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一眾雛形

翻譯:落地死的流星

來源:百度貼吧

在異世界的故事正式開始書寫後又過了幾天。

我和陽滝都漸漸習慣了在新環境中的生活。

說實話，這裡跟原來的世界相比，文化水準是真的低。

即便我們住的是城內的高檔客房，可作為一個現代人，我的評價只能說是不甚滿意。從以飲用水為代表的各類飲食，到衛生觀念和習俗，各種例子比比皆是，不勝枚舉。

即使如此我還是要說，和之前相比，這個世界充滿了光明。

因為在這裡，我不必擔心總有一天要失去唯一的家人，只要和陽滝在一起，就算太陽終日被黑雲籠罩，那照樣稱得上是天國。

如果只有我一個人被召喚到異世界，那我肯定早就被不安壓垮，以至於精神失常了吧。搞不好的話，光是不能用熱水沖澡，我就能變成暴躁老哥。

光看有精神胡思亂想這一點，就知道我在異世界的生活有多麼愜意了。

——如此這般，我愜意的異世界生活迎來了新的一天。

一覺醒來，映入眼簾的是弗茨亞茨城內的一室。

面積約有十張榻榻米大，天花板極高。地面上鋪著素色的地毯，其上擺有最低限的傢俱。明明如此寬敞，相較之下內容物卻少得可憐。據說以前是有不少裝飾品的，不過近年來國家的財政狀況實在困難，無奈之下只得賣給國外的行商。憑此一點，足見弗茨亞茨這個小國現況有多麼窘迫。

在這間客房裡共同生活的我與陽滝同時從睡夢中蘇醒，一同做起了出行的準備。

過程中傳來一陣敲門聲，在得到我的許可之後，一名侍女推門走了進來。

「早上好，渦波大人、陽滝大人。迪普拉庫拉大人有東西讓我帶給二位。」

這是一名紅發豔麗的女性，顯然不是日本人的她卻講著一口流利的日語。

這也是我們兄妹適應異世界的成果之一。

在我開發咒術『Level Up』的時候，陽滝也完成了另一種不同的咒術。

據其所說，因為在樹蔭下旁觀實在是閑的沒事可做，所以在休息的時候順手進行了開發……儘管陽滝說的輕巧，但此事顯然非同一般。

她當時的話實在有夠輕描淡寫，我現在還記得一清二楚。

「——嗯，原來如此。拜哥哥所賜，我差不多都明白了。也就是說，只要以日語為『代價』，向世界索取異界的語言就好了對嗎？我已經精通這邊的語言了，只要在腦子裡編出一本『日異辭典』，然後以之為『術式』就足夠了。然後就是要注意，不能想得太複雜，用類似電影和動畫的國語配音的想像——」

很快，咒術『Reading』就出爐了。

語言問題解決得如此乾脆，甚至讓我覺得自己和緹婭拉最初的努力有些滑稽。

而這對陽滝來說，就只是在休養過程中排解無聊罷了。

如果妹妹狀態萬全，那我或許沒有任何存在意義可言。

雖然產生了些許的自卑感，但陽滝的咒術『Reading』真的幫了大忙。這樣一來，我和緹婭拉就可以和先前那樣拙劣的交流說再見了。當然，也能像現在這樣，和異世界的侍女小姐談笑風生。

