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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退休日記》第50章
第 50 章

  安瀟瀟從車中探出頭來, 朝豐鈺招手。

  走雪飛霜的室外, 街巷上清冷無人。

  豐鈺已猜知上回安錦南受襲一事的幕後之人,她有些糾結, 不知該不該提醒安錦南一聲,可……一撞見他的面容,聽他對自己說話的命令語氣,再想及他此刻出現於此的原因,她頓時什麼都不想說。

  關她什麼事?他便是吃虧太少, 才總覺這世上沒什麼是值得他在意的。旁人的名節, 旁人的意願, 在他眼裡都算不得什麼。這樣自大狂妄,看不出人家的意圖,隻怪他自己蠢!

  豐鈺沉了沉面容,遠遠朝安瀟瀟施禮:「不勞安姑娘費心, 天雪路滑,姑娘慢行。」

  豐允滿面不解:「大妹妹你……」

  安錦南聽著這句, 腳步微怔了下。他並沒有回頭,如回到自己家般,不等應瀾生邀請,便闊步走了進去。

  崔寧近前, 低低地提醒:「姑娘若不願當眾出糗,還請上車。」

  這話只有他們二人可聞。那語調中濃濃的威脅不加掩飾, 意思是即便豐鈺不肯, 他也會強行將她送入車裡?

  豐鈺眸色冷下來, 攥緊了拳頭,……但凡她面前的豐允能替她說上一句……

  罷了,她還奢求什麼?

  怪她生來輕賤,徒有傲骨,權勢面前,卻根本沒有半點尊嚴。

  車中靜的可怕。安瀟瀟還是第一次看見如此面容黑沉的豐鈺。平素她便是不悅,亦不會若此般直接黑了臉。

  豐允隨車而行,沒聽見裡面半點聲息。他不由回想適才安錦南的模樣,那肅殺威嚴的面容,是生怒了吧?

  怪他當時沒及時推拒,還容妹妹與應瀾生獨處了片刻。

  侯爺那種身份地位,怎會容許自己的女人與旁人刮連?

  安五姑娘平素待大妹妹親近,也不過是看在侯爺份上,如今她行止不檢點,想必五姑娘也要給她臉色看。

  大雪天裡,豐允胡思亂想,縱馬緩緩行在路上,隻心驚得出了一脊背的汗。

  氣氛劍拔弩張的還有慈雲茶鋪雅間內。

  安錦南望著桌上未及收去的茶盞,想像適才與應瀾生對坐的她,是否不時與對面這人四目相接,眉眼交纏?

  豐允被藉故支了開去,兩人孤男寡女獨處有一盞茶的時間。男男女女在一處背著人,能做出些什麼好的?

  這應瀾生生就一張小白臉,不知多少少艾為他傾倒,豐鈺那種數年不曾沾過男人的,能不假作嬌羞半推半就?

  她那雙手,想必不忍心打在這小白臉面上,亦不會捨得用膝蓋撞他的那處吧。

  安錦南下意識地掃了應瀾生身下一眼。

  桌案擋住視線,看不出什麼。那滋味他嘗過,痛不可言,足足養了一天半才好……

  這小子挺得背直身正,半點不是被人襲擊過的模樣。

  不由怒生滿懷,臉色更加難看了幾分。

  越發要去想,豐鈺與應瀾生做與自己一般親近的事時,是怎樣的模樣……

  安錦南胸腔欲要爆開來,拾起沾了一點唇脂的杯盞,握在手裡,無聲無息地攥得粉粹。

  碎瓷在他手掌中粉齏般紛紛落下,桌案茶水淋漓……

  應瀾生沉沉地笑了。

  安錦南,還真是在意豐鈺啊……

  傳說中不近人情的冷面煞神,這麼瞧來,處處是弱點呢。

  應瀾生翻起一隻新的茶盞,小爐上剛好水滾,他分了茶葉在杯中,替安錦南倒了水,推過去,「侯爺請茶。」

  安錦南不接,應瀾生又笑了聲,「侯爺顧忌什麼,怕我在茶中做了手腳不成?」

  「髒。」安錦南長久不語,許久才吐出一字。靠身在餘有微香的軟墊上,心想,適才,她就坐在這裡……

  應瀾生眸色怔了下。接著嘴角蕩開了輕笑。

  「侯爺真是直白。」

  初次與安錦南對上,對方與他說出的第一個字,竟是嫌他這裡髒?

