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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光者》第40章
40、四十章

 雖然柏冬青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但是許煦卻從他的臉色中看出了太多東西。

 愧疚、痛苦、自責、恐懼………

 他雖然是個老好人, 但性格其實並不懦弱,也並非膽小怕事的人。是什麼會讓他出現這種表情呢?

 許煦疑惑地皺起眉頭, 思忖片刻,忽然靈光乍現一般,聯想到了什麼。

 明明這是他們宿舍的聚會, 明明薑毅並不知自己和柏冬青的關係,卻莫名其妙請了自己, 明明自己和程放分手已經六年,姜毅周楚河的態度和語氣卻這麼奇怪?

 再看到柏冬青這種反應, 她再想不出點什麼所以然, 那就真的太遲鈍了。

 這時,薑毅已經站起來, 神色激動道:“畢業六年,這是咱們宿舍幾個兄弟第一次聚齊了,以前每次都是老二缺席, 以後終於不會了。”說著,他將目光對上許煦,“學妹, 今天我把你也叫來,我知道你肯定覺得突兀,老二也一直讓我別多事,所以之前這些年我們從來沒有打擾過你,但過了這麼多年, 現在老二人回來了,我真忍不住了,覺得有些事是時候說清楚了。”

 程放看向他,蹙眉輕笑了笑,輕描淡寫道:“薑毅,今兒大家難得聚在一起,好好吃頓飯不行麼?我的事你就別操心了!”

 許煦不動聲色地看了兩人一眼,正要開口,旁邊的柏冬青忽然蹭的一下站起來。

 “老大,我先說吧!”

 薑毅被他弄得微微一愣,反應過來,點點頭道:“你說也行,反正這件事你也很清楚。”

 柏冬青低頭,對上許煦看過來的目光,喉嚨上下滑動了下,像是被人掐住一般,許久才發出聲音:“當初程放和你分手出國,是因為家裡破產,父母因此入獄,他沒辦法再考檢察官,再加上高利/貸追債,他待在國內不安全,只能和哥哥出國,所以不得已跟你分手。”

 “他出國也不是大家以為的去留學,一開始是去了東南亞投奔做生意的親戚,在那邊打了兩年工,才輾轉去美國讀書。前年父母出獄,政審能過了,才回來考進檢察院。”

 許煦看著他翕張的嘴唇,腦子裡忽然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以至於好像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柏冬青說到這裡似乎是有些詞窮了,不得不停下來,薑毅馬上激動地接上他的話:“他當時不想讓你知道,因為不知道自己將來會怎樣,不想讓你有心理負擔。他一個養尊處優二十多年的大少爺,出去那幾年過得怎麼樣,他這個人要面子沒跟我們詳細說過,但據我所知一天睡三四個小時是常態。”

 “過去的就過去了!別說了!”程放低聲喝止。

 薑毅道:“我今天還非得說!”他看向許煦,“學妹,剛聽老二說你有男朋友了,我說這些可能不合適。但老二是我大學四年的好兄弟,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吃了那麼多苦,如今好不容易回來,卻什麼都不能再做。”

 他伸手指向程放,一字一句道:“他當初跟你分手是不得已,他一直覺得很對不起你,在國外那麼多年,也從來沒忘記你,這麼努力回來讓人生恢復正軌,就是希望能有機會和你重新開始。”

 他這番話說完,在座的每個人表情都顯得很微妙。許煦腦子裡更是一團混亂,要說聽到這些不驚訝是假的,但更多得是覺得荒謬。

 程放見屋內一時陷入安靜無聲的尷尬,看了眼身旁許煦不自然的臉色,笑著打圓場:“小煦,老大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咱倆的事過去那麼多年了,大家都有了自己的新生活,再糾結過去就有點好笑了。不管怎樣,我祝你幸福。”

 許煦沉默不言。

 還站著的柏冬青,沉默了半晌,抿抿唇再次開口:“以前的事說得差不多,那麼就繼續說現在的事吧!”

 薑毅奇怪問:“現在有什麼事?”

 柏冬青道:“我本來是打算等過幾天大家聚的時候說的,但既然現在大家都在,我就開誠佈公說了吧!”

