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

　　江昭生氣地將枕頭甩給他，吼了一句，「睡覺！」

　　沒被趕出房門的高寒老老實實地抱著被子和枕頭睡到了一邊。

　　哎，還是忍忍吧，小不忍亂大謀啊。他可不想睡一輩子的地板。

　　高寒將燈一熄，老實地自我催眠去了。江昭從另一邊探出頭來，露出一雙清亮的眼睛，他靜靜地聽著高寒均勻的呼吸聲，將心中的小戒備安放下來。然後等了很久，等待對方的呼吸聲更為平緩以後，才小心翼翼地轉過身來，對著高寒的腦袋發呆。近在咫尺的人，他都能聞到高寒洗髮水的味道，也許是之前的鬧騰高寒的浴衣扯歪了不少，鬆鬆垮垮地露出一肩膀。江昭盯著那細膩的肌膚出神，良久之後才合上了眼，深深陷入夢境。

　　江昭睡著以後，高寒才睜開眼，轉過身來，悄悄，靜靜，小心翼翼地將江昭護進懷裡。

　　江昭再次醒來之時已經落入了高寒的懷抱，對方正以一種自然熟稔的姿態懷抱著他，而他自己抵在高寒的胸口，聽著對方的心跳聲一下一下的引人入眠。江昭將手搭到高寒的腰部，以一種好似無意的動作來掩蓋他的蓄意為之。心滿意足之後，江昭再次跌入夢境。

　　如此溫馨的一幕一直持續到了清晨，待到兩人醒來時，彼此又默默地分開懷抱，默契的好似一對老夫老妻，誰都沒有提這個懷抱，誰都沒有問昨晚是誰先情不自禁地促成了這個懷抱。兩人默契的一起洗漱，一起打掃，一起出門，一起到樓下吃早點。

　　現在已經是早上八點，一點也不早了，但是樓下卻寥寥幾人，原來都是昨晚鬧嗨了今天集體睡懶覺了。

　　高寒給江昭打了白粥，江昭給高寒拿了茶葉蛋，一個給對方油條，一個給對方蘿蔔乾，這恩愛秀得王雨晴幾個女生想瞎眼。她們紛紛埋頭在群聊中打字。

　　——一定是睡了！

　　——麻蛋！！！一大早就是一盆熱乎乎的狗糧！

　　——姐妹們，我看怎麼都是隔壁CP粉比較有前途啊，我想爬牆了。

　　——帶我一起啊。

　　——我也……

　　……

　　不同於女生堆熱火朝天的辟裡啪啦打字，江昭和高寒這頓早飯就吃得比較平靜和溫馨。此刻相望，江昭竟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中歲月靜好的心安。

　　第二天的安排各自不同，有些同學昨晚鬧了一晚上今天要睡一天的，還有些繼續滑雪場滑雪的，還有一些看雪景爬山自拍發朋友圈的……而江昭和高寒之前便商量過了，要去西臨山爬山，所以今天一早他倆吃完早餐便和學委體委打了招呼，他們要去西臨山爬山就不和大部隊一同回去了。都已經是成年人，更何況是江昭和高寒兩人，學委和體委自然都不好阻攔他們，便放了這對給裡給氣的組合親密的雙宿雙飛。

　　本來江昭是想叫上葉團一起的，結果這貨昨晚玩得太嗨了直接睡死過去了，他便放棄了帶著傻兒子一起出門。

　　高寒爸爸對葉兒子的識相很是讚揚。

　　兩人在附近買了登山的簡單用具，然後打了的士直接前往西臨山。

　　西臨山和東臨山不同，西臨地勢更為陡峭，開放難度更大，所以至今一直處於未開發狀態。不過因此相比東臨，這邊自然風光更為大氣、瑰麗、嶙峋、遺世獨立。

　　西臨山又以獨特的地形吸引了一批登山客，每年來此登山的登山愛好者倒是不少。

　　這次高寒和江昭難得達成共識一起來西臨，江昭不知道萬年死宅的高寒為什麼過來，而他的目的十分單純，他只是因為西臨半山腰的一塊許願石。一塊模樣奇特，像匹向蒼穹展翅高飛的天馬。這塊石頭早在三十幾年就被發現了，後來幾年前因為一張登山客的照片爆紅網絡，那時網上的腦洞帝就說這塊石頭是一匹把人類願望帶給上帝的天馬，向它許願終會實現。

　　江昭自然沒那麼迷信，來這裡完全是因為他的父母曾經在這裡合過照。江昭自認為他的父母感情深厚，那張天馬石下的合影如今被珍藏在家中的相框中，想來也是父母一份特別的記憶。他……他也不過是想和高寒同樣留下一段段特殊的回憶而已。

　　另一方面，高大少會屈尊紆貴來這荒山野嶺，完完全全是因為一塊網紅石，而且是一塊過氣網紅石。幾年前他在網上看到不少人去網紅石許願的時候，他還嗤之以鼻的表示SB才幹這種事，如今·真香·SB·高寒表示我也要許願！我也要和我家昭昭白頭偕老！

　　的士在路的盡頭停下，並且極有經驗地為江昭兩人指明了方向，兩人道了謝一路向西而去。現在是冬日，雖然積雪覆蓋了小道，但是此處常年登山客出沒，所以倒是能看見不少零零散散的指示牌、方向牌。