  應瀾生覺得確實傳聞有誤。

  安錦南一介武夫,這行事說話,處處透著魯莽自大。倒是他從前太過小心了,將他看得太深沉了麼?

  安錦南撫了撫手掌,面不改色將指頭上嵌入的碎瓷撥出來。

  「本侯來了。」

  他張口,說了第二句話。

  這話不用多加解釋,兩人各自明白其意。

  應瀾生百般籌謀,不就是為著接近於他?

  應瀾生淡淡笑了,兩手交疊朝背後壁上靠去。

  「瀾生有一問,想請侯爺賜教。」

  安錦南無可無不可地敲了敲桌案。

  應瀾生道:「兩年前,侯爺初入盛城,於花朝節的花市上,可曾遇見過一個絕色女子?」

  安錦南嗤笑一聲,「本侯每日見過無數的人,難不成一一記得?」

  應瀾生沉著的面容突然漲的粉紅,他似極憤怒,身子前傾,目視著安錦南道:「她怎是尋常女子?你若是見過,又怎可能不記得?侯爺是怕自己做過的惡事被揭穿麼?你緣何不敢說真話?」

  安錦南挑了挑眉。

  什麼狀況啊?踩貓尾巴了?

  什麼女人這麼要緊,讓樊城公子為之方寸大亂?

  安錦南倒生了濃濃的興致出來,嘴角勾起不易發覺得淺笑,「你接著說。」

  應瀾生雙手握拳,緊緊盯著安錦南的面容,生怕錯過他一絲表情,「侯爺為美色所迷,縱由家僕當街打死了她的丈夫,將其強奪回府,整整三天……」

  「侯爺還不肯認麼?當年事,我多番求證,無數人見證過侯爺的家犬對她丈夫動手。侯爺敢對天發誓,說自己不曾做過麼?"

  「侯爺可知,您仗勢欺人,毀人貞潔,對旁人造成了何等傷害?她因你暴行痛失腹中骨肉,為夫家所不容,名節受損,為萬夫所指,無奈唯有尋死……」

  當日初聞這些事時,他的心幾乎痛得麻木掉了。每每想及他當成神明一般傾仰的阿言被人如此輕賤,就心中揪痛,難以呼吸。

  「若非我救下她,於此時,只怕紅顏已殞,秀骨成灰……侯爺害人一生,致人家破人亡,就因您權勢滔天,便可推得一乾二淨,說您不記得了麼?」

  安錦南聽了大概,見應瀾生一幅恨極的模樣,探手從袖中捋出那枚金鳳冰蠶香囊,百無聊賴地把玩一番,緩聲道:「確實不記得。」

  他手上人命沾了無數,哪能一一記得姓名?司刑官手底下拷打了三日的婦人也不是沒有,他怎知那是何人?

  「嘭」地一聲,應瀾生掀了桌子,他雙手握拳,朝安錦南撲來,一把攥住安錦南的衣領,目齜欲裂地道,「你怎能說得這般雲淡風輕?那是人命,幾條活生生的人命!你欺她辱她,害她若此,怎可輕飄飄一句不記得了,便將她所受的一切苦楚抹清?」

