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八
黑衣少女抬手攔住了他們倆,森冷目光逼視燕翎,道:“見過怎麼樣,沒見過又怎麼樣?”
燕翎道:“若是見過,甘大俠應該告訴過呂四姑娘,他在京裡邂逅了江南白玉樓。”
黑衣少女微一點頭道:“不錯,我四哥告訴過我,怎麼樣?”
燕翎道:“甘大俠沒告訴呂四姑娘別的?”
黑衣少女道:“我四哥只說白玉樓罪不及死,讓我日後碰見,手下留情三分。”
顯然,甘鳳池並沒有把江南白玉樓的真正身份告訴這位呂四姑娘。
甘鳳池所以沒說,自然是有原因的,那就是守密,像“江南八俠”彼此間這種關係,甘鳳池尚且守口如瓶,甘老四這個人的確是夠可靠的,的確是位忠義豪雄。
燕翎心裡暗想,這件事既然甘鳳池都沒說破,自己應該也暫時瞞上一瞞。
他這裡心中念轉,只聽黑衣少女道:“你跟我提江南白玉樓,有什麼用意?”
燕翎道:“呂四姑娘見過白玉樓沒有?”
黑衣少女道:“我要是見過他,如今世上也不會有這個禍害了。”
“好說。”燕翎點頭道:“‘江南八俠’當真是個個嫉惡如仇,那麼呂四姑娘就該問一問,江南白玉樓現在何處?”
黑衣少女道:“用不著,我既然到京裡來了,總會有機會跟他朝面的。”
燕翎道:“不用等機會了,呂四姑娘已經見過白玉樓了。”
黑衣少女美目寒芒一閃,道:“你就是白玉樓?”
燕翎微一點頭道:“不錯,白玉樓有幸邂逅呂四姑娘。”
黑衣少女等四人臉色一變,白衣少女道:“妹妹,那就是色中惡魔白玉樓。”
黑衣少女道:“是的。”
白衣少女美目寒光暴閃:“那他罪上加罪,惡上加惡,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黑衣少女道:“姐姐放心,我不會放過他的。”
玉手一探腰,森白冷芒電閃,她手裡已多了把冷芒吞吐,寒意逼人的短劍。
燕翎倏然一笑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呂四姑娘‘冷霜刃’,我算是開了眼界了。”
黑衣少女冰冷道:“你何止是開了眼界了,取你的兵刃!”
燕翎道:“呂四姑娘可能容我再說一句話。”
黑衣少女道:“你還要說什麼。”
燕翎道:“我讓諸位知道是我江南白玉樓,其目的只是想讓呂四姑娘以德報德,沒想到結果適得其反……”
黑衣少女道:“以德報德,你憑什麼讓我以德報德?”
燕翎道:“呂四姑娘,甘大俠到過京裡,見過白玉樓,到頭來還能全身離京回到江南去,這是不是德。”
黑衣少女一陣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說,你放了我四哥一馬。”
燕翎道:“事實如此,呂四姑娘。”
白衣少女冷笑道:“你也不怕風大閃了你的舌頭,憑你這點氣候,豈是甘大俠的對手。”
燕翎淡然一笑道:“姑娘,這你就錯了,白玉樓這身所學諸位剛才已經見識過了,較諸甘大俠怎麼樣,諸位自己心裡明白,就算白玉樓不是甘大俠的對手,白某人如今是何等身份?只須一句話,禁城鐵衛盡出,甘大俠他走得了麼。”
白衣少女呆了一呆道:“這個……”
黑衣少女冰冷道:“恐怕就是沖這,我甘四哥才說你罪不及死。”
燕翎道:“大概是吧,沖這個,呂四姑娘不該以德報德麼?”