　　中途兩人在一塊岩石上席地而坐，休息片刻。

　　對於常年泡在實驗室圖書館的江昭而言，這爬山項目還真是夠嗆的，他鬆了鬆頸間的圍巾，讓熱氣散去一些。高寒從保溫杯裡倒出口熱水遞給江昭。

　　「我們慢慢走，不急。」

　　高寒爬了半天山倒是臉不紅氣不喘，一臉遊刃有餘的樣子。江昭實在不明白他這個死宅的體力是怎麼鍛鍊出來的。

　　今天的天氣不像昨日那樣陽光明媚，今日的太陽時不時嬌羞地躲到雲層之後，又馬上探出腦袋瞅瞅這天地間的秘密。

　　高寒看著江昭露出來的粉嫩的耳朵，心中思緒萬千，他嚥下口水，直直地看著江昭。

　　「你幹什麼？」江昭被他看得有點彆扭。

　　「你看這裡荒無人煙，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是不是……」

　　江昭白了他一眼，「殺人放火？毀屍滅跡？」

　　高寒：「……。」他萬分委屈，「我是說其他的……」

　　江昭哪會不明白他想說什麼，已經完全熟悉高寒的不正經，江昭完全不接球，假裝聽不懂，「以醫學的角度來講，在這裡毀屍滅跡，先不考慮埋屍，以西臨二至三月的溫度來說，屍體不存在嚴重的腐爛，而人體死亡以後，其胃部保留食物的時間為……」

　　江大學神已經開啟了他的法醫開課模式。

　　高寒：「……」愛人是學神，每天給我科普知識怎麼辦？急，在線等！

　　休息結束，兩人繼續往山上走。

　　越往上就越分不清小道，整條小道應該掩蓋在了積雪和枯草之下。腳步踩在積雪上，會發出吱呀的響聲，樹上的積雪也會突然落下，正面襲擊你個不知所措。林間的鳥兒撲騰著雙翼從這頭飛往另一頭，遠處的山脈若隱若現，氤氳在一片山霧朦朧中，遠遠看去，只留下淡淡的淺影，像一幅素雅的水墨畫。

　　估摸又走了一個多小時，兩人終於來到了天馬石面前。

　　整塊石頭大約有五米高，嵌在半山腰處，上寬下窄，像匹向天空飛奔的駿馬。石頭上被白雪覆蓋著，倒是在巨石底部看到了不少劃痕，似乎都寫著人名，不過在歲月的洗禮下已經看不清具體的筆畫。江昭摸著這些劃痕，想著這裡也許曾經刻下了無數海誓山盟，又有多少成真了呢？

　　高寒翹起唇角，拉著江昭要合照。江昭頂著面癱臉拒絕高寒的奪命連環拍。

　　高寒反倒熱情地攬過江昭的肩，將對方整個人掰到了自己身邊，然後硬是抓拍到了一張他滿意的照片。

　　江昭看著深受網紅言論荼毒又深陷其中的高寒，萬分嫌棄！

　　江昭將臉撇到一邊，高寒大手一環，直接將他捲進了懷中。『卡嚓卡嚓』幾聲快門馬上偷拍下了一堆照片。江昭隨手從石塊上擼下一把雪，捏成球迎面就糊了高寒一臉。高寒懵了一下，但又馬上反應過來，毫無手軟地抓住江昭的衣領，迎面就啃了對方一口。

　　面對面，如此光明正大，毫不避諱。

　　這一吻落在了江昭唇上，他瞬間睜大了眼，雙手舉著雪球呆愣了很久，隨後才爆紅了雙頰。高寒眨了眨眼睛，像只皎潔的狐狸，隨後又趁機親了一口，還不懷好意地伸出了舌頭舔了一把。

　　「啪——」一個暴擊，江昭將兩個雪球齊刷刷地拍到了高寒的脖頸裡。

　　「我靠！冷冷冷！」高寒馬上跳起來，將頸部的雪抖落，「真絕情啊~~~」幽怨啊。

　　江昭頂著大紅臉高冷地說道，「走吧，下山了。」

　　「別啊，我還沒——」一片雪花落到了高寒鼻尖。

　　「下雪了，我們快走！」一片又一片的雪花紛紛擾擾地飄落下來，江昭仰頭一看，天際之間不知何時積起了雲層，鵝毛大雪正將傾瀉下來。

　　「該死！這天氣預報該下台了！」高寒皺起了眉，明明這兩天天氣預報顯示的都是晴天，所以他才敢帶著江昭跑到這片荒山野嶺中。

　　雪天雖美，但是對於處於野山中的他們來說是及其危險的，深知這一點的兩人沒敢再耽擱，趕緊收拾了東西向山底走。

　　從這個山腰急趕到山底估計也要兩個小時，但是天不遂願，他們倆沒走半個小時，這雪勢急轉而下，一下子變成了暴風雪，大片雪花砸來完全迷失了方向。而且看著形勢是一時半刻停不下來了，高寒的眉皺得更深了，他更沒想到的是不幸接踵而來。大雪擾人視線，雪地路又滑，江昭不慎踩空了一腳，直接把腳扭了。

　　高寒扶著江昭阻止了他強行下山的行為。高寒掏出手機，快速地操作了一番。

　　江昭：「手機不是沒信號嗎？」

　　高寒沒接話，而是蹲下身背起了江昭，二話不說地往某個方向走。江昭看著滿天飛舞的大雪，迷迷糊糊地分不清方向，但他直覺這不是下山的路。

　　「我們好像走錯了。」

　　「不，我們走這邊，那裡有個守山人的臨時安置點，雖然破舊但是能避風雪。」

　　江昭滿臉疑惑，「你怎麼知道？」

　　高寒又沒有接話，只是一心一意小心翼翼地走著山路。

　　走了一會。

　　「你放我下來吧，我的腳沒大問題。」

　　高寒收緊了手臂一點都不同意。「你讓我多背會吧，就當福利。」

　　江昭趴在高寒背上，將頭埋進了對方的脖頸間，「你累了就放我下來，別忘了你的手剛好不久別累到了。」

　　「放心，我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