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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世界迷宮最深部為目標》第345章
328.自那日以來一直

──我不停地找啊找,結果找到了媽媽和年幼的我。

兩人待在一間不知名的小屋裡。
屋頂上有個空蕩蕩的大洞,牆壁的木板已經腐朽不堪,地面上舖滿了稻草。在這過於寒酸,以至於很難想像有人居住的場所,有兩個人正面對面說著什麼。我明明不是次元魔術使,可小屋的牆壁在我眼中卻仿彿不存在一般通透,使我能清楚地看到裡面的情景。

「怎、怎麼回事⋯⋯?」

我猛然發覺這是自己出生的場所,於是疑心自己可能是被施加了那個「過去視」的魔法。可是不對勁,身體那邊的錯・置・感總告訴我這與「Default」或是「Shift」更相近。是有什麼將我錯置了嗎?不對、這恐怕也是不對的。這並不是錯置,而是糾・正⋯⋯⋯這種感覺像是渦波為了阻止我就此沉淪,阻止我認輸投降而在糾正我錯誤的認識。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而另一邊,「親和」依然在持續深化。

結果就像一對鏡子互相映射那樣,一旁漸漸浮現出了另一間小屋。
新出現的小屋似乎是由純白色的大理石建造而成的。羅列在其中的用具盡是我前所未見,有如神殿一般神秘。我在這邊同樣能夠看清居於其中的男性和少年的面貌。儘管我此前從未見過這兩人,卻不知為何,我就是能知道他們是誰。

這是年幼的渦波⋯⋯?
還有渦波的父親⋯⋯?

「成對的小屋」各自在不知是夢還是現實的白色世界中容納了兩對親子。

在破敗的小屋那邊,年幼的我與母親面對著面。母親面帶笑容,希望我成為「第一」

在白色的小屋那邊,年幼的他與父親面對著面。父親面帶嚴厲,希望他成為「第一」

在同樣的話語催促下,我們背對彼此,在這片白色的平原上邁步前行。這成對照的景象仿彿是一種預示,兩人之後的故事和命運注定也會如一對互相映射的鏡子──

「──『我是追逐幻影的幻影』──」

少年在前行的途中喃喃自語。
緊接著,反向前行的少女也低喃道:

「──『我是追逐幻影的幻影』──」

已經為「星之理的盜竊者」所侵害的我很快就領會到,這是詠唱人生的短句,是為了發動真正的「魔・法」而存在的「詠唱」。不止如此,我還領會了佇立於眼前的「成對的小屋」的意義。

渦波有意以自己的記憶為引子,打算喚起我的記憶。
少年(渦波)以自己的「詠唱(人生)」為例,宣告少女的「詠唱(人生)」絶不會以所謂美好的故事為句點。他斥責說「既然你殺了我,那我絶不容許你以這種形式退場」

令人不爽的是,就連他這種發怒的方式都能讓我回想起媽媽。
這實在是令人相當氣惱、不甘──卻也令人相當高興,幾欲流淚──無奈之下,我只好開始追隨少年少女的背影。

我從一開始就明白自己注定無法抵達這條路的終點,可是只此一次,就讓我再走一遍好了。
於是,我踏上了旅程。

◆◆◆

──首先是「我(私)」

從我記事開始,我就在那個小屋的一角勞作。

我以熟練的動作擺弄著農具,用耙子收集乾草,用從河裡汲來的水灌溉土地。我大概要在河流和小屋之間來回十次,之後再開始照顧家畜,為它們準備餌食,用硬毛刷擦洗它們的身體,一匹匹確認它們健康與否。

我的生活就是對這些的重複,日日夜夜,從來如此。
朝陽升起前我就被動物們的聲音叫醒,工作結束之後便倒頭大睡。

地點是大陸邊緣的窮鄉僻野,一個名為西多雅的農村。
考慮到地理位置的問題,国教萊文教的滲透並沒有那麼徹底,它仍然保留有原生的精靈信仰。村子裡有著治理這一帶的領主的宅邸。幼小的我作為那兒的下僕每日勞作,過著飢一頓飽一頓的生活。