「早上好。……有東西要給我們，難道是之前說的衣服？」

「沒錯。正是迪普拉庫拉大人為陽滝大人製作的衣服。」

侍女小姐微微一笑，遞來了手中的衣物。

順帶一說，她是負責照顧我們的專屬侍女，每天早上都會像這樣來這裡與我們互動。

我從她手中接過衣物，難掩心中的喜悅，開口道：

「——！果然嗎！謝謝你給它帶來！這樣陽滝的症狀就能緩和不少了！」

「哪、哪裡……這都是我該做的……」

我將衣服收在胳膊下夾好，用雙手握住侍女小姐的手錶達感謝。接著馬上將衣服交給陽滝，然後邁向房門。

「陽滝，給！東西到了！我到門外等著，你快換上！」

在我的要求下，陽滝歎了口氣，答應道：

「……唉。你不用喊這麼大聲，我自然會換上的。稍等一下。」

留下陽滝在房間裡更衣，我和侍女小姐一同來到了門外。她是想幫助陽滝換衣服的，不過被陽滝婉拒了。

我來到走廊，邊眺望窗外邊發抖。

這也沒辦法，我的興奮之情實在難以遏制。

陽滝的病情一點點好轉、改善的事實讓我喜不自勝。畢竟在來到異世界之前，我只能看著她病情不斷惡化而無能為力。這之間的反差令我此刻的喜悅翻了好幾番。

就在我滿懷期待地等著陽滝走出房間之際，一旁的侍女小姐同我搭話道：

「——渦波大人。」

「嗯？怎麼了？」

「……今天早上，我妹妹能下床走動了。都是拜渦波大人的奇跡所賜。自那以來……那孩子就像變了個人一樣，充滿了活力……」

忠於職務的侍女小姐很少見地跟我聊起了私事。她談到的是我這幾天裡進行的有關咒術『Level Up』的實驗。

「太好了！她恢復健康了啊……你妹妹的症狀是我見過最嚴重的，當時連話都說不了……說實話，我還挺擔心有沒有效果的。」

「是的，她之前真的是毫無希望可言……不過拜您所賜，她活過來了，今天早上還能跟我打招呼了呢……」

幾天前，我對苦於『魔之毒』侵蝕的侍女小姐的妹妹使用了咒術『Level Up』。

原因很簡單。我覺得自己和作為專屬侍女的她會有很長的交情，於是認識第一天就跟她打聽了不少事——結果知道了她有個和緹婭拉一樣病情嚴重的妹妹。

當時我覺得不能對此坐視不理，便問出了她妹妹的所在，盡我所能地進行了治療。到了今天得知，治療收穫了不錯的成果。

「不過還不能大意，越是這種時候越需要小心謹慎。畢竟我的咒術還在試驗階段，離完善還差得遠——」

「渦波大人的力量無疑是奇跡啊！！至今為止，我有不少朋友都在『魔之毒』的侵害下沒了命……！我本以為妹妹她也會是一樣的結局……！可是、可是多虧了渦波大人奇跡般的力量！妹妹她、妹妹她……！！」

侍女小姐說著說著竟熱淚盈眶，她面泛潮紅，用力握住我的雙手，以更甚於我的興奮情緒不斷地道謝。

「感激不盡、渦波大人……真是感激不盡……總有一天，我們姐妹兩人一定會報答您的恩情……」

「額、嗯。謝了……」

驚訝于侍女小姐的熱情，我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我對她妹妹的治療有實驗層面的考慮，實際上有許多要注意的問題，不過看這樣子是很難講得通了。

但是她的心情我很理解。

不如說，剛來到異世界的我對西斯差不多也是這個態度。也就是說，在別人眼裡看來，我一直都像現在的侍女小姐這樣嗎……在我開始反省自己的行為時，陽滝走了出來。

「……唉，一個不注意就變成這樣了嗎。」

換好了衣服的陽滝一臉無語地看了過來。

我迫不及待地定睛觀察她病症的變化。一如既往的，陽滝身上纏繞著大量的『魔之毒』。但是與之前相比，它們進入陽滝體內的速度遲緩了許多。入是這樣，出也是如此。

「好厲害……這就是迪普拉庫拉制作的阻隔『魔之毒』的衣服嗎……！」

雖然無法徹底隔絕作為世界『根源』的『魔之毒』，但這套衣服的效果離徹底也差不了多少了。

和我依靠咒術的強硬手段不同，這套衣服充分利用了這個世界特有的纖維的性質。不愧是使徒，果然有兩把刷子。

我沉浸在感慨之中不能自拔，陽滝見狀越發無奈：

「真是的，哥哥，你就沒有別的話要說了？」

「陽、陽滝大人……！這套衣服真適合你！」

不等我回答，一旁的侍女小姐就先將陽滝稱讚了一番。

陽滝聞言微微一笑。

「嗯，謝謝你。……明白了嗎，哥哥，這才是你最該說的。」

雖然面露微笑，但拋諸於我的話語還是那麼尖刻。

領會了她的意思，於是我如實講出了心中的感想。

「咦？啊、嗯。這當然，哪有你穿著不合適的衣服。色調和樣式我覺得都很棒。」

這套衣服以白色為基調，比起張揚更追求清純。樣式是異世界特有的風格，在原來的世界裡難能一見。看陽滝行動自如的樣子，可見它還兼顧了機動性。總而言之，迪普拉庫拉這事辦得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

