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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世界迷宮最深部為目標》第270章
256.第四十之試練『自獄』

「渦波啊啊啊啊──!!」

接下來──只要將敵我距離縮短為零,那這場決鬥便可以落下帷幕了。

這裡是佩艾希亞城第二層中央的大廳。
雖然距魔方陣的中心還有些距離,但憑現在的狀態足夠將始祖渦波封印了。

只要驅使『亞流體術』抓住始祖渦波的手腕,那樣就結束了。

只要能抓住他,就是我的勝利。
就是我贏了。

還差一點。
只要抓到他就行。
明明如此──

「──!?」

在確立了優勢之後過去了十秒的時間,接著我便產生了一股違和感。
我所有的招數全部被敵人架開──漸漸地,就連接觸到敵人都變得困難了起來。
也就是說,我的優勢僅僅只持續了十秒的時間。

──這、這是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

按照我的預想,『亞流體術』至少是能抓住始祖渦波一次的。
然而現實卻是如此無情。我一次都沒有抓到對手。

豈止如此,現在的局勢是每過一秒我便會向劣勢傾斜一分。
在拳與拳的縱橫交錯之中,我逐漸被對方壓制住了。

這令人驚懼的現實使我身後頓生一股寒意,我不由地將注意力由自己的招數轉移到敵人的表情上。

帶著那雙次元魔術使特有的深淺莫測的虛無的眼瞳,
始祖渦波正面無表情地觀察著我身體的一舉一動。
看到他那漆黑的眼瞳,在徹骨的寒意之下──我得以確信。

始祖渦波現在正在對我的技能『亞流體術』進行模仿(拷貝)

他在戰鬥開始的第一秒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利,隨後花費了十秒的時間進行觀武──然後就在現場讓技能的數值逐漸追了上來。

而我現在所有的招數已經不再起效──這也就意味著是那麼一回事了。
我賭上自己數十年的時間才得以修成的這個技能,在短短十餘秒的時間裡,就被始祖渦波納為己用了⋯⋯──

「怎、怎麼可能⋯⋯!這太荒謬了⋯⋯!!」

我一面出言埋怨,一面繼續重複著已經不再有用的招式。
結果全都被始祖渦波輕描淡寫地一一化解。
不,豈止如此,經由我所完成的『亞流體術』,在始祖手中僅僅通過了數秒的鍛鍊,便升華到了更高的境界,締造出了全新的招式。

在新招式的脅迫下我不得不後退以重振態勢,同時又綳緊了面部的肌肉。

──太荒謬了。

意思是說凡人的一年不過就等於天才的一秒嗎?
由我所鍛造而成的技能,在始祖那邊只是個恰如其分的墊腳石嗎?

「別開玩笑了啊啊啊啊啊──!!渦波噢噢噢噢噢!!」

在激昂的情緒的促使下,我不顧一切地伸手向敵人抓去。
結果不僅沒能成功,反倒讓對手抓住了我的手臂。
到頭來還是被始祖渦波先下一城,緊接著,一套我連看都看不清的『體術』被敵人所完成,一股劇痛旋即激蕩於全身。

「咕、嗚啊啊──!!」

對手的動作迅疾如雷,以至於我根本不明白自己方才吃下了怎樣的攻擊。
但遞至腦髓的刺痛卻能讓我明白身體的狀態。

右手被打斷了。
但是我不能在這時停手,於是立刻讓以我的身體為巢穴的植物加速成長,以其根幹為支架代行斷折的骨頭的機能,藉此發動反擊。

但我的第一道反擊未等生效,便被始祖渦波的攻擊所遏止。
模糊之中,我大概能明白這是從正下方襲來的攻擊。就跟我最初擊中始祖渦波的那一招一樣。

這一擊是我所無法抵御的。
如果它跟我的拳頭處以相同的速度,那不是沒有對應之法,但理所當然的是,敵人的攻擊速度凌駕於我之上。
那自然無法招架。

曾幾何時間,毆打與被毆打的立場便調轉了。

我的手臂就這樣被敵人打斷了好幾次。
伴隨打擊而來的劇痛和骨折的激痛幾欲將我的意識帶到九霄雲外。
損傷越積越多,肉體因為麻痺而變得不聽使喚。
所有這些,我都依靠植物的輔助和治療魔法在瞬間予以治癒。

漸漸地,全身的骨骼都被拆得散了架──對此,我依靠體內的樹木勉強代行骨骼的作用,以維繫身體的活動。對破裂的血管則用植物的纖維接合起來。對連站立都是奢望的身體,則用腳底扎下的根幹,借用地面的支撐來維持。

