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
柳悟非威態一斂,砰然跪下,老臉抽搐淚泉湧:“郝老二、瞎子、聾子,你三個沒走遠,聽著,化子有生之日,要不能把慕容繼承那小畜生剝皮抽筋,就一頭碰死在你三個面前……”
古寒月臉色一變,巨目剛閃威棱,倏又一嘆斂態。
只聽柳悟非接著說道:“你二個等著吧,化子我不會讓你三個含恨九泉、永難瞑目的,郝老二、瞎子、聾子,你三個聽見了麼?”
說罷,皓首埋下,放聲痛哭。
這是自然流露的真情。
這真情,連鐵石人兒也為之落淚。
古寒月魁偉身形劇顫,巨目中淚光湧現。
他曾對金子美說過大丈夫寧可流血,絕不流淚。
無如,他哪能忍得住?
這時候要能忍得住,那就稱不得大丈夫了,那該是天地間一等一的冷酷無情人,一等一的鐵石心腸。
但,驀地裡,他舉袖拭淚,斂去悲容,一轉冷漠:“化子,你說完了麼?”
柳悟非猛抬皓首,滿眼老淚,一臉悲憤,厲聲叫道:“沒有,我化子想說的,一輩子也說不完!”
說著,頭一低,又自大哭起來。
古寒月挑了挑長眉,沒說話。
半晌,柳悟非聲嘶力竭,漸漸止悲聲收淚,猛然站起,帶著兩膝黃土,搖晃著身形,轉身要走。
古寒月倏探鐵腕,一把扯上他的右臂,沉聲說道:“化子,站住!”
柳悟非一掙沒能掙脫,轉身瞪目,神態怕人:“古駝子,你要幹什麼?”
古寒月不答反問道:“你知道我帶你到這兒來幹什麼?”
柳悟非瞪眼說道:“幹什麼?給泉下三位老朋友磕個頭!”
古寒月道:“還有……”
柳悟非道:“什麼?”
古寒月道:“當著郝老二、瞎子跟聾子,我要跟你說幾句話!”
柳悟非道:“有屁快放,沒什麼好說的!”
古寒月沒在意,道:“我一定要你相信,武老大、郝老二不是死在駝子幼主之手!”
柳悟非臉色一變,道:“就是這?”
古寒月道:“還有!”
柳悟非猛地又掙了一下:“你留著吧,化子我不想聽!”
古寒月鐵掌如鉤,他仍沒能掙脫。
古寒月冷冷說道:“只怕由不得你,不想聽也得聽!”
柳悟非臉色又一變,道:“駝子,你是找架打?”
古寒月沒理會,道:“還有,瞎子跟聾子,也不是死在駝子幼主之手!”
柳悟非冷然說道:“還有麼?”
古寒月道:“沒有了!”
柳悟非道:“那麼,鬆開你這只沽滿朋友血腥的手!”
古寒月臉一沉,道:“化子,你說什麼?”
柳悟非道:“你聾了?”
古寒月倏地一嘆說道:“化子,我讓你瞪大老眼看清楚!”
柳悟非道:“我這雙老眼,一直瞪得很大,也看得很清楚!”
古寒月道:“你看見了什麼?”
柳悟非道:“瞎子、聾子因傷致死,武老大跟郝老二前心的掌痕!”
古寒月道:“你可知道,瞎子跟聾子是被人震斷心脈致死,而駝子幼主掌下功留三分,只傷了他二人內腑少許。”
柳悟非冷冷一笑,道:“這是誰說的?”
古寒月道:“駝子幼主!”
柳悟非冷哼一聲,道:“沒有人願意自承行兇,他說的不算數!”
古寒月道:“駝子幼主可不是畏事之人,他翻了天,也敢一力承當!”
這話不錯,誰也能相信,慕容繼承是這麼一個人!
柳悟非道:“翻天跟殺人是兩回事!”
古寒月道:“那麼誰說的才算數?”
柳悟非冷然一指墳頭,道:“瞎子跟聾子!”
古寒月勃然變色,目閃威棱;“化子,你這是有意跟我過不去!”
柳悟非冷然點頭:“正是,除非慕容繼承他還我活生生的瞎子跟聾子!”
古寒月道:“化子,駝子幼主不是大羅金仙,他不能生死人肉白骨。”
柳悟非道:“那麼我化子只有以眼見為真。”
古寒月陡挑長眉,旋又盡斂威態,淡淡說道:“化子,你答我一句話,瞎子跟聾子,功力孰高?修為誰深?”
柳悟非道:“你多此一問!”
古寒月道:“我要你說!”
柳悟非道:“瞎子跟聾子互為伯仲,難分軒輊!”
古寒月道:“你接瞎子在手之時,瞎子他是死是活?”
柳悟非道:“駝子,你瞎了還是聾了?”
古寒月道:“我不聾不瞎,只要你答我問話!”
柳悟非道:“瞎子只傷未死!”
古寒月道:“那麼,為什麼東郭酒鬼怎會接著個死聾子?”
柳悟非道:“那有可能聾子不及瞎子挺得住!”
古寒月道:“沒這種可能,瞎子跟聾子,一身修為互為伯仲,難分軒輊,這話可是你說的,事實上也如此!”
柳悟非一怔,旋又說道:“那也許他挨得比瞎子重!”
古寒月道:“化子,你是當代武林有數高手,有這種說法麼?駝子幼主兩皆不識,掌下該不會有輕重厚薄之分!”
柳悟非又啞了口,一時沒說話。
古寒月淡然一笑,又道:“化子,你再答我一問,你把瞎子交給那什麼東郭酒鬼之時,瞎子他是死是活?”
柳悟非道:“要是死了,化子還把他交給東郭酒鬼幹什麼?”
古寒月道:“這麼說,瞎子當時是活沒死了?”
柳悟非點頭說道:“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