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六
果然,那男的在前,二女在後,閒逛也似的進入了“白塔寺”。
那三位,男的文士裝束,有廿多歲,身材碩長,英挺超拔,兩位姑娘則是武林人打扮,各著一身勁裝,一黑、一白,相當顯眼。看氣宇,這三位絕不是京城裡的龍虎,也絕不是無名之輩,可是燕翎尋遍記憶,一時卻想不起這一男二女到底是哪一路的人物。
燕翎沉吟了一下之後,放步跟了過去。
“白塔寺”創建於“遼”壽隆三年,寺內之塔最為著名,內藏釋迦佛舍利戒珠二十,香泥小塔二千,無垢浮光等陀羅尼經五部,“元”習元年八年復加修飾,角垂玉桿,階布右欄,內部制度之巧,世所罕有,所以歷代帝王均注重此寺,而加以修茸,
“明”成化朝復在白塔上環造鐵燈一O八座,入夜燃之,金光四射,到了清李康熙朝更大加修葺,煥然大觀,所藏各大經典之多,也為各寺之冠。
一般逛“白塔寺”的人,進寺大都先看那座白塔,是故燕翎進入“白塔寺”後,也先直奔白塔。
他料想那一男二女必在白塔附近。
豈料,他到了白塔旁一看,人倒是不少,卻獨不見那一男二女的蹤影。
進入“白塔寺”,不先看白塔,有理由說那一男二女不是為逛“白塔寺”來的。
到“白塔寺”來不為逛“白塔寺”,那麼他們是為什麼來的?
燕翎一邊思忖,一邊抬眼四下搜索。
突然,他看見了。
後院那條青石小徑上,白色倩影一閃,無限美好,不是那兩個女的裡那白衣少女是誰。
燕翎心裡一跳,放步趕了過去!
燕翎進入了“白塔寺”的後院再看,林木深深,曲徑通幽,禪房一間間,座落在林木深處,安寧幽靜,跟前寺的熱鬧,恍若兩個世界。
條條的青石小徑兩旁,是一片片的花圃,那一男二女正踏著青石小徑,往一間禪房後行去。
那條青石小徑繞屋角通往那間禪房後,顯然,那間禪房“別有洞天”!
燕翎看得出,那一男二女三個人,都是內外雙修的一流好手,跟得太近難免會被他們發覺,只有耐著性子,佯裝逛寺,背著手走了過去。
等到繞過那間禪房的屋角,燕翎看得不由一怔。
沒別的,那條青石小徑盡頭竟然是一個院子。
那個院子看上去要比這個院子小一點兒。
此刻那一男二女俱已不見,小院子的兩扇門虛掩著,留著一條縫兒。
燕翎忙走了過去。
到門前從門縫兒往裡一看,小院子裡有花有草,有林木,只是靜悄悄的,聽不見點動靜。
那一男二女到這兒來幹什麼。
如今更顯得那一男二女的行跡可疑了。
燕翎吸一氣,輕輕的推開了門,還好,門一聲都沒響,門開,燕翎先往裡看了看,院子裡空蕩,寂靜,沒見人影,不聞聲息。
燕翎邁步走了進去。
剛跨進門,一聲清越佩號傳了過來:“阿彌陀佛,施主請留步。”
燕翎為之微微一震,循聲望去,只見身左不遠處一株矮松後站著一名中年僧人。
這中年僧人緇衣芒鞋,打扮跟別的僧人沒兩樣,只一雙眼神卻較一般僧人銳利得多,隱隱逼人。
燕翎只一眼,立即胸中雪亮,他沒動,靜等著那中年僧人走過來。
果然,那中年僧人大袖飄拂著走了過來,近前微一躬身,道:“施主是隨喜參禪,還是……”
燕翎含笑答禮:“大和尚,小子是來逛寺的。”
中年僧人又一躬身:“恕貧僧失禮,此院是‘白塔寺’重地,謝絕參觀,施主還是往別處去吧。”
燕翎“哦!”了一聲含笑答道:“清靜佛門之中,還有謝絕參觀的重地麼?”