毆打毆打毆打──我不停地被敵人毆打,終於,始祖渦波的右拳擊中了我的面門。
扎住長髮的髮帶被這一拳的衝擊震斷,白髮像獅子的鬃毛一樣披散開來。

看到我即使如此也沒有倒下,始祖渦波的表情為之一變。
透過已經碎裂的眼鏡,我抓住了敵人這刹那間的動搖。

始祖渦波的拳頭被鮮血潤滑,他的架勢也有所不穩。
要反擊的話,現在是絶佳的機會。
不枉自己忍耐痛打到現在,終於盼來了這個時機──

「還沒完!!」

即使遭到敵人的攻擊,我仍然以右拳狠狠地捶向對手的側臉。

「咕!!」

始祖渦波想必也沒料到敵人能在這個狀態下發動反擊吧。
偷學了我所有的『亞流體術』之後,因為自信而大意了吧。
正因為這是不具任何技巧和美感的拙劣的攻擊,所以才能打中你。

「啊Aa啊啊啊A啊、還沒!還沒完呢,渦波啊啊啊啊!!」

我一邊吼叫著,一邊放棄了防御,與體內的植物一同採取特攻。

始祖渦波立馬做出了對應。
他一面避開我稚拙的攻擊,一面潛入懷中將我擒抱住,接著,始祖以將大樹連根拔起的氣勢喊道。

「艾德哦哦哦哦──!!」

看來我將樹根扎入地面這點被對手看破了。
就像是在叱責要我用自己的雙腳去站立一樣,始祖將我的身體從地面拔起,隨後扛著我一直沖到大廳的邊緣,並猛地將我砸在牆壁上。

隨著襲向後腦勺的一股衝擊,我的視野被染成一片純白,從身後傳來的感觸推測,這一下應該是撞穿了牆壁。
就這樣突破了大廳內側的會客室後,又撞穿了一道牆壁,接著再到下一間會客室──如此往復。

在『理的盜竊者』的戰鬥中,人工制成的牆壁實在是太不值一提了。
一面在心中鼓舞自己的肉體也一樣堅韌,一面在無意識中將雙拳合在一處,自上而下地捶向對手。

「渦波!接、招、吧啊啊啊啊啊啊──!!」

隨著我緊握的雙拳以全力墜至敵人的脊梁,這段好似會無止境地延續下去的移動也畫上了休止符。
始祖渦波的身體被我這一拳砸中,他腳下愣是將客廳的地面踩出數道裂縫。

當然,始祖渦波立馬重新擺好架勢再次挑起了戰鬥。

還沒完。
我的『亞流體術』還算不上無計可施。

只要一邊治癒自己一邊與之互毆的話,那局勢仍然有利於我。
我的回復魔法效力要凌駕於始祖渦波的回復魔法之上。最重要的是,我的魔法在發動時不會讓魔力泄漏到體外。這樣一來,『吸魔聖木』的攻擊對象就只有始祖渦波一人而已。

把互相傷害延續下去就好。
無需畏懼敵人的拳頭,他要打的話任他打便是。
每被敵人擊中一百次,我只要能反擊一次便足矣。
敵人的回復量為一,我的回復量便是一百,只要消耗下去便是我的勝利。

「還沒完呢啊啊啊啊啊啊AAAA──!!」

敵人的體術終於抵達了我的肉眼無法追擊的領域。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
身體發出的悲鳴哀嚎不絶。逐漸超過了肉體所能承受的極限。
魔力以驚人的勢頭在回復和修補之間消耗著。距離枯竭僅有咫尺之遙。