 他看了眼許煦,眼睛微微泛紅,嘴唇也有些發抖,啞聲道:“我和……”

 許煦忽然像是如夢驚醒般,豁的站起身:“姜毅學長,今天謝謝你的邀請,不好意思,我有點不舒服,就先走了。”

 “小煦……”程放見她臉色白的厲害,低聲道。

 許煦搖搖頭,拿起包頭也不回地往外走,伸手拉開門後,忽然又停下來,轉頭道:“謝謝你們告訴我這些,但是這種事情不應該由旁人說出來,尤其是這麼多年後由旁人說出來,我覺得有點荒謬。”她見柏冬青又要開口,直接叫了他的名字,“冬青,咱們順路,麻煩你送我一下。”

 “啊?”柏冬青仿佛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一時有點沒反應過來。

 許煦又說了一遍:“麻煩你送我一下。”

 薑毅自知剛剛說的那些話,許煦肯定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也忽略了她和柏冬青之間的細小微妙,趕緊道:“青兒,你和學妹要同路的話,就送送她吧!”

 柏冬青猶豫片刻,終於還是點點頭,隨手拿起掛在椅背的外套:“……那下次我再約大家。”

 程放點點頭,目光不經意落在他左手袖口處露出的半截手錶上。刹那間的停留,沒讓他看得太清楚,但卻有種熟悉感一閃而過。

 他眉頭狐疑地蹙起,看著柏冬青跟在許煦身後出門。

 屋內瞬間恢復安靜,默了半晌後,薑毅試探開口:“老二,我知道是我多事,但我看你回來之後也沒動靜,我真忍不住。”

 程放不甚在意地輕笑著搖搖頭,沉吟片刻,抬頭冷不丁問:“老三之前一直沒跟你提過女朋友的事麼?”

 薑毅愣了下,對他這跳躍性的問話,一時有點沒反應過來,回神後,有些無奈地攤攤手:“我也是結婚那天才聽他說的,在華天工作了一年多,我見他就跟個工作狂似的,從來沒提過這種事,我還以為他一直是光棍兒呢!”他想到什麼似的,笑道,“說起來咱們宿舍,最終還是青兒和你混得最好,一個在單位是我上司,一個是上升期的檢察官,以後還得靠你們多罩著呢!尤其是你,要是法庭上遇上,可得手下留情。”

 程放若有所思了片刻,才回神,笑道:“四年好兄弟,一輩子好兄弟,雖然你今天的做法讓我有點尷尬,但你的情意我心領了。法庭上肯定不敢手下留情,不過在符合法律法規的能力範圍內,還是可以互相幫助的。”

 姜毅連連點頭:“兄弟如衣服,女人如……”

 還沒說完,已經被旁邊的老婆一頓胖揍:“如什麼?”

 薑毅趕緊嬉皮笑臉地改口:“女人如心肝。”

 周楚河戲謔道:“嫂子,老大的意思是為兄弟可以兩肋插刀,為老婆可以插兄弟兩刀。”

 看著幾個人開玩笑的程放,低下頭喝了口茶,失笑般搖搖頭。然而盤旋在心頭的那一絲不好的預感,卻始終沒能消失。

 此時已經將近八點,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城市川流不息的馬路,尾燈閃爍不停,變成了一道長長的車河。

 許煦靠在打開的車窗邊,半閉著眼睛,讓微涼的夜風吹在自己的臉上。

 從餐廳出來到現在,她和柏冬青誰都沒有開口說話,車內有種詭異的安靜。

 也不知是不是這突如其來的真相,讓許煦反應不過來,她仿佛一下失去了語言功能。

 不,其實能反應過來的。

 如果她對程放哪怕還有一點意難平,聽到今天這些話,心理多少都會被影響。但是感情這種事,真的是過去了就過去了。

 她發覺自己聽到程放這段際遇,除了覺得有些意想不到,以及略微的同情之外,再沒有其他感覺,不過是像在聽一個陌生人的故事罷了。

 只不過這個陌生人的故事,讓這段日子以來,自己苦苦追尋而沒能得到的答案,在這個晚上,忽然全部揭曉。

 當初柏冬青放棄出國,卻從未來找她。兩人合租後,他從不逾矩曖昧,甚至在一起後,也是過了幾個月才主動和她發生親密關係。至於為何這幾年刻意將她隔離在自己的朋友圈之外,也都因為這個故事,通通都有了解釋。

 她求而不得的關於他是否真愛自己的疑問,自然也迎刃而解。

 他知道程放當初離開的原因,知道好友並沒有放棄自己這個前女友。然而還是在明知道程放在國外吃盡苦頭的同時,選擇接受和自己的這份關係。

 如果不是因為愛自己,他那樣的性格,怎麼可能做出這種在他看來絕對是背叛朋友的惡行?

