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〇
長袍老者雙目陡現悲憤殺機,冷冷說道:“慕容繼承,我知道你明白了,醒了,但是我卻認為武老大是死在你手,酒樓之上多有不便,明晚此時,廿四橋上,我等你,我只邀你一人,如今,讓路!”
話落,舉步便闖。
慕容繼承沒動,也設說話,古寒月卻突然二度伸手:“莫老五,你還要我怎麼說?”
長袍老者冷然說道:“愛說什麼你就說什麼,如今我沒工夫,倘若你一定要說,先忍著,明晚此時,廿四橋上再說。”
古寒月長眉一挑,還要再說。
慕容繼承忽地冷冷說道:“對慕容繼承,你愛怎麼辦就怎麼辦,對我恩叔,莫懷古,你未免太過分了,恩叔,讓他走!”
古寒月一驚,剛一遲疑。
長袍老者倏揚大笑:“老子英雄兒好漢,可惜我姓莫的不是畏事人,閃開!”
話落,單掌一揮,就要去推開古寒月。
慕容繼承冷哼了一聲,跟著抬起右掌。
不能再看下去了,呼延灼一躍而起,揚聲叫道:“承哥兒,莫老五,兩位都別動!”
慕容繼承沉腕收手,循聲望去,不由一怔。
古寒月卻驚喜叫道:“鐵嘴、妙手,原來你兩個在此……”
忽地,他神情猛震,立時怔住了,一雙巨目望著慕容嵐一眨不眨。
慕容嵐有意無意地低下了頭,而,那雙目之中,已現了淚光。
這時,呼延灼已至近前,一手抓住慕容繼承,一手抓住長袍老者,並望著長袍老者笑道:“莫老五,不是我鐵嘴派你的不是,對駝子,你也許可以躲,對我倆,你卻不該不招呼,來,來,來,都過來,我鐵嘴做東,大夥兒談談!”
說罷,拉著二人便要往裡走,古寒月鐵掌倏探,一把攫上他的右臂,目光不離慕容嵐,啞聲說道:“鐵嘴,那一位是……”
呼延灼“哦”了一聲,笑道:“我新交的朋友,姓殷,殷適仁,待會兒我自會為你介紹介紹!”
拉著慕容繼承與長袍老者便走。
長袍老者投以詫異一瞥。
呼延灼卻忙衝他眨眨眼,笑道:“莫老五,待會兒我也會替你介紹!”
長袍老者想必不是糊塗人,一點即透,沒說話。
背後,卻傳來古寒月喃喃話聲:“看來,是我看錯了,我說嘛,他這時怎會……”
拉扯間,已至桌前,慕容嵐已恢復他那超人冷靜,與褚一飛雙雙站起,含笑拱手。
呼延灼趁勢為雙方介紹。
對古寒月,慕容嵐拱手而笑:“原來是鐵面神駝古大俠,殷適仁久仰古大俠鐵錚奇豪,義薄雲天,只恨福薄緣淺,無緣拜識……”
對莫懷古,慕容嵐也滿面堆笑地客套了幾句。
唯獨最後對慕容繼承,他斂去了笑容,淡淡說道:“閣下便是十絕之後,慕容繼承?”
慕容繼承可沒發覺什麼,忙點頭說道:“殷前輩指教……”
“豈敢!”慕容嵐淡淡說道:“我久仰閣下的威風煞氣。”
這一句,不但慕容繼承聽出了不對,便是古寒月也聽出了不對,他長眉一挑,尚未說話。
慕容繼承已然微顯不悅說道:“殷前輩這話……”
慕容嵐截口說道:“我對你的事,知之甚詳,你為先人威信,奉行師命,那無可厚非,但你懵懂無知,對你恩叔的勸告一再置諸腦後,卻行無可恕,有道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由我而死。八劍中的幾位,雖非死在你手,在道義上,你卻不無責任,八劍中的任何一位對你不諒解,你都該一忍再忍,甚至於百忍,怎能憑一時血氣之勇,大膽應莫大俠明晚之約?我認為,你該向莫大俠低頭認罪,任憑處置!”
