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九
柳悟非身形一頓,厲笑說道,“古駝子,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話可說?”
古寒月悲笑一聲,道:“化子,我沒什麼話可說的了,拚命可以,但要你化子先點個頭,答應我兩個條件!”
柳悟非道:“化子我沒那麼多閒功夫,快說!”
古寒月道:“第一,先救瞎子,遲了只恐瞎子無救,第二……”
巨目暴射威棱,凝注東郭逸,道:“先讓我看看這匹夫的廬山真面目,之後,別說你要拚命,就是要我駝子這條命,我會給你!”
柳悟非尚未答話,東郭逸突然大笑說道:“好計,好計,駝子,你高明,真高明,想斬草除根,永絕後患,駝子,你打錯了算盤,聾子的朋友多得很,縱然你主僕再殺了瞎子,照樣有血性朋友為他倆索債。想要我把瞎子交到你的手中,別說化子他不肯,你也得問問我,除非也能叫我躺下,否則你如不了願!”
救假瞎子,柳悟非他本來還可商量,無如,這一來,他可絕不會再點頭了,當下怒笑說道:“駝子,救瞎子用不著你操心,化子跟酒鬼救得了!”
古寒月道:“只要你先救他,誰動手都一樣,駝子我沒說非要你瞎子交給我不可,你要不放心,盡可自己動手!”
柳悟非剛要答話,東郭逸突然冷笑說道:“化子,咱們勢非把瞎子交給他主僕不可!”
柳悟非一怔說道:“酒鬼,怎麼說?”
東郭逸道:“這是獨門手法,他明知咱們救不了瞎子!”
柳悟非心神猛震,勃然大怒,戟指古寒月,厲聲說道:“好駝子,你……”
古寒月冷然截口說道:“化子,真正挑撥離間的,不是我,瞎子現在你二人手中,是不是獨門手法,你何不把他接過來瞧瞧!”
這話說得不錯!
柳悟非目光投向東郭逸。
東郭逸冷然說道:“早在我接得聾子時,就看過了,聾子是被獨門手法所傷,瞎子他當然也是,不信化子你過來看看!”
柳悟非怒態又現,轉注古寒月,道:“駝子,你還怎麼說?”
古寒月道:“化子,你看過了麼?”
柳悟非道:“我化子無須再看……”
古寒月道:“我要你看過再說!”
柳悟非冷哼一聲,終又轉身伸手接瞎子。
慕容繼承突然冷冷說道:“不用看了,他兩個都是傷在獨門絕情掌之下!”
柳悟非一震收手,厲聲說道:“古駝於,你聽見了麼?”
古寒月心頭震動,巨目忽現寒芒,逼視東郭逸,道:“你怎知是獨門手法的?”
東郭逸冷笑說道:“你聾了麼?我說早在我接得聾子時,就已看出……”
古寒月截口說道:“我問你是怎麼看出的?”
東郭逸道:“那簡單,我既無能力,救不了聾子.那麼傷聾子的,自然不是人人可以施救的普通手法!”
這解釋說得過去,很合理!
古寒月威態一斂,轉向柳悟非:“化子,那也沒關係,我駝子負責救瞎子就是!”
柳悟非尚未說話,東郭逸冷笑說道:“關係大得很,我跟化子不能把瞎子交給你,化子,你想想看,把羊送向虎口,你能點頭麼?”
柳悟非厲笑說道:“駝子,你好毒的心腸,除非化子跟酒鬼都躺下,要不然你別想打趕盡殺絕的如意算盤!”
顯然,他仍是信東郭逸的!
其實,這難怪,換了誰誰也一樣!
古寒月巨目暴睜:“化子,你是要眼睜睜地看著瞎子延誤無救?”
東郭逸搶先接口說道:“這有什麼稀罕,打傷瞎子跟聾子的,不是化子,你主僕本來就是要置我們幾個於死地!”
古寒月鬚髮暴張,欺身直逼東郭逸道:“匹夫,你好毒的用心,古寒月非要看看你的心是什麼做的不可!”話落掌抬,就要拍出。
東郭逸閃身飄退,道:“化子,我騰不出手,你擋他一下!”
柳悟非怒笑說道,“這還用說!”
閃身擋在東郭逸面前。
古寒月心神一震,連忙沉腕收掌,他知道,跟化子,他動手不得.一動手,勢必又給化子招來殺身之禍!