說實話,相比起宅邸理工作的正式侍從們,我的生活環境非常艱苦。
不言自明的是,我與一個用完即扔的道具並沒有什麼兩樣,可是在見到飢寒交迫只能以乞討為生的孩子的屍體之後,我自認為能過上這種生活算是一種幸運。

這是毫不作偽的感想。
我真的非常幸運。
不管怎麼說,我畢竟擁有愛我的家人,光憑這一點,自己就已經好過這個世界半數以上的人了。

可是這個時候,媽媽一直在另外的場所打雜。
她並沒有和我一起住在這間破敗的小屋裡,儘管是家人,我們卻很少見面。

只不過,媽媽每過一個月就會來見我一次。她掛念著我這個女兒,一次也不曾缺席。

雖說和媽媽見面前的沐浴之類的準備工作真的很費勁⋯⋯

可是,我和媽媽見面的日子,一直都是人生最棒的日子。
光是見到媽媽的笑臉,聽到媽媽的聲音,我所有的辛苦就都得到了回報。

「──我最重要的拉古涅⋯⋯今天也很努力呢。真棒。」
「媽媽⋯⋯」

來到小屋的媽媽緊緊地抱住了我。
其間,我口中只能不斷重複這兩個字。
我一邊低喃,一邊享受被媽媽摸頭的感觸。

我很清楚,哪怕從我嘴裡吐出半句抱怨的話,媽媽便不會如此溫柔了。我少時就懂得發脾氣這詞的意義,所以絶對不會在媽媽面前說多餘的話。
否則,連遭痛罵、連女兒的身份都被否定、原本就與「不存在」沒什麼兩樣的我將在真正的意義上變成「無物」

唯獨不能變成那樣,為此,我的回應從來都是一樣的──

「拉古涅,你和爸爸長得很像⋯⋯你的頭髮和聲音,還有眼睛⋯⋯呵呵,你聰明和能幹的地方,應該就像我了⋯⋯?」

和媽媽不一樣,我的頭髮是茶色的。
年紀尚小的我對這當中的意義往往感到疑惑不解,但髮色的不同是媽媽誇獎我的要素則確鑿無疑。她常常比較彼此異色的頭髮,跟我吐露甜言蜜語。

故此,我也對自己的頭髮感到了自豪。
在談論這些的時候,媽媽真的很溫柔。這有如泥沼般昏暗、舉步維艱的世界仿彿也隨之變得明快、鮮艷了起來。
媽媽的面容是如此鮮明,媽媽的手是如此溫暖,就像在年初的第一抹日暉照耀下休息那樣愜意⋯⋯真是無上的體驗。

「再稍微忍耐一下,拉古涅⋯⋯絶對不能放棄哦。無論多麼辛苦,你絶對要活下去⋯⋯」

媽媽是世界上唯一一個希望我活下去的人。
她不需要任何理由就願意站在我這一邊。所以,我最喜歡媽媽了。

「就快了,我們很快就能過上與我們的身份相應的生活了⋯⋯我們不會這樣結束的。絶對不會結束的⋯⋯」

相應的生活。
這話也經常被媽媽掛在嘴邊。
據她說,自己本來不應該在這種地方當一個小小的侍女,而應當是大宅邸的夫人。

年幼的我還不能完全理解,但我和媽媽的出身似乎頗為高貴。
只有在和我兩個人獨處的時候,媽媽才會講述我們是因為壊人的陰謀被逐出了家門的原委。

「拉古涅,從接下來開始哦⋯⋯很快就要到你發揮的時候了⋯⋯」

說著,媽媽緊緊地抱住我,嘴角上揚。
很快,我就理解了這當中的理由。

──以這天為界,在領主的宅邸工作的侍從們漸漸地減少了。

有的是意外事故,有的是原因不明地病死,有的因為人際關係的糾紛而被解雇,原因各種各樣。
見識到這些複雜多樣且行之有效的手段後,我不禁發自心底地對媽媽感到了尊敬。

每種手段都經過了周全的準備,不留一點蛛絲馬跡。媽媽的計劃如此完美,除了我這個女兒之外便再也沒有人能夠知曉幕後的真相。我看著優秀的母親的背影,在讚嘆中學習,並逐漸成長。

