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
百花城主道:“不把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難消我心頭之恨!”
一頓按著又道:“我不再說了,我要帶著我“百花城”的劍手找我的仇人去,我要手刃他,至於這座“百花城”,今夜三更就會爆炸,我埋在地下的炸藥不少,只一下就會讓整座“百花城”灰飛湮沒,變為平地。這又毀了我一片基業,好在這回是為埋葬你,我心裡還好受點兒,言盡於此,再見了,楚雲秋!”
“叭”地一聲,那個小洞又台上了,燈光也沒了。-楚雲秋聽得心神狂震,他猛提了一口氣貼牆騰身拔起,到了三丈左右處,他翻腕掣出他那把小玉刀,猛力戳入石壁,一隻手抓著刀把換氣借方再騰身,轉眼已到頂上翻板,暗聚買力,猛揚雙掌,全力施為,同著頂上劈了出去。
只聽“砰”地一聲巨響,震得四壁為之顫動,頂上的翻板末動分毫,楚雲秋卻被疾旋四溢的反震之力震了下來,幸虧他匆忙之中提氣,要不然非摔傷不可。
楚雲秋一擊末奏效,反而差一點傷了自己,他怔在了那兒,這一怔人也漸漸趨於平靜,他知道自己凶多吉少,可是他更明白意亂沒有用的。
當他回過神來時,將頭低了下去,這一低頭不要緊,他一眼瞥見左邊石壁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些沙土。
他心中一動,忙伸手摸向左邊石壁,他摸著了,他看見了,有一塊青石邊緣砌的士掉了,露出個洞,而且有風從那個洞裡吹進來。
楚雲秋心頭一陣狂跳,這必然是剛才他那全力施為的一擊震出來的。
百花城主剛才就在隔雩,不正表示隔壁是個通外頭的地方?
楚雲秋騰身又起,拔下了他那把小玉刀,沿著那塊青石邊緣的縫隙一點一點的扎,一點一點的控。頓飯工夫之後,終於把一塊青石挖了下來。
石壁上出現一個一尺見方的洞,風從這個洞口往這邊灌,那邊跟這邊一樣,也是黑忽忽的,不過楚雲秋可以看出那是條彎曲約甬道,盡頭不知道有多深,不知道通往何處。但既然有風,那就表示一定有地方通外頭,這就衍了。
甬道里沒有人,聽聽也沒有一點動靜。顯然,百花城主已經走了多時。
楚雲秋矮身輕輕鑽了過去。到了石壁這條甬道內,他運停都沒敢停便順著甬道往前奔去,東彎西拐一陣之後,前面突然出現了一線亮光。
不是天亮,是燈光。
現在是夜裡,即使是十五月圓也沒有這麼亮,自然是燈光無疑。
有燈光的地方就該有人,楚雲秋立即凝力運功減低了速度。
近了,他看清楚了。那絲光亮是從前面不遠處左邊石壁上射出的,到了近前一看,原來是兩扇虛掩著的石門,光亮是從門縫裡透射出來的。
凝神聽聽,石門那邊沒有什麼動靜,似乎是沒有人,沒有人的地方怎麼會有燈,難不成是臨走忘了熄燈?
楚雲秋心念轉動間抬手緩緩推開了兩扇石門,門開了,好大的一間石室,地上是紅氈,頂上是琉璃宮燈,傢俱擺設無一不精美,只是人零亂了,似乎是被誰翻過,東西扔得東一堆,西一堆的,滿地上都是。
楚雲秋沒工夫進去細看,早一步離開這座“百花城”就能一線生機。
他轉身要走,卻一眼瞥見衣裳堆裡露著一樣東西,那是幅畫,露著一半,不是別的畫,是幅女子畫像。
楚雲秋現在對女子畫像有一種特別的感覺,忍不住一步跨了進去。
從衣裳堆里拉出那幅女子畫像一看,他不禁怔住了。
畫像上的女子,絕美,譽之為國色天香、風華絕代毫不為過,穿一身玄裝,雲髻高挽,環珮低垂,淺淺含笑,儀態萬千,栩栩如生,呼之慾出。
畫上題約有一首詩,是一首七絕:“夜半春雷驚夢殘,覺來淚痕猶未乾,雲裡尺素難托寄,一軸小影盼君憐。”
上款是匹字“凌霄密藏”,下款是九字“含煙於甲午年春二月”。
這不就是“歸元寺”那老和尚說的那幅畫像麼?
老和尚沒騙他,確有這麼一幅畫像,照畫上那苜題詩看,這畫中女子含煙不但是乃父的紅粉知己,而且兩個人的關係已相當親密,只是,這幅晝現在怎麼會落在“百花城”裡?
