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三
年羹堯道:“這麼說,你不是這一家的人?”
要飯的忙道:“小的只是看這一家人不在家,肚子餓得受不了,進去找點兒東西吃……”
年羹堯道:“是這樣麼?”
“是,是,是,是的。”
年羹堯冷冷一笑:“在我面前少來這一套……”一頓沉喝:“扒他的衣裳。”
兩個喇嘛如狼似虎,轉眼工夫,把要飯的上身扯了個精光。
要飯的夠髒的,身上的灰不少,不知道多少日子沒洗澡了。
年羹堯仔細打量了要飯的一陣:“這一家的人呢。”
要飯的嚇糊塗了,沒吭氣兒。一名喇嘛給了他一腳:“問你話呢。”
“啊,什麼?”要飯的一哆嗦,碰了過來。
“問你這一家的人呢。”
“不知道,大概是進城去了。”
“放屁,城門早關了,現在什麼時候了。”
“那,那就不知道了。”那名喇嘛還要踢。
年羹堯抬手攔住,望著要飯的道:“你知道,夜入人宅偷東西,是什麼罪?”
“大爺饒命,我沒偷東西,只是想找點東西吃,真的,大爺,下回絕不敢了,殺了我我都不敢了。”
年羹堯抬眼望向茅屋:“進去給我搜。”
兩名喇嘛轉身撲了過去,先後進入了茅屋。只聽茅屋裡乒乒乓乓響了一陣,然後兩個喇嘛竄了出來,一躬身道:“年爺,什麼都沒有。”
年羹堯唇邊泛起一絲笑意,冰冷:“不是甘瘤子上了人的當,就是咱們上了甘瘤子的當,走!”
一聲“走!”轉身大步而去,一轉眼間,喇嘛們撤得一個不見。
要飯的驚魂未定,哆嗦著從地上爬了起來,扭頭就跑,跑了兩步,扭頭看見沒人,一頭又鑽進了茅屋之中,轉眼工夫之後,要飯的又跑了出來,兩手捧著幾個窩頭,拐入後沒了影兒。
樹林裡傳出個話聲,是年羹堯的話聲:“果然是個要飯的,走吧。”
這是一間茅屋。
山腳下幾幢茅屋,最左邊的一間。屋裡燈亮著,五個人,清麗少女、俊逸少年、一對年輕莊稼的夫妻、那個要飯的。
清麗少女黛眉微皺,正作沉吟:“不是甘瘤子上了人的當,就是他們上了甘瘤子的當……”
“姐,這句話大可利用。”
“我想的就是這,可是我不能不為甘大姐著想,要是藉這機會毀了甘瘤子……”
“姐,甘瘤子已經沒有父女之情了。”
“可是甘大姐還顧唸著。”
“姐,這是機會啊。”
“我知道,等我探探甘大姐的口氣再說。”清麗少女向要飯的一擺手:“你辛苦了,歇息去吧。”
“謝謝您,這次多虧了您的指點,先把身上弄髒了,要不然還真難逃過那大狗腿子的銳利目光。”要飯的單膝點地,然後退了出去。
清麗少女又皺起黛眉,沉吟上了。
夜。
雍郡王府。
書房。
四阿哥、年羹堯、甘瘤子。
四阿哥坐著,兩道眉鋒皺得很深,年羹堯站在四阿哥身旁,臉色有點冷,甘瘤子哈著腰站在四阿哥面前,極度的不安,額上都有了汗跡。
只聽四阿哥道:“甘老,你怎麼說?”
甘瘤子忙道。“屬下縱有天膽,也絕不敢欺矇主於您,屬下的確是聽見了鷹叫。”
年羹堯道:“事實上,我卻一個人也沒碰見。”
“年爺,可能呂宣良把他們都帶走了啊,就算呂宣良沒帶走他們,他們也會自己跑啊,他們一定想得到,咱們這邊兒絕不會就此罷手,您想,他們還會待在那兒等死麼?”
四阿哥微一點頭道;“這倒也是理,沒事兒了,甘老請回屋歇息去吧。”
甘瘤子忙道:“多謝四爺不罪之恩。”
“說什麼罪不罪,我不過請甘老來問問實情,甘老可別在意啊。”
甘瘤子忙道:“應該的,應該的,屬下怎麼敢,屬下怎麼敢。”
四阿哥擺擺手道;“好,甘老請回吧。”
甘瘤子連聲唯唯,退了出去。
聽不見甘瘤子的步履聲了,年羹堯道:“就這麼算了。”
“誰說的!”四阿哥道:“不錯,他有可能是誑了咱們,放走了他的女兒女婿,可是他說的也是理,不能說他不是真聽見了鷹叫,嚇跑了回來,在這種情形下,你叫我怎麼能處置他,他是我一大臂助,我不能就這麼糊裡糊塗的去掉我這麼一個臂助。”
“那麼你說現在咱們該怎麼辦。”
四阿哥道:“派一個精明幹練的,從現在起嚴密監視甘瘤子的一舉一動。”
年羹堯道:“你是主子,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他轉身行了出去。
四阿哥又皺了眉鋒,似乎在苦思什麼。
天都快亮了。桂武跟甘聯珠還沒法闔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