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鄧綾綺等了整整一晚,什麼都沒有等到,她身邊的人,還有得到消息的人,已經改口稱呼鄧綾綺為淑妃娘娘。
清晨,鄧綾綺去棲鳳宮中請安,李妃和其餘嬪妃也都到了。對於昨天發生的事情,李妃是一肚子的氣,她沒有想到鄧綾綺看起來容貌平平,居然奪了自己想要的位置。見了鄧綾綺,李妃雖然沒有撂臉色,可是,和平時相比,終究有幾分難看。
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吳貴人笑眯眯的道:「呀!是淑妃娘娘來了,眾人都給淑妃娘娘請安啊。」
李妃坐著不動,往常都是鄧綾綺給她請安,如今反過來,她才不願意。況且,李翊只是口頭上說,聖旨都沒有下來呢。
鄧綾綺看了李妃一眼,對於李妃的不給面子,她也有幾分不滿。
這時,戚悅出來了。
今日的戚悅穿著暗金薄紗裙,發間是金步搖,每走一步,步搖自然晃動,越發襯得她眉眼精緻,氣質高貴。
眾位妃嬪紛紛對戚悅行禮。
戚悅淡淡的道:「都起來吧。」
一名姓顧的淑儀道:「皇后娘娘,嬪妾聽說鄧貴人被封了淑妃,是真的嗎?」
戚悅略帶諷刺的看了鄧綾綺一眼:「陛下昨日確實這般說了,君無戲言,以後鄧貴人,就該改口為淑妃了。」
其餘的妃嬪都一臉豔羨的看向鄧綾綺。
戚悅扶了扶金步搖,冷冷笑道:「淑妃,你怎麼穿得這般寒酸?和李妃一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鄧綾綺嘴唇顫抖:「臣妾深知為妃之道,必須勤儉節約,不忘祖上良訓。」
吳貴人最擅長煽風點火,四處搗亂,她看著皇后並不怎麼待見這個鄧綾綺,又想著自己得罪皇后多次,想在皇后面前討一個好處,捂著嘴笑道:「不是因為記得祖宗留下的規矩,而是因為沒有吧?皇后娘娘,您今天戴的金步搖可真好看,雙鸞點翠,精緻又華貴。」
李妃想要的位置被鄧綾綺所奪,心裡又恨又苦,她道:「皇后娘娘今日戴的翡翠耳珠,也漂亮得很,淑妃娘娘,您耳朵上的一對珍珠耳環,從來都沒有換過吧?」
鄧綾綺的臉色登時紅了。
雲姑姑在一邊笑道:「皇后娘娘的首飾,就是一天換一套,沒有兩個月,成套的首飾是換不完的,更別提其他單獨的首飾了。陛下昨日晚上還派人送了一套金牡丹的頭面。娘娘嫌棄鳳冠太重,扔到了一旁,陛下立刻就派人去打造輕盈些的來。」
李妃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笑了一聲:「可見,假珍珠比不上真正的珍珠,光憑著一點點相似,又能得到什麼?」
其他妃嬪也都不是很傻的人,皇后的意思,皇后身邊大宮女的意思,這些妃嬪都讀了出來。
擺明,皇后就是給鄧綾綺一個難堪。
這些妃嬪出身最差的,也比鄧綾綺要好,至少不會穿得那般寒酸,她們都嫉妒鄧綾綺,在心裡想著,鄧綾綺一定是用了什麼下作的手段,才勾引到了陛下。
鄧綾綺被這個妃嬪刺一句,又被另一個妃嬪刺一句,臉上的微笑都保持不住了。這些妃嬪說話綿裡藏針,從來不指著鼻子罵,可一旦出口,就像是冰刺一般,紮得人透心涼。
戚悅盯著鄧綾綺,她漆黑乾淨的眸中帶著點笑意,神情高高在上,仿佛鄧綾綺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淑妃,本宮覺得你可憐,等下,本宮就讓人送你一些布料,讓你裁制新衣。」
鄧綾綺忍著喉頭的哽咽,勉強道:「臣妾謝謝皇后娘娘的賞賜。」
鄧綾綺回到了宮中,沒過半個時辰,皇后的賞賜來了。
雲姑姑微笑著道:「我們娘娘憐憫您,給您點布料做衣服。淑妃娘娘,希望您能瞧清楚您的身份,別東施效顰,在別人眼皮子底下蹦躂著噁心人。」
鄧綾綺眸色發紅:「你這狗奴才,居然敢這麼對本宮說話!」
「奴才就算是奴才,也是棲鳳宮中,連陛下都認得的奴才,娘娘的名字,也不知陛下記不記得。」雲姑姑道,「至於娘娘自稱『本宮』,奴才斗膽問一句,您的宮殿在哪兒啊?」
鄧綾綺道:「陛下還沒有行封賞,等陛下……」