不過,還差一點了。
再讓我堅持一會兒就好。
拜託了──

心臟啊。
你就是化作齏粉也無妨。
可是,只要一會兒就好,求你繼續跳動。

我一面向神祈禱一面堅持戰鬥。
即使遭到敵人的痛打,我仍不顧一切地做出反擊。
只要內心不被摧垮,只要還有一份勝算,我就會無數次、無數次承受敵人的攻擊──

在這番纏鬥的最後,先行後撤的人是始祖渦波。
我沒有餘力追擊退後的敵人,只能站在原地連呼帶喘。

「唔、哈啊⋯⋯!哈啊哈啊哈啊!!」

與之相對的,始祖渦波綳緊了表情,對我的戰鬥方式做出品評。

「真是像僵屍一樣的戰鬥方法啊⋯⋯艾德⋯⋯」

贏、贏了⋯⋯

在以承受傷害和進行回復為籌碼的競爭中,是我摘得了勝利。

事實上,乍一看下雙方外在的狀態有著天壤之別。
與始祖渦波那尚且勻稱工整的五官相比,我已是在骨折和傷腫的損害下滿面血跡。

但始祖渦波卻是臉色發青。
我事前讓他攝入的毒順利發揮了效果。
被他吸入體內的種子也成功對他的肺部造成了損害。
他所受的傷害比肉眼能觀察到的要嚴重的多。

只要這樣繼續下去的話──最後的勝利一定──

「現在就想誇耀自己的勝利還太早了,艾德⋯⋯」

正當我對戰況有所好轉而自覺欣喜之時,始祖渦波不由分說地潑來一盆冷水。
接著,他使出了自剛才開始便一直沒有使用的魔法。

「──魔法《Distance Mute》!!」

將高密度的魔力纏繞在右手上的始祖渦波看著我笑了笑。

「你到底想做什麼⋯⋯那個魔法對鄙人是不起作用的,剛才不是已經證明過了麼⋯⋯」
「是啊,這個我知道。所以我稍微換了下思路。既然它對你無效,那就對我自己使用便是。」

始祖渦波將那發著淡淡的光芒的右手刺入體內,接著以前所未有的認真神態在自己的身體裡摸索著。

這不像是單純在超越次元的情況下對自己的體內進行干涉,而是在進行某種絶不可失敗的治療──想到這兒,我察覺了敵人的意圖。

「──難道說!?」

正是如此,始祖渦波現在就是在治療自己。
不過,不是尋常的治療。這不是利用魔法進行的回復,而是某種其它的手段──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嗎!難怪從剛才開始就不見你使用魔法,原來是一直在體內展開《Dimension》!你是想在這裡當場進行手術不成!?」

看到他那了無躊躇的手法,便能猜到他早已掌握了治療的手續。
在至今為止的戰鬥中,始祖渦波的對手不止我一個。
他同時還在思考如何去除侵蝕自己身體的毒和種子,並持續不停地對自己使用著魔法。

「好了!」

始祖渦波宣示手術完畢的話音一落,便從體內取出了兩顆魔石。
魔石的顏色均為綠色。

作為『木之理的盜竊者』,我隱隱約約地能理解到那東西的本質。
那是毒和種子的魔石。

也就是說只要是『次元之理的盜竊者』看不過眼的東西,都可以不由分說地予以魔石化。
儘管不能說可以用來治癒所有的異常狀態,但他這荒誕不經的作弊招數確實和我的狀態回復魔法有異曲同工之處。

「然而你這魔法破綻太大了!魔力外泄出來了哦!『吸魔聖木』啊,敵人在這裡!」

我一面在心中嘆怨,一面冷靜地呼喚周圍的植物。
在他清除掉所有的毒和種子之前,必須要進行干擾。
不言自明,《Distance Mute》在次元魔術中定是最高級别的。在使用最高級魔法的期間,對手必定有空隙可鑽。

「──說來抱歉,不過我沒什麼破綻。就是因為我做出了已經萬無一失的判斷,所以才會使用魔法的。」

不過始祖渦波並沒有解除《Distance Mute》。不僅如此,他甚至還能一邊維持手術一邊利用周圍的地面和牆壁回避植物們的攻擊。
當然,在此期間,我也與喚來的植物一起,使用『亞流體術』向他攻去。
然而,所有襲向始祖渦波的攻擊,卻無一例外地──

「──打、打不中?」

縱使有無數的植物和我的雙拳──也都奈何他不得。
就在幾分鐘前還能生效的一切,到現在卻變得全無意義。
這蠻不講理的學習能力讓我大感愕然,對此,始祖渦波親自道出了個中緣由。

「通過至今為止的戰鬥,該怎麼對付你我差不多已經明白了。當然,破解這些植物的策略也有了。」
「不可能!鄙人就算了,可是要破解這些植物是絶對不可能的!鄙人是以經年累月的培育才將它們準備出來的──」

唰啦一下──便見到圍攻始祖渦波的所有植物都被斬斷了。

「──誒?」

始祖渦波的右手仍然在他自己的體內,而他的左手上──則握著先前那柄寶劍。不僅如此,寶劍還延伸出了應當是藉由『魔力物質化』而生成的劍刃。

那澄澈透明的劍身正向我逼近。
我連忙用手甲擋開這一劍,並匆忙後退。

「怎麼可能!為什麼始祖渦波的魔力能生效!?明明有諾斯菲大人準備的術式啊!!」

始祖渦波沒有回答我的疑問。
他臉上擺著接下來自己才要認真戰鬥,故而不會像剛才那樣隨口應答的表情。

無可奈何之下,我只好自行查明原因。
接著我便意識到,始祖渦波利用魔力打造的劍刃和剛才不一樣,這次的劍身並非淡紫色,而是無色透明的。

「魔力的屬性改變了⋯⋯?不、不對,不僅是屬性,魔力的質色全都發生了變化!?難道說,你對自己的魂上下其手,改變了生成的魔力的屬性!?何、何等恣意妄為!」

看到始祖渦波那刺入體內的手臂和變質的魔力,我推導出了這個狀況的答案。
可是這個答案實在是太過荒誕,令我不敢去相信。正因為我在成為『理的盜竊者』之後對魂的理解程度有所深入,所以才能明白。

對自己的魂上下其手──這是為神所不能容的褻瀆之舉。
但凡有絲毫差錯,便會迎來比死還要駭人的破滅。

「雖然這樣會有一隻手不能用⋯⋯但卻可以用劍戰鬥了。如此一來,就算『吸魔聖木』和『噬石常青藤』一齊襲擊過來也沒問題。」
「你、你瘋了⋯⋯!!」
「這一切⋯⋯全都是為了戰勝你啊!艾德!!」