 可是這個發現,並沒有讓她覺得開心。

 她一面心疼他因為自己而被迫面臨友情和愛情的抉擇,捲入這種良心備受煎熬的困境中,而且掙扎了這麼幾年。

 一方面又不得不失望,他竟然將這段你情我願的關係當作罪惡,將她認真對待的感情當作錯誤,從而羞於示人。

 所以之前他一直不敢讓程放得知,害怕自己的行為,讓他的境地雪上加霜。同時也選擇隱瞞了她,因為擔心她會對他的行為不齒——實際上,他不止一次拐彎抹角說過很多次這種話,只是她之前一直不知道他這話背後的真相。

 許煦覺得這種感受實在是太糟糕了,她讓自己愛的人背負著罪惡和自己在一起,而自己卻一無所知。

 車子抵達社區內,柏冬青停好車後,許煦開門下車,沒有等他,直接大步往單元樓走。

 柏冬青鎖了車,默默地跟在她身後,想要追上去拉住她的手,但到底還是和她保持了幾步距離。

 許煦快走到單元樓門口時,慢慢停下來,在旁邊的花壇邊坐下。

 柏冬青遲疑片刻,走上前蹲在她跟前,握住她的手:“我知道是我的錯,不該隱瞞你這麼久。”

 許煦借著旁邊的夜燈,凝視著他滿含痛苦的眼神,一字一句問道:“程放當初走的時候,交代過你們不准告訴我他發生了什麼是嗎?”

 柏冬青點頭。

 許煦:“因為你知道程放的事,也知道他對我所謂的餘情未了,所以覺得和我在一起,是趁虛而入背叛了朋友,覺得我們的關係是錯誤的對嗎?”

 柏冬青點點頭,又趕緊搖頭:“你沒有錯,是我的錯。”

 許煦:“所以你覺得喜歡我是犯錯?”

 柏冬青沉默不語。

 許煦輕笑了一聲:“那麼既然程放回來了,他要重新追求我的話,你是不是準備大大方方的成全?將你的聖人做到底?”

 柏冬青睜大眼睛看向她,用力搖頭。

 “那如果我想要選擇他呢?畢竟他這麼多年對我念念不忘,還是很讓人很感動的。”

 柏冬青臉色刷的一下白了,握著她的手,變得很用力:“不行!”

 “為什麼?既然我們在一起這麼令你罪惡,何必勉強自己?”

 柏冬青啞聲道:“沒有勉強,從來沒有,對我來說,你比一切都重要。”

 許煦歎了口氣:“是我害了你,當初如果不是我主動,就不會讓你陷入這種煎熬中。”

 柏冬青紅著眼看她,哽咽道:“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因為是她,所以即使背叛了朋友,即使再愧疚,也從未後悔過。

 雖然父母不會教導孩子愛情這一課,但是這種能力卻會在與父母相處的過程中潛移默化形成,家庭幸福的孩子大多會有著健康積極的愛情能力,家庭不幸的則很大一部分在這方面相對消極。

 而他兩種都不是,因為在性格成型最重要的青春期,家庭對他感情能力的潛移默化,完全是一片空白。

 所以當他第一次遇到心動的人,而且還是一個自己不應該去喜歡的人,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當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在自責的同時,更加害怕的其實是失去,所以只能笨拙愚蠢到自欺欺人地選擇隱瞞,仿佛這樣,她就會永遠屬於自己。

 他可以承擔做錯事的懲罰,但是無法承擔失去。

 許煦看著他痛苦至極的模樣,到底心裡不忍,將手抽出來,站起身,不緊不慢道:“在餐那會兒,如果我不叫你走,你是不是準備宣佈咱們的關係,然後讓你的室友們揍你一頓?”

 柏冬青低聲道:“他們揍我是應該的。”

 許煦輕笑了一聲,往單元樓裡走,邊走邊輕描淡寫道:“那可不行,你是我的人,除了我,誰也不能欺負你。”

 柏冬青怔愣了一下,回過神,趕緊跟上她。

 許煦斜了他一眼:“我也是你的人,我們是堂堂正正地談戀愛,如果你再有什麼隱瞞我,自己一個人掙扎糾結,或者像今晚那樣,把我和別的男人聯繫在一起,我就不要你了!”

 “啊?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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