雲姑姑笑了:「您這淑妃的位置是怎麼來的,心裡難道沒數嗎?您還真以為,皇后娘娘引著您和陛下見了一面,陛下就看上您了?您這貪心,貪心瘋了吧?」
鄧綾綺見雲姑姑一再說自己不想聽的話語,抬手就要給雲姑姑一巴掌,沒想到反被雲姑姑握住了手,自己挨了這一巴掌。
鄧綾綺的宮女小田得了動靜,大吵大嚷了起來,引得同一個院子裡住的幾位淑儀貴人都來了。
雲姑姑道:「奴婢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吩咐,和淑妃說幾句話,幾位主子,你們都回房間休息吧。」
皇后身邊的貼身大宮女,這些低位的妃嬪討好還來不及呢。在聽了雲姑姑的話後,哪怕她們看到了鄧綾綺臉上鮮紅的巴掌印,也都紛紛裝作看不見,離開了這裡。
鄧綾綺被雲姑姑扇得頭昏腦漲,嘴角都出了血。
雲姑姑笑道:「從一名備用的宮女,到秀女,再到淑儀,最後到了貴人,到淑妃,鄧綾綺,你是不是覺得你絕頂聰明,甚至聰明到,可以拿捏皇后?」
鄧綾綺就是自負,就是不甘於永遠處在一個位置,她對自己很有自信:「你這個時候打我,等我回頭見了陛下,有的是本事整治你!」
雲姑姑又給了她一巴掌:「有足夠的野心,很好,可同時,你也該有足夠的能力。皇后娘娘早就知道,得了癟咬症的人,必死無疑,貴妃如今看起來大好了,可以後呢?你不會真覺得,只要德妃死了,就沒有人知道,癟咬症是你帶進宮的吧?」
鄧綾綺瞳孔猛然變大。
雲姑姑道:「貴妃在沒死前,若知道是你搞的鬼,不用皇后髒手,你最後的下場也好不了。鄧綾綺,你什麼都沒有,只能憑著你的腦子,和你的一張嘴去騙人,如今的你,還能再騙誰?還能把誰當成墊腳石踩著上位?」
雲姑姑說的沒錯,鄧綾綺什麼都沒有,她只能利用別人。德妃死了,李妃嫉恨她,貴妃和她有仇,一切揭發,鄧綾綺沒人可依靠。
她本來覺著,皇后看起來那麼美麗,美好的事物大多脆弱,她可以像以前那樣憑藉著話語從這個高貴又脆弱的女人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可是——
鄧綾綺一點點後路都沒有了。
鄧綾綺道:「你聽著,皇后的下場會比我更慘,你把我帶到皇后面前,讓她聽我……」
「晚了。」雲姑姑道,「沒有人願意見你。」
說罷,雲姑姑離開了這裡。
棲鳳宮裡的小宮女把皇后賞賜的布料給了鄧綾綺,她打開看了看。
那般美麗的布料,上面有著美麗的花紋,金線銀線織就,可惜,鄧綾綺的手放上去,輕輕一碰,美麗的布料就碎成了數片。
..
李翊的人,也調查出了顏貴妃最近和李妃,鄧綾綺的動作。
自然而然的,他手下的人,把戚悅這兩年和薛影還有戚愉的往來,完完整整的調查了出來,同時牽扯到的,還有定國公府的私事。
戚悅這兩年,和薛影之間,只是往來密切,一主一奴,奴為主辦事。
這兩年,她和戚愉之間從未見面,只是讓薛影在中間傳遞過不少東西。
顏貴妃等人所謀劃的,在李翊的眼中,實在是太噁心了。姐弟之間的感情,被她們給扭曲成了這樣。
與此同時,李翊也覺得心裡悶悶的。
他缺席的這兩年,戚悅過的並不好,一開始怕兄弟被定國公府給欺負,將所有金銀送出,給了戚愉,著實過了一段缺衣少食的時光。
她那麼嬌貴,也不知怎麼忍下來的。
不過後來就好了些,有戚愉在宮外供應著,如今,戚悅也可以大手大腳,做後宮最揮霍的小女人。
只是,他的女人,讓別的男人養了一年,李翊總覺得難受。愧疚有之,嫉妒也有。
還有,定國公夫人視戚悅為仇人,當初戚悅父母雙亡,她在定國公夫人的手中,也不知受了怎樣的欺負。
如果戚悅能夠早點勾引他,早點讓他發現,她是多麼讓他喜歡的一個小姑娘,那該有多好。
李翊一定不會傷害她,他會將人放在手心上,好好保護。
深更半夜,含元殿裡的燈光亮著,李翊吩咐了方魯幾句,他系了披風,一個人往棲鳳宮走去。
戚悅並沒有入睡,若是平時,她早早的就睡了,中午她睡覺時開了窗,受了點冷風,如今頭疼。
李翊進來時,並沒有讓任何宮女去通報。
裡面傳出來雲姑姑的聲音:「娘娘,良藥苦口,您想要身子舒坦,先把這丸藥給吃了。」
戚悅難得示弱:「太苦,雲姑姑,讓本宮先吃一顆蜜餞。」
