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景姑姑燃了烏藍香，嗅到隱隱約約的異香，戚悅的眉頭稍微舒展了一點。

　　她並未穿鞋子，雪白的羅襪帶香，玉足小小的一隻，勾纏了一下李翊的小腿，戚悅笑盈盈的道：「陛下，您的女人都要來看臣妾呢。」

　　李翊很是不滿：「朕的女人只有你，她們算什麼。」

　　戚悅笑得莫名，眼角眉梢帶著冷淡的意味，她玉足輕輕勾著李翊小腿：「鞋子在那裡。」

　　李翊拿了她的繡花鞋，繡花鞋是她親手做的，只在棲鳳宮裡穿，精巧異常，鞋底薄薄軟軟，栩栩如生的花枝纏繞，配色清新雅致。

　　他身量太高，若想給這個小美人兒穿鞋，就只能單膝下跪。李翊這一生，跪過父皇母妃，跪過戚太后，倒是沒有這般低三下四的對待過一個比自己還要小的女人。

　　明明，這個小女人無權無勢，可以被他在手掌中隨意的玩捏，可以被他操控，他還是將人視若珍寶。

　　李翊重若萬鈞的左膝碰了地面，一手握著戚悅的玉足，另一隻手拿了一隻繡花鞋。

　　隔著雪白羅襪，他在戚悅的腳背處輕吻了一下。

　　「髒不髒？」戚悅看起來懶懶懨懨的，如畫眉目間透露出些訝異，「李翊，你太不要臉了。」

　　雖然她曉得自己乾乾淨淨，腳背都要比這個臭男人的臉要乾淨，可李翊的舉動，還是讓她略有些不適應。

　　李翊很快給她穿了鞋，就想用吻過戚悅腳背的唇去吻她的唇，戚悅躲閃了一下：「不要！」

　　她身姿如弱柳扶風，李翊不敢用力抱她，讓她逃了出去。

　　有妃嬪來見戚悅，李翊懶得過去，他直接去了戚悅的寢殿。

　　鞋子也懶得脫，李翊躺到了床上，躺了片刻他突然想起來，戚悅是個愛乾淨的，自己穿著外袍和靴子上她的床，讓她給知道了，肯定會不高興。

　　李翊從床上又起來了。

　　戚悅睡的地方自然被收拾的很好，李翊手欠，見戚悅的梳粧檯上一片金光閃閃，忍不住過去看了看。

　　金光閃閃的是戚悅的鳳冠，李翊很少見她戴，他掂了掂，還挺沉的，估計能把小姑娘的腦袋給壓笨，李翊琢磨著讓人給她再打造幾個輕盈一點的。

　　小盒子裡裝的不知道是什麼，李翊打開，一股濃鬱的薔薇香氣撲鼻，原來是一瓶薔薇香粉。李翊這是第一次觀察女人的梳粧檯，自然對什麼都好奇，一個個精巧的小盒子碼在一起，放的極為規整，李翊都看了看，有的是胭脂，有的是脂粉，有的是各種香膏，花草的精油，其中胭脂盒子最多，顏色深淺和香味兒都不一樣。

　　他蘸了一下，在手背上緩緩畫出一個唇瓣的形狀，玫瑰紅的顏色在他的手背上十分明顯，仿佛真被小姑娘給吻了一下。

　　其他的大多都是首飾，戚悅喜歡在手裡捏著什麼東西，所以手釧很多，她命中缺金，所以多是白水晶手釧。李翊對這些珠寶什麼的不感興趣，可他隱約猜出，小姑娘應該極為喜歡，她每日所佩戴的珠寶，總是和身上的衣服搭配得極為完美。

　　回頭得讓人送來些奇珍異寶討人歡心。李翊暗暗的在心裡想著。

　　其中一個抽屜裡滿是珍珠，戚悅有用珍珠粉調和後護養雙手的習慣，她那雙手，真的是細嫩如嬰兒，李翊的手指穿插過一粒粒珍珠，仿佛能碰到她的手。

　　他突然一頓，手中動作停止了。

　　撥開數百顆珍珠，李翊看到了被珍珠壓在底層的一把匕首。

　　這把匕首做工精細，並不像尋常貴族女子把玩的兵器那般鑲滿了寶石，李翊將匕首從鞘中抽出。

　　寒光閃閃，只是一眼，李翊就可以斷定，這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利器。

　　兵器的殺氣重，不應該出現在女子的住處，就算出現，也多是觀賞性的玩具。

　　戚悅為何在這裡藏一把匕首，這樣的利刃，又是誰給她的？李翊眯了眯眼睛。

　　饒是好奇，他也放了回去，撥亂珍珠，掩蓋了這寒光凜凜的兇器。他把這個當成小姑娘的愛好之一，哪怕皇后看起來是清冷的，柔弱的，無害的，李翊也能隱隱覺出戚悅內心深處的暴戾。

　　他並不擔心哪天戚悅會把兵器指向自己，她那般柔弱，手指纖細，手腕無力，就算得了神兵，也傷不了李翊。

　　李翊只怕小姑娘哪天一個不爽快，來個自殘。

　　李翊說粗魯也粗魯，可細緻起來，不會留下半分痕跡，他將梳粧檯上一切擺設按照原來都放了回去，哪個顏色的胭脂在哪個位置，也都和原來一樣。

　　..