  安錦南沒有閃躲,他任他無禮地揪住自己的前襟。微微仰頭,對上他的目光,淡淡道:「不然呢?你欲再行刺本侯一回?為她逝去的丈夫、胎兒償命?」

  應瀾生眸子猛縮,伸出去的那隻手有些發顫,他神色糾結,嘴唇緊抿,許久,方鬆脫了對安錦南的鉗制。

  「侯爺有證據麼?」他坐回原位,憤怒似乎平息了幾許。

  挑眉看向安錦南,沉沉地道:「侯爺是何意,瀾生不明。」

  安錦南從鼻中「哼」了一聲,指尖捋著那香囊上面的穗子,「本侯處置你,處置應家,需要證據?」

  他像聽見了什麼可笑的事般,嘴角彎起,輕輕地笑出聲來。

  「是你太高估你們應家勢力,還是太看不起本侯?這般粗淺的設伏,覺得本侯瞧不出?」

  應瀾生緊緊攥住袖子,盯住安錦南道:「瀾生不過想與侯爺求證當年事,侯爺說的,請恕瀾生……」

  「你倒不曾蠢透!」安錦南道,「知道會禍及你應氏一族,行事之時,借刀殺人,借力打力,籌謀的不錯。」

  應瀾生嘴唇緊抿,不曾答話。

  聽安錦南緩緩道:「你知道豐家想張揚本侯與豐鈺的事,著人故意慫恿豐家,叫他們的人做你的前哨,隱藏好你背地裡的勢力。你亦有幾分手段,可保那刺客甯死不吐真言,可你萬萬不該將本侯當成了傻子!」

  安錦南語調陡然轉厲,身體驅前,隔著翻倒的桌案,一把擰住應瀾生的脖子。

  「本侯便在你眼前,若要行刺,何不大大方方的動手?用一個女人做餌,引本侯至此,你不覺自己行事卑鄙,半點都不硬氣?」

  「既懷疑本侯傷了你寶貝的那人,何不就此替你那心愛之人報仇?本侯便是瞧不得你這故作深情的模樣!分明是個不頂用的孬種,卻來替旁人找本侯叫冤!」

  他手上用力,不論應瀾生雙手如何抓扯,都無法讓他的手掌鬆脫。喉中的手不斷縮緊,空氣從胸腔中一點點流失。

  應瀾生並不怕死,他唯獨不能容忍安錦南這種品行低下作惡多端的人輕視於他。可他說不出話,連呼吸都不能。

  死亡近在眼前,他在等……撐下去,只需一瞬……

  他目光艱難地看向燒著滾水的小爐。

  安錦南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驟然嗤笑了起來。

  「你是不是在等,那爐火裡面的藥力發作?」

  應瀾生雙目猛地瞪圓,不敢置信地看向安錦南。

  安錦南目中滑過一絲輕蔑,手上一鬆,放開了他。

  應瀾生捂住被攥出青紫瘀痕的脖子,目光驚恐地看向安錦南。

  他從軟墊上站起身來,高大的身軀遮住身後窗紗透進來的光線,手中冰蠶香囊輕輕擺動了下。那穗子通體金絲織就,發散出明晃晃的光點,刺眼而鮮豔。

  「你提水斟茶之時,在爐中投了香屑。」安錦南語氣輕鬆而篤定,握住香囊湊在鼻下深嗅了一下,淡淡笑道,「所以本侯才說,你蠢。你把本侯當成什麼人?」

  「本侯疆場上,隔百里飛箭取敵首。你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嘖嘖……本侯與你多言都嫌失了身份。」

  他不屑地邁步跨過應瀾生。

  行至簾前,腳步頓了頓,「你埋伏在外的殺手,已給本侯的人挑了。」

  應瀾生如墜冰窖,如何不能相信,他苦心籌謀,終於盼來這一刻,竟早已給人看破,輕鬆推翻?

  「應家在背後,開鑿多處鹽井。把持遼東鹽市多年,賺的也該夠了吧?"

  安錦南歎息道:「應從雲在京中做到四品大員,身為御史,彈劾無數昏官,他長子安守樊城,孝名遠播,從來不參與政事,亦不勾連官府。憑一己之力,撐住樊城應氏全族,這樣的賢人,當真有麼?"

  安錦南輕嘲:「為了守住這鹽裡藏著的數不盡的雪花銀,應榮,你當真犧牲不小呢。」

  可惜,當今鹽政是我嘉毅侯。

  安錦南嘴角掛著譏誚的冷笑,闊步從屋中走了出去。

  室外,大雪鋪地,崔寧躬身上前,秉道:「侯爺,釘子已經全部拔除,共三十二人,早在昨晚就已埋伏在附近各處。」

  安錦南輕哼一聲,並未回頭。

  淡淡丟下一句:「給本侯將這匾額砸了。」

  崔甯躬身應是。

  伴著一聲巨響,屋中臉色灰敗的應瀾生不由自主地顫了下身子。

  他絕望地抓住頭髮,將一絲不亂的儒巾扯落。

  低低地弓下身去。眼淚大滴大滴的砸在地面上。

  他不甘心。

  怎麼會?