眼前一個無救,一個重傷,一窮雙殘等於毀了兩個,他不能再讓窮神在奸人陰謀嫁禍下犧牲枉死,更不能讓奸人再給自己這位年幼識淺的幼主添加罪孽。
當下沉聲說道:“化子,閃開,我找的是這匹夫,你別糊裡糊塗地替人賣命。”
柳悟非道:“為朋友賣命,應該,我兩個,你找誰都—樣,只要你能讓我化子躺下,還怕找不上他麼?”
古寒月急怒交集,跺足說道:“化子,你是被鬼迷了心竅,該死……”
“叭”地一聲,鋪地花磚碎了一塊。
他頓子頓,威態忽斂,嘆道:“化子,這樣行不?古寒月幼主出手為瞎子療傷,你化子以掌抵住古寒月後心,一命抵一命,如何?”
柳悟非一怔,道:“駝子,真的?”
古寒月道:“古寒月何曾騙過你?”
柳悟非悲怒之態稍斂,道:“為救瞎子,說不得我只好點頭了,駝子,只要慕容繼承他有一絲絲異動,休怪化子我手下無情!”
古寒月心頭一鬆,道:“化子,你儘管下重手,我死無怨言!”
東郭逸忽地冷笑說道:“化子,你點了頭,你可知那小的準會點頭?”
柳悟非臉色一變,道:“酒鬼,怎麼說?”
東郭逸冷笑說道:“殘忍毒辣,殺人的人再慈悲教人,你可聽說過?”
柳悟非道:“酒鬼,你是說……”
東郭逸道:“辦法雖可行,只恐怕慕容繼承他未必肯!”
柳悟非目光如炬,逼視古寒月:“駝子!”
古寒月道:“這不肯二字,是你身後那位匹夫說的!”
不錯,慕容繼承他沒說!
柳悟非威態稍斂道:“酒鬼……”
東郭逸截口說道:“慕容繼承他可也沒有說肯,你讓他問問看!”
未等柳悟非再說,古寒月挑眉轉身。
豈料——
他尚未開口,慕容繼承已說了話:“恩叔原諒,侄兒不能從命!”
東郭逸大笑說道:“化子,如何?”
柳悟非勃然色變:“駝子,這怎麼說?”
古寒月沒理柳悟非,目注慕容繼承,驚聲說道:“幼主,這是……”
他可是做夢也未料到慕容繼承會不答應。
慕容繼承截口說道:“非侄兒見死不救,殘忍冷酷,實乃師命難違!”
古寒月—怔,道:“幼主師命如何?”
慕容繼承道:“恨天掌不出手便罷,既出手,便絕不容人活口,侄兒功留三分,已屬有悖師命,怎能再出手療傷教人?”
這種師命,委實聞所未聞,令人寒粟!
古寒月心神震動,道:“幼主師命當真如此?”
慕容繼承道:“侄兒焉敢欺騙恩叔?”
古寒月身形顫抖,道:“幼主是要陷老奴於不義?”
慕容繼承躬身說道:“侄兒不敢,無如師命難違,尚請恩叔曲諒。”
古寒月鬚髮微張,道:“幼主是要親痛仇快,添己身罪孽?”
慕容繼承陡挑雙眉,目閃寒芒,道:“師命不敢違,為師命,侄兒不計己身之一切!”
古寒月身心俱顫,默然不語。
適時,東郭逸倏揚冷笑,且嘿嘿不止:“化子,看來,瞎子要跟聾子而去,是死定了!”
柳悟非呆呆愕立,聽若無聞。
古寒月巨目暴睜,目眥欲裂.唇邊滲血,悲笑說道:“幼主莫非要老奴跪下相求麼?”
慕容繼承神情一震,唇邊驟起陣陣抽搐……
恩叔之恩義,高山大海,他慕容一門永世報之不完,慕容繼承他如何能,又如何敢讓古寒月跪下相求?
別說是他,就是他那雙親十絕書生慕容嵐與上官蘭也不敢。
古寒月慘然又道:“幼主,非是老奴讓幼主為難,實在是此人絕不能死……”
慕容繼承陡挑雙眉,雙目微紅:“恩叔,侄兒不敢再不點頭……”
古寒月大喜,巨目含淚,躬身一拜,道:“老奴多謝幼主成全!”
其實,人家是為的他這個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