接著,始祖渦波將劍鋒揮向我。
以我為對手──始祖渦波沒有絲毫大意,將他擁有的所有才能發揮得淋漓盡致,並堂堂正正地投入戰鬥。

這既令我感到欣喜又有所悲傷、既感到憤怒又有所悵然,胸中的滋味正可謂百味陳雜。

但我立刻壓下心頭的情感,並把握當下的戰況。
不知不覺間,『吸魔聖木』的行動變得遲緩了不少。
雖然不清楚敵人是通過何種手段,但始祖渦波很可能是運用和我相似的方式,將魔力輸送到植物那邊進行了干擾。

到這一步,植物的襲擊已經毫無意義。
拜諾斯菲大人所賜而建立的優勢也土崩瓦解。
而且敵人還強行中和了毒的侵蝕,並解除了劍和魔法的限制。

只能拉開距離了。
倒也不必急於妄自菲薄。

『亞流體術』會失效的情況我也不是沒有預料到。
就遵照當初的計劃,切換到下一項作戰便是。

「──『Wood・Spears』!」

我將準備於佩艾希亞城中央大階梯的殺手鐧──魔石『木落』擊碎,發動木屬性的大魔法。
接著,木製的階梯便轉換了形態,化作無數細長而銳利的棘槍刺向敵人。

但始祖渦波從容地在荊棘的夾縫中穿過,其悠然之態有如閑庭信步。
剛才我消耗了以国家頂級魔石為代價而鑄就的殺手鐧,結果為自己爭取到的,僅僅只是不足一秒的時間罷了。

始祖渦波的劍未見分毫凌亂,依舊從遠處精準地向我殺來。
雖然我勉強用包括手甲在內的防具抵御了對方的攻擊,但卻能感覺到裝備的耐久在不斷磨損。再這樣下去的話,用神樹打造的武具就撐不了多久了。

以這種劍技為對手拉開距離實際上是沒有意義的。
不論是逃遠還是跑近,到頭來都會被大卸八塊。

我連忙沿著階梯奮力向上沖,途中一而再再而三地捏碎手中的高級魔石,藉此發動魔法拖住敵人的腳步,拼盡全力地拉開和對手的距離。

但這就等於是告訴始祖渦波自己已是黔驢技窮。
果然,始祖渦波摧枯拉朽地仗劍殺來,大有一副斷定不會再有更具威脅的陷阱的自信。

儘管木屬性的大魔法接踵而至,但始祖渦波卻如入無人之境。
幾欲將敵人一飲而盡的樹幹、以無數枝杈而成的觸手、撕裂血肉如劃破薄紙的葉之風暴、可以溶解一切物質的樹液──無論孰何,全被他以風卷殘云之勢──盡數橫掃。

還不止如此。
就連我所準備的這名為佩艾希亞城的整個舞台,在這個不講道理的劍士面前也形同無物。

城堡大廳的梁柱、成螺旋狀的階梯、厚重的牆壁、分割三層和四層的天花板──所有這一切的距離和質量,在始祖渦波的劍下咸無任何意義。

始祖渦波轉動那雙漆黑又深淺莫測的虛無眼瞳,尾隨於我身後踏將而來。
令自己引以為傲的城堡被敵人的劍肆意蹂躪,我卻只能以苦澀的表情一味奔逃。
向著上方,使勁渾身解數,逃啊逃逃啊逃,始終不停地逃。

在這段逃亡之路的盡頭,是佩艾希亞城的御殿。
從橫窗外吹來的清風一如既往地拂動著裝飾於牆壁之上的旗幟。這裡便是這座城堡最後的要塞。

此處便是我計劃中最後的決鬥場所。
在這個意義上,可以說戰鬥並未偏離計劃的安排。
話雖如此⋯⋯可我的表情卻是扭曲的。

御殿的最上首──亦即玉座之前,在這裡,我終於無路可退。
到這時,始祖渦波按下了那把所向披靡的劍。他四下環顧,仿彿這裡令他感到懷念一般。

始祖渦波抑制戰意並將目光投向我。這片寂靜不禁令人猜測,或許這座御殿也是始祖渦波所設想的最後的決鬥場所吧。

我對他這一派從容的表現感到不耐煩,終於忍不住將心底所想訴諸出口。
走到這一步,本就淤積在心頭的恨意已經是無處遮掩。

「──始、始祖渦波!!為什麼!你為什麼不惜做到這個地步也要與鄙人相戰!居然不惜對自己的靈魂上下其手!就這麼不想輸嗎!?你明明就是個與佩艾希亞毫無瓜葛的外人!甚至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可為什麼,你不惜做到這個地步也要糾纏我們!?」

聽完我的話,始祖渦波間不容髮地回應道。

「你問為什麼⋯⋯?那不是當然的麼,因為你們姐弟倆的狀況讓人看不下去啊!對折磨你們的一切,我實在不忍坐視!所以我不能袖手旁觀!不能袖手旁觀啊!!」
「就因為⋯⋯這個⋯⋯!?」