  怎麼會?

  他生怕安錦南再有脫困之機,早早備下那軟骨香,專用來對付安錦南這種習武之人。

  等到安錦南頭腦昏沉地離開,他埋伏在道旁的人就可齊發百箭。而這一切,誰能與他扯上什麼關係?

  分明從頭到尾,佈置得毫無破綻。

  怎麼會,怎麼會讓安錦南看出來?

  他縱不懼豁出命去替阿言雪恨,親手宰了那安錦南。可他的族人怎麼辦?他爹爹怎麼辦?

  應家一門百年掙得的賢名怎麼辦?

  全毀了……全毀在了他一人手裡……

  豐鈺說得沒錯,是他太輕敵了。

  是他從一開始就太自信。

  他不但不曾虜獲豐鈺的芳心,更不曾報復安錦南半分……

  **

  屋前的亭子裡,豐鈺頭戴兜帽,披著銀紅滾毛披風,靜靜地等候來人。

  杏娘提著小燈,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積雪上面。

  這場雪好大,只一下午,就將整個盛城的原貌掩住了。

  處處銀霜素白,處處冷雪冰花。

  杏娘腳上沒有穿木屐,薄薄的繡鞋底早已冰透了。

  她喜歡這樣的冷,能讓人保持清醒。

  她需要清醒,唯有清醒,才能圖謀自己想要的一切。唯有清醒,才不會滑倒在那深不見底的冰窟之中,白白填了命去。

  豐鈺目視她走近,周圍的人早已支了開,唯小環遠遠守在側旁道口。

  豐鈺敲了敲桌面,將掌心藏著的小紙包遞了過去。

  杏娘垂頭將那紙包接過,動作麻利地收入袖中。兩人不曾言語,豐鈺隻抬眼朝她點了點頭。

  杏娘準確接收到豐鈺眸中的決然,她手微微顫了顫,抿住嘴唇,朝豐鈺重重點了下頭。

  她知道。

  一切付出將在近日得到回報。

  她的結局會如何,她不敢想。

  姑娘初次找上她的時候,她只是個帶著滿腔恨無處訴,又不知前路如何走下去的迷途羔羊。

  此刻,她摒棄了許多東西,願為心中那小小的信念之火搏一回。這已是她此生做過的最好的事。

  最壞的下場不過是一死,這些年的苦都熬過來了,死倒成了解脫。

  杏娘想,自己這具身子是汙了,也許死了,自己那份曾經許給某個人的真心,才不枉了……

  可惜的是,一直沒機會與他傾訴,也沒資格與他傾訴……

  杏娘沿著來路往回走。

  東西內院連著的小門上的守門婆子早已是豐鈺的人。大姑娘是個有本事的,不知從何打聽了許多那些家生子都不知的事,一個一個找准了弱點,一擊即中,沒有她籠絡不成的。

  便是自己死了,姑娘也必會信守承諾,替她贖出幼弟,供他過不著風雨的安穩日子……

  那便,再無任何遺憾了……

  杏娘冰涼的雙足加快了步子,袖裡緊緊藏著那紙包。跨過小道,一路朝西府上房而去。

  今夜是與她同屋住著的桐娘上夜,魏嬤嬤守門……杏娘過去,在門畔咳了三聲,魏嬤嬤就快速開了小門放她入內。

  一場避著人的會面發生得悄無聲息。

  隻這會子上房還點著燈,窗上引著撲棱棱的火苗的影。不時從內傳出幾聲嬌呼,——太太不年輕了,這做派卻還似小姑娘一般,百般的不依、非急得男人連呼奶奶才肯許……

  這戲碼連杏娘亦已經摸得熟透了。

  她還知道,如果不出意外,今兒豐慶在太太處討不到好果子。

  太太的日子她向來細細算著,從不會有錯。

  魏嬤嬤與她打個心照不宣的眼色,杏娘匆忙越過正院,繞到了後罩房自己的房間。

  不多久,就見豐慶從裡氣呼呼地披衣出來。隔著窗,嬌呼變作低泣。桐娘在屋裡守著,聽客氏低罵著男主子,不敢應話,也不敢離開。