「……唉。謝了。」

然而，也不知陽滝是哪裡不滿意，當著我的面重重地歎了口氣。

明明周到地回應了侍女小姐的讚賞，對我卻露出如此不滿的表情，真的有些不講道理。想到這兒，侍女小姐低頭與我們道別說：

「…………那麼我先告辭了。我會在老地方做事，如果有什麼問題，請隨時找我。」

「嗯，有勞了。我們也一樣，之後要在老地方辦事。」

和對待我的時候不一樣，陽滝笑容滿面地送別了侍女小姐。我也同轉身離去的她慰問了一聲。

侍女小姐走後，我和陽滝緩緩地在走廊中漫步。

陽滝在跫跫足音中打頭前進，我則在她身後尾隨。途中，陽滝冷不防長歎一聲。

「唉。」

「……額，你生氣了？」

「在各種意義上，是的。」

陽滝冷冷地說。我不禁後悔自己剛才應該好好將她的新衣稱讚一番，不料、

「——給女僕小姐的妹妹治病這件事，你為什麼沒跟我說一聲？」

原來她的怒點在這裡。

看來我和侍女小姐對話的內容，被她隔著門聽到了。

「這個……既然知道了有這回事，那我就不能坐視不理啊。雖然還不能確定我的咒術安全與否，但我還是不想後悔……」

「是啊，還有安全上的問題。但最關鍵的問題在於，像這樣的人，你知道一個就救一個隻會沒完沒了。妹妹康復這件事，我想那名侍女一定會跟周圍人說是『異邦人』賜予的奇跡，然後一傳十十傳百，如果聽說了這件事的人都來找哥哥救治，到時候你怎麼辦？你能應付得過來嗎？」

「……我可能救不了所有的人，但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想盡我所能。」

「你看，就因為你的回答不是『我會揀選要救的人』，我才會感到不安。唉，如果只有緹婭拉，還可以說這是王族的特殊待遇……沒想到我一個不留神，你就去治了一個女僕的妹妹……」

在陽滝的強調下，我才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麼不得了的事。

可是我覺得這實屬無可奈何。

幾天前，從侍女小姐口中得知了她妹妹的病情，之後再親眼看到那名少女的樣子，我當時腦子裡是一片空白。很難說究竟是為什麼，但我就是覺得自己必須要救她。是了，雖然不明白理由，但我就是——