聽到他的回答,我不禁後退一步。

看來,如果我要訴諸於言語的話,那始祖渦波也做好了以言語應對的打算。
他停下了腳步,將劍鋒朝向地面,擺出了靜待我說出下一句話的模樣。

此舉彰顯了始祖渦波那充沛的餘裕,實在是與我大相徑庭。
想到這裡心頭不覺一陣刺痛。
我已經把能做的都做了。
打造出了在這世上對自己最為有利的領域。
用上了毒和陷阱。
還從使徒大人和諾斯菲大人那裡借來了莫大的助力。
這座城堡更是可以封印從諾斯菲大人口中聽來的始祖渦波那未來視和過去視的魔法的地方。

可即使如此,始祖仍是如此壓倒性的強大──!!

我知道他能愈戰愈勇,越戰越強。
可是,這實在也⋯⋯也太卑鄙了吧⋯⋯

即使是現在,我也有種自己心中的一切盡在敵人掌握之中的感覺。
而事實上,在戰鬥的過程中,也發生了無數次敵人在我行動之前便看破意圖搶佔先機的事。

要想擊敗這個男人的話,必須要在一瞬間賭上一切才可以。
必須要在一瞬間就賦予他致命的傷害才行──可明明如此,他卻擁有可以察覺一切危險的感知魔法和未來視的魔法。事實上,就憑他那透明化和捩轉次元的魔法,根本不會給敵人以一擊必殺的可乘之機。
在此之上,他的『劍術』還達到了與諾文大人並駕齊驅的領域,並能在戰鬥的過程中吸收敵人的能力為己用,而且右腕還具備一觸即死的能力⋯⋯?

要怎麼做才能殺得了這種人⋯⋯
到底要人怎麼和他去戰鬥才好⋯⋯

啊啊,荒謬。簡直荒謬。太荒謬了。
根本就是荒誕⋯⋯無稽⋯⋯──

這便是『強者』

我終於出離了憤怒,情感逐漸為絶望所支配。
內心幾近崩潰⋯⋯──

「艾德!你給我回想一下緹緹剛才的話!這次你已經親眼見過姐姐的樣子了吧!?你覺得現在的她像是一個支配者嗎!?」

接著,從強者口中吐露出的話語不由分說地蹂躪起了弱者的內心。
就像那曾經令北方全境的臣民──令鄙人艾德也為之傾倒的『支配之王』一樣。

「緹緹根本就不想要佩艾希亞這個国家!她也不想做什麼『支配之王』!對她來說最為重要的,從來都只有你這個弟弟而已!!」

這、這個⋯⋯──

──不對!

不可以贊同他的主張!不可以接受他的說辭!
始祖渦波的話語就是為了將我殺死而磨礪出的刀刃本身。

一旦對他的話予以認同⋯⋯──那麼這次,『自己』便會徹底死去!
真真正正地死去!如果不想死的話,就必須要反駁他不可!!

「⋯⋯一、一派胡言!那是『支配之王』自己做出的選擇!她發誓要守護這個国家、守護北方所有的人民!她在大家面前宣誓了,宣誓會拯救所有人!鄙人親眼見證了這一開端!從最初到最後,都看在鄙人的眼中!」
「不對!緹緹選擇的不是国家!不是佩艾希亞這樣宏大的東西!她選中的是一個無名的『魔人』少年──是艾德你啊!是你的期待啊!僅此而已!!」
「你憑什麼在這裡大放厥詞,明明就一無所知!『支配之王』以自己那崇高的意志,以那強大而賢明的姿態,在眾人面前宣誓無論千難萬險也定當矢志不渝!鄙人一直都在看著啊,就在她的身後!!」
「就是因為你像這樣守望著她的背影,所以她才會一直勉強自己不是嗎!就是因為你對她抱有那樣的期待,所以她才會予以回應不是嗎!你為什麼沒有察覺到這一點!?那全都是因為姐姐的虛榮而生成的幻想啊,如果連你都不能察覺到的話,又有誰能明白呢!?」
「無稽之談⋯⋯!『支配之王』豈是那等器量狹窄的池中之物⋯⋯!她是傳說啊!我們讓北方的那個傳說重新降世了啊!可你居然說那個無敵的『支配之王』只是姐姐的逞強,簡直就是──一派胡言!!」
「我沒有胡說!那傢伙很弱的!她根本就沒有那麼大的器量,而且還很膽小──!所以她才會在千年前逃走不是嗎!?她捨棄了所有一切,逃到了你的期待觸及不到的地方不是嗎!?別給我擅自忽略掉這個事實!!」

⋯⋯是了,正是如此。

千年前,『支配之王』和始祖渦波一起遠遁而去。

這是我不願去思考的事實。
是我佯裝不見的事實。
可這個被我有意忽略的事實,卻被再次陳列於面前,令我動搖不已。

「那、那是因為、那都是因為你的錯不是麼!?只要你、只要你只要你只要你、只要你沒有出現的話!!就不會有那樣的結局了!那樣一來,作為『宰相』的鄙人會一直輔佐『支配之王』,而後必定能為千年前的戰爭畫上句號,讓世界歸於和平!明明還差一步就能得償夙願了!!」
「就算沒有我結局也是一樣的啊,你應該已經察覺到了吧!?就是你那份夙願摧垮了自己的姐姐,這你已經明白了吧!?艾德!!」
「啊啊,吵死了!!就算明白,那又能怎樣!!」

我明白的啊!這種事用不著你說!
就因為我再清楚不過,所以才會變成這樣啊!!

