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端的恨

　　陸舟，原G省一中學生，成績一般，性格內向、陰沉，不太討人喜歡，也沒什麼朋友。他家又是典型的□□型家庭，父母都吃過文化的虧，所以在自己孩子身上傾注了大量心血、和錢財，嚴苛的父母從小培養他，投資他，以此希望得到一個優秀的兒子。

　　從小學到初中。陸舟的成績都非常優秀，一直是父母炫耀的資本。但是自從進入省一中，在這遍地學霸，群強林立的重點的高中，陸舟就變成了資質平凡的存在。這致使陸舟父母變本加厲地鞭策他學習，只是陸舟的上限就在那，再多鼓勵、責罵、培訓，都無法再讓他取得一個更好的成績。

　　對陸舟失望透頂的陸舟父母便逐漸將精力轉投到了陸舟弟弟身上。不再有精神包袱的陸舟也曾放縱過，只是收穫了更多的失望和厭惡。

　　很多時候陸舟都會想，是不是成績就代表了一切，是不是他從一開始如果就是個差生那麼父母是不是一開始就不會投注希望。

　　放縱過，迷茫過，自我厭棄過，後來，陸舟又回到了死命學習的狀態中，他感覺他除了學習已經沒有其他期望的東西了，他的人生就像一條早已規劃好的既定軌道，他永遠都出不去了。

　　而那個時候，江昭是何等耀眼的存在，光芒萬丈，耀眼得讓陸舟無地自容。他想成為江昭這樣的人，彷彿時刻站在聚光燈下，凝聚所有人的目光、讚賞、掌聲……，萬眾矚目，璀璨奪目。

　　然而一切都是他的奢望，江昭是可望不可及的人。

　　因為這耀眼的光芒，讓他變得像陰溝裡的老鼠一樣可笑、弱小、厭惡，所以，他恨！無端的恨！恨極了這照亮陰暗的光芒。

　　初夏還未濃烈，空氣中便已經帶有粘稠的燥熱，知了玩命似地為迎接盛夏的到來做狂歡。

　　G省一中高二年級正在組織一場籃球場。十幾歲的少年們意氣風發，在烈日中揮汗如雨，歡呼聲、掌聲、口哨聲、汽水開蓋聲，一同融進了籃球場。

　　陸舟從自己班級中擠出來，一個人悄悄地跑到樹底下避暑。他在草地上坐下，微涼的觸感趕走了他心中的燥熱，他看著人潮湧動的班級，始終不明白這種天氣有什麼好打比賽的，還不如窩在空調間裡多做兩道題。

　　過了一會，兩個女生手挽著手來到了樹蔭下，在陸舟不遠處的石階上坐下。女孩們有說有笑，薄汗打濕了她們鬢角的髮絲，青澀溫柔地貼伏在耳邊，她們偷瞄著某個地方，然後羞澀地笑起來，臉頰微紅，雙目中盛滿了星光。

　　陸舟順著她們的目光看去，穿著藍白校服的少年坐在長椅上，陽光透過樹叢落下斑駁的光點，微風吹拂過他髮梢，繾綣地舔舐起幾縷發，少年修長白皙地手指翻過書頁最終落在書脊處。他只是安靜地看書，卻惹得少女們小鹿亂躥。

　　江昭，一中的傳奇，陸舟知道。

　　江昭，一個從他進入一中，就沒有停歇下來的名字，女生口中的男神，老師眼中的好學生。他是每次大大小小考試從未讓出年紀第一寶座的學神，他是一個無法踰越的鴻溝。也許對於一般學生來說來之不易的成績，在他手中卻是輕而易舉，所有學生還在努力學習本階段的知識市，他已經在高二開刷高考難題，簡直是一個BUG存在。

　　陸舟的成績偏科非常嚴重，在所有科目中他數學最好，以前一直參加奧數比賽，並且也獲過不少獎項。在不久前結束的奧數比賽上，他自以為答得不錯，最後一題也經過他幾番推敲得出了一個比較靠譜的答案。那時剛下比賽場，他就有點興奮地去找帶隊老師，然而帶隊老師一心放在江昭身上，全程對江昭寒虛問暖，一點都不把陸舟放在眼裡。

