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番外五

　　提親這事對許煦來說， 就是走個過場。

　　柏冬青每次去許家的表現， 早就讓許家二老把他當成半個兒子，有時候甚至還經常批評她對人不夠體貼， 她自認真是比竇娥還冤，開玩笑跟她爸吐槽過很多次，她是撿來的柏冬青才是親生的。

　　回家前一晚， 柏冬青一直在翻箱倒櫃忙進忙出，還拿著小本子和計算器， 一邊寫一邊不知道計算著什麼。

　　許煦躺在床上，看他靠在床頭認真的樣子， 笑問：「你這折騰一晚了到底在折騰些什麼， 明天就是去走個過場，我爸媽為難我也不會為難你的， 你就放心吧！」

　　柏冬青輕輕吐了口氣，轉過頭垂眼看她：「我仔細檢查了下禮物清單，怕搞漏了。」

　　許煦失笑：「漏了就漏了， 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柏冬青想了想，又道：「……我還是覺得聘禮有點少。」

　　許煦無語地翻了個白眼：「聘禮就是意思意思，跟大眾行情的差不多就可以了。反正彩禮最終還是我們自己小家庭的。」

　　柏冬青眉頭皺起來：「說是這麼說， 但是你們家親戚朋友不少，讓別人知道了，你爸媽很沒面子的吧！」

　　許煦無語地抽了抽嘴角，坐起身，將他手中的本子搶過來， 掃了眼上面的清單，隨手塞進抽屜裡，又將他拉下，蓋上被子：「趕緊睡覺，你要明天盯著一雙黑眼圈，我爸媽指不定還真會為難你。」

　　「好吧！」

　　兩個人是隔日中午開車到的家。柏冬青準備聘禮的時候，她沒摻和，到了家門口，打開後備箱，看到滿滿一後備箱的禮盒，她才知道他搞得有多誇張，他一個人進進出出搬了幾趟才搬完。

　　別說是許煦，就是許家二老都差點目瞪口呆，等他忙完。許爸爸清清嗓子：「開了一路車也累了，你趕緊坐著喘口氣喝杯茶。」

　　柏冬青老老實實坐下，他今天特意穿了一身新衣服，身體挺得筆直，還不動聲色地整了整領帶。喝了口茶後，從身邊的包裡，拿出幾摞嶄新的粉紅鈔票，又把一個紅色本子放在旁邊。

　　「叔叔阿姨，這些是我準備的彩禮，本來是想多給一些的，但是我馬上要開個人律師事務所，會有不少花費，所以只能拿出這麼多了，希望你們不要嫌棄。」

　　許爸爸笑著看了眼那幾摞鈔票，道：「八萬八算是正常行情，不錯了。」又把那紅色房產證拿起來，隨手翻了一下，看到上面女兒的名字，笑道，「還附帶一套房子，很大手筆了。當年我和你阿姨結婚的時候，我連三金都沒湊齊呢。」

　　許煦咦了一聲，將房本拿過來，柏冬青買房子，兩人一起去看的，但是付款交錢□□這些她都沒管，現下看到房本上只有自己的名字，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你還當律師的呢！我們都還沒結婚，你買房就寫我一個人的名字，不怕人財兩空啊！」

　　柏冬青如實道：「我是怕我萬一出事，這些東西你沒法繼承。」

　　這個世上，她是他唯一親近的人，但是在婚姻關係成立之前，兩個人其實沒有任何法律保障的關係。

　　「呸呸呸！別烏鴉嘴了。」許煦放下房本，朝父親開玩笑道，「爸，你們說我這是不是找了個傻子？」

　　許爸爸還沒說話，許媽媽已經先笑著道：「你能找到冬青這麼好的孩子，都不知道走了什麼運，人家這是真心對你，你還說人家傻。」

　　許煦哼哼唧唧叫道：「我就說我是撿來的，冬青才是你們親生的吧！」

　　柏冬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許爸爸這會兒卻清了清嗓子，稍稍正色：「都說成家立業，成家雖然重要，但一個男人沒有立業肯定是擔不起一個家庭的責任的。」

　　柏冬青本來笑著的臉微微僵住，正襟危坐地看向自己這位准岳父。

　　許爸爸繼續道：「你現在剛剛辭職，相當於是失業狀態。你覺得這個時候結婚適合嗎？」

　　「爸……」許煦皺眉開口。

　　許爸爸擺擺手打住她：「你雖然在律師界有幾分名氣，但無論任何職業，平臺很重要。華天的柏冬青律師，和柏冬青律師事務所的柏冬青律師對外人來說，意義是完全不一樣的。你現在就是從零開始，什麼時候做出成績，還是一個未知數。而前期的忙碌和壓力，也並非常人能和想像的。你覺得你能成為一個合格的丈夫，能給許煦一個穩定的生活嗎？」

