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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世界迷宮最深部為目標》第353章
336. 階梯

翻譯:荷蘭豬

來源:百度貼吧

化為狼形的塞拉每踏出一步,淤積在階梯上的血液便隨之四散飛濺。

她四足的步幅遠超人類,一次能躍上五級台階。這已經不是奔跑了,更應該說是飛馳。

我們在城的中段與斯諾分別,失去了風力的支援。

雖說要打倒攔路的『血之人偶』和『血的什麼東西』會很費力氣,但我們爬樓的速度卻絲毫沒有減緩。

身為狼形『獸人』的塞拉·雷迪安特的速度在全大陸也算首屈一指。據說她的速度甚至勝過了特化敏捷的父親大人和萊納,故而不可能有東西追的上速度冠絕當世的她。

她將麻煩的『血之人偶』和『血的什麼東西』全都甩在了身後。

我們沒有與敵人正面交鋒,而是與其擦身而過——經過城堡的二十五層、二十六層、二十七層——一路趕來。

當然了,在此期間我們並非全然沒有受到法芙納的妨礙。階梯上的積血時不時會泛起泡沫,從中伸出由血構成的樹幹般的手臂,意圖抓住塞拉的巨軀。

「——塞拉!稍微向左偏一點!!」

但是那些手臂卻完全夠不著我們。塞拉的速度快於手臂固然也是一方面的原因,但更關鍵的原因則在於負責指揮的拉絲緹婭拉本領高超。她能預測出法芙納可能設下陷阱的時機和位置,並指揮塞拉予以迴避,而塞拉則毫不遲疑地遵從著主人媲美未來預知的指示來行動。遠在一層的法芙納釋放的遠程攻擊被主從二人牽絆的力量徹底化解。

『咕、——魔法《Blood Bane》! ! 』

「塞拉,直走!危險由我來斬除!!」

有時會有這些由血構成的觸手和箭矢襲來,但它們一樣收效甚微。

法芙納的鮮血魔法在威力和速度上絕對無可挑剔,無奈施法者離得實在太遠,以至於發動速度(Response)無論如何都會慢上半拍。

而在塞拉的速度與拉絲緹婭拉靈活的應對能力之下,這慢了半拍的鮮血魔法根本無法給予我們有效的攻擊——於是我們進一步跨越了三十層,沿三十一層、三十二層、三十三層——不斷前進。

法芙納終於按捺不住了,高聲叫道:

『該你出場了!艾爾米拉德! ! 』

當他喊出那個名字的瞬間,我的視野中出現了許多色彩斑斕的魔法。我還以為又是法芙納的魔法,但很快意識到它們的屬性明顯不同。

紅、藍、綠——

炎、水、風屬性的魔法之矢各三支,共計九支箭矢,由我們上行的階梯前方如墜落般疾馳而來。

拉絲緹婭拉立即做出回應:

「——《Flame Arrow》!《Water Arrow》!《Wind Arrow》!!」

為了將其抵消,她構築並放出了與其完全相同的魔法。

即便構築時間只有短短數秒,拉絲緹婭拉還是漂亮地準備出了威力和數量都與其相同的魔法。

但是,在箭矢九對九彼此碰撞,階梯為轟鳴和衝擊所充滿的瞬間——那·家·夥從空中飛舞的魔力粒子中猛撲了過來。

那·家·伙的體格比常人要大上兩圈,外形與狼形的塞拉相似,是一頭四足野獸,不過種類卻大不相同。乍一看下,我以為它並非某種怪物,而是一頭沒有受到『魔之毒』侵害的獅子。不但它金黃色的獸鬃頗為惹眼,光潔的毛皮也同樣熠熠生輝。