「——不過，我覺得這確實是哥哥該有的樣子。每當看到有人遇到麻煩，你就會不顧一切地去幫助別人，還有平時會比較脫線也是……這都是哥·哥·該·有·的·樣·子。」

「我·該·有·的·樣·子……？」

據陽滝所言，我自己都無法理解的這種衝動是我該有的樣子，所以無可奈何。

「沒錯，就是哥哥該有的樣子。所以呢，我已經沒轍了……呵呵。」

陽滝微微一笑，沒有再責備我什麼。

與此同時，我也停止了自省，並得出了結論。

看來治療侍女小姐妹妹的行動正是我該有的樣子。

那麼從今往後，每當我遇到類似的情況，我勢必會採取同樣的行動吧。

因為那樣才是陽滝的哥哥、那樣才是『相川渦波』——

重新確認了這一點之際，我們已經穿過了走廊，來到了室外。

接著，我們走進了緊挨著弗茨亞茨城的高塔。

這是用地內最高、面積最大的一座塔。其外觀之宏偉已經可以媲美小型的城堡。

話雖如此，其內部的構造卻極為簡單。唯有石質的地面和高聳的穹頂，此外再無一物。顯然是出於某種目的開始修建，但建設到一半卻無疾而終。

這座空蕩蕩的高塔如今成為了我們開發咒術的專門場所。

我迅速移動到中心位置，開始實驗。

要開發的是解決『魔之毒』問題的新咒術。雖然使徒們要我開發『Level Up』的廣範圍版本——但我私下裡是把改善陽滝體質的咒術放在第一位的。

不過這幾天並沒有什麼新進展。

雖說在第一天開發了令人眼前一亮的咒術，但自那以來我就再沒有比『Level Up』更優秀的成果。

在這稍顯低迷的狀態下，我正從原來世界的遊戲和漫畫裡尋找咒術的靈感——

「——早上好！我又來了哦，師父！！」

這座塔的第三位使用者來到了現場。

「早啊，緹婭拉。」

「早上好，緹婭拉。」

那便是弗茨亞茨王室的其中一名公主、緹婭拉·弗茨亞茨。

我們兄妹用一如既往的招呼迎接緹婭拉的到來。

語言的壁壘當然是沒有的。拜陽滝的咒術『Reading』所賜，緹婭拉和我們交流起來就像老鄉見老鄉一樣自然。

順帶一說，她口中的師父喊的是我。

因為約好教授她咒術，她就順其自然地用起了這個稱呼。一開始我倒是有試著制止，可一旦封印了『師父』這個稱呼，她就要用『救世主大人』之類的，我實在是沒轍。

緹婭拉坐到我身旁，著手干涉自身的『魔之毒』。

「好嘞，今天我一定要掌握『Level Up』~！」

「那麼，我就一邊調整『Reading』一邊看著緹婭拉好了。」

在那之後，緹婭拉說想報答我們的救命之恩，一直與我們一起行動。因為公主的身份，她不僅在城內很好說話，而且時間也有的是，與我們可以說是片刻不離。

並且緹婭拉也在為我的咒術開發提供協助。話是這麼說，她現在就連最基礎的『Level Up』都還沒學會。

陽滝那邊則在閱讀送到塔內的書籍，應該是在增進對這個世界的瞭解，以提高咒術『Reading』的翻譯準確度吧。

「嗯……？緹婭拉，你在做什麼？」

觀察兩人的情況時，我發現緹婭拉拿來了一些奇妙的物件。

不知道為什麼，她手中握著羽毛筆，還在地上鋪了一堆羊皮紙。

「我今天想把『Level Up』的『術式』記在紙上，然後往自己能利用的方向加工！說實話，師父設計的『術式』有點太難了！」

看來她打算修改咒術『Level Up』的程式，以便讓自己能夠掌握。

「……有那麼難嗎？我覺得挺易於想像的啊？」

「啊~，又來了又來了！師父你總是這樣，天才的傲氣流露太多，超打擊我們凡人的幹勁的！」

「咦？不會吧……？跟陽滝不一樣，我可不是天才啊……」

「在我看來你們都一樣啦！你們『異邦人』說的話都超難懂的！」

緹婭拉奮力揮舞雙臂抗議道。

自從被『Level Up』治好以後，她真是充滿了活力。和我們最初相遇的時候比起來就像是變了個人，不過我覺得，任誰告別了臥病在床的生活都會有這樣的反差吧。

在我和緹婭拉交談的時候，陽滝起身向這邊走來。

「嗯~，對話的翻譯還是有些奇怪……修改一下好了。先捕獲目標……——再來是咒術『Reading』~。」

接著，她從身後抱緊了正跟我鬧騰的緹婭拉，毫不留情地將之用作了咒術的小白鼠。

「哇哇！陽滝姐！別總搞突然襲擊好不好！嚇我一跳啦！」

「……唉，不好意思，我就是喜歡看你嚇一跳的樣子。」

和針對我的那種歎氣比起來，陽滝這回露出了陶醉的神情。

「誒~！？你倒是稍微掩飾一下啊！？」

可能是因為年齡相近吧，陽滝和緹婭拉的關係十分親密。

緹婭拉將陽滝當做姐姐一般仰慕，結果我們兄妹就像是多了個妹妹一樣。

要是放著不管，話題會越跑越偏，於是我介入了恩恩愛愛的兩人之間：

「緹婭拉。『Level Up』的『術式』問題真的那麼大嗎？」

在那之後，西斯和勒伽西也掌握了這個咒術。

正是因為有他們成功在先，我才懷著自信將同樣的『術式』推薦給了緹婭拉……

「……不，我不是說它有問題。我想以咒術而言，它應該是非常完美的。不過也因為過於完美，對普通人來說門檻高得可怕。能夠準確理解它的『術式』的，恐怕只有你們『異邦人』和使徒大人他們而已了吧。」

