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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世界迷宮最深部為目標》第273章
259.自獄四十,二童歸至。恆白物語,流溢於此。

眼前盈滿純白。
在儼然不動的巨人所鎮座之王都,一場大雪──不,一場暴風雪正在肆虐。

──凜冬降世,目之所及皆為冰天雪地。

無論何種描述皆不足以形容的肅殺冷氣將佩艾希亞置於支配之下。
由渦波的妹妹──亦即新的『支配之王』所釋放的重重暴雪,將世界的溫度降至極限。

在幾欲將王都盡數囊括的凍結結界中,持續降注的淚洸與雪將街道、建築、一切的一切都染為白色。本以洋溢的綠色為傲的国家,僅在短短數秒間便被純粹的素色所沁染。

暴雪擊打著自己的臉頰。
連睜眼都是一件辛苦事。
結滿冰霜的睫毛仿彿一閉上便會再也睜不開似的。
每每呼吸便會生出光輝滿盈的冰晶,而吸入肺中的冷氣則不由分說地摧殘著臟器。腳下滿是積雪,每度踏過街道和屋頂,都有無數的雪屑如水花一般到處飛濺。

這就是渦波的妹妹──『水之理的盜竊者』陽滝的力量。

因為那過於異端的技能和過於特殊的魔力性質,令她明明是『水之理的盜竊者』卻一概不使用水系的魔法,只是將一切予以『停止』

花草樹木等自然生息在這片酷寒之下,止住了。沒錯,不是『凍死』而是『停止』──作為熟練的魔法使,我能夠領會這個魔法的效果。

雖然在千年前沒有與其人交過手,但這毫無疑問是連我──連『風之理的盜竊者』緹緹都為之膽寒的力量。

不過不能卻步。
如果說敵人的力量是『停止』,那我的力量便是「自由」

「別太小瞧人了啊!新任的『支配之王』!──『Wind・Umbrella』!!」

地點為王都的中央。
在這個国家最寬廣的一條大道上,我和敵人迎面相向。
陽滝將裝點於街道上的大噴泉凍作立足點立於其上,而我則廣張雙翼飛翔於她的正前方。

我從正面編織魔法,用風生成高密度的圓盾,連同它一起向前沖去。
這便是以魔法為形式的盾擊,我背後的雙翼則扇動著冰冷的空氣令自己在空中驅馳。

與此相對,假寐中的陽滝只是細聲念道。

「──『冰・ParallaxBlue』」

青色的魔力從立於凍結噴泉之上的陽滝體內傾瀉而出,構築起一道與我的『Wind・Umbrella』同樣規格的圓盾。

以龐大的魔力構築而成的盾與盾在噴泉前方相撞,魔力的傾軋就此開始。
在這樣單純的力量角逐中,我一貫有必勝的自信。而事實也是如此,如果就這樣拉鋸下去,不消數秒我就能將對手壓倒。

然而,敵人(陽滝)沒有那麼單純。
她是精於以技取勝的『理的盜竊者』

盾與盾的激蕩令青色與翠色的魔力粒子飛舞於空中。陽滝即刻操縱那些青色的粒子,從側面生成魔法向我襲來。

持盾撞擊的雙手逐漸從指間開始染上冰霜,隨著翅膀扇動的聲音趨於沙啞,我身後的羽翼也變得越發沉重,。

「唔──」

再這樣下去我會喪失飛行的能力墜落到地上的,無奈之下我只好放棄魔力的拉鋸像後跳一樣飛遠。
在傾軋中獲勝的青色圓盾將我的翠色圓盾一飲而盡,而後順勢向前,進一步凍結王都。空中的水分紛紛凝固,街道的各處都結下冰錐。光是餘波就生成了數個高聳的冰雕。

我一面對艾德締造的城市又受到傷害感到痛心,一面分析著自己和敵人的相性。

從剛才開始就總是這樣。
陽滝在戰鬥時往往同時使用不同的魔法。
這不是指將魔法的規模擴大那種不同,而是說她可以同時釋放多種毫不相干的魔法。

這是為其他『理的盜竊者』所不能的技能。
方才那生成圓盾的魔法本就難度不俗,可她卻能在同時如呼吸般自如地釋放出另一種魔法。雖然單論每一種魔法我都能對之保持優勢,但在同時襲來的時候卻顯得力不從心,無法攻破敵人的防御。

隨著一股焦躁感,我在右手上生成風之銃劍射出魔彈。

「統統吹飛!──魔彈『風』!」
「──『Absolute・Winter』」

然而一欲撕裂凜冬世界的魔彈卻在毫釐之間停滯于陽滝的身前。
沒錯,就在陽滝的面前,所有魔彈都『停止』了。

這並非是因為『魔法相殺』而招致了魔彈的消滅,而是單純地停在了途中。
我一邊咂舌一邊再次構築魔法,並打算振翅飛翔。

「──!?」

但一股莫名的沉重感卻令我大感驚訝。
不,準確來說這並非沉重感,而是一種僵硬感。
我的雙翼就像是被什麼扯住了一樣沒法自如地行動。不言自明的是,在這空中不存在任何束縛之物。唯有凜冬之雪罷了。