就這樣過去了半年,宅邸人手不足的問題終於無法忽視,我和媽媽以非常自然的形式作為正式的侍從被接了進去。

我遵照吩咐清理好身體,之後被帶到宅邸中換上了侍女的衣服。
據將衣服給我的侍從長所說,這身衣服是我的前任留下來的。聽說我的前任和我的身材差不多,不過在幾天前因為意外事故去世了。而且和那孩子一起工作的她的母親也一起死掉了──

看來我和媽媽就是接替了那對母女被雇傭的。
聽過這番話後,趕在正式的工作開始之前,我急忙跑向了宅邸外面的墓地。

我在那裡拚命地尋找著那對母女的名字。
可是不管我怎麼找都找不到。
看來她們的身份並不夠在墓碑上刻下名字。
無奈之下,我只得隨意找個地方合掌。
我向此刻應該已經入土的母女獻上了祈禱,也算是為崗位的交替打個招呼,然而、

「──不要做這種沒意義的事,拉古涅。那裡沒有任何人。」

我受到了媽媽的責備。
不知是在什麼時候,媽媽站在了我的身後。她和我一樣穿著新的侍者服,用毅然的表情注視著墓地。

「meiyiyi⋯⋯?這裡誰都沒有嗎⋯⋯?」
「對,沒有。死了的話就結束了。沒有什麼靈魂,純粹的結束。所以在這裡祈禱是沒有意義的。」

死了就結束了,媽媽冷冷地斷言道。
可是,這個時候的我還無法像媽媽一樣冷酷。
從我穿上這件侍女服開始,我心中渦卷著一股複雜的感情。長眠於此的母女無疑成為了我和媽媽的犧牲品。即便真相為黑暗所掩蓋,可她們被殺害終究是事實。
我有阻止媽媽這麼做的機會,可是我沒有去阻止。
我的心中,依然渦卷著感情的殘渣。

媽媽看穿了我的內心,繼續道:

「拉古涅,這就是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的道理⋯⋯她們死的理由只有一個。因為和她們比起來,我們更優秀。所以你不用有什麼罪惡感。」
「在世界上生存的、道理⋯⋯?所以,人死是沒辦法的事⋯⋯?」
「聰慧如你,一定能明白吧?優秀的我們奪去了她們的一切。所以我們才能穿上現在這身漂亮的衣服。倒不如說,你在這裡祈禱反倒是對她們的侮辱。」

我明白媽媽的意思。
這個世界原本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我對此心知肚明。
所以,作為掠奪的一方,至少要帶著被掠奪的那一方的份毅然地活下去。在殺掉她們之後卻覺得「哎呀也許不殺更好」,這是貶低已死母女生命價值的行為。

雖然這種想法有些殘酷,但確實非常現實。直覺告訴自己這能讓我作為一個人強大起來。所以,我拋開了席捲於心中的情感,點了點頭。

「⋯⋯嗯,我明白了。媽媽。」
「好孩子⋯⋯不愧是我的女兒⋯⋯」

媽媽摸著又成長了一些的我的頭,將我抱緊。
於是乎,充分確認了母女的牽絆之後,我們兩人手牽著手,臉上的陰晦不再,愉快地離開了墓地。

──我們母女在宅邸的生活就這樣開始了。

老實說,多虧了我是從最底層開始工作的,所以侍女這份新工作並不讓我覺得辛苦。
掃除進行的場所雖然不同於此前,但是多虧前輩們親切的教導,我很快就能上手。只要犧牲一些睡眠的時間,到第二天我就能掌握訣竅。被他們稱為重體力勞動的東西與以前的工作相比也輕鬆許多。我甚至有富餘的時間幫助同僚。