“自然有。”中年僧人道:“嵩山少林不也有不容外人進入的重地麼?”
燕翎微微一笑道:“大和尚說得好,少林不只是一座寺院,而且是一個門派的所在,自然有不容外人進入的重地,難不成這‘白塔寺’也是一個門派的所在地麼?”
中年僧人道:“這個……,‘白塔寺’雖不是一個門派的所在地,但也有它不容外人進入的重地,譬如‘藏經樓’……”
燕翎道:“敢問大和尚,這個院子是‘白塔寺’藏經樓的所在地麼?”
中年僧略一猶豫。
燕翎接著說道:“大和尚,出家人不打誑語。”
中年僧人肅容欠身:“多謝施主指教,此處不是‘白塔寺’藏經樓所在地。”
燕翎道:“然則大和尚何故喝止在下。”
中年僧人而有難色:“喝止不敢,只是此院是僧人們居住的處所……”
燕翎“哦!”地一聲道:“在下明白了,僧人們居住的處所,不容俗客打擾,而且也沒什麼好看的,是麼!”
中年僧人道:“施主,事實如此。”
燕翎道:“大和尚,這就又不對了。”
中年僧人道:“施主指教。”
燕翎道:“適才那一男二女,難道也是佛門中人。”
中年僧人臉色微一變,道:“適才那一男二女?適才何來一男二女。”
燕翎倏然而笑:“大和尚,在下剛說過,出家人不可打誑語。”
中年僧人眉微一軒,道:“噢,原來施主是指……不錯,適才確有一男二女三位檀越進入此院,只是他三位是官家人,貧僧不敢阻攔。”
燕翎哈哈一笑道:“好一個欺軟怕硬的大和尚,身在佛門,怎地也畏權勢。”
中年僧人淡然道:“施主,佛門弟子並不是不服王法。”
燕翎一點頭道:“說得好,大和尚說話,既是大和尚不敢阻攔官家人,那好辦,大和尚請讓一讓路我要進入了。”
中年僧人目光一凝道:“施主……”
燕翎道:“大和尚可知道,我是干什麼的。”
中年僧人兩眼精光一閃,道:“難不成施主也是官家人?”
燕翎點頭道:“巧得很,大和尚沒能難住我。”
中年僧人笑道:“施主,官家人並不是隨口說說的。”
燕翎道:“不錯,這口說無憑,大和尚可認得這是什麼?”
燕翎取出了那方大內待衛腰牌。
中年僧人臉色一變,道:“原來施主是大內侍衛……”
燕翎一笑收起腰牌:“大和尚能一眼認出大內侍衛腰牌,足見不是凡僧。”
中年僧人定神欠身:“施主跨獎,‘白塔寺’座落在京城內,難免有官家人進出,為免失禮冒犯,主持曾讓貧僧等熟悉各種官家標誌。”
“原來如此。”燕翎道:“那是我孤陋寡聞,大和尚,現在我可以到處看看了麼。”
中年僧人道:“既是大內侍衛當面,貧僧當然不敢再行阻攔,只是,貧僧以為,施主可能意在那一男二女。”
燕翎道:“大和尚好眼力,我確是跟隨那一男二女之後來的,我覺得他們行跡可疑。”
中年僧人道:“那麼容貧僧帶施主去找他三人去,貧僧帶路了。”
他轉身行去。燕翎跟了上去,道:“大和尚說,他們也是官家人。”
中年僧人道:“據他三位說,那位男施主是‘九門提督’衙門的。”
燕翎暗暗笑笑道:“‘九門提督’衙門的,到這兒來幹什麼?”
中年僧人道:“那邊有一座茅屋,有位病僧長久掛單,那三位根據密報,說那位病僧可疑,所以他們三位前來看個究竟。”
燕翎道:“那好極了,看來我是不虛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