「──『冰・Arrow』」
「咕!『風之矢』!」

在我的身體因違和感而遲鈍的時候,冰矢間不容髮地射來。就在我想用風矢與之對抗的瞬間,我在魔法構成的過程中又感到一陣生澀。

「這是⋯⋯!!」

不光是整個身體──就連魔力也變沉重了?
違和感之嚴重令我不禁這樣想到。
很快我便察覺到這不是錯覺。

我趕忙看向自己的雙手。
從成為『風之理的盜竊者』之後便不知寒冷為何物的我的肉體,如今正因為酷寒而顫抖著。
還不只有肉體這麼簡單。
就連纏繞在雙手上的魔力都在顫栗著。

與此同時,我意識到自己方才那覺得無法攻破敵人的防御的想法其實是錯誤的。
完全相反。曾幾何時間,局勢便演變為敵人在單方面地向我進攻了。

恐怕這藉由魔法的一來一往而拖延時間的過程,正是陽滝的『進攻』

將戰鬥的時間拉長,而後驅使冷氣完全支配戰場,逐漸將熱量從敵人的身體裡奪走,這便是這名新任的『支配之王』的戰術。
與一貫快刀斬亂麻的『風之理的盜竊者』緹緹背道而馳──這便是『水之理的盜竊者』陽滝的力量。

「唔⋯⋯!」

我鞭笞顫抖的身體,打算暫且與敵人拉開距離。

但所有的行動都顯得沉重不堪。
魔力和體溫被這個凜冬世界擄去太多了。
每過一秒勝算就越少一分。

若論及速戰速決那我自然是居於壓倒性的優勢,可這場戰鬥被拖得未免有些太久了。
我咬緊牙關飛翔於完全化作陽滝獨奏場的王都,同時研討著沒能在短時間內決出勝負的原因。

第一個原因,我那想要在守護這座王都的情況下與敵人交戰的心情實屬誤事。這裡固然與我自己的佩艾希亞有所不同,但畢竟是未來的故鄉。而且露潔她在之前還懇求過我希望能盡可能減少對王都的破壊。
這讓我沒能當機立斷地使出殺手鐧。

另外還有一點。
那就是在後面利用無屬性的振動魔法抵御嚴寒的妹妹的存在。在一邊保護斯諾一邊戰鬥的情況下,自然免不了各方掣肘。

「斯諾!你怎麼樣!?」

我一面向後退卻,一面向著靜坐於雪原之上的斯諾喊話。
斯諾以顫抖的嗓音孱弱地回應道。

「抱歉、姐姐⋯⋯!光是防御就已經竭盡全力了⋯⋯!」

嘴唇發白的斯諾正縮在球狀的魔法中瑟瑟發抖。那個球狀魔法是將我的風和斯諾的魔力結合在一起打造出來的強韌結界。明明如此,卻還是這樣不堪。
就連在這個世界裡對寒冷耐性最強的龍人,也無法抵御得了這嚴酷的凜冬。

「也好!能保持防御就很不錯了!!」

確認到斯諾尚且平安之後,我立馬將目光重新投向陽滝。
同時也狠狠地瞪著站在陽滝右後方的使徒。

直到不久前還是斯諾和西斯、我和相川妹妹一對一戰鬥的局面。但到了現在戰況變為二對一。真是禍不單行。

所幸使徒西斯沒有直接加入戰鬥,而是一副打算交由陽滝全權處理的觀戰態勢。
看來她是想旁觀自己準備的新任『支配之王』將前任『支配之王』打敗的場面。

「呵呵⋯⋯沒用的,千年前的国王陛下!就憑你是贏不了我的陽滝的。不過你無需感到羞恥。因為這是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的啊!世界已經決定好了,沒有人能贏得了陽滝!你說到底也只能在我們不在的地方自詡最強罷了!真正的最強是陽滝、是由我──由使徒西斯所準備的陽滝!!」

明明只會在那裡作壁上觀,還真虧你好意思那樣大放厥詞。

我真想給使徒西斯一個下馬威。
可是身體卻過於沉重,魔力的狀態也很差。
確實,我因為在地下的戰鬥而實現了大半的留戀,故而實力有所減退。可就算是這樣,這也太詭異了。

既然陽滝也是『理的盜竊者』,那她實力強大自是理所應當。
可話雖如此──

「──『Ex・Wind』!!」

再繼續小打小鬧于茲無益,我決定構築出幾天前在迷宮裡對渦波使出的那招。這是將自己的身體化作魔彈,以求擊穿世界的魔法。
我在腳邊展開翠色的魔方陣,並使它向超越王都的規模擴展。但構築還未完成,敵人的攻擊便已殺到。

「──『凍結・Niflheimr』」

陽滝僅出此一言,周圍的冷氣便在頃刻間劇烈增幅。
凍結屬性的魔力糾纏於展開的魔方陣,促使其『停止』

如此精湛的處置令我不由地皺緊眉頭。
從先前開始便一直縈繞在腦中的違和感也變得更加強烈。

首先浮現在我腦海中的是「『水之理的盜竊者』相川陽滝真的正在假寐嗎?」這一疑問。

對小技能予以抵消,對大技能則在構築之時打斷。
如此判斷和戰術未免太過完美了。
本以為她先前是受制於睡眠狀態才只能用魔法迎擊我的魔法進行對沖,但通過剛才這一招,我才發覺事實並非如此。

