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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世界迷宮最深部為目標》第235章
223.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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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神來,『孤』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只有兩種色彩的世界。

以地平線為界,碧與青二色將世界兩分。
遼闊的青空之下,一片一望無際的草原延展無垠。

這、『這裡』是、哪裡⋯⋯?

孤記得,自己剛才應該是在戰鬥當中。
不是這裡、而是在一個令人窒息的環境中,孤在和渦波戰鬥著。
可是,為什麼自己會來到這個地方呢。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孤來到了『這裡』⋯⋯?

為了探尋原因而看了看周圍,結果發現了一個坐在草原上的女孩子。

那個女孩子在笑著。
在看到她的笑容的瞬間,所有的思考都中斷了。
戰鬥也好原因也罷,全都在她的笑容面前黯然失色。

纖細的身材,草綠色的頭髮,背後長有一對輕巧的羽翼。
這個女孩子總覺得有些眼熟。
可是不知怎麼就是想不起她的名字。

──她、到底是誰⋯⋯?

又仔細觀察了一會兒,接著發現那個女孩子是因為找到了什麼東西才露出了笑容。
於是孤向她的雙手看去。

隨即發現在她手掌中的,是一塊小石頭。

那是一塊形狀圓滑、半透明的翠色石子。雖然不比寶石那般通透,但在陽光的照射下卻有種獨特的光輝。
對於大人來說,那東西也就是塊普通的石頭而已,但在小孩子眼中卻頗為稀奇,值得把玩。

事實上,這個女孩子也確實將小石頭看做了寶物。
她的表情是如此著迷,就像大人在品鑒寶石一般。

「那個、小姑娘⋯⋯⋯能給孤看一看你手中的東西嗎⋯⋯?」

在一股奇妙的衝動驅使下,這番話擅自蹦出了口。
然而聽到這番話,小女孩猛地一顫,接著便戰戰兢兢地起身,她在害怕。果然,轉身看向這邊的她一臉不安地瑟瑟發抖著。

這也難怪。
突然間就被陌生的大人搭話,而且還被要求拿自己的寶物給她看,任誰都會心生怯意的。

「不、不是這樣的,抱歉,孤沒有要搶的意思。只是想稍微看兩眼就好⋯⋯」

自己連忙辯解道。
然而感到害怕的小女孩不管這些,她轉過身逃走了。
在這遼闊的草原上,拔腿就跑。

「啊、等一等!跑得那麼急的話、別摔倒了!」

就好像冥冥之中注定了一樣,女孩來了個平地摔。
結果握在她手中的小石頭也因為摔的這一跤脫手了。

她那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寶物、就這樣──

女孩「啊」地張大了嘴,連忙起身去追。

「等、等一等!」

在滾動的小石頭後面追逐的小女孩。
可無論她怎麼追、怎麼追、怎麼追──不知為何,始終也追不上。

在遠處旁觀這一幕的孤,注意到了她追不上的原因。
這片一望無際的草原,正在逐漸向下傾斜。
所以石頭才會以不自然的軌道,不停地向遠處滾落。

理所當然的,那女孩還在拚命地追著。
這份光景映在眼前,孤直感到渾身的鮮血都在沸騰。
自己從女孩的身影中,感覺到了非同尋常的破滅之兆,於是從喉嚨深處以近乎悲鳴的聲音制止道。

「等等!不要再繼續跑了!!那前面是──」

那前面是──地・獄・啊。

「──!?」

當最後三個字即將脫口而出的時候,孤終於察覺到了那女孩的身份。

為何孤會知道在前面等待著女孩的是什麼呢。
當然會知道啊。
因為這條路,是孤曾經走過的路啊。

在過去,還是個小女孩的孤,就曾穿過這道平原。
雖然那時的記憶已經曖昧不清⋯⋯但還是發生過。
確實有過。

那是『我』啊。
是幼少之時的我啊。

我曾經跑過啊。
就在這片草原上。
所以,孤當然會知道在這前面等待著的是什麼。

在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自己的視界高度突然變低了。
明明方才還在遠處望著女孩的背影,可此時卻變成了孤在追逐滾落的石子。
孤變成了那個女孩,在草原上奔跑著。