黑衣少女冰冷一笑道:“姓白的,你少跟我來這一套,我甘大哥是我甘大哥,我是我,我甘大哥要是欠了你什麼,他將來自會還你,如今麼,不除掉你這個棄宗忘祖的敗類是我的罪過,你納命來吧。”掌中短劍隨話遞向燕翎。
她這一劍相當緩慢,也毫無奇特之處。
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一劍內蘊無窮變化,而且威力驚人,隱隱已罩住方圓一丈之地,只要燕翎一動,黑衣少女那一擊便是石破天驚的一擊。
燕翎的唇邊掠過一絲極其輕淡的笑意,跟沒看見一樣,一動不動。
只聽黑衣少女冷叱道:“白玉樓,亮你的兵刃。”
燕翎微一搖頭道:“呂四姑娘,白玉樓向來不帶兵刃。”
黑衣少女道:“那容易,姐姐,借把兵刃給他。”
俊逸文士抬手探腰,“錚”然一聲,一把靈蛇般軟劍已拿在手中,只見他又一揚手軟劍化成長虹,“篤”地一聲,射落在燕翎腳前,劍把還在一上一下的彈動。
黑衣少女道:“白玉樓,拔劍。”
燕翎笑道:“呂四姑娘當我是三歲孩童。”
黑衣少女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燕翎道:“芳駕劍術出自名家傳授,有御劍飛行之能,加之‘冷霜刃’前古神兵,斬金截玉削鐵如泥,芳駕出道不久,芳名已震憾宇內,我若是有兵刃在手,勢必難逃一劍之劫,如今我兩手展空,以呂四姑娘的身份,斷不會動我,我又不是活膩了,怎麼會拔起這把劍來。”
這話聽得黑衣少女微微一怔,白衣少女怒極而罵,鄙夷已極:“好個貪生怕死的卑鄙懦夫,妹妹,跟這種人用不著顧忌什麼身份,我來。”
她行動如電,話落已欺至燕翎面前,伸手拔起軟劍,就勢抖起,疾捲燕翎。
燕翎身軀疾旋,軟劍擦胸遙過,他五指一曲一伸,向著白衣少女持劍腕脈彈了過去,白衣少女偏腕躲過,軟劍撩起,水蛇般點向燕翎右肋!
燕翎提一口氣,一個身軀橫竄而出,雙腳連環踢出,仍襲白衣少女腕脈。
燕翎這一式躲到踢腳,不但一氣呵成,疾快無比,而且姿勢美妙優美,看得旁觀三人不由動容。
白衣少女冷叱聲中嬌軀陡然拔起,半空裡微一盤旋頭下腳上,軟劍灑出一片寒芒,劍氣砥人,凌空電卷燕翎。
這一式,看得燕翎心裡一跳,身軀一翻,橫竄出去五尺有餘,噗、噗、噗一陣響,燕翎適才立身處砂飛石走,現出密密草草的一片小坑,令人觸目心驚。
燕翎一笑說道:“弄了半天,原來是西南甘家的家學。”
白衣少女、俊逸文士同時臉色一變。
只聽白衣少女冷叱道:“你知道的太多了。”抖劍又要撲過去。
黑衣少女突然道:“姐姐,我想通了,交給我吧。”
“冷霜刃”疾彈,帶起一道光弧指向燕翎。
燕翎一笑說道:“我承受不起,四姑娘小心。”
他容得光弧射到,疾快旋身,同時右手曲指彈出一縷指風。
只聽“錚”地一聲,光弧斜斜盪開,黑衣少女嬌軀晃動,也往後退了一步。
燕翎這一指震住了全場。
燕翎這一指也使得包括黑衣少女在內的對方四個人目瞪口呆。
一時誰也沒動,而且寂靜異常,就是掉根針在地上,怕也聽得見。
燕翎淡然一笑道:“諸位,就憑這,我義釋甘大俠,應該不假吧,既然知道兩位姑娘都是誰了,諸位的來意我大概也猜出了個八分,白泰官、甘瘤子現都在‘雍郡王府’,雍郡王是眼下諸皇子中實力最雄厚的一個,想找白泰官、甘瘤子恐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既已有一,我願意再有二,明哲保身,諸位還是盡快離京吧,言盡於此,告辭。”他微一拱手,轉身要走。
“阿彌陀佛,施主請留一步。”茅屋裡傳出了一聲蒼勁佛號。
中年僧人挪身擋住了燕翎的去路。
燕翎停步回身,茅屋門外已多了位濃眉大眼,身軀魁偉的老僧,巨目開合之間,精光外射,威儀奪人。俊逸文士、黑衣少女、白衣少女,一起向著老僧躬下了身。
燕翎深深一眼,旋即笑道:“北京城藏龍臥虎,人所周知,我卻沒想到小小的‘白塔寺’裡何時隱居著這麼一位空門高人。”
“好說,施主誇獎了。”老僧凝目逼視燕翎:“容貧僧請教,施主既身在官家,為什麼一再縱放眼下這些被視為叛逆的人。”
燕翎道:“容我先請教大和尚上下。”
高大老僧道:“貧僧了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