總覺得她那半開半閉的睡眼之下,閃著洞破一切的精光。
這哪裡是一個正在假寐的人,反倒像是一個神機妙算的軍師。

違和感還不只這些。
正因為我已是身經百戰之人,所以更有種感覺。
我很可能在某個根本性的問題上錯看了『水之理的盜竊者』⋯⋯

使徒西斯方才說她們使徒在最初就決定好了無人能戰勝相川陽滝。她還說過陽滝是跟渦波一樣作為異邦人、以『內心比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要強大之人』的條件被召喚到了這個世界。

可是那樣的話,豈不是與成為『理的盜竊者』的條件背道而馳了麼。
相川陽滝真的和我一樣都是『理的盜竊者』嗎?

然而就在我進行分析的時候,敵人的冷氣依然在結界內不停地侵蝕王都。
我的身體和魔力顫抖得越來越厲害,體術和魔法的完成度也越來越低下。而敵人的魔法卻與之成反比例地不斷強化著。

見到我一邊倒地陷入劣勢,使徒西斯滿臉得意地大笑。

「啊哈、啊哈哈哈哈!真不愧是我的陽滝!是了,這也是必然的結果!過時的東西哪裡有比得過新品的道理呢!『不論孰何,皆無以戰勝相川陽滝』,此乃世界之理也!作為存在的級别就有雲泥之別!哈哈,來吧陽滝,給這場戰鬥拉下帷幕吧!把那邊那個老舊不堪的傳說凍成冰雕!!」

到這個時候,我便不再顧忌對周圍的破壊了。
就用我的「自由之風」,連同西斯口中的那什麼理一起把所有一切盡數摧垮。

「魔法『Lord・Of・Lo──」
「停止。──『凍結・Niflheimr』」

但還是遭到了冷氣的妨礙。
雖然不到魔法被完全抵消的程度──但構築的速度被遲滯太多了。

無可奈何之下,我只好將魔力聚集於右拳,打算強行將敵人連同整座王都一起破壊掉。

「統、統統粉碎──!!」
「停止。──『凍結・Niflheimr』」

然而,匯聚於右拳的魔力不僅稀少,就連揮出去的手臂也變得極其笨重。
我明明是帶著將王都一併破壊的意圖才揮出了這一拳,但結果只發揮出一個風屬性的上級魔法的威力。

附近的幾十棟房屋被連根拔起,在街道上刻下一道龜裂,拳風撞擊於結界發出轟鳴,但也僅止於此。
這連百分之一的威力都沒能發揮出來的結果,再次令我痛感事態的嚴峻。我刻不容緩地想要持續釋放全力一擊,然而──

「停止。停止停止停止。統・統・停・止。──『凍結・Niflheimr』」

陽滝釋放的冷氣又上了一層樓。
這意味著她至今為止還有在手下留情。毋庸置疑,陽滝在洞察了我的表情和反應之後,決定改變戰鬥方式。

「咕、嗚嗚、手腳被⋯⋯!!」

和我起初留有餘力一樣,陽滝也溫存了自己的力量。

仿彿所有的熱量都被一齊從體內抽離一樣,手指於頃刻間便被凍僵。
為了再擊出一拳而提振的氣力在逐漸流失。

「感覺如何,前任的『支配之王』陛下!這便是真正的『支配之王』、陽滝認真起來的實力!就是這樣,只要沒有那場失敗的話,陽滝便是這世上的最強者!我的陽滝是人類史上最強的存在,是完美的女孩子哦!啊哈哈!」

因為先前的全力攻擊,西斯轉移了所在的場所,她現在正站在遠處一間屋頂上放聲大笑。

我正欲出言反駁,卻因唇齒的狀況而愕然。
西斯會如此得意不是沒有道理,如今纏繞在我身上的冷氣便是印證,這冷氣甚至剝奪了我的語言機能。嘎吱嘎吱地不停打顫的牙齒讓我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冰・Arrow』」

為將這具顫顫巍巍的身體徹底擊垮,陽滝射出冰矢。
對此,我用銃劍勉為其難地將之擋開。

不過是凍結屬性的初級魔法,竟有如此恐怖的速度和質量。
縱然有這凜冬世界的加持,但最要命的還是我的力量已經被削弱太多。而我之所以會被削弱到這個地步,不外乎是陽滝那恰到好處的魔法取捨所致──她對戰術的運用實是出神入化。

──好強。

毫無疑問,陽滝很強。
就算我作為五十層的守護者而令力量遭到限制,加上留戀的實現而有所弱化,可對手現在的狀態未嘗不是沒有類似的限制。
即使如此,我竟完全不是對手。
千年前,使徒西斯如若沒有失手令其異化,那整個歷史都將改頭換面,這名少女就是如此強大。