基本上都很順利。
如果有為我示範的人,我只要有樣學樣就能讓工作變得非常簡單。掌握新的措辭和禮節也並不困難。雖然除我以外還有其他新來的侍從,但我覺得自己比誰都優秀。沒有人能像我這樣,只看一眼就可以模仿得八九不離十。

作為媽媽的女兒,我的工作不可不謂出色。
下次見面的時候,她應該還會摸摸我的頭吧。
我一想到這兒便不禁微微一笑。
然而,現實卻截然相反。

───

自我們在宅邸生活以來已經過了一個月,照例的獨處時光終於到了。結果在這天,我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對我的斥責。

「──拉古涅,你在幹什麼?」
「欸⋯⋯?」
「你這麼聰明難道還不明白嗎?你像之前那樣工作能有什麼用?我之前不是說過接下來要你發揮了嗎?」
「⋯⋯但、但是,媽媽!我可是最能幹的哦?大家也都感謝我──」
「那又怎樣?那能改變現狀嗎?能改變我們的價值嗎?我的女兒難道連這個都不懂嗎?」
「──!」

豈止是被摸頭誇獎,媽媽甚至同我大動肝火。

我立馬讓大腦全速運轉,開始解讀媽媽言中之意。
她的表情──眉間和眼角的動作,臉色的變化,嘴唇的乾渴程度──媽媽因什麼而生氣,又想要些什麼,我將其一一解明,回答道:

「我明白了,媽媽⋯⋯只是得到感謝的話,那單純是被人利用了而已,對吧⋯⋯」

這同樣是有些殘酷但卻正確的教誨。
僅僅是被利用的話,那對我們毫無益處。口頭的感謝不能讓我積攢任何於今後有益的東西。長此以往,我這一生都無法出人頭地。

我又學到了那所謂的世界的道理的一個基礎,並藉此重塑了自己的價值觀。為了跟上媽媽的腳步,我在心中構築了和她相同的優先順序。

「⋯⋯就是這樣,拉古涅。我們不是被利用的一方,而是利用的一方。並且我們要一起爬到這裡『第一』的位置。如此一來,你一定會變得幸福的。」

「第一」⋯⋯

這不是最能幹的人的意思。
媽媽的意思恐怕是要成為最有價值的侍女。

價值這個詞雖然含混不清,但在我們母女之間卻是共通的概念
那就是能否穿漂亮的衣服,得到更好的工作,住進更好的環境。它不僅包括金錢,還包括人脈和權力等不定形的東西在內,是一種綜合性的評判標準。一言以蔽之,它就是所謂的一個人的生命的價值。媽媽曾教導過我說它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

我皺起眉頭,咀嚼著媽媽的教誨,拚命思考怎樣才能成為「第一」

「沒關係⋯⋯畢竟你是我的女兒,肯定能做到的⋯⋯」

媽媽看到我又成長了一點,欣慰地撫摸起了我的頭。
我從她手心的溫暖中獲得了活著的實感。這份幸福使我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回應媽媽的期待。

──於是,從第二天起,我探尋著媽媽工作的樣子,從遠處觀察她。

不是模仿同事而是模仿媽媽,我認為這是最好的捷徑。
首先,工作時的她跟和我交談的時候比起來恍若他人,好似戴上了一張面具,扮演著一個有些遲鈍卻嬌媚的女子。

光憑我窺見的瑣碎細節,媽媽的精明便可見一斑。
她對侍女的工作並不怎麼上心。
一來工作拖沓,二來非常草率。但是,拜她借助表演塑造的形象所賜,媽媽很受工作上的老手們的喜愛。
只要有什麼困難,一定有人來幫忙。而只要媽媽對此表示感謝,幫助她的人便會滿足。