  魏嬤嬤飛速躲到門旁小屋裡,把自己藏得嚴嚴實實。

  豐慶毫無顧忌,直奔後院而去。

  杏娘才用少得可憐的一點熱水洗了冰涼的雙足,穿著素白的棉布中衣,披散長髮吹了燈躺下。

  「嘭」地一聲門被鑿開,杏娘頓了下,緊緊捏住被角。

  下一秒,豐慶跳了上來。

  他霍地掀開她身上薄薄的被子,褪下褲子鑽了進來。

  每次都痛……不等她有半點適應。

  她低聲告饒,手腳僵硬地忍受漫長的折磨。

  他蒼老的皮膚是那樣鬆弛難看,她別過臉,恨雪光太亮,將他醜態看得如此清明。

  豐慶來勢急驟,去勢頹然。覺得尚未發洩,便軟若棉團。

  他敗興地從杏娘身上滾下來,躺在她身側大口地喘息。

  杏娘艱難移動身子,披衣下地點了燈。

  光照下,他臉色青白眼底烏黑,艱難地大口喘息,似累得不行。

  杏娘長髮披在素白衣上,胸口微露風光,溫柔而擔憂地道:「老爺是怎麼了?」

  豐慶眸色一厲,張口反問:「你什麼意思?」

  嫌他不行?

  他向是很行的。隻不知近來……

  杏娘搖搖頭,指尖輕輕點了點他的眼下:「老爺近來面色不佳,杏娘其實早已看出來了,只是近來老爺與太太形影不離,沒機會關懷老爺。老爺是這個家上下所有人的天,定要好生保養自己,老爺如今正當壯年,自是無恙,杏娘只恐是老爺太累了,心疼老爺……」

  她言語溫柔,將豐慶煩躁失落的心緒安撫了些。仰面對上她微彎的身子,透出那片亮眼優美的雪光,他覺得自己又興奮了。

  杏娘不及反應,陡然被豐慶抱住腰帶了下去……

  前院屋中,客氏罵累了,重新打水洗了臉,見桐娘在旁欲言又止,不由橫她一眼,惱道:「做什麼這幅鬼樣子?有什麼就說!」

  桐娘吞吞吐吐:「奴婢只是胡亂猜測,不敢說……」

  客氏順手將裝有熱水的銅盤摜到地上,「說!我能吃了你不成!」

  桐娘硬著頭皮道:「是……是杏娘,才剛我去茶房提水,撞見杏娘從裡頭出來,提了熱茶出去。她沒看見奴婢,奴婢看見了她,肩頭披件衣裳,依稀……」

  她挑眼看了眼客氏,垂下頭去,聲音低不可聞:「依稀是老爺的袍子……」

  客氏一時沒聽清,更多的是不敢信。

  她提高了調子,陰沉沉瞪著桐娘道:「你說什麼?」

  桐娘只得硬著頭皮重複了一遍,客氏登時就從床上跳了起來,鞋也未穿就朝外奔去。

  桐娘連忙跟上,卻是步子稍慢了些,沒能攔住客氏。

  就這樣任客氏氣勢洶洶地衝去了後罩房。

  豐慶手中接了茶,眯眼享受杏娘跪在地上給他捶腿,不知捏到觸及哪處神經,那處竟又來了勁頭……

  杏娘駭然縮回手,面色蒼白地仰頭看向豐慶:「老爺?」

  豐慶亦恨。

  他不能再自欺欺人,這個樣子,絕不正常!

  可……心頭起火,不得不滅,他一把扯住了杏娘的手腕,咬牙切齒的將她箍住,杏娘低聲地哀求:「不要了,老爺……」

  豐慶哪裡容得她拒絕?

  杏娘痛苦地悶哼一聲,側眸看著炕側的燭燈。

  不住地給自己打氣,這種屈辱,快到頭了,就快到頭了……

  「嘭」地一聲,門被人從外撞開,客氏目齜欲裂,望著炕上的兩人。

  「豐瑞純!你對得起我!!」

  風一般衝進來,將豐慶的頭髮揪住,撲在他身上沒頭沒臉的撕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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