「嗚、嗚嗚嗚⋯⋯」

怪不得使徒西斯會放話說陽滝才是真正的『支配之王』

如果強大才是『支配之王』的證明,那現狀可謂一目了然。

既神秘又為傳說──甚至於將同樣作為傳說的使徒置於身後,不容任何人近身的傳說之王。
與我那脫胎於『過家家遊戲』的贋品大相徑庭。
在這佩艾西亞王都的中央,傲然矗立於冰柱之上的她才是真貨。

贋品不可能贏得了真貨。
不管對自己的力量有多麼自信,在真正絶對的力量面前都無能為力。

無能為力啊。
我就只是個小孩子⋯⋯一個無能為力的小孩子而已。

這在迷宮的時候就已經證明了。
我根本無法背負『支配之王』的身份,只是一名弱小的少女。如此弱小的我怎麼可能贏得了此等強悍的敵人呢。
贏不了的,就因為贏不了,所以我才會像現在這樣跪倒在地上,一副快要傾倒的模樣──

「──不、不對!!」

就在我即將倒下的一瞬間,我突然搖頭否定了心中的想法。

怎麼回事,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用雙手撐著地面的。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想要攤倒在地陷入沉眠的。
明明還有戰鬥的餘力,為什麼會想要放棄。

從這一連串的異常之中,我察覺到了這鑄就凜冬世界的『凍結・Niflheimr』的真正力量。

這股冷氣甚至奪去了我心・靈・的・溫・度。
這個凍結空間能夠凍結的,不僅有無形的魔力,不知是何原因,就連人心中的鬥志也會被冷卻。
我連忙打算重新點燃心中的鬥志。

「咕、姆姆⋯⋯!!」

我管你是傳說中的支配之王還是什麼!
在這裡的就只是緹緹和陽滝,只有這兩個人而已,沒有什麼區別!
更沒有什麼贋品贏不了真貨的道理!
不管對手是誰,不管是否有壓倒性的力量,最終決定勝負的還是戰鬥的方式和策略──!!

我如此鼓舞自己,打算重燃鬥志。
然而──

「⋯⋯a、啊啊、嗚⋯⋯」

就像是在嘲笑我的決心一般,一股更為嚴酷的寒意向我襲來。
一直在折磨肌膚的痛楚逐漸消失,我甚至感到了溫暖。這即是說,我的觸覺機能已經『停止』了。

身體出離了顫抖,變得一動不動。
現如今還能對寒冷做出認識的只剩下大腦了。
思考能力並沒有減弱。但因為各種熱量都被剝奪,消極的想法充斥於腦海。就算明白這是敵人的魔法的效果,可挫敗感卻無以遏制。

這股挫敗感幾乎讓靈魂也為之凍結。
再這樣下去的話,所有一切都會被凍結而『停止』。可是,名為危機感的機能也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停止』了運作,讓我打不起反抗的念頭。

好冷。
啊啊,好冷。
僅僅只是,好冷。
好想就這樣睡過去。
連思考都覺得麻煩,真想就這麼放棄思考。
就這樣沉入睡眠、什麼都不想,在一個溫暖的地方永遠休息下去⋯⋯

啊啊,我已經⋯⋯──

「──⋯⋯差不多了吧。」

就在我即將闔上雙眼的時候,我聽到了這樣的聲音。
是朋友諾斯菲的聲音。

我將差點就閉死的眼睛轉向傳來朋友的聲音的方向。
解除了透明化的諾斯菲就站在使徒西斯的身邊。這麼看來,搞不好她一直都在旁觀這場戰鬥。

諾斯菲望著我同使徒西斯說道。

「這場同為『支配之王』之人的對決,是陽滝大人獲得了勝利。陽滝大人毫無疑問才是這世上最堪被稱為支配之王的人,這點由我予以認同。」
「這不是當然的嘛。呵呵,說實話,根本都算不上一場旗鼓相當的對決呢。」

使徒西斯想都不想便做出了回應。
然而諾斯菲卻以有些憐憫的眼神看向她說道。

「⋯⋯使徒大人您還是老樣子,輕視所有一切,並視之為自己的墊腳鞍啊。明明都死過一次了,想不到您還是沒能治好這個性格呢。」

這是與諾斯菲一貫的風格不相襯的語氣,至少生前的她在面對使徒的時候,應該是絶對不會用這種有些忌諱的腔調攀談的。

「與其說是輕視,我倒是覺得是在敘述事實啊?還是怎樣,你覺得那個驅使風的女孩子能贏得了我的陽滝嗎?那種奇跡是不可能的哦。」
「您所言極是。若只有羅德一人的話確實很難。但如果她們能並肩奮戰,我覺得倒也不無可能。」

說著,諾斯菲的視線投向了在我更後方的斯諾,她說這場戰鬥還有勝機。雖然這乍一看下是與使徒西斯的對話,但聽起來也像是對不成體統的我們的激勵。

「她們⋯⋯?啊,是說在那座大樹裡的盟友嗎?你啊,就是太盲信相川渦波了。就算盟友現在過來和她匯合也是沒有意義的。『相川渦波贏不了相川陽滝』,世界的理已如此規定。你想說即使如此也有奇跡?」
「所謂人者,便是可以自正面將那所謂的理打破的存在。就算『理的盜竊者』都是由心靈弱小之人所充任,他們原本也都是人類。既然是人類,就蘊藏著打破一切定理的可能性。跟你我這樣『劣化的仿製品』是不一樣的⋯⋯」