黃金色的獅子猛撲而來,一口咬住了飛馳於階梯上的塞拉的前腳。

即便有我『代替』她背負創傷,她的動作也因此而暫時停止了。

「塞拉!!」

拉絲緹婭拉大喊,同時從塞拉的背上揮出一劍。

而黃金色的獅子則輕易地跳開並避過了這一擊。隨後,它在上方的階梯上低吼起來,用閃爍著理性的雙眸凝視著樓下的我們。

「獅、獅子……?也就是說,是艾爾米拉德·希達爾克嗎……看起來不好對付!」

「請小心。他的狀態恐怕和剛才的格倫是一樣的……!」

我和拉絲緹婭拉都認定在樓上等待著我們的艾爾米拉德威脅很大。

方才的襲擊發生於塞拉和拉絲緹婭拉萬分警惕之時。她們預測到了三種屬性的魔法之矢不過是佯攻,對其後的主攻有所防備,但即便如此,塞拉還是吃了艾爾米拉德一擊。

恐怕是因為在『血之理的盜竊者』的輔助下,艾爾米拉德達到了連『魔人返還』也無法比擬的領域,其速度超越了塞拉和拉絲緹婭拉。

『拜託你了……弗茨亞茨最高貴的血統,艾爾米拉德·希達爾克。說實話,比起你那邊,下·方·的·情·況·要·更·加·糟·糕。你已經是我——最後、的——』

在我們因新威脅的登場而咬牙切齒之際,更加令人頭疼的法芙納的聲音傳了過來——而後戛然而止。

與此同時,視野劇烈晃動。

在一場彷彿城堡本身土崩瓦解般的劇烈搖晃之後,魔力粒子的洪流從階梯旁的梯井中噴湧而上。

「——!?」

「這種魔力的感覺是……!!」

我能感覺到多個大型魔法在下方炸裂。

魔法的屬性是火、神聖以及無·屬·性,沒有血之魔力混雜其中。

從威力可以推斷出魔法的施法者是瑪利亞、緹亞和斯諾。可見下方的法芙納已經被逼得走投無路,無力顧及這邊了。不,說不定法芙納已經眼看就要敗北了——那股魔力的洪流甚至讓我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我於是認為城內的狀況大有好轉,而艾爾米拉德很可能已經是法芙納最後的手牌了。

在如此進行推測的同一時間,我的身體動了起來。

「塞拉!拉絲緹婭拉!艾爾米拉德就交給你們兩個了!機不可失!我要繼續往上!!」

「誒!?不行,你稍等一下!你先在那邊的隱蔽處躲一會,我們馬上就打倒他——!!」

雖然拉絲緹婭拉對我加以勸阻,但我還是從塞拉的背上跳下。也就在這時,艾爾米拉德有了動作,在階上縱聲咆哮:

「——、——————————!!」

階梯上不止出現了大量火、水、風屬性的魔法,還出現了無數的神聖和土屬性的魔法。它們形態多樣,除箭矢以外還有劍、槌、繩、網等形狀。

對此,拉絲緹婭拉也不甘示弱,放出了與其相同的魔法。

「我們的話還沒說完呢!——《Ice Battering Ram》《Water Wire》《Flame Flamberge》《Rays·Wind》《Divine Arrow》《Earthquake》!!」

幾乎相同的魔法以幾乎同等的威力碰撞在一起,彼此抵消——可這就是拉絲緹婭拉的極限了,她沒有餘力去應付緊隨其後猛衝過來的艾爾米拉德。

不過,這次活用了獅子巨大身軀的追擊卻因擁有同等速度的塞拉從中牽製而遭化解。兩頭野獸互相對峙,戰況陷入了膠著。

——情況果然變成了這樣。

我在艾爾米拉德現身的瞬間便預見到了這種狀況,因為兩方的戰鬥風格太過相似了。

拉絲緹婭拉和艾爾米拉德都是萬能的騎士,優缺點也是一致的。這兩人甚麼都能做到,但是卻缺乏決勝的手段。兩人若是停下腳步展開魔法戰的話,戰鬥中必定會發生魔法的相抵,而艾爾米拉德所擁有的獅子的長處則會被作為從者的塞拉擊破。

儘管這樣下去她們並不會敗於對方,但是會被浪費掉不少時間。

我不願等那麼久,於是行動了起來,同時喊道:

「拉絲緹婭拉!大家在下面給我們創造出的良機一秒也不能浪費!只要我能到達最上層,那就是我們的勝利!我先行一步!!」

我必須趕在父親大人的魔石被拔出之前到達弗茨亞茨城的『頂點』,因此我急著想要獨自向上前進。

「可、可是,諾斯菲……!!」

「考慮到『星之理的盜竊者』和『光之理的盜竊者』在魔法上的相性,拉古涅是絕對無法阻止我的!這點確鑿無疑!反之,艾爾米拉德只有你們兩人能壓制得住!!」

我如此勸說道。

在這一天,拉古涅特化了殺戮,而我則特化了不死。暗殺者與不死者之間恐怕無法輕易地分出勝負吧——說得極端一些,我只要無視拉古涅不斷前進,最後觸碰到父親大人,我的目的就能達成了,在相性上真是好得出奇。

當然了,此次強襲最理想的結局應該是『多人一起圍殺拉古涅』。

有多人一同抵達『頂點』,而在某人獨自壓制拉古涅數十秒之時,由我來使用真正的『魔法』使父親大人復活,之後再不緊不慢地打倒拉古涅就好了——但這終究只是理想。拉絲緹婭拉也明白,現實往往不能盡如人意。

短暫的猶豫過後,不知是通過我的表情領會了我意志的堅決,還是因為時間寶貴,她非常簡潔地應允道:

「我明白了!但是你別硬上!我們馬上就會跟上的!我也好,斯諾也好!瑪利亞也好,緹亞也好!大家都會跟上諾斯菲的!!」

太好了。

因為事前有打過拉古涅到時由我負責的預防針,拉絲緹婭拉似乎是接受了。如此一來,我·的·理·想、『與拉古涅一對一』就能實現了。

「——