「先吃蜜餞,您就吃不下去這藥了。」雲姑姑把一顆鵪鶉蛋般大小的藥丸送到戚悅的唇邊,「一口一口咬了吃,娘娘乖。」
戚悅忍著這苦澀,一口一口把藥丸給咬碎吃了下去。
雲姑姑趕緊把蜂蜜水送到了戚悅的唇邊,戚悅喝了兩口,衝淡苦味,趕緊又含了一顆蜜棗。
李翊走了進去。
乍一看到李翊,雲姑姑差點把碗給打碎:「陛下,您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李翊看了看門口,雲姑姑快速收拾了東西出去。
李翊的手指摸了摸戚悅的唇角:「在吃什麼?」
戚悅道:「半夜餓了,所以吃點甜的墊墊肚子。」
她才不想告訴李翊自己頭疼,本來身子就弱,再給他一個弱點,哪天自己惹李翊生病了,這男人說不定會詛咒她,詛咒她頭疾復發,疼死她得了。
就算這個男人心疼關心她,戚悅也不想說,她身上疼,也不是他心疼幾下就能心疼好的。況且他也不一定真的心疼。
戚悅自己的事情,還是自己藏在心裡。
李翊的聲音略有些沙啞:「為什麼不告訴朕,說實話,說你吃了藥,覺得很苦?」
戚悅偏頭看他:「告訴了陛下,臣妾就不苦了嗎?」
她穿著寬鬆的白色褻衣,長髮很規整的散在身後,本來很嚴實的衣服,因為她過分漂亮的臉,讓她整個人都多了幾分禁欲的誘惑。
李翊的手貼在了戚悅的肩膀上,李翊比戚悅大十幾歲,他正值壯年,戚悅恰好長成,兩人吻在一起,看起來那樣般配。
李翊的舌頭伸進了戚悅的口中,她傻傻的沒有防備,被他吻過了一遍,在蜂蜜水和蜜餞後,李翊嘗不出半分草藥的苦澀,隻嘗到了她的清甜。
就像她受過一些苦,平日裡算不得多開心,她看起來總有那麼一點冷淡,一點抑鬱,心裡裡似乎是苦的,可當他捧起她的臉,她偶爾會衝他淺淺一笑,他從她身上得到的,卻是甜的。
藥效發作,戚悅的頭不疼了後,她趴在李翊的懷裡睡著了。
李翊粗礪的指腹撫摸她柔軟的面頰,已經是很晚了,不到兩刻鐘,她已經睡得很沉。
戚悅熟睡後,呼吸仍舊很輕,整個人安安靜靜,李翊抱她在懷裡,卻怕她下一刻就沒了。
他知道,小姑娘身體本就不好。
也不知先前那藥,在她身體裡發作了多少。李翊不敢細想,只要想起,就像是有一把刀子,在一點一點的淩遲他的心。
第二天,下朝後,李翊就往棲鳳宮的方向來。
行至中途,一道柔弱的身影從一束花叢中跌出,跪在地上攔截了李翊的路。
鄧綾綺仍舊穿著那身粉色衣裙,發間插著玉簪,她的雙頰略有些腫起,那是被雲姑姑打過的痕跡。
李翊有些不耐煩:「你怎麼在這裡?」
鄧綾綺心底一涼,眼下李翊的態度,和那日他在御花園中的態度千差萬別。
鄧綾綺道:「陛下,請您停下腳步,聽臣妾一言,臣妾遇到了危險,需要您的庇護。」
李翊皺了皺眉:「你說。」
「臣妾無意知曉皇后娘娘私通堂弟,皇后娘娘要對臣妾趕盡殺絕,昨日還派了貼身大宮女來打臣妾的嘴巴,逼迫臣妾不再提起這件事。」鄧綾綺只想提前讓戚悅倒臺,這樣,她所受的鄙視和煎熬才能少一點,「您若是不相信,貴妃娘娘和定國公夫人那裡都有證據。」
李翊冷笑:「你前段時間才發現德妃陷害賢妃和貴妃,如今又發現皇后和人私通,怎麼所有的事情都被你給發現了?」
鄧綾綺道:「陛下,您聽臣妾細細給您……」
「不用,方魯,等下派人拔了她的舌頭。」李翊頭也不回,「皇后說了,她想親手處置這個女人,朕只要她的舌頭,讓她再也不能搬弄是非。」
鄧綾綺不敢相信,霎時,她淒厲的尖叫道:「陛下,您聽……唔……唔唔……」
鄧綾綺被人捂了嘴巴下去了。
李翊眸中閃過一絲冷色。
他確實厭惡這個女人,那天戚悅要她口頭封這個女人為妃,並說不想要這個女人活,那時李翊還有些不解。昨天知曉真相後,他才覺得這個四處挑撥,得寸進尺的女人真是令他覺得噁心。
方魯在一旁又道:「陛下,昨晚奴才去了玉華宮,告訴貴妃娘娘說您已經知曉了她所有的盤算,她羞愧難當,找不出理由來解釋,想要見您一面,和您親口說說。」
李翊原本以為,大病一場後,顏貴妃會收斂一點,沒想到這個女人反而聽從了李妃和鄧綾綺的煽風點火,反而變本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