聽到自己被諾斯菲稱為仿製品,饒舌的使徒西斯沉默了。
或許在諾斯菲方才的言論中,有什麼是使徒西斯所無法反駁的吧。
對話告一段落,諾斯菲向她行了一禮。

「⋯⋯沒有時間了,請容我向您告別。」
「也好,那你就回去吧。去你所應在的地方。」

西斯這樣送別道。
看她臉上那不耐煩的表情,就知道方才與諾斯菲的交談令她感到了不快。

於是乎,在臨走之前,諾斯菲望著我留下最後一句話。
她帶著我從未見過的,那樣安詳、卻又那樣苦楚的表情──

「別了,羅德⋯⋯既是我的好對手──又是那樣可愛的朋友的魔人啊⋯⋯不用擔心,沒有問題的。因為你已經不再是一個『王』,而是一個理應得到報償的善良的『人』了啊⋯⋯」
「諾、諾斯⋯⋯菲⋯⋯?等、等等⋯⋯」
「──次元魔術『連接』」

但諾斯菲沒有理會我的話,僅僅是在身邊打造出一道盈滿光輝的門。
我記得那應該是為了移動到遠方而準備的次元魔術。
諾斯菲穿過那道門消去了身影,而後不久門也一同消失不見了。

「那丫頭真是的⋯⋯」

對我行我素的友人,我不禁出言埋怨了一聲。

只要渦波不在,諾斯菲就很冷靜。而且還對我這個朋友展露出那樣痛苦的表情。

我漸漸有些理解諾斯菲的苦衷了。
她就和我差不多。
不,她恐怕是內心比我還要纖弱的少女吧──

「唔、不過、真的不妙了⋯⋯身體快要⋯⋯」

然而現在就算理解了朋友的內情也無濟於事。

就算我想要活動手足,也只有杯水車薪的力量可供驅使。
因為諾斯菲的激勵,我內心的溫度確實變暖了一些。
但這份熱量僅僅維持了幾秒,便又被嚴寒奪走了。

「眼、眼瞼好重⋯⋯再這樣下去的話⋯⋯」

難以抵御的嚴寒讓我的雙眼趨於闔死。
我在逐漸從極寒的凜冬世界墜入溫暖而黑暗的世界。

失去了手腳的感觸,整個人也栽倒在地。緊接著便有一種被柔軟的床舖所包裹的感觸。就算知道這份觸感來源於冰雪,我也無法抗拒這股誘惑。

我的全身都陷進了雪中,意識也即將隨著昏睡而消失。
就像是睡魔在催促我快些進入夢鄉一樣,我明明還未入眠卻先看到了夢境的景色。

那是幾天前,我陷入死之癲狂時回想起來的記憶。
是拜渦波所賜,好不容易拾起的重要的寶物。

在過去的佩艾希亞──在溫暖的陽光下,在遼闊的草原上,有兩個奔跑的孩子,還有一對守望在旁的老夫婦──啊啊,與家人在一起的記憶,真的好溫暖。

那兩個孩子的名字是緹緹和艾德。

「啊⋯⋯對了⋯⋯我對艾德⋯⋯還有話要說、有不得不傳達給他的話⋯⋯在見到弟弟之前、我不能⋯⋯倒下⋯⋯──」

儘管意識愈行愈遠,但艾德的事仍然縈繞在腦海中不曾離去。

艾德⋯⋯
我最重要的弟弟⋯⋯

從迷宮六十六層的咒縛中解脫出來之後,我回憶起了與弟弟一同生活的記憶。
那些恍如昨日的記憶。

許許多多的記憶⋯⋯

在年少的時候就有一頭白髮、個頭又瘦小的艾德,是個成天只會跟在我身後的孩子。
明明是男孩子步伐卻慢得要命,體力也沒多少。可即使如此他也從來不曾口吐怨言,只是默默地跟在我的身後,那便是他的堅持吧。

就著那份堅持,艾德一點點地長大了。
看到他的個頭逐漸追上了我,我常常會感到不滿並遷怒於他。
對這樣蠻橫而不講理的姐姐,艾德從來都只是默默地追隨著。

在草原、在河川、在山林,無論在哪裡玩耍,艾德都一直陪在我的身邊。姐弟兩人一直在一起,沒有分開過。
無論是釣河裡最大的那條魚的時候,還是去看飛龍的模樣的時候,抑或是去北方的城鎮遊覽的時候,我們都在一起。
一直、一直在一起。

很開心⋯⋯

那樣的日子真的讓我很開心。
他能夠陪在我身邊,真的好開心。

──可是,艾德自己又如何呢?