　　李妃和鄧綾綺進來了。

　　戚悅坐在寶座上，宮女們獻上花茶，她抿了口茶，漂亮的眼睛掃過李妃和鄧綾綺：「李妃，鄧貴人，有什麼事情，不能明日早上請安時說，非要過來擾了本宮清淨。」

　　李妃環顧四周，她和鄧綾綺今日裝扮得極為勾人，李妃盛裝來了棲鳳宮，只是看她的狀態，就知道，她是想要吸引李翊的注意。

　　可惜李翊討厭一群女人嘰嘰喳喳，所以沒有出來。

　　李妃看向戚悅，笑道：「明天妃嬪多，臣妾不知該如何開口。」

　　戚悅道：「那你就說吧。」

　　李妃道：「最近這幾個月，宮中頻頻發生不好的事情，周妃和德妃都出了事情，貴妃娘娘也病了一場。如今貴妃娘娘的病情好了許多，臣妾想讓皇后娘娘您舉辦一場晚宴，好好熱鬧一番，讓諸位妃嬪歡喜一場，忘了前段時間的不快。」

　　戚悅沉吟片刻，點了點頭：「可以。」

　　現在的後宮實在是蕭條，三名妃位的出事，底下的也惴惴不安，生怕陰謀算計到了自己的頭上。

　　戚悅垂眸想了想，辦一場晚宴，讓所有妃嬪在一起，開心一場，也算緩解一下多日來的緊張氣氛。

　　只是李妃突然提起這件事，著實讓戚悅吃了一驚。因為李妃並不是這麼好心的人，這其中，肯定會有什麼算計。

　　不過戚悅也不怕別人的算計。

　　李妃見戚悅答應了這件事，眼睛轉了轉，又道：「陛下是回含元殿了麼？怎麼不見陛下？」

　　李妃也知道李翊在這裡，方才進來，她就看見方魯了，有方魯出現的地方，八成就會有李翊。

　　戚悅道：「陛下處理政事，已經困了，現在在裡面休息。」

　　李妃難掩眉目間的一分失落。

　　本來，李妃認為，其他三位妃嬪出事，自己會得漁翁之利，可最後，李翊仿佛忘了她這個人一般。

　　李妃是特意裝扮一番後才過來的，她的容貌絕佳，想著陛下整日面對皇后，肯定都要膩歪了，見到自己時，定然會眼前一亮，說不定就跟著自己走了，如今連陛下的面都見不上，李妃難免失落。

　　戚悅勾了勾唇：「還有別的事嗎？若是沒有，兩位就離開，本宮還要早點休息。」

　　鄧貴人道：「李妃娘娘，您先回去，臣妾有事要和皇后娘娘說。」

　　李妃這段時間和鄧貴人交情多了，知道鄧貴人非等閒之輩，她道：「好，那本宮就先回去。」

　　等李妃走了，棲鳳宮中又安靜了幾分，鄧貴人端起宮女獻上的花茶，微微抿了一口：「皇后娘娘這裡的茶水，應該是整個後宮最好的。」

　　戚悅沒有說話，她只是撥弄著手上的白水晶。

　　「嬪妾位分低，從小就沒有見識過太多好的東西。可娘娘這棲鳳宮中，金碧輝煌，沒有一樣，是嬪妾不喜歡的。」

　　雲姑姑呵斥道：「鄧貴人，你好大的膽子！」

　　「雲姑姑，你和其他人都先退下。」戚悅見鄧綾綺有恃無恐的模樣，隱約猜想出，這個小小的貴人，敢對她這麼大膽，肯定是有所依靠。

　　等宮女都離開了，只留下兩個人，戚悅才淡淡的道：「鄧貴人，你這般膽大，莫非也被瘋狗咬了？」

　　癟咬症的事情牽涉眾多，表面上，是德妃做的，實際上，戚悅清楚的知道，是自己眼前這名女人心腸狠辣，謀劃出了這一切。

　　鄧貴人笑了笑，她的笑容對戚悅並不怎麼友好，隱隱帶著敵意，更多的，則是妒忌。

　　戚悅輕掃一眼，就看出，鄧貴人模仿自己來著。鄧貴人身上淺粉的衣裙，前段時間戚悅在御花園賞花時穿過一件式樣相同的，不過，戚悅的衣裙，是新進貢的煙影紗，遠遠望去，被風吹起時像一片煙雲，鄧貴人的，則是最普通的宮紗。