　　也許是一時的不甘和憤怒，以及不可名狀的嫉妒。

　　陸舟不甘心地表示自己也解答出了最後答題，自己也有望得獎。他說瞭解題過程和答案。

　　那時，江昭也是一臉冷漠地將視線落到他身上，語氣沒有波瀾地說道，「你錯了，答案不是3，是7。」自信的彷彿在訴說一個既定的事實。

　　雖然事後也證明對方是正確的。

　　但是！

　　陸舟永遠都忘不了他那張清冷的臉上從容的淡笑。

　　為什麼！

　　為什麼他耗盡心血得來的答案都比不了別人的一句輕描淡寫？

　　為什麼他那麼努力，終究還是比不了別人一點的天賦？

　　為什麼他在乎的，在別人眼裡是不值一提？

　　為什麼自己小心翼翼堆砌起來的榮耀和尊嚴，在別人手中一戳就破？

　　恨，也許就是這樣的無端、無理，他憎惡江昭的才學，憎惡江昭的耀眼，憎惡江昭的一切……

　　陸舟將五指嵌進泥土裡，狠狠地將矮草連根拔起，將手中的土壤、草葉，盡數碾碎！

　　……

　　……

　　高寒將黑來的陸舟信息打包發給了江昭，簡單一句總結，你仇人的信息。

　　江昭慢慢地將信息全部看完，最後才確定道：「我不認識。」

　　高寒給他回信息，「不是認識才能做仇人的，你不認識他，但是別人已經嫉妒到發狂了。畢竟心眼小的人不在少數。」

　　江昭將信息停留在奧數比賽這張照片上，似乎又有那麼一點印象。「嫉妒？嫉妒我學習好？這有什麼好仇恨的？」

　　「那可真不好說，想想看，就像你隨隨便便就考進了Y大，別人挑燈夜讀了一輩子都摸不到Y大的門，這能不讓人嫉妒到恨嗎？」

　　「學習好又不能決定你的一生。」

　　「別人都不這樣認為，有些人把成績看得比什麼都重。」

　　「我也就學習好這點天賦而已。」江昭有時候很不明白為什麼學習好會招人追捧和記恨，這不也是天賦的一種嗎？和別人畫畫好唱歌好一個道理，又有什麼差別呢？「我覺得僅僅學習好沒什麼值得驕傲的……我一直覺得讓人欽佩的應該是方子悅那樣的，學習好，性格好，廚藝好，會做家務，會養花養草，會做工藝……真的強大呢……」

　　「我呢？」高寒突然強勢插進來。

　　江昭一怔，對於這個問題，他陷入了沉思。學習好，長得好……有時候還挺靠譜的……

　　「你……也就學習好吧……」

　　高寒：「……」他感覺他很挫敗，在對方那裡刷了那麼久的好感度，最後也就『學習好』這個成就？他不帥氣？不迷人？不可愛？不靠譜？不強大？不男友力max嗎？！！！……江大boss真當是難刷！！

　　江昭看著資料上的照片，十六七歲的少年續著短髮，面目清秀，此刻正望著某處，認真又專注的樣子。少年灼灼，眉目如畫，多麼耀眼青澀的年華……

　　……

　　方子悅將新出的烤麵包放到架子上，將早上的麵包放到特價區，又將店面的地面拖了一遍。快到下班的點了，這個時間段客人也少。

　　『叮鈴——』清脆的門鈴響了。

　　「歡迎——」方子悅連忙轉身招呼客人，「——光臨。」

　　戚臨淵穿著淡咖色的風衣，手中拿了一個牛皮袋子，面色不太好，他抿著唇，皺著眉，有點憔悴。

　　方子悅一頓，臉色一白，雙手向後緊握。

　　「戚先生。」

　　「嗯，兩份酸奶，一份曲奇，一份奶酪小方。」戚臨淵像個普通客人一樣點了東西。

　　「好，您稍等。」方子悅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並迅速地為戚臨淵打包好東西。

　　「一共48元，現金支付還是刷卡？」

　　「刷卡。」

　　戚臨淵遞給對方一張黑色的卡。方子悅顫抖地接過卡，他臉色明顯更白了。S行黑色限量鑽石卡，上面鑲燙著金色的鳳凰，還有那串熟悉的號碼。這張卡，就是以前戚臨淵給方子悅的卡，雖然這張卡他除了只給奶奶看病，就再也沒動過，但是那時這張卡一直在他身邊他再熟悉不過。而當初他離開的時候，也一併將卡留在了戚臨淵的別墅，如今再次見到，不禁又回想起了那段時光。

　　方子悅將錢結了，將卡還給戚臨淵。

　　「我等你下班，等會再聊。」

　　「戚先生，我們……」

　　「我等你。」戚臨淵加重字音又說了一遍。

　　方子悅哪會不知道他是說一不二的人，他咬了下唇，片刻後回答，「好……。」

　　九點整，交班的妹子來了，方子悅將所有事項交接完畢，又去衣帽間換下了工作服，才踏著夜色從蛋糕店出來。

　　戚臨淵靠在車身上，夜風吹得他髮絲凌亂，風衣的衣角在風中曼舞，他修長的雙指夾著一支煙，吸上一口，再吞吐出一口煙霧。從外型上來看，戚臨淵是一個非常吸引人的存在，他高挑健碩，成熟優雅，斯文俊雅，方子悅也曾無可救藥地被他吸引，又被他刺傷。熟悉了戚臨淵，就能看出，他絕對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他風流多情，實則一點都不把人放在心上。就像你捧了一顆熾熱的心供奉，他會嗤之以鼻地盡數碾碎。

　　戚臨淵看見方子悅過來，將手中的香煙熄滅，然後打開了車門，不言而喻。

　　方子悅一言不發的上了車，戚臨淵將蛋糕店買來的夜宵塞進了方子悅的懷中。

　　「先吃點吧。」

　　然後戚臨淵驅車開到了江水沿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