一如其名，『Level Up』蘊含著我原來世界的文化。雖然它本身沒有問題，但讓這個世界的人去想像的話，就會成為一道不小的障礙。

「師父，我希望讓這個世界的任何人都能使用咒術『Level Up』。因為如果只有師父你們幾個人能夠掌握的話，那對這個世界的『魔之毒』的總量並不會產生多大的影響。如果這個世界的每一個人都能使用它，那可就厲害了。它會真正地改變這個世界！」

「讓這個世界的人都能使用……？」

和光是考慮自身問題的我們兄妹不一樣，緹婭拉在為自己以外的其他人著想。

我不禁覺得她的志向十分耀眼，與此同時，陽滝一邊撫摸緹婭拉的腦袋一邊說：

「啊~，真是個好孩子啊。緹婭拉真是又善良又可愛。為了世界呀、為了其他人什麼的，都是我們絕對說不出的話呢。哈啊~。」

「緹婭拉、你真是……」

我們兄妹感動不已，注視著眼前這個閃閃發光的少女。

「額，我是覺得自己說的話有點自不量力啦！明明連一個咒術都沒學會，就敢說這樣的話什麼的……！」

緹婭拉可能是誤會了什麼，紅著臉不停搖頭。

我立馬對她過謙的行為作出否定。

「不對，緹婭拉。你的想法很了不起。我願意支持你。……我立足于異世界文化創造的咒術就由你來當地語系化。這樣分工正合適。」

「嗯……我也覺得像這樣能很好地為大家做出貢獻……」

一番思考過後，緹婭拉低喃道。

我和陽滝有作為『異邦人』的優勢，而緹婭拉則有作為『原住民』的優勢。只要能發揮這份優勢，即便『素質』有所遜色，她仍然能為我們提供不小的助益。

在瞭解到緹婭拉希望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向我們報恩的時候，大廳裡又來了一位新的訪客。

「——渦波，陽滝！我給你們拿寶貴的清水來了！快來喝吧！！」

手裡拿著水壺的西斯十分粗暴地推門而入。

伴隨一陣靴子跟敲打地面的聲音，西斯來到了我的身旁。

「怎麼樣，渦波？有受傷沒？有什麼要馬上跟我說。我一定會幫你想辦法的。」

西斯二話不說，上來就對我一頓亂摸。雖然我知道她是在用觸診的方式檢查我的身體有沒有異常，不過這種行為反而導致了我身體狀況的惡化。

「西、西斯……！你等下……！！」

「嗯，你臉好紅啊。我聽迪普拉庫拉說人發燒了會很不妙。那個~，我記得測量體溫的時候要這樣……」

我連忙想要推開西斯，但根本不是臂力驚人的她的對手。緊接著，西斯將臉向我湊了過來。

她想用額頭貼額頭的方式測量體溫，這個我明白。可是讓她這樣的美女做這種事，我臉上的溫度只會一個勁兒地往上躥。

明白這當中的意義的緹婭拉強行擠進我和西斯之間，將我們兩人拉開。

「西斯大人，你靠太近了！請稍微離遠一些！！」

「誒？為什麼……？」

對此，西斯一臉不可思議地詢問道。

「你問為什麼……我還想問呢，為什麼西斯大人會這麼在乎師父身體的情況呢？」

「這還不簡單，當然是因為渦波的身體對我很重要了。」

只要是自己能回答的就會毫不猶豫地作答。這確實是西斯的優點，不過聽了這話的緹婭拉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西斯大人……那個、你喜歡師父嗎……？」

她非常直接地問及了敏感問題。

於是西斯一臉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喜歡啊。要是不喜歡，我怎麼會像這樣天天來見他呢。」