我記得他也是笑著的。
他一直跟在我身後默默地微笑著⋯⋯似・乎・是・這・樣。

啊啊,心好冷。
好冷、好冷、感覺糟透了。

那個時候的我可謂任性到了極點。
被這樣一個愚蠢的姐姐到處折騰的艾德,或許並不開心吧⋯⋯
認為他也在一同歡笑的想法可能只是我的錯覺而已⋯⋯
可能他並不想做我的弟弟⋯⋯
所以才會變成那樣吧⋯⋯
所以他才放棄了『弟弟』的身份,成為了宰相吧⋯⋯

『宰相』艾德⋯⋯
得到與他不相襯的力量、去實現與他不相襯的夢想、穿著與他不相襯的衣服、戴著與他不相襯的眼鏡、做著與他不相襯的事⋯⋯
簡直就像是在脅迫、苛責著我一樣⋯⋯

「啊、啊啊、Aa啊⋯⋯──」

我可能已經不行了。
心靈被凍結,因為空穴來風的想法而不安、被無法忍受的寂寞感折磨著。
儘管渴求著人的溫暖,但伸出手去卻什麼都觸碰不到。

在漆黑的夢境裡,孤身一人。

這裡沒有弟弟艾德的身影。
也沒有渦波和諾斯菲。
沒有任何人,只有『支配之王』那壓倒性的魔力。

在自己面前的,唯有那個曾由自己假扮而成的王。
明明先前已經將那虛飾的身份捨棄,可現在它卻化作了敵人糾纏到最後。
到最後一刻,留在我身邊的既不是朋友也不是家人──而是『支配之王』

何等殘酷的事實,內心好似要崩潰了。

不行了⋯⋯
要垮掉了⋯⋯
來個人救救我⋯⋯
渦渦⋯⋯諾斯菲⋯⋯
貝絲⋯⋯沃爾斯老爺子⋯⋯還有北方的大家⋯⋯
啊啊、爺爺⋯⋯奶奶⋯⋯

「艾德⋯⋯──」

艾德⋯⋯弟弟的名字。
這個名字的意義無比純粹。
是來源於千年前風行於世的『支配之王』的故事裡的名字。不,準確來說,是對已經故去的森林裡的朋友的名字的繼承。算了,是哪個都無所謂。

是啊,都無所謂。
因為不管怎樣,我寄托於這個名字的意義都只有一個。
只有唯一的一個。

──想・要・你・陪・在・我・的・身・邊。

它就是我帶著這份願望而取的名字。
所以我才會稱呼弟弟為『艾德』

現在想來,我還一直都沒能看到艾德的臉呢。
從我來到地上之後,雖然跟艾德說過話,但卻不曾面對面見過他。

總是隔得老遠,被什麼擋在中間。
或許就因為這個原因吧,我想要見到他的念頭更強烈了。

哪怕一眼也好,我想見到他。
哪怕最後一次也好,我想見到艾德。
因為我已經有一千多年沒見過他了啊。
明明是那樣重要的家人,我卻一直都沒能見到他。

在地獄路上不斷跌落,無數次地哭喊,好不容易才到這裡。
我好不容易才能回到這裡,所以最後⋯⋯

最後就讓我見他一次吧⋯⋯
想見到他⋯⋯

在一片寒冷和黑暗之中,我一個人──許著「想見到他」的願望。
世界已成一片黑暗。
意識越走越遠,已經什麼都不願意想了。
能感覺到的只有心中的寒意而已。

好冷。

好冷好冷好冷──

冷得快要死了。

可是,想見你⋯⋯

想見到艾德⋯⋯

想見到⋯⋯艾德。想見到你。

想見你、想見你想見你⋯⋯好想見到你啊⋯⋯⋯

⋯⋯我・想・見・你。

艾・德⋯⋯────

──就在我即將跌入深淵的瞬間。

「緹緹姐姐大人啊啊A啊啊啊A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聽到了這樣的聲音。

與此同時,一股溫暖的魔力流遍我的身體。
不,不只是溫暖,是充滿了熱量的魔力。
因為這股魔力,我遠去的意識重新折返。
已經『停止』的思考也重新開始了運轉。

「誒、誒、咦⋯⋯?」

我剛才好像聽到了什麼⋯⋯

聽到了非常重要的聲音──

曾幾何時間,那樣沉重的眼瞼重歸於輕盈。
拜此所賜,我總算能用肉眼確認外界的景象了。

「⋯⋯⋯⋯!」

我睜開雙眼,結果看到的是從未在記憶中出現過的一抹背影。

那人身上的衣服殘破不堪。
暴露在外的手腳上滿是青斑和傷痕。
一眼就看得出這是剛經歷過激戰的背影。

脖子附近的枝椏是樹人種的證明,再看到系掛在枝椏上的白髮,我意識到這背影的所有者正是自己渴求的人物。

艾德──?

看到弟弟艾德站在自己的面前,我不由一陣茫然。
一瞬間我還以為是自己看到了幻覺,但眼前那與『理的盜竊者』相應的魔力卻告訴我這是真實。

艾德在這裡。
他走出了那座城堡,以自己的身體守護在我的身前。

這也就是說──

我可以去期待嗎?
在千年後的現在,身陷『宰相』這一囹圄的弟弟,終於回來了──我們姐弟終於能夠重逢了──終於能夠面對面地表達心中的喜悅了──我可以這樣期待嗎?