　　鄧貴人發間的一隻碧綠的蛇形簪子，戚悅也有一隻成色更好的，只是粉色衣裙搭配這碧色簪子，實在算不得美。

　　沒有人喜歡自己被其他人模仿，戚悅也不例外。

　　鄧貴人受到戚悅的目光刺激，抬眸道：「皇后娘娘，不要用這樣的眼神打量嬪妾，您沒有資格。」

　　戚悅道：「你想說什麼，就直說，本宮向來目中無人，不會在乎你那可憐的自尊心。」

　　鄧貴人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進戚悅。

　　戚悅紋絲不動，仍舊那般慵懶隨意的坐著，沒有一點改變。

　　嬪妾曾經見薛公公在您宮裡來來往往，那時，您還住在正陽宮。」鄧綾綺眼角帶著一枚淚痣，細細看來，下垂的雙眸頗有些可憐模樣，她笑了笑，「陛下應該還記得，在前朝的時候，有位宮妃□□後宮，居然把貼身大太監帶上了床。」

　　戚悅不動聲色，她原本以為，顏貴妃經過一次驚嚇，以後顏貴妃不提這件事，宮裡就不會有人提。

　　沒想到，這個位分低又毒辣的小賤人居然敢威脅自己。

　　這樣的說辭，還和顏貴妃曾經的說辭差不多，一聯想到李妃曾經和顏貴妃走得近，如今又和鄧綾綺走得近，戚悅很容易就想出了其中的關鍵。

　　戚悅偏頭一笑：「是麼？要不要現在就告訴陛下，然後把薛影帶過來，互相對質，看看誰說的更真？憑空捏造的謊言，最是傷人，若本宮想要捏造，還可以為你捏造出更離奇的謊言來。」

　　鄧綾綺的笑中夾雜著明顯的妒忌：「可陛下在乎你的謊言，不在乎嬪妾的。你和閹人的事情，最會讓陛下瘋狂。」

　　「鄧貴人，你不要忘了，這後宮中為何會有閹人。閹人沒了生育能力，就和宮女一般，可以貼身伺候主子，哪怕是沐浴更衣也能伺候。」戚悅眸色一冷，「你覺得陛下會相信你，還是會相信本宮？」

　　鄧綾綺笑著道：「陛下哪怕表面上信了您，心裡也會有了心結。嬪妾還有一件事，十分不解。」

　　「你說。」

　　「娘娘對待兄弟未免太好了吧？只是個堂弟，您這般放在心上……嬪妾更是聽說過，有些家族，污穢不堪，公公愛爬灰，嫂嫂和小叔子搞在一起，有的人，哪怕是親姐弟，也會搞在一起，那些自小在一起玩的，更是親密。」

　　戚悅被鄧綾綺的臆想給驚到了。定國公如今再怎麼不濟，也是百年世家，怎麼會出現這等□□的事情？這個女人，到底是有多肮髒，才會有這般心思？

　　「鄧貴人，你若敢在陛下面前說這些肮髒事，是不要命了嗎？」戚悅抬眸，冷掃了鄧綾綺一眼。

　　「娘娘不會。娘娘別忘了，嬪妾的身後，還有李妃娘娘，李妃娘娘的身後，還有大病初愈的貴妃娘娘，貴妃娘娘，可以聯絡到定國公夫人，娘娘您和定國公夫人的關係不好吧。」鄧綾綺惡意的笑著，「你覺得定國公夫人會不會偽造出什麼證據來呢？」

　　鄧綾綺很會偽裝，會把她偽裝成一隻無害的小白兔，現下，透過鄧綾綺的眸子，戚悅才知曉，這個女人有多麼的肮髒。

　　戚悅閉上了眼睛。

　　縱然戚悅清白，也能自證清白，擋不住鄧綾綺和貴妃，李妃等人的背後流言。

　　李翊表面上喜歡戚悅，戚悅卻是半分不敢信任這個男人。李翊多疑，喜怒無常，手段狠辣，最是喜歡妒忌，若讓他聽到這些，最可能的結果，是留下戚悅，殺了薛影和戚愉。

　　哪個男人會容許自己的女人不貞？就算是流言，就算再離奇，也會憤怒。在此之前，李翊已經隱隱表示出了對戚愉的妒忌，聽到流言，更是火上澆油。

　　李翊是皇帝，若他在氣頭上，第一件事肯定要殺人。

　　戚悅隱隱有些後悔，她不該讓李翊知曉自己兄弟的存在。單單是薛影，她可以完美的找出證據解釋，更能趁此威懾一下這群不安分的宮妃。

　　她睜開了眼睛。

　　戚悅知曉，鄧綾綺這般威脅自己，肯定是要得到點好處，她想要知道，鄧綾綺是為了什麼才來威脅自己：「你想要什麼條件？」

　　「嬪妾想晉升妃位。」鄧貴人微微笑道，「娘娘，您不介意把陛下讓給臣妾一晚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