應該還在,或許該回去翻看一下,找尋一下女人選擇目標的規律。
他相信這件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尤其是在看到女人氣定神閒的樣子後,他更加確信這一點。
窗戶那兒忽然傳來兩聲有節奏的「篤篤」聲,方拾一抬頭看過去,就見應辭扒著窗框在外頭。
方拾一微睜大眼睛,快步走到窗邊打開窗,把人放進來:「正門不走,又跳窗!」
應辭指了指左邊別墅三樓大開的窗戶,兩幢別墅的窗戶之間,有一根粗長的外接水管相連,他頗佔道理地說道:「這樣過來最方便快捷。」
方拾一:「……你去那個女人的別墅裡做什麼?」
「我猜她的習慣應該沒有多大變化。」應辭說道,手裡摸出一本牛皮筆記本來,「當年她把教唆犯罪的實驗記錄在冊,這個習慣我賭她沒有輕易改變,並且在她房間的暗格里找到了這個。」
方拾一聞言訝異地看了眼應辭,接過筆記本,只是粗略的瞟了兩眼,他就明白這是真的。
「採訪一下,在我認識你之前,你從事什麼職業的?」
成天找暗格摸機關,精通得不得了。
應辭笑了一聲,微微揚起眉梢:「不記得我們第一次在哪裡遇見的了麼?」
方拾一試圖回憶,奈何人年齡大了,那麼多第一次,偏偏第一次相遇這麼重要的事情他記不清了。
方拾一表情一訕,立馬岔開了話題,一本正經且充滿官腔:「幹得漂亮,應隊。」
作者有話要說:方隊,直男本直男(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