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房間裡有暖氣, 在這樣的深冬裡一點都不冷,白柘到浴室裡簡單的沖洗了一下, 穿著一件薄薄的睡衣就出來了,再看看時間,都這麼晚了, 趕緊睡覺。他這麼大了,有多久沒有這麼晚睡了,他在能力覺醒之間,是很有自覺性的,做完作業都會在十一點之前睡覺,等他能力覺醒之後, 就沉迷知識不可自拔, 忘記時間, 有過那麼一段凌晨兩三點都沒睡的經歷, 後來琛哥來了, 盯著他讓他準時休息, 再也沒有機會, 養成了生物鐘的習慣, 到點就想睡覺。
白柘原本以為自己很快就能睡著, 沒想到閉上眼之後,發覺自己沒有睡意, 過了生物鐘的那個點,反而不想睡了。睜開眼,房間裡黑黑的, 自己一個人躺在被窩裡,莫名有些空蕩蕩的感覺。
這感覺沒持續多久,就響起了敲門聲,別說,這深更半夜的,房間裡黑乎乎的,正覺得空蕩蕩,突然響起敲門聲,哪怕站在唯物主義理論頂端的白柘都嚇了一跳,還好理智在,沒顫危危的問著是誰。開了床頭燈,暖黃的光暈盪開了房內的黑暗,白柘掀開被子,下了g,打開門,站在外面的是應舜琛。
「琛哥?」白柘疑惑,這麼晚了,琛哥怎麼來找他,把門開的更大一些。
「抱歉,這麼晚還打擾你,你睡著了嗎?」應舜琛歉意的說道,神態當中露出一絲不同尋常的低落頹廢。
「沒有,過了點,反而有些睡不著了。」白柘搖搖頭,在看到如此不同尋常的應舜琛之後,白柘怎麼也會別人打擾,何況他說的是真的。「琛哥有事嗎?」白柘擔憂的問道,看琛哥的樣子,應該也是要休息了,怎麼來找他,神色也不對。
「嗯,有些睡不著,想找你聊聊天,在這裡,我也找不到其他可以說話的人了。」應舜琛的笑容帶著些許的苦澀,讓白柘越發擔心了。
白柘讓應舜琛進來,兩人一起進了被窩,白柘靠著,應舜琛很自然的躺著,白柘不說話,等著應舜琛開口,很靜謐的氣氛,沒多久,應舜琛開始說。
「你應該發現了吧,我和家裡的人關係並不好。」應舜琛伸手,將白柘拉下來,躺在自己的身邊,手摁在白柘頭髮上,一種圈抱的姿態,不讓白柘看到自己的表情。
「嗯。」白柘很順從的表示,對這件事,他很無能為力,他自己的人際關係都不會處理,何況對其他人,他的圈子只有那麼大,關係有那麼單純,應舜琛這樣的事情,他沒有經歷,也不知道能夠怎麼幫應舜琛。
揉揉白柘的發,語氣低柔,沒什麼悲痛的感覺,卻能夠讓人感覺到那份哀傷,「你知道我精神力強,小的時候,因為這份能力,我的身體很脆弱。」白柘回想當初,纖弱的,坐著輪椅的美男孩,那種一碰就碎的感覺,依然歷歷在目。忍不住握住了應舜琛的另一隻手,肌膚滑膩,表面柔軟,摁下去卻能夠感覺到堅硬,沒有一絲當初的脆弱。
應舜琛嘴角勾勾,繼續用輕柔蘊含哀傷的語調說道,「對弱小的我,他們總是會多給些關心,我對情緒很敏感,我很小的時候就察覺到我和他人是不一樣的,說實話,那種感覺並不舒服。」異樣的關心,有別於他人的態度,哪怕出自好意,那樣的不同,足以讓人和他人隔離開來。
「他們只是關心你。」白柘勸慰道,雖然不是全部,但是他卻隱隱能夠理解,應舜琛那句我和他人是不一樣的感覺,在他能力覺醒之後,和世界以及他人的一種格格不入。不同,並非是什麼好的東西,因為普通才是大眾的東西,超越一點無所謂,太過超越了就會與世隔離。
「我知道,也很清楚。」應舜琛拍拍白柘的頭,能夠感知情緒的他怎麼會不清楚,「可是啊,這樣毫無根由的病,沒有辦法治癒,隨著時間的過去,再多的關心也會改變,夾雜在關心裡面的不耐和埋怨,很傷人。」他應舜琛再怎麼能力非凡,也是一個從什麼都不懂的稚童長大的,他也有過天真和純潔,有過憧憬和企盼,有過懵懂和悲傷。
握著應舜琛的手一緊,白柘是知道應舜琛對情緒敏感,可是當他從這番話當中,才驚覺那份敏感不單是針對好的,也是壞的情緒,那些應舜琛全部都察覺的清清楚楚。
「應家看上去很和睦,其實私底下彼此的算計也不少,有些孩子,年紀雖小,可是面對我這個廢人的時候,心底也會流露出無知的惡意。」在那麼小的時候開始,應舜琛就開始接觸人心潛在的陰暗面,不管多麼純白,總會是染上黑色,何況他的性格可不是白柘這樣的純真,很容易走上偏激和極端,當然,這個應舜琛不打算告訴白柘。