看著這比我的體格更寬大的背影,我感到了迷惘。

我有些害怕。
害怕去確認。
害怕去搭話。
我害怕轉過身的艾德仍然是『宰相』,害怕他仍然用『支配之王』來稱呼我。

如果姐弟的關係在這時候被否定,那麼我因寒冷而瀕臨崩潰的內心真的就撐不住了──

「──姐・姐・大・人。太好了,這次我趕上了。」

率先發聲的人是艾德。
他稱呼我為『姐姐』,並轉過了身。

與我記憶中的『宰相』艾德一樣,都是成人後的面容。
但艾德臉上的表情卻與作為『宰相』的他截然不同。

「非常抱歉。我讓你等了這麼久──是啊,真的讓你等了太久太久了⋯⋯不過現在我回到『姐姐大人』的身邊了⋯⋯你的『弟弟』從今以後絶對不會再放任你孤身一人了。」

弟弟直截了當地訴說著謝罪的話語。
就像是為了從『支配之王』的攻擊中守護我一樣,他站在我的前面並表示說他是我的弟弟。

「艾、艾德⋯⋯!!」

這個瞬間,是我一直都在等待的。
一直在等待著。
千百年來,一直一直都在等著。

在迷宮之中,在那個虛假的佩艾希亞,持續著地獄般的贖罪,對即使心靈壊死也不得終結的生感到絶望,在奈落之底哭泣不絶──即使如此,我也一直在等待著這個弟弟。

「是的。在這裡的人就是你的弟弟、是我『艾德』。」
「啊、啊啊,艾德!你終於恢復正常──」
「非也,這你就說錯了。不是這樣的,姐姐大人。」

我伴著心頭的歡喜一起站起身,並想要向他撲過去。
但艾德卻搖了搖頭。

接著,他就像是回避與我面對面一樣,重新轉向了前方。

怎、怎麼會⋯⋯難道說,他還沒有恢復正常嗎。
不安斥滿了我的腦海。
還不容易才取回一點溫暖的心,登時又冷了下來。

在這期間,艾德繼續謝罪道。

「非常抱歉,我一直都是正常的⋯⋯我是在一切正常的基礎上,通過算計將你扶持為『支配之王』,並利用了你。明明知道你一直在為痛苦折磨,可艾德這個男人卻一直只顧自己,對你的痛苦視而不見⋯⋯我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卑鄙小人⋯⋯」

艾德坦白自己豈止千年,從出生至今為止一直都是正常的。
看到從弟弟那緊握的雙拳中滲出的鮮血,我領會了他對這個事實感到的不齒。艾德是因為覺得自己沒有臉面見我,所以才背過臉去的。

「是啊,我是個強大而愚蠢的卑鄙小人!不過,我不會──!!」

但即使如此艾德也沒有屈服,他咆哮著。
就像是要用自己心靈的火炎燒盡這令人心寒的凜冬之地一樣。

「我不會再做出此等卑鄙的行徑了!!我絶對不會再稱呼你為『支配之王』了!也不會再讓你背負任何重擔般的期待!當然,也不會仰賴於『宰相』這一立場!⋯⋯沒錯,我不會再延續這種通過利用你來苟活的下作之事,絶對不會!所以──!所以,拜託你了──!!」

接著,他果斷地扯去了殘破不堪的上衣,展示出自己作為樹人的一切。

「能讓我重新做回緹緹姐姐大人的弟弟嗎!?雖然我是如此令人不堪又不值倚靠!但我接下來會變得更強的!絶對絶對、絶對會變強給你看!所以,請務必──!!」

接著,艾德掐碎了自己的眼鏡,一把將之扔到雪原上。

隨著他的喊聲,艾德的熱意和感情也傳達到了我的心中。
此時此刻,我終於能切身地感受到曾是那樣遙遠的弟弟的心情。

「──請務必再一次,讓我作為你的『弟弟』陪在你的身邊!!!」

弟弟發出了想要做我的弟弟的懇求。
聽到他的懇求,我不禁聯想起過去。

啊啊,好懷念,淚水盈滿了眼眶。

我們初次相遇的記憶在我的腦海中梭巡。
我們成為姐弟的瞬間也浮現在眼前。

艾德現在的樣子,就和那時候一樣。
衣衫襤褸,連行走都極其勉強。
沒有對自己這一存在的自信,尋求著名字到處彷徨。

可是,卻又一點與那一天不同。
與千年前不一樣,我們都或多或少地長大成人了。

所以,我的回答也或多或少發生了改變──

「根、根本用不著問不是麼!你當然是我的弟弟啊!從很久很久以前!很久很久以前開始,艾德就是我的弟弟了啊啊啊啊啊──!!!!」

我和艾德都不小了。
走過了一段過於漫長的人生,我們的個子也長高,成為了大人。

所以要改變。
姐弟的契約的意義,現在將予以改變──!