毋庸置疑,這是最有效的利用時間的手段。
其證據就是,媽媽能在自己的工作中抽出手來,將精力投在其它事情上。

要說其它事情是什麼,那就是向這個宅邸中有地位的人獻殷勤。她極自然地和宅邸的主人和兒子們相接觸,讓自己留在他們的記憶中,切實有效地令他們對自己產生好感。

當然,和媽媽一樣想要巴結家主的人不在少數,但明確地說,她們在這方面的天賦與媽媽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媽媽不僅有陷害人的才能,作為女性也極具魅力。而且和其他的侍女們不同,她還可以利用我的報酬。在裝飾和美容上更富餘裕的她當然獲得了別人無法匹敵的美貌。

媽媽將自己的美貌發揮得淋漓極致,憑借精湛的演技積極地將異性──特別是將年齡相仿的老爺和老爺的長子迷得神魂顛倒。

這確實是最好的捷徑吧。
就提高作為女性的價值來說也非常有效率。

媽媽或許是想讓我也做同樣的事。
這個宅邸的所有者卡伊庫歐拉子爵共有六個兒子和四個女兒。如果我將來能成為那六個兄弟中的某人的情婦,媽媽的生活便高枕無憂了。

到時候媽媽手頭肯定遠比今天闊綽。我因為沒有用錢的地方,所以把得來的錢全都交給媽媽好了。
媽媽絶對會開心的。肯定會誇獎我的。
也就是說,我現在該做的是──

「──拉古涅?」

在院子裡練劍的少年轉身向我看了過來。

我現在該做的,大概就是與這名同樣擁有茶色頭髮、眼眸的溫柔少年──卡伊庫歐拉家的五子搞好關係吧。他的名字叫里埃爾・卡伊庫歐拉,從身高來看,年齡應該和我相近。里埃爾天資聰穎,性格活潑,在眾多兄弟中可謂前途無量。

我來到汗水淋漓的他身邊,將準備好的東西遞出去,說道:

「⋯⋯那個、這是水和替換的衣物。」
「欸?⋯⋯謝、謝謝。正好鍛鍊差不多要結束了。拉古涅,你很懂啊。」

里埃爾把劍靠在附近的樹上,換上我帶來的衣服,喝起了水。等歇了一會兒之後,他同積極服侍自己的我搭話道:

「話說回來,拉古涅總是突然出現在我身邊啊。別看這樣,我其實是打算做秘密特訓的啊⋯⋯為什麼你總是能知道我在哪兒呢?」
「這、這個⋯⋯我經常注視、經常考慮里埃爾少爺的事情⋯⋯只是如此。」

我效仿媽媽,將對象希望看到的「理想」作為「假面」戴在了臉上。
我扮演著一個雖然努力,但有些怯懦,缺乏自信的少女。

里埃爾的臉因不好意思而泛紅,不過他很快就保住了貴族男性的體面,紅著臉跟我耍起了酷:

「⋯⋯經常注視經常考慮、嗎。拉古涅,這可不是什麼容易做到的事情。你可以為此而自豪。」
「不,我完全──」
「不要妄自菲薄。你絶對是個出色的女性。我認為你是侍女中最優秀的。」

老實說,被他這樣誇獎我很開心。
難怪媽媽會那樣熱衷,我多少理解了她的心情。

不過里埃爾的識人不清倒是讓我稍微有點擔心。
如果他年紀再大一點的話,應該會有貴族的城府,但在這個年齡就不是特別有戒心了。
雖說以他的年齡而言這是情有可原,但他被我以外的人騙去可就不好了。我有必要在誘導他信任我的同時,讓他在這方面的事上多幾個心眼。

「總之,不管怎樣,你先把胸挺起來!」

我能感受到里埃爾對我抱有強烈的好感。
於是我同他報以溫柔的微笑,迎合道:

「好,非常感謝⋯⋯溫柔的里埃爾少爺⋯⋯」
「⋯⋯啊、嗯!」

我覺得有戲。
雖然我很難成為里埃爾的妻子,但等他長大後,似乎能成為他中意的情人。只要趁現在積累足夠的感情,我就可以一直利用這個男人,直至將他欺騙到難以自拔的地步。

我腦海中浮現出了這樣一種未來:
那是我陪伴在這名少年的身邊,在卡伊庫歐拉家的宅邸裡度過餘生的光景。
絶不會為飽腹感到困擾,也不會工作到筋疲力竭,更不會囊中羞澀。在此之上,我能在得到周圍人愛護的同時溫柔地利用他們。如此愜意的生活──

如果能擁有那種生活,媽媽一定能永葆笑顏。
不必再每個月一次,媽媽每天都會和我在一起,每天晚上都會撫摸我的頭。
那樣的話,她就再也不會說我「不是自己親生的」了吧。
即便是在公開場合,她也會像對女兒那樣對待我。一定會──!

抱著這個念頭,我每天都在向里埃爾獻殷勤。
就像媽媽所做的那樣,比起侍女的工作,我更致力於發展和他的關係。隨後,利用一個月一次的和媽媽二人獨處的機會,我將這件事報告給了她。

「──呵呵,幹得不賴。不愧是我的女兒⋯⋯很棒啊,拉古涅。」

我討好五男的行動得到了媽媽的誇獎。
既然自己走的路沒有錯,我也就放心了。
撫摸著我的頭的媽媽也面露安詳,低喃道:

「話說回來⋯⋯卡伊庫歐拉家意外的讓人掃興啊。果然,因為是和政爭無緣的邊境嗎。」

聽這口吻,看來媽媽也是勢在必得。
雖然不知道是老爺還是老爺的長子,但是只要媽媽得到其中一方的寵愛,那麼即使我失敗了,媽媽的生活一樣是無憂無慮。
我眯細了眼睛,由衷地感到了歡喜。
這樣一來,媽媽想要的東西就到手了吧。
我在那間小屋裡的生活也就此永遠成為了過去。

「結束了」,我在媽媽的懷裡如此想到。
就這樣,拉古涅挽回了媽媽的笑容,兩人就這樣永遠和睦地生活在了一起──此刻的成就感甚至讓我產生了這樣一串字符閃過腦海的錯覺。

「願望」實現了。
當然,我沒有任何「留戀」

到此結束就好。
不需要後續。
如果故事在這裡畫上句點,媽媽便永遠是我溫柔的媽媽。

儘管我的期盼如此熱切,可還是事與願違。

用媽媽的話來說,這也是世界的道理。與故事中的登場人物不同,直到死亡的那一刻,「人」都是沒有結束可言的。無論我說多少次「已經夠了」,終究還是無濟於事──

───

兩年後,後續還是來了。

那是我和里埃爾的身材都接近大人的時候的事了。
那時,宅邸內的人際關係進展得很順利,現在媽媽已經是侍從長了。遺憾的是,雖然到現在這地步依然死掉了一些人,但這在這個世界上是常有的事。
不管怎樣,我和媽媽在侍女中都爬到了「第一」的位置。

那天,立志成為一名出色的騎士的里埃爾正在宅邸的庭院裡接受指導,負責指導的劍術老師是卡伊庫歐拉家專門為他找來的一名退役騎士。

而我則殷勤地在他身旁侍候。這也是當然的,五男里埃爾是我在卡伊庫歐拉家最首要的目標,向他獻媚一天也不可懈怠。

並且十分偶然的是,作為侍從長的媽媽那天也在院子裡工作。
她接受了夫人的委託,正在為茶會做準備。

老師來自遙遠的南方,雖然年邁卻很有威嚴,指導也很嚴厲。因為里埃爾很有才華,所以他非常熱衷於指導工作。最重要的是,因為是在我面前,所以里埃爾充滿了幹勁。

當訓練內容從『劍術』變為『魔法』時,那件事發生了。
自身擁有的魔力遠在想像之上的里埃爾的魔法失控了。火之魔彈『炎之矢』在里埃爾右臂的皮膚上炸開,在庭院中飛馳。

我看穿了它的軌道。
更在它的軌道上看到了媽媽的身姿。
身體下意識地採取了行動。

「──!!」

一切都是本能。
根據這幾個月間見到的退役騎士的指導的記憶,我衝了出去,同時操縱著自己的魔力。我將自己從幼年開始就在無意識中不斷磨練的湖面一樣閃耀的魔力集中在左手上。