白柘想起應舜琛對家裡長輩、同輩的態度,一下子就能夠理解了,那麼清楚他們心底真實的應舜琛,怎麼可能給這些人好的態度。心底對那些人也產生了排斥,首次感受到來自人的表裡不一。
「那年我七歲,因為身體不好的緣故,沒有去上學,也不愛去熱鬧的地方,家裡的庭院是我最喜歡的地方,也和花匠漸漸熟悉了起來。他並不是一個怎麼好的人,看上去老老實實,性格也唯唯諾諾的,心底卻有著強烈的情緒,我那個時候不懂那份強烈的情緒,只覺得和他外在的表現很不一樣,有些奇怪,關注起來,」一個七歲的孩子是不懂憎恨是什麼的,「他心底徹底爆發的情緒,是對著某一次來拜訪應家的人,非常的強烈,我意識到那是憎恨。」強烈到衝擊那個時候他的精神,讓他都暈了過去。
「之後,我去問了。」當然,這是特意的,他的壞心眼那個時候就開始了,蠱惑著對方去報仇,「知道花匠的女兒死於非命,原因就是因為那個人,那個人卻因為有權有勢的緣故沒有得到任何的懲罰,他無力復仇。當時我很氣憤,說了幾句,沒有想到,那個花匠最後竟然殺了那個人。」應舜琛自然的把事情簡單的帶過,將自己清洗的乾乾淨淨。
這還是白柘第一次聽到兇殘的故事,抬頭看著應舜琛,自然看到了應舜琛的苦笑,他只是聽,應舜琛還是親身經歷,不由的抱了抱應舜琛,安撫,卻沒有插話。
「後來,家裡人調查情況,覺得有我的緣故在裡面,覺得我心理有問題,給我請了心理醫生。」應舜琛把白柘的頭重新按下去,繼續說道。
「他們怎麼能這樣。」白柘有些生氣的皺起了眉頭,對情緒敏感又不是病,而且琛哥做了什麼,什麼都沒有啊。
「應家請的心理醫生自然是好的,他也真的好,可是呢,太過嫉惡如仇了。在情緒感知上的敏銳,讓我很快就把握了心理醫生的本質,我並不喜歡被人當做病人看待,所以耍了些花招,想著把心理醫生的本事學過來,然後快點結束治療。」應舜琛用輕快的語氣說著,「有所成之後,惡作劇的把心理醫生對付我的辦法返給心理醫生,勾起了心理醫生心中的願望,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在給監獄犯人做心理疏導的時候,將犯人給殺了。」再一次的,應舜琛將自己的罪惡給輕描淡寫了,他沒有迴避,但是當初他的年紀,卻是最關鍵的地方,七歲,多麼純潔的年紀。
「這不是你的錯。」白柘從應舜琛懷裡起來,大聲對應舜琛說道,惹來應舜琛寬慰的笑容,再次把人拉倒懷裡。
「事情鬧得太大,他們覺得我是個禍害,將我送出國。」應舜琛不以為意的說道,懷裡的白柘想要表示什麼,應舜琛沒讓他有開口的機會,「被家人放棄,我很痛苦也很悲傷,抱著他們既然覺得我是禍害,我就禍害的念頭,在國外交了一些不怎麼好的朋友,或許是我太過瞭解人心,也太容易勾起別人心底的本質,那些朋友做了些很不好的事情。」應舜琛突然翻了個身,將白柘壓到在身下,直視著白柘說道,「但是我發誓,我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人。」
他從未親自動過手,他也從來不覺得那些事情是傷害他人,他知道那是不好的事情,卻從不覺得自己有罪,直到愛上白柘,意識到那些事情會成為污點損害自己在白柘面前的形象,他才有意的要修整,可是過去的事情,是無法改變的,他只能將自己洗白。
今天這番表態之後,就算有人之後把事情拿出來給白柘說,早就知道的白柘潛意識就會為自己開脫。那些事情不再是他的威脅,因為一切的證據,都會表明和他說的一樣,在那些事情當中,他真的什麼都沒做,只是說了些話而已,如何能給他定罪,如何能作為確實的證據。
「你還願意和這樣的我在一起嗎?」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三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