慕容繼承臉上變了色,不過他沒敢動手,只因為他覺得眼前這位殷適仁神態、舉止有懾人之威。
尤其是那雙目光、那語氣,儘管他既羞又怒,卻不知為了什麼,他竟膽怯地不敢發作。
古寒月心裡自也不是味兒,但是適才那令他激動莫名的“錯覺”,再加上眼見呼延灼與褚一飛二人,竟然神色不變地站在那兒一言不發,使他也莫名其妙地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再看莫懷古,他卻微顯不安,一拱手,剛要開口。
慕容嵐已然擺手笑道:“莫大俠,你我的事,待會兒再說,請坐!”
這一來,莫懷古不便再說什麼,略一遲疑,坐了下去。
慕容嵐轉向慕容繼承,立即又斂去笑容:“怎麼,莫非你不服?”
慕容繼承腔色又復一變,挑眉說道:“事實如此,慕容繼承不欲否認!”
慕容嵐冷笑說道:“畢竟還是年輕氣盛,懵懂無知,我今天要借這揚州第一樓,當著你古叔及諸位前輩的面,煞煞你的威風,慕容繼承,你只答我一句,低頭不低頭?”
慕容繼承倏揚怒笑,目中暴閃寒芒:“閣下是站在什麼立場說話?”
慕容嵐道:“這個你管不著,只答我一句,你低頭不低頭?”
慕容繼承未答,安然轉向呼延灼與褚一飛:“晚輩忍無可忍,要放肆了,二位原諒!”
呼延灼與褚一飛兩人都沒說話。
慕容繼承立又轉向慕容嵐,冷笑說道:“我只當閣下是位前輩,豈知閣下太不自量,憑閣下尚不配管教慕容繼承,要我低頭,可以,閣下先使我服了再說!”
這話很明白,他要動手。
慕容嵐笑了,笑得好冷:“你大概自以為學自令師一缺老人處的那身淺薄武學很了不起,是麼?武學是衛道除魔的,不是要你持以逞強逞橫的,也好,我就試試你憑什麼目中無人,對後生晚輩,我向來先讓三招,你動手吧!”
雙手往後一背,冷然而立,那神態,能氣煞人!
慕容繼承一身傲骨,哪堪如此一激?臉色一變,冷笑說道:“那麼,我有僭了!”
單掌一揮,疾襲而出。
古寒月一驚,未及出聲喝止,慕容嵐出於如電,一指已點—上慕容繼承掌心,古寒月大驚失色,剛要動。
呼延灼有意無意地橫跨一步,正好攔在他的身前。
只見慕容繼承機伶一顫,駭然失色,抱腕而退,旋即,目中突現驚人奇光,羞怒笑道:“怪不得你如此狂妄,原來是仗著這……”
慕容嵐冷然說道:“該夠了!”
慕容繼承道:“過了三招再說不遲!”
話落,身閃,恨天掌跟著出手。
慕容嵐目中怒閃威棱,冷叱說道:“一無遠怨,二無近仇,不過是仗義執言,訓了你幾句,你竟以獨門歹毒掌力相加,足見心腸狠毒,不肖不義,要你何用!”
五指一翻,疾扣而出。
呼延灼、褚一飛二人仍自不動。
古寒月目睹狀心膽欲裂,失聲驚叫:“擒龍手,幼主,擋不住,散功……”
擒龍手所向披靡,發無不中,中者必然血脈倒流,攻心而死。
慕容繼承聞言一震,沉腕收掌,閃身飄退。
古寒月卻砰然一聲,跪倒席前,巨目湧淚,滿腔激動:“恩主手下留情,老奴這裡跪下了!”
慕容嵐他再氣再怒,也不敢受古寒月這一禮,連忙閃身越出,出雙手相扶,雙目之中,熱淚盈眶,顫聲說道:“古大哥,你這是要折煞我,十多年大恩未報,我怎敢再受古大哥這一禮,古大哥,快快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