難道說當日以百顆明珠代價,讓樂無畏遠赴“漢陽”誆去這幅畫像的不是梅凌煙,是這位“百花城主”?不對,樂無畏說那人說話是揚州口音,而這位“百花城主”並不帶一點揚州口音。
而且揚州梅家廢宅,水榭牆上發現的那闕陸放翁的“釵頭鳳”,分明是梅凌煙寫下的,上款有個“含”字,也極有可能是“含煙”二字,照這麼看梅凌煙跟這叫“含煙”的女子很可能也有關係。
也就是說,當日以百顆明珠代價讓樂無畏遠赴漢陽“歸元寺”騙去這幅畫的,十九是梅凌煙,那麼如今這幅畫像怎麼會在“百花城”裡?
難道說那殘廢老人不是梅凌煙,這“百花城主”才是梅凌煙,“百花城主”所說的奪他愛妻,害得他家破人亡,就是指當年梅家遭遇的變故!
楚雲秋本來好不容易明白了,這麼一來他卻又糊塗了。想整理思路靜靜地想下去,奈何他不敢多待,無瑕多想,走了定神把那幅畫像往懷裡一塞,翻身撲了出去。
他飛身疾馳,轉眼工夫後,他聽見了蟲鳴也有蛙鳴,顯然已離出口不遠,他精神一振,加速撲了過去。拐了一個彎,他看見了一個漆黑的洞口,一陣陣的風就是從這個洞口裡吹進來的,當然,那是出口。
眼看到了出口,楚雲秋反倒減慢了速度,緩下了身法。洞口長著一片雜樹叢,枝葉相當的茂密,楚雲秋靜靜凝神聽了一下,撥開枝葉竄了出去。
山洞再看,這個洞口是在“百花城”後的一條土溝裡,緊挨著“百花城”的城牆,他毫無阻攔地逃出了“百花城”,但他卻不敢多停留。
因為他還沒有脫離險地,能炸燬整座“百花城”的炸藥威力自是相當,不離遠一點恐怕仍難免被爆炸波及。
所以,他一出洞口就翻上土溝,往夜色中飛掠而去。
這時候,在“百花城”裡一座高高的瞭望碉堡上,正有一個人在看著他,若著他從那洞口出來,看著他翻上土溝飛掠而去。
這個人赫然是“百花城主”!當他望著楚雲秋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裡之後,他忽然笑了,笑得洋洋得意。
楚雲秋一口氣奔到了一處山腳下,他不知道他跑出了有多遠,但他自己已脫出了危險範圍。
他並不果,可是他坐下來,他要靜靜想一想,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夜涼似水,群星閃爍,這地方四野無聲,該是想事情的好地方。他在一塊大石上生了下來,重新整理思路。
如果“百花城主”就是“殘缺門主”是梅凌煙的話,那麼,那殘廢老人又會是誰?“百花城主”說那殘廢老人就是引誘乃父改習“左手刀法”的人,這話可信麼?
他認為可信,只因為“百花城主”料定他必死,不可能再對他有虛言假話。
“百花城主”的話雖可信,可是他對自己的推測卻又起了疑問。他懷疑悔恨天是揚州“梅家”的後人,也就是梅凌煙的兒子,假如“百花城主”是梅凌煙,他又怎麼會以“殘缺門”那套“左手刀法”害他自己的兒子?
那麼,是否“百花城主”不是梅凌煙?還是悔恨天不是梅家的後人,不是梅凌煙的兒子?要是“百花城主”不是梅凌煙,他何來這幅畫像?除非當初要樂無畏去騙這幅畫像的不是他,那麼讓樂無畏去誆那幅畫像的又是誰呢?
他不想還好,越想越糊塗了。就在他越想越糊塗、越想越煩躁之際,他忽然瞥見一條人影在二、三十女外疾閃而逝,身法奇快。
他霍地站了起來,打算走過去看看,可是他身軀才一動便又停了下來。
因為,他突然想到不該多管閒事,也沒工夫多管閒事,他要搶在“百花城主”前頭找到那殘廢老人才是正經。
一念及此,他就要走。驀地一聲慘呼,從適才黑影疾閃而逝方向傳了過來。
他心頭一震,顧不得再想正經的,提一口氣飛身撲了過去。
二、二十女距離轉眼間,到了適才黑影疾閃而逝處,他一眼便看見前面十女左右處地上倒臥著一團黑影,他騰身又撲了過去。
到近而再看,地上倒臥的是個黑衣人,四肢橫伸,面向上倒臥。眉心虛有一個血洞,還在汨汨地往外冒血。好狠、好辣的手法,這是誰下的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