「非常感謝你的寬懷!緹緹姐姐大人!接下來的事就請交給我吧!!」

一千一百餘年前,我站在艾德的身前。
作為姐姐的我,引導著作為弟弟的艾德,並發誓會守護他。
我牽著艾德的手走在前面,將所有迫近的苦難統統掃除。

然而,自那之後過去了一千一百餘年,我們兩人的位置調換了。
現在,站在前面的人是艾德,而在後面被守護的人則變成了我──!

好開心。
作為姐姐,我開心得不得了。
時至千年後的未來,艾德即將超越我。

那個瘦小的艾德,居然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
儘管他的身體還是那樣瘦削,但個子已經比我要高了。
最重要的是,他已經不再試圖去遮掩身後的那作為樹人之特徵的翠色枝葉。就連魔力也是,從相信他人並促進他人成長的魔力,變為了相信自己並令自己成長的魔力。

那股魔力的熱氣將敵人冰冷的魔力擋了下來。
在這極寒的凜冬世界裡,艾德一步一步地不斷前進、並咆哮著。

那既不是向著敵人的咆哮,自然也不是向友方發出的咆哮──而是幾欲烙印在世界上的誓言。

「──聽好了!我乃是敬愛的緹緹姐姐大人的弟弟、艾德!『艾德』啊!!現在在這裡的已經不是那個內心脆弱的我了!!」

他訴諸於世界的是由我賦予的名字、『艾德』

艾德一邊痛陳自己是艾德的事實,一邊用那寬大的背影守護著我向前走去。

「緹緹姐姐大人!這一次,請姐姐大人期待我吧!接下來就請你倚靠我艾德吧!把所有一切交給我來解決吧!!」

艾德每喊出一句話,我心頭的寒意便少一分,不覺間身體也不再顫抖。
不僅如此,漸漸的,孩童時代感受到的故鄉的溫暖填滿了我的胸口。

「我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守護者艾德的留戀』是什麼了!我的留戀,是沒能一直陪伴在姐姐的身邊!是沒能掃除折磨姐姐大人的任何一種痛苦!是沒能兌現和爺爺奶奶之間的『約定』!是了,這就是我的『留戀』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艾德指著『支配之王』,展露出渾身的敵意,為了我而咆哮著!僅是這樣,就讓我的內心如此熾熱!

「姐姐大人!我現在,就去把折磨你的一切──統統打倒!既不是『木之理的盜竊者』也不是『佩艾希亞国宰相』──僅僅作為緹緹姐姐大人的弟弟!我艾德將會打倒讓緹緹姐姐大人感到痛苦的『支配之王』!!一定會打倒給你看!!」

這是一千一百餘年來我一直想聽到的話。
是我孤身一人在奈落之底嚎泣不絶,卻仍一直渴盼的話。

「──是了,我終於知道了!我之所以成為守護者的意義!還有我生誕至今的意義!就在現在,我終於明白了啊啊啊──!!」

弟弟做出了宣言。
在條件已然齊備的『現在』,艾德向著世界縱聲大喊。
喊出他作為守護者真正的宣言──!!

「這・里、這・千・年・后・的・佩・艾・希・亞・正・是・四・十・層!正所謂是克服自己心中弱小的戰場!!而這四十層,此時終於迎來了挑戰者!!那便是我『自己』!應當接受這由我所準備的試練的、既不是渦波大人也不是緹緹姐姐大人!而是我『自己(艾德)』啊!沒錯,我一開始就明白的!唯有這場『試練』,我不能交由其它任何一人!因為我自己才是要跨越這場『試練』的挑戰者啊!!」

是他既作為守護者、同時亦是挑戰迷宮的探索者的宣言。
接著,他將這份不能交由他人的、必須由自己跨越的挑戰書叩向了世界。

「我要打倒『支配之王』!要跨越這場試練!以此作為自己是『自己』的證明!不能是其他任何人,必須由我親手打倒才行!這是當然的啊──!!」

面對自己人生中最強的敵人,艾德毫無躊躇地踏上前去。

「因為這是由我創造出來的『支配之王』!當然也只有我才能將之打倒──!!」

為了守護自己唯一的姐姐。就為了這個──
艾德迎面與自己創造出來的理想本身、『支配之王』相抗爭──!

「啊、a啊、啊啊啊⋯⋯!艾德⋯⋯!」

在他的身後,我的眼眶已經被淚水打濕。
流溢而出的淚水讓我的視野變得一片模糊。

但我知道自己不能一味地在這裡流淚。

不能再重複同樣的失敗。絶對不能。
如果我只是在這裡守望著這個可靠的弟弟的背影,那我作為姐姐就是不合格的。

我們是『姐弟』

正因為是姐弟,所以必須兩個人結伴前行。

我用了一千一百年的時間,學到了這一點。
賠上生命、令內心崩潰、拉著北方的人民一起──才終於領悟了這個道理。
既如此,那我此時就必須要行動起來,不然就辜負了為我送別的大家。
就辜負了將我養育至今的所有一切──!!

我不能讓艾德一個人戰鬥。
我不能把一切都托付給弟弟一個人。

我們姐弟是兩個人。

已經不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了!

從現在開始,至死為止──!
不,縱使死後仍要一直如此──!

我們姐弟是兩個人──!
既然是兩個人──!

那就要一起戰鬥!艾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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