啊、啊啊⋯⋯,終於想起來了⋯⋯⋯

這是我的人生啊。
在過去,讓這個石子,讓那最重要的寶物脫手的、就是我啊⋯⋯⋯

所以才會追。
所以才會拚命地追啊⋯⋯⋯

並且,我已經知道,像這樣不停地跑不停地跑,不停地追不停地追也是沒有意義的了。
我知道,那顆美麗的石子,再也不會回到手中了。

要問為何,因為這片草原的坡度在越來越陡。
就像在證明這一點一般,我追得越緊,坡度就變得越陡,那顆美麗的石子離得就越遠。

就這樣,我終於跟丟了那顆美麗的石子。
而到這個時候,這片草原也已經化作了名副其實的坡道。
化作了一旦奔跑的勢頭過猛,就無法止步的陡峭的坡道。

所以,即使跟丟了那顆美麗的石子,我也停不下來,我仍然在繼續奔跑。

明明知道我越是奔跑,坡度就越陡,可是我卻停不下來。漸漸的,我奔跑的速度不斷提升,在此期間,坡道傾斜的程度也在不斷加劇。

──不斷加速。

最終坡道化作了一道絶壁,而我就在上面向下墜落、墜落──然後狠狠地撞到了奈落之底,我就那樣連打了好幾個滾。

帶著渾身的擦傷和眼角的淚水,我掙扎著起身。

我最終墜落的地方,是一個前後左右都被石壁包圍起來的洞穴。
地面也是岩石構成,舍此之外什麼都沒有。不對,定睛一看可以發現有不少石子落到了這裡。但是那全都只是普通的石子罷了。
想著也許這裡面有自己掉落的寶物,便不停地撿來看、一個不對再撿另一個,如此反覆。結果無論哪一個都與被我視作寶物的石子有所不同。
沒有一個石子帶有我在那天看到的光輝。

在滾落這裡的石子中,有幾個與曾幾何時的那顆石子十分相似。如果再費點心力繼續找的話,沒准可以找到與那顆美麗的石子外形一模一樣的。
然而,唯有那個『美麗的石子』本身,再也不會被我找到了。

因為這世上沒有兩個完全同樣的東西。
因為這個世界就是有這麼一條規則。

「沒有!沒有⋯⋯!為什麼⋯⋯!!」

──但是,我卻不願認同這點,於是繼續拚命地尋找著。

儘管我一刻不停地探尋,但終究找不到屬於我的寶物。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找不到啊⋯⋯」

就這樣找了幾十年、幾百年,我終於停下了手。
接著,我將一直執著於地底的雙瞳轉向了上方。
從這洞穴的底部,仰望那只有洞口大小的穹頂,於是我終於理解了。

那顆美麗的石子,是只有在那個時候,只能在那片草原上尋獲的寶物。只要我變成了大人,那我就再也不會有機會找到它了。
總算明白了這個道理,而我的表情也不由為之扭曲。

「嗚、嗚Uu、嗚U嗚嗚⋯⋯!」

然而不管我有多麼悲傷多麼痛苦,我都無法回到那個時候了。
因為我跌落得太深了。
時過境遷,那片草原變成了坡道,坡道變成了石壁。
我無論怎樣都沒辦法從這深淵中脫身。

如此無情如此殘酷的世界,令淚水奪眶而出。
就這樣,我一個人,在這深淵中哭泣著。
哭著哭著哭著、我的哭聲一直沒有斷絶,但卻不會有任何人聽到。

就這樣──過去了一・千・年。
就讓人淪於瘋狂而言,整整千年的時間實在是太足夠了。

沒錯。
這就是我人生的終點。
這奈落之底──這既不許生亦不許死的黑暗『地獄』,就是我的世界。

在此地獄之中,一個空有長大的身體卻內心脆弱的孩子,一邊說著不要這樣一邊哭著。
痛苦難熬、無依無靠、孤獨寂寞,終於連內心和自我也相繼崩潰,最後竟然在這深淵中笑了起來⋯⋯⋯

那就是我⋯⋯、也就是孤。

孤將一個人待在『這裡』,永遠也出不去──

「──不對」

──明明是這樣,但卻傳來一道陌生的聲音。

不過自己已經懶得去理解了。
在『這裡』已經思考了太久,足夠了。

但是那道聲音還在堅持向這邊搭話。

「──羅德,快想起來」
「做不到的⋯⋯⋯已經什麼都不明白了⋯⋯」

搖了搖頭。
就連該回想些什麼都已經不明白了。

「──做不到也得做。聽我的,快去把那個撿起來」
「撿起來⋯⋯?幹什麼⋯⋯?」
「撿到你手裡,然後去讀啊⋯⋯」
「讀⋯⋯、嗎⋯⋯?」

根本不知道要讀些什麼。
說到底『這裡』就沒有能讀的東西。
就因為『這裡』什麼都沒有,孤才會變成這樣。

「我為了搞出那本書可是把命都折了。你再不願意也得給我讀」

『這裡』什麼都沒有──本應如此,但在這個什麼都沒有的地方,自己卻看到了一本書。那是一本默默落在這個洞穴角落裡的書。

那本書實在是太具有存在感。正因為這是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世界,所以孤才會被這名為書的異物吸引,向它伸出手。
接著,用手指輕拭書的封面,再翻開這本書的扉頁,首先看向上面的目錄。

寫在上面的是『支配之王』四個字。
而第一章的題名就是『支配之王的覺醒』

支、支配之王?『支配之王(Lord)』?