「是啊,姐姐大人成為了『支配之王』!因為伴隨地位而來的大義,她自然會有所勉強吧!可是那有什麼不好!?因為『支配之王』深愛著這個国家,遠甚於任何人!『支配之王』想要守護這個国家的意志,比任何人都要堅定!『支配之王』將這個国家打造為『樂園』的努力,更不比任何人遜色!」

因為痛苦,所以把想看到的挑選出來再去看,這有什麼不可以!
只願意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東西,這有什麼不可以!
我來做『宰相』有什麼不可以!
姐姐大人來做『支配之王』有什麼不可以!

「姐姐大人絶對是願意成為『支配之王』的!若非如此,她怎會那樣拚命地堅持戰鬥!她可是一直戰鬥到了無人能及的領域啊,在孤身一人的情況下!!」
「正因如此!你才有責任將她從孤家寡人的路上拉回來啊!那是作為弟弟的你的使命啊──!」

事到如今還說什麼啊⋯⋯!

為什麼彼時不說,而要放到現在呢!?
都已經太遲了啊!已經過去一千年了!!
一百年、一千年、都到現在這個時候了!!
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卻要說所有一切都是錯誤的,這種事⋯⋯!!

「不、不對!!鄙人的使命是作為『宰相』、是同樣作為『理的盜竊者』追隨在她身後!!」

事到如今,卻要說『支配之王』她──

一直都為痛苦所折磨什麼的。
一直都在勉強自己什麼的。
一直都在尋求幫助什麼的。
明明是這樣,可我卻只是埋頭於自己的事,而沒能察覺到她的痛苦什麼的⋯⋯

不要說啊⋯⋯不要說這種話啊⋯⋯!

算我求你了⋯⋯──!!

「鄙人是『宰相艾德』!!是『木之理的盜竊者』!!絶不容許任何人對此加以否定!!這種事,事到如今豈能認同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咆哮著堅稱自己是『宰相』

一面攥緊放在懷中的『支配之王』的英雄譚,一面拼死地叫喊著。

在這本英雄譚的行文裡的那四個字──那輝耀著光芒的四個字『宰相艾德』

這四個字是我唯一的驕傲,就因為它我才能堅持到現在。

可是,我已經瀕臨極限了。
相比於先前那絞盡全力的死戰──現在這場辯駁要更・具・痛・楚──

「艾德⋯⋯你姐姐現在仍然在尋求自己的弟弟。她一直都在找你、以至於彷徨失措⋯⋯她想要的從來都不是什麼宰相。她從始至終都在尋找自己的弟弟啊⋯⋯」
「那你是想說『宰相艾德』的戰鬥全都是沒用的⋯⋯?沒有成為任何人的助力⋯⋯?你要鄙人去認同這點⋯⋯?鄙人為『支配之王』肝腦塗地,但卻沒有任何價值⋯⋯那一百年的努力不具任何意義⋯⋯你居然要鄙人認同這種事⋯⋯!?」
「沒錯。就算那一百年沒有意義,你仍有當盡的義務,仍有不得不做的事。這便是我的看法。」
「──!!」

面對我那超越生死,直接投向人生與靈魂的意義的質問,始祖渦波以毫無迷茫的口氣做出了回答。
我因為他的回答而啞然,接著,始祖渦波繼續說道。

「不過百年而已。你姐姐可是被痛苦折磨了整整一千年啊⋯⋯就算失去了那一百年,也不意味著你失去了一切。你還留有重要的東西⋯⋯」
「你是想說鄙人仍然是羅德・緹緹的弟弟⋯⋯?」
「正是。」
「不可能。事到如今已然不可能回到作為弟弟的那個時候⋯⋯緹緹姐姐大人的弟弟實在是過於無力、過於沒有價值。無法成為任何人的力量,無論既經幾時都是那樣脆弱的存在⋯⋯是那樣難堪、那樣不成體統⋯⋯以至於光是去回想就令人感到可恨⋯⋯!!」

回想起那所剩無多的過去,我在憤怒之餘口氣也粗暴了不少。

出現在記憶裡的,盡是那個可恨的『自己』

是了,就是這樣。
所謂的弟弟艾德就是這麼一個令我羞於啟齒的蠢貨。

只知道依賴弟弟的立場向姐姐撒嬌,派不上任何用場。

⋯這也無可厚非

在北方瀕臨毀滅之際,只知道一味地顫抖、將一切都推給姐姐來背負。

⋯這還不算不能原諒。

在那之後也只知道拖姐姐的後腿,給她節外生枝。

⋯這倒也無所謂。

這些都可以不顧,真正令我感到可恨的──

──是那一天,我・面・對・死・在・自・己・面・前・還・被・敵・人・唾・棄・的・姐・姐・居・然・無・能・為・力。

⋯⋯嗚呼,是了!