面對媽媽的危機,我的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
世界的一切在我眼中都仿彿流雲一般遲緩。
魔彈的軌道畫成了線條,在我眼中一清二楚。
要截住它最好的辦法是什麼,我同樣了然於心。

我猛地伸出左手──一把撥開了魔彈。

伴隨一道短促的破裂聲,魔彈的軌道被打偏,它飛向了天際,消失無踪。
親眼看到它消失之後,我立馬扭頭看向媽媽。因為事發突然,媽媽跌坐在了地上,不過沒有受傷,確認到這點,我總算放下了心。

「哈啊、哈啊、哈啊──太好了⋯⋯──」

理所當然的,放出魔彈的里埃爾一邊大喊一邊向我衝了過來。

「拉、拉古涅!!」

他用蒼白的面孔確認我平安與否。接著,面色比他還要蒼白的老師來到一旁,抓住了我的雙肩。

「小姑娘,你剛才⋯⋯」
「⋯⋯欸?」

老師並不是擔心我的傷勢,而是看向了我的左手。
他看著我毫髮無傷的手,瞪大了眼睛,喃喃道:

「剛才的動作、還有這股魔力的波動⋯⋯」

見老師臉色不同尋常,里埃爾終於意識到現在有比擔心侍女更重要的問題:

「莫、莫非,拉古涅也擁有魔力⋯⋯?」

一聽這話,我心中的感情翻騰了起來。
擁有魔力有何意義,就算是鄉下的侍女也明白。這是最顯而易見的「素質」的證明,光憑這個,我就比那些沒有魔力的人更有價值。
受制於道德因素,雖然沒有人明說出口,但我生命的價值顯然有了飛躍性的提升。

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老師一口氣說明道:

「里埃爾大人,擁有魔力並不那麼稀奇。真正重要的,是她剛才的應對。如此流暢地將魔力聚於手中,就算是我也很難做到。老實說,我想馬上把這個姑娘帶到神官大人那裡去。搞不好的話她可能和里埃爾大人一樣,擁有能成為大聖都的騎士的『素質』。」
「拉、拉古涅她⋯⋯?」

里埃爾興奮地看著我。
他為中意的侍女擁有隱藏的才能而感到驚訝,臉上的表情寫滿了純粹的祝福。

如果擁有魔力的話,理所當然的,我對職業和生活方式的選擇就會比現在多出不少。
里埃爾常常提到,他早晚有一天會去位於本土中央的大聖都,到那時候,他會因與我分別而格外痛苦。可要是我擁有魔力,那麼視今後的情況而定,我或許能成為護衛──即使沒法成為護衛,也有可能作為在身邊照料的親信與他同行。

里埃爾直到現在還抓著我的雙手,臉上一副高興地好像要飛起來的表情,但說實話,我根本沒那麼高興。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不是里埃爾──

「拉古涅⋯⋯能成為大聖都的騎士?」

媽媽在我身後露出了比里埃爾還要興奮的表情。
那是一副驚奇、祝福、忍不住要手舞足蹈的表情。

正因為是女兒我才明白,這是媽媽滿懷慾望時的表情。她那因多年的侍女生活而趨於枯竭的野心,就在這一刻重燃了。

我不禁顫抖了起來。
在媽媽身旁,我能明確地感受到她價值觀與優先順序的急劇變化。
與此同時,我有股非常強烈的預感──本已結束的那成為「第一」的挑戰,這下又要重新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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