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〇
“要我顧兒女親情不難,你們倆個跟我投效四阿哥去……”
“爹。”甘聯珠珠淚奪眶而出:“女兒夫妻情願死,要殺就先殺我吧。”
“你當我狠不下心。”甘瘤子揚掌劈下。
甘聯珠暗一咬牙,長劍遞出,甘瘤子嚇得又收回右掌,切齒叫道:“沒想到你不但敢還手,居然還跟我動兵刃,好。”
手往後一抬:“把你們的兵刃拿一把來。”
甘瘤子身後兩個老者很怪,自到了二閘以後,不但一直沒說話,一直沒動一動,就連臉上的神色也始終沒有一點變化,簡直就像兩尊石像。
此刻右邊老者抬手探腰,掣出一把奇形怪狀的軟劍,遞到甘瘤子手中。
這把軟劍彎彎曲曲,劍尖上有一個小小的月牙,寒光閃閃,望之懍人。
甘瘤子接劍在手,停都沒停就振腕遞出,只見一團杯口大的寒光,向著甘聯珠飛了過去。
甘聯珠不躲不閃,咬牙出劍,“當!”地一聲,架開了攻來的這一劍。
甘瘤子冷笑一聲,刷、刷、刷一連攻出三劍。
甘聯珠站立不動,一連封架了甘瘤子三劍。
甘瘤子沉哼一聲,第五劍遞出。這一劍大異於前四劍。
前四劍都疾快無比,這一劍卻是緩緩前遞。
劍是軟的,緩緩前遞,劍身理應彎垂,可是這一劍仍然筆直。
甘聯珠臉色陡然一變,右臂貫足真力,揮劍迎了出去。
“當!”地一聲金鐵交嗚。
兩把劍並沒有因相撞而盪開,反而像鐵碰上了吸鐵石似的黏在了一起。
黏是黏在了一起,不過兩把劍並不是靜止不動的。
甘瘤子的劍漸漸往前,甘聯珠的劍漸漸後縮。
一寸,一寸,一寸……,甘聯珠的身軀漸往後仰。
甘瘤子唇邊泛起了冷酷笑意:“丫頭,你的劍術是我傳授的,你應該知道這一劍的厲害,現在躲開還來得及。”
甘聯珠沒說話,但她突然一曲膝跪了下去。
她的軟劍往上頂,手臂起了輕微的顫抖,額上也見污跡。
然而,甘瘤子的劍仍往下壓,往下壓。“丫頭,你還不閃開。”
“不。”甘聯珠牙縫裡迸出一個字。
“你真要跟他一塊兒死。”
“真的。”
“好丫頭。”甘瘤子一聲撕裂人心的大叫,人正在氣頭兒上,一橫心,一咬牙,右臂貫足其力,就要往下壓。
驀地裡,一碧如波的夜空裡,傳來一聲嘹喨鷹啼。
甘瘤子臉色大變,猛一收勢,陡揚沉喝:“快走。”
三條人影,閃電後射,幾個起落便沒入夜色中不見。
甘聯珠定過了神,急忙抬眼上望,夜空一碧如波,萬里無雲,那裡有鷹的影子。
甘聯珠忍不住道:“神鷹,神鷹,不愧是神鷹。”
話落,就打算跪下叩謝。
只聽樹林中一個清朗話聲叫道:“甘大姐,快來。”
這時候,恰好桂武調息已畢醒轉,一張眼看不見了甘瘤子,忙問道:“聯珠,岳父呢。”
甘聯珠無暇細說,當即道:“快來。”
當先往樹林撲子過去。桂武忙翻身退了過去。
夫妻倆雙雙進了樹林,樹林裡站著個十八、九歲,身著儒服的俊逸少年。
甘聯珠忙道:“玉兄弟,什麼事。”
俊逸少年道:“剛才那聲鷹啼是我學的。”
甘聯珠一怔:“怎麼說,玉兄弟,是你!”
俊逸少年道:“姐姐告訴我說,甘伯父生平天不怕,地不怕,只怕養著一對神鷹的‘金羅漢’呂宣良,剛才我看你情勢危急,靈機一動,就學了那麼一聲鷹叫,沒想到還真有用,居然把甘伯父嚇跑了。”
甘聯珠吁了一口氣道:“原來是這麼回事?我還當真是呂老神仙來了呢。”
桂武愕然問道:“怎麼回事,聯珠。”
甘聯珠當即把適才的經過說了一遍。
聽畢,桂武目注俊逸少年道:“多虧玉兄弟的機智,要不然我夫妻今夜非落個雙雙慘死不可。”
俊逸少年笑道:“要謝別謝我,大姐,大哥該謝裡頭那位。”
只聽一個甜美輕柔的話聲傳了過來:“玉弟向那兒多嘴了,還不快請大姐、大哥進來。”
俊逸少年含笑擺手道:“此開居停催駕了,兩位請吧。”
桂武、甘聯珠雙一抱拳,邁步往裡行去。
俊逸少年瀟灑地跟在後頭。林深處此時又透出一點燈光。
走近了看,燈光是從一明兩暗,一座茅屋裡透射出來的。
此刻茅屋中間一間門口,站著一個身著粗布衣裙的少女。
少女約二十歲上下玉滑冰肌,風華絕代,粗布衣卻掩不住她的天香國色,反而襯托得她清麗高雅,不沾人間一點煙火氣。
她嫌瘦了些,但瘦不露骨,卻益顯清奇。她也顯得柔弱,大有難以禁風之概。
“多謝仲孫姑娘。”
“奇妹妹,謝謝你了。”桂武、甘聯珠雙抱拳。
清麗少女道:“別聽玉弟的,快請進來坐。”她側身讓路。
桂武、甘聯珠、俊逸少年先後進入茅屋。
只見茅屋裡的陳設很簡單,但卻窗明淨几、一塵不染!
四個人落了座,甘聯珠神色微黯,道:“剛才的一切,奇妹妹想必都看見了,我爹他不只是一時糊塗吧。”
清麗少女含笑道:“甘伯父不但是一時糊塗,而且是騎虎難下,大姐請放心,他老人家總會有明白的一天的。”
“怕只怕等到他明白了,也就遲了。”
清麗少女道:“大姐,這件事並不是眼前頂要緊的事。”
“奇妹妹的意思是……”
“甘伯父並不知道有我大姐這麼一個朋友,是不?”
“不錯,他是不知道?”
“那麼,甘伯父他怎麼找到小妹這兒來的?”
桂武、甘聯珠雙雙一怔。
桂武道:“對啊,岳父他是怎麼找到仲孫姑娘這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