　　柏冬青有些急了：「叔叔，我知道萬事開頭難，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工作影響家庭生活，也相信自己能夠給許煦一個安穩優渥的生活。我求您一答應我們的婚事。」

　　許爸爸看到他臉都漲紅了，失笑道：「你別急，我不是不答應你們的婚事，而是希望你們結婚後生活能輕鬆點。我的意思是，你考慮考慮不要開什麼律師事務所，我做不了幾年就該退休了，許煦又不願繼承家業，我也不希望她太辛苦，你看你願不願意來幫我打理公司。我就這麼一個人女兒，所有的東西以後總歸是你們的。」

　　柏冬青轉頭看了看許煦，猛得站起來，對許爸爸鞠了個躬：「叔叔，謝謝您的厚愛。但我自知沒有經商的天分，還是希望能好好做自己能做的事。」

　　許爸爸朗聲大笑：「這要換做別人，那是求之不得。不過你要真答應，就不是我認識的冬青了。算了，我就是隨口說說而已，也算是最後一次給你的一個小小考驗，如果你剛剛有一點動搖和猶豫，我都得重新評估你了。」

　　許煦無語地翻了個白眼：「爸，你認識冬青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覺得他能是貪圖你那點錢財的男人？」

　　許爸爸笑：「我也不是一點錢財吧！」

　　柏冬青認真道：「叔叔，您的錢也是辛苦打拼下來的，您給許煦理所應當，但我沒有白拿的道理。」

　　許煦輕笑：「什麼你啊我的，咱們以後還不是一家。」

　　「話是這麼說……」

　　「行了行了！冬青你也別見外。」許爸爸好笑地擺擺手，「等你律師事務所開了，我捐錢建立一個法律援助的基金你總可以接受吧！」

　　柏冬青有點不好意思地摸摸頭：「這個還是可以的。」

　　因為離開飯還有點時間，聊了會兒天後，柏冬青本來要去廚房幫忙，被許媽媽趕上樓休息了。

　　進了房間，許煦笑著去握他的手，發覺有點冷還有點濕，不可思議地看向他，睜大眼睛道：「你剛剛不是緊張吧？」

　　柏冬青抽出手在衣服上把手心的汗水蹭幹，道：「剛剛叔叔問我的時候，我真有點擔心他不答應我們的婚事。」

　　許煦失笑：「怎麼可能？」

　　柏冬青道：「叔叔說得很對，我現在算是失業狀態，不管之前在華天多光鮮，說到底是華天的柏冬青。離開大的平臺後，相當於被打回原形，一切都得從零開始。這個時候結婚，其實挺不負責任的。」

　　「啊喂！」許煦插手，乾笑兩聲，「你這是不想結婚啊？」

　　柏冬青忙不迭搖頭：「想！從在一起那天就開始想，都想三四年了。」說著，他摸了摸頭，露出一絲憂慮「我也是擔心以後自己開律所太忙，照顧不好你。」

　　許煦笑：「你忘了，我可是你助理，你所有的工作和壓力，我都會幫你分擔的。就算忙，那也是每天在一起工作，我已經很滿足了。」

　　柏冬青點頭，笑道：「你說的也是。」

　　許煦想了想，在他旁邊坐下，拉住他的手：「冬青，我知道你從小對自己要求很高，覺得無依無靠，所以什麼都要自己去努力得到，一直都給自己很大壓力。但現在不一樣了，我們馬上就要要結婚，我就是你真正的家人，我的父母也是你的父母。我們就是你的依靠，你所有的壓力，都可以讓我們跟你一起分擔。所以，我不想你以後還跟之前一樣，總是繃著一根弦去生活，我希望你和我一樣輕鬆自在，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隨心所欲一些，開開心心的。好嗎？」

　　柏冬青定定地看著她，一雙黑沉沉的眼睛，波光湧動，半晌沒說話。

　　許煦推了推他，笑：「你怎麼了？」

　　柏冬青抿抿唇，甕聲甕氣道：「有點想哭。」

　　許煦正要安撫他，卻發覺他嘴角彎起了可疑的弧度，不由得微微眯眼看著他。

　　柏冬青果然忍不住輕笑出來。

　　許煦用力拍了他兩下：「小樣！你還耍起我來了？」

　　柏冬青抓住她的手，正了正色，眸中含笑，認真道：「我已經很滿足很開心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