「……！！」

緹婭拉聞言目瞪口呆。

不過除了緹婭拉之外，在場者都明白西斯這番話並不是站在異性的角度上說的。在稍遠處守望我們這番互動的陽滝無奈地聳了聳肩，詢問道：

「……西斯，你是為什麼喜歡我哥哥呢？」

「那當然是因為他好用啦！再沒有比渦波的身體更適合成為世界之基石的了！渦波，你就照這個節奏繼續精進咒術吧！不過，你的身體是要獻予世界的貴重之物，可不許你失敗哦！」

雖然我早就清楚，不過西斯這番話實在是露骨，不僅把人當東西看，還加上了「好用」這種評價。

我懷著安心和失意參半的感情點頭回答道「好的，我精進」。對此，西斯就像個孩子王一樣挺胸叉腰，表示「很好！」。

「就是這樣。你不用擔心哦，緹婭拉。」

「……嗚、嗯。」

陽滝同緹婭拉笑道。

我並非不明白她言中之意……不過還是選擇繼續同西斯對話。

「我聽說了哦，渦波~。你又開發出新的咒術了對吧。呵呵，呵呵呵~！迪普拉庫拉那傢伙，還好意思在那兒扯什麼十個世代的長期計畫！要我看，問題在渦波和陽滝這一代就能解決！啊哈哈！照現在這樣下去，離我主提到的真·正·的『魔·法』也不遠了吧！肯定的！」

「不不不，我還沒開發出一樣能稱作『魔·法』的好東西哦……？和變換成原本應有的力量的『Level Up』不同，其它咒術的『代價』都太惡劣了。」

「是這樣嗎？就之前聽說的而言，我不覺得有什麼惡劣的啊……」

「哪有，光是點個火就要犧牲一些記憶什麼的，盡是這種東西哦……？這『代價』就很惡劣的。明顯不划算。」

堪稱遊戲最基本的『召喚火焰的咒術』，這東西我確實已經開發出來了。不過就其『術式』而言，我只能說那是一場失敗。

我以它荒唐的『代價』為論據否定了西斯的主張。

「可是它跟平常點火要耗費的勞力比起來不是輕鬆了許多嗎？只要失去一點記憶就能跳過事前所有的準備……我覺得這很棒哦！」

「西斯。記憶對人來說是非常寶貴的。與其要失去記憶，任誰都會選擇用木頭生火。所以還差得遠……我的咒術還差得遠呢。」

「是這樣嗎？……好吧。我也知道，渦波和別人比起來總喜歡追求完美。呵呵呵，我想『Level Up』很快也會變得更加強力……然後超越『近乎魔法般的某種東西』，成為真·正·的『魔·法』！」

最近幾天，西斯動不動就會搬出這個詞。

而它也是我最大的目標。

我已經決定了，當有朝一日我窮盡了咒術的極致，治好了陽滝，甚至可以拯救這個世界的時候——到那時，作為紀念，我會將『咒術』改稱為『魔法』。

正因如此，我向西斯許誓道：

「嗯，我跟你約好了。就算現在還不行……總有一天，我會讓它成為足以被喚作『魔法』的東西。哪怕要傾注生命、我也一定會——」

「傾注生命不是當然的嗎！為了世界粉身碎骨，根本用不著約定，這是生而為人應盡的義務！」

「是啊……即使如此，也請讓我和你約定吧，西斯。」

「……？啊，我明白了，是說我們的這番對話也是咒術？會成為某種『代價』？」

「不愧是你。雖然這還算不上是『咒術』……不過也很相近了。一定要說的話，這是『契約』。」

我為昨天才想出來的『術式』取了個帥氣的名字，以期將想像固定化。

一旁的陽滝無語道「又來了嗎」，不過我沒有在意。

「『契約』……」

「沒錯。這是向世界發誓遵守口中所言的『契約』。因為這個世界無論何時都在注視著我們……所以我覺得只要這樣就能成為一份『代價』，伴隨而生的則是一定的意義和力量。」

這樣的『代價』並不會讓我們馬上得到切實的力量。雖則如此，它還是跟普通的口頭約定有不同的意義，儘管沒有根據，但我就是有這種確信。

「我明白了。那就與我定下『契約』吧，渦波。」

西斯似乎也抱有同樣的確信，表情難得嚴肅。

「有朝一日，你要讓我見識到真·正·的『魔·法』。這是我和你的『契約』。」

「好的。我願意定下這份『契約』。」

我們互相頷首——與此同時，我感覺到了他者的視線。

不是陽滝和緹婭拉的視線。我總覺得是這個世界的目光，它成為了這份『契約』的見證人。

就這樣，我繼續向前來視察的西斯作咒術開發的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