不對。
不對不對不對。

孤的名字是──、名字是──!!

「沒錯,的・確・不・對。就像你覺得這不對一樣,你所在的地方也不是什麼深淵,也許你覺得周圍都是懸崖峭壁,但其實那是一條平坦的大道──!」

孤的、我的、我的!
我的我的、我的名字才不叫什麼『支配之王(Lord)』!

不叫啊!!

我的名字叫⋯⋯──

──就這樣,繼續翻動書頁,故事的第一章『支配之王的覺醒』便拉開了帷幕。

那既是『支配之王』的英雄譚,也是北方的歷史。

是王的物語。

終於到了這一話,有很多需要解釋的東西。
首先是標題:童
之所以接下來三話用日文標題的原因。
童這個字,讀法不同在日語中有很多意思,不過本作基本是這幾個 當然就是這兩個也有很多意思了。但是在文中都是以的形式出現的,它是羅德的自稱。而是以的形式出現,它是對小孩子的稱呼,本話一開始,羅德稱呼小女孩,就是用的這個,之後的回憶中,撫養羅德的老夫婦也是用這個稱呼羅德的。
問題就在這裡,如果看Web原版的話會發現,在第五章漫漫幾十萬字的行文中,幾乎每一個童字出現的時候,割內都會給注音,我說幾乎就表明有時候割內是不給注音的。
給注音的意圖很明顯,那就是防止閱讀的時候產生錯誤的理解,在發什麼音的時候就表示什麼意思。
而割內不給注音的時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事實上童這個漢字沒有注音的現象集中出現在以223話為始的接下來幾話中。比如說這一話
,除了首次出現以及羅德向女孩打招呼的那聲之外,但凡是文中翻譯成小女孩,女孩的地方,原文用的都是沒有注音的童字,我們知道日語稱呼小孩子,小女孩,割內大可以使用子供、女の子、若い娘等等等等,但是結果偏偏選擇了童這個偏舊的用法,恰好與羅德的一種自稱同字不同音,玩了一手文字遊戲。
為了理解割內的用意,同時第五章翻譯到這裡,也到了對羅德的自我稱謂進行解釋的時候了,不解釋就無法理解。羅德這個人物的第一人稱,一共有四種,分別是以及,注意前三種的讀法都是一樣的。
第一種 童,是羅德最常用的,翻譯的時候用的是「人家」,它是在羅德的精神偏幼或者偏開朗的情況下使用的,是羅德小・時・候,以及第五章前半部分,還有以後使用的自我稱呼。
第二種 妾,這是羅德在第212話之後使用至今的自我稱呼,翻譯作「孤」,是羅德作為支配之王的時候使用的,也就是王對自己的稱呼,看了這一話大家應該也知道了,出於個人觀點,我考慮到羅德的人生,比起妾身,還是覺得「孤」這個字更適合作為王的她。
第三種 わらわ,這是在羅德的精神狀態非常特殊的情況下使用的,也就是她搞不清該用童還是妾稱呼自己的時候出現的用法,再次注意,童/妾/わらわ的讀法是相同的,為作區別,這個就翻譯成了「我」,而且頻繁出現在這一話中。
至於第四種要在之後幾話出現所以先不說。
所以羅德的第一人稱不僅是一個稱呼,它還代表了不同階段,不同身份,不同的精神狀態。解釋完這些之後,再看

以這一段為例(從「為何孤會知道在前面等待著女孩的是什麼呢。」到「孤變成了那個女孩,在草原上奔跑著。」為止),試著把每一個女孩都替換成『人家』這個人稱,也就是將對他者的描述全部看作一種人稱的互換。

「為何孤會知道在前面等待著『人家』的是什麼呢。」(為什麼我會知道等待著支配之王的是什麼呢)

「在過去,還是『人家』的孤,就曾穿過這道平原。」(當我還不是支配之王的時候,曾經在這片平原上奔跑過)

「孤變成了『人家』,在草原上奔跑著。」(支配之王又變回了孩子時的我,再次奔跑在草原上)

等等等等,試著這樣去解讀,然後再看下文,羅德的第一人稱變成了我,並且又重新回顧了一遍被囚禁在地下一千年的歷程,是不是就不那麼突兀了呢。但是因為我的能力實在不夠,真的想不到好辦法把這些翻譯成中文後還能較好地予以表示,所以只能採用這種方式進行解釋,真的十分抱歉。
以上,考慮到童這個字的複雜性,再加上我能力不足,無法用中文表現出來,所以接下來幾話的標題還是決定用日文原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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