姐姐明明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可那個臭小子竟然還在一味地依賴著姐姐!
我光是回想起這份記憶!
就想要把那個作為弟弟艾德的臭小子千刀萬剮──!!

「始祖渦波⋯⋯就是那個弟弟害死了自己的姐姐啊⋯⋯?那個令人不堪的、愚蠢透頂的弟弟害死了自己的姐姐⋯⋯那個弟弟沒有活著的意義⋯⋯豈止如此,他活著本身就是一種罪過⋯⋯所謂『姐姐大人的弟弟艾德』就是這麼一個東西!!」

我無法認同那種東西的存在。
我想要當他從來不曾存在過。
那種東西不是我。

那不是『自己』⋯⋯⋯

「可是,只有在作為『支配之王』的『宰相』而活時是不一樣的⋯⋯那是唯一能被認可的『自己』。只有作為『宰相』的自己,能夠讓鄙人感到自己的存在是有意義的。」
「這就是⋯⋯你執著於『宰相』身份的理由嗎⋯⋯」
「因為那樣可以成為別人的力量!那樣的『自己』是有價值的!是有意義的!⋯⋯這令鄙人感到了欣慰!到頭來儘管仍不知道自己的生存方式應當如何,但只要能為了『支配之王』鞍前馬後,就讓鄙人有了活著的實感!」
「所以你就想要緹緹永遠作為『支配之王』活下去!?至死為止都要如此!?即使死後仍要如此!?所以你還要繼續讓她一個人背負一切!?你就是這個打算嗎,艾德!?」
「囉、囉嗦!住口,渦波啊啊!!如果羅德不能為羅德的話!那鄙人又當何去何從!?」

遭到始祖渦波一而再再而三的否定之後,我終於脫口謾罵。

距自己上一次像這樣驚慌失措已經過去多久了呢⋯⋯

在遙遠的往昔──被否定、被否定、被否定、在滿是痛苦的世界不斷彷徨時候的記憶在腦海中復甦──而這更是火上澆油,進一步攪亂了我心中的思緒。

「別把姐姐變成你自我滿足的犧牲品!你所做的這些並不是為了緹緹!也根本談不上什麼奉獻!」
「那你要鄙人怎麼做!?你知道這有多恐怖嗎!?如果鄙人不能以宰相艾德的身份活下去,那自己就不是自己了!就連該做什麼都不知道!喪失所有的價值!甚至連名字都不例外!會重新墮入那比奴隷都不如的日日夜夜!回到那日復一日地質疑自己到底是什麼人的狀態!重新歸於那段連活著的意義都不知是什麼的時間!不可以!就因為不想那樣,所以鄙人才不得不將姐姐大人扶持為『支配之王』啊!!」
「這就是你真實的心聲嗎!!」

──真、真實的心聲?

我剛才都說了些什麼?
利用姐姐大人,藉此逃離心中的恐懼,這便是我的心聲?
不是這樣⋯⋯儘管想要去否定,但我卻不得不承認,在心中的一隅,確實存在這麼一種陰暗的心情。

啊啊,我是何等愚蠢。
何等醜陋、何等弱小。
言及於此,最弱的守護者終於再也支撐不住。

故而,我在那既是防御本能,又近乎於生存本能的驅使下,為了苟活而咆哮道。

「相川渦波啊啊啊啊!你吵死人了啊!閉嘴啊,別再以那副居高臨下的姿態、說些大道理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隨著心靈的崩潰,依靠意志力而勉強維繫的身體也趨於毀壊。

原本遵從自己的意思來穩定身體架構的樹木開始反過來侵食我的身體。
白骨被溶蝕,作為代替,木髓根植於體內。這些樹木脫離了我的控制,鑽破了血肉和皮膚,從身體的各處綻出。
人類敏感的神經被植物那鈍感的神經替換,與此同時,肌肉組織也開始植物化。感官也發生了變質,我的瞳色逐漸染為純白。
最後,穿戴在身的用神樹制成的武具與身體同化。從武具中長出枝杈,並生出鮮嫩的綠葉。

這是守護者特有的『半死體化』

也就是說,我僅僅因為方才的辯駁就被殺了個半死。

就這樣,在佩艾希亞城的御殿,既不是『宰相』,也不是艾德的──曾經那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弱小的『樹人種的魔人』復歸於世。

「沒錯,就是這樣啊!我就是這麼一個脆弱、怯懦、令人不齒的膽小鬼!所以、所以啊,所以我才會害怕、害怕有一天會失去『支配之王』這盞明燈!在成為『理的盜竊者』之前,城內的所有人都在嘲笑我!指責我是借『支配之王』的弟弟的身份竊居宰相之位,這些流言蜚語從來不曾斷絶!而那全都是事實!不論是作為文官還是武將,我都只是個乳臭未乾的小鬼罷了,是個派不上任何用場的廢物!我沒有任何可以讓那些譏諷我的人閉嘴的才能,一個都沒有!你能明白那樣的我些什麼!天賦異稟、才華橫溢!飽受所有人青睞的你!你能理解得了弱者的心情嗎!你不可能明白啊啊啊啊!!!」(注:延續225話的譯法,變回了孩子的艾德,自稱也相應地予以改變。)

那名幼小的『魔人』詛咒著世界的不公,並厲聲嘶喊。

「我沒有才能!沒有魅力!沒有強悍的心靈!所以我一直為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所苦,那便是我的日常!連活著都要提心吊膽的日日夜夜!沒有才能之人漫步於此世間,就等同於在沒有照明的情況下行走於深夜的懸崖!所以我為了不失去『支配之王』這片光芒而拼盡了全力啊!!」
「真的是這樣嗎!?對你來說,光芒真的是『支配之王』嗎!?你之所以覺得自己必須成為『宰相』,並不是為了什麼童話故事裡的『支配之王』,而是因為你想要幫助自己的姐姐才對吧!?艾德,只要你的姐姐還在,你就還是你自己!只是因為你作為弟弟的記憶,被充作了成為『理的盜竊者』的『代價』而喪失了罷了!你還有姐姐!還有在這世上唯一的,需要你這個弟弟的姐姐!!」
「夠了,閉嘴閉嘴閉嘴!閉嘴啊,渦波哦哦!不要再、不要再繼續迷惑我們了啊啊啊啊啊──!!」

這種事用不著你說我也知道啊。
作為成為『理的盜竊者』的『代價』,我們姐弟那段幸福的記憶悄然零落了,這種程度的事用不著你說我早已了然於胸!

可是,即使如此,還是留著啊!
不知為何,只有那份記憶還留著啊!
唯有那個令人不齒的弟弟的身影!
還烙印在我的腦海裡,不曾消去!!

在被人唾棄的姐姐的屍體面前,自己卻無能為力的那不成體統的模樣,一直歷歷在目!

整整一百年、一直如此啊!每一天,每一夜,每次闔上雙眼,我都會回想起來!!
這糾纏一生的恥辱,讓我每念及此都幾欲自戕!!

既然如此,那不是只能抹消掉這樣的一生了嗎!?
那不是只能將作為『弟弟』的『自己』抹殺掉不可嗎!?

能夠寄托信賴的唯有『宰相』而已!!能讓『自己』抱持價值和意義在這個黑暗的世界裡委曲求全的,就只有『支配之王』的『宰相』這個身份而已啊!!
唯有『宰相』才是強大的『自己(艾德)』!!

「會閉嘴才怪啊,蠢貨!我不是說了我看不下去麼!你和緹緹是彼此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是唯二人的家族啊!一旦失去,可就再也找不回來了!所以我不能再對你和緹緹坐視不管了!!你們兩個人,全都太可憐了不是麼──!!」

在這段爭吵的最後──

──我們全都一邊大吼一邊衝向對方。

我不再作任何顧慮。
不去顧及敵人的劍鋒、不去在乎任何一切,腦中想的只有戰勝敵人這一件事。說到底,再怎樣未雨綢繆,以始祖渦波為對手都沒有意義。既然如此,那唯有義無反顧地向敵人沖去,超越自己的極限去戰鬥一途。

我一邊奔馳一邊將自己的全部魔力醞釀出來。
對此,始祖渦波仗劍呼應。
他接連揮出具有超遠射程的劍刃,撕裂了我這已化為『半死體』的身體的側腹、將我的肺部捅出一個大洞、刺穿了我的雙足。

我全都不以為意,只是向前突擊。
若是神志尚且清醒之人,受到如此重創必當止足不前,但我絶對不會退縮。

「要贏──!這次我一定要戰勝你,然後成為真正的『宰相』!必須要戰勝你不可!無論使用怎樣的手段!!」

縱使是自己的人生!

我賭上自己人生的全部,開始『詠唱』

「──『此身乃無名無姓孑然一身的孩童之魂』──!」

將所有的魔力集中到雙手上。
結結實實地用腳踏地,將魔力傳輸到地面。
然後,奔馳!奔馳疾走──!

「──『彷徨路上,幼子為世界(你)所引導』『而後逆光驅馳,直至盡頭』──!!」

等著瞧吧,渦波。
就像我的故鄉那樣,我要將你焚燒、擊墜、搗碎、毀滅。

「──魔法『王■落土(Lost・Vi・EithéA)』啊啊啊!!」

就用這個可以終結一切的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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