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三
燕翎訝然道:“這我就不懂了,既是四爺也不信,幹嘛還要用喇嘛。”
年羹堯沉默了一下道:“何止你不懂?連我也不明白,不過四爺不是等閒人,他做的事,應該是有他的道理在!”
燕翎沈吟道:“這話我倒是深信不疑,四爺不是等閒人,他絕不會做那些沒有用的事……”
年羹堯忽然站起來拍了拍燕翎,道:“走吧,兄弟,別費這個腦筋了,有時候,做主子的做的事,咱們不見得都想得通,咱們也當人的主子了!”
燕翎含笑而起:“說得是,您這句話太有道理了。”
年羹堯笑笑道:“本來就是這麼回事,咱們做下屬的,人家讓咱們怎麼幹咱們怎麼幹就是,何必多費這個腦筋!”
說完話,拉著燕翎要走。燕翎道:“年爺您忙吧,好意心領,我不打擾了。”
“不打擾了?你這話……”
“我是見外,我是瞞著老八出來的,而且是剛進門就又出來了,我怕他找不著我又囉嗦。”
“既是這樣,那我就不強留了,麻煩你跑這一趟……”
“我不見外,您倒見外了,年爺,鮑老頭兒那兒還得裝模做樣問他一問,問他炸藥怎麼臨時失了靈。”
“知道,不過我可以料到,他准說讓你壞了事兒。”
燕翎笑笑出了書房,年羹堯送了出去。
走在長廊上,燕翎道:“關於炸藥的事兒,我已經告訴老八了,我要他別動聲色,來個坐山觀虎鬥,他欣然接受了,您告訴四爺一聲,得留神老二的反擊,花廳下的炸藥能除去最好及早除去,如今皇上不在京裡,怕只怕老二會等皇上回來,拉出鮑老頭兒來告四爺一狀,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年羹堯拍了拍燕翎,道:“你放心,我想到這一點了,待會兒我就稟報四爺,相信他自有對策。”
燕翎沒再多說。年羹堯送客,一直送出大門。
燕翎的面子不小,挑來挑去,恐怕也就他這麼一個,事實上年羹堯這些人向傲得很,撇開黃帶子,紅帶子不談,一般文武官員都別想讓年羹堯送他一步。
燕翎沒回八阿哥府去,許久沒見鳳喜他們了,他想趁這機會去看看。
一邊走,一邊琢磨胤禎老四為什麼用喇嘛。
燕翎本聰明絕頂,走沒多遠,他就腦際靈光閃動地想通了。
胤禎這是懷柔,喇嘛的勢力是驚人的,不但擁有前後藏,甚至新疆,蒙古一帶也有不少人信奉喇嘛教。喇嘛教分黃教、紅教、顯宗、密宗,不管黃教、紅教、顯宗、密宗,可都是喇嘛教,不但勢力大,也確有不少奇人異士。
胤禎所以這麼做,如今是增加自己的實力,同時也為日後鋪路,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他身登大寶,只掌握了喇嘛,往後西藏一帶他是可以高枕無憂的。
胤禎的確有他的道理,胤禎的確不是等閒人物。
想通了這一點,燕翎同時也想通了另一點。
年羹堯絕不會不明白胤禎老四的用心,他只是代胤禎保密,不肯告訴燕翎罷了。
由此也可知道,這位四阿哥儘管重視“白玉樓”,可並不把這位“白玉樓”當成心腹。也就是說,胤禎老四並不信任這位“白玉樓”!
燕翎笑了,他笑年羹堯想喙他,也笑年羹堯傻,胤禎老四除了他自己之外,又真正信任那一個!
燕翎到了姑娘鳳喜他們住的地方——老倭瓜家。
門關著,聽不見什麼動靜。
燕翎上前敲了門,敲沒兩下,裡頭有動靜了,有人問話,一聽就知道是老倭瓜。
燕翎答應了一聲,門開了,老倭瓜堆著滿臉笑:“哎呀,我的爺,您可來了,好幾回我都想找您去……”
燕翎以為是鳳喜老念他,窘笑道:“這陣子,沒來看二嫂她們,大夥兒還好吧。”
老倭瓜沒說什麼,直到把燕翎讓進了門兒才說:“白爺,他們出遠門兒去了,不在家。”
燕翎聲得一怔:“出遠門兒去了,上那兒去了!”
老倭瓜說:“懷柔。”
“上‘懷柔’幹什麼去了!”
“瑤紅有了親戚出了點事兒,他們趕去幫忙去了,J
“噢!”
“本來他們想告訴您一聲再走的,可巧您這一陣子都沒來,也沒辦法找您去,只有交待我,等您來的時候跟您說一聲。”
燕翎沉默了一下道:“他們走了多少日子了!”
“走了三天了。”
“說什麼時候回來了麼。”
“沒有,不過鐵大哥說了,辦完了事會儘早趕回來。”
“究竟是什麼事?”
“他們沒細說,我也沒問,好像是瑤紅的親戚受了地方上誰欺負,他們趕去幫忙去了。”
燕翎沒說話,突然間,他心裡泛起一陣強烈的異樣感覺,那是寂寞,空虛,還夾雜著一些不愉快。這陣感覺使他很難受,也使他在這兒待不下去,所以老倭瓜讓他裡頭坐的時候,他搖頭強笑道:“不,我回去了,改天再來吧!”
他沒等老倭瓜說話,轉身要離去。就在這時候,門外進來個人。
赫然竟是姑娘鳳喜,燕翎為之一怔。
鳳喜剎時一陣驚喜,脫口叫了一聲:“翎……”
餘下的話讓老倭瓜打斷了:“哎喲,我的姑娘,你可回來了,人家一聽你不在就要走,我留都留不住。”
鳳喜笑了,難言的喜悅,帶點兒嬌羞,望著燕翎道:“屋裡坐去吧!”
燕翎定過了神,還沒說話。
老倭瓜那兒望著他笑了:“我的爺,您還走不走了!”
燕翎臉上一陣熱,窘迫地笑了,泛自心底的那陣異樣感覺也不知道跑那兒去了。”
只聽鳳喜低低道:“走吧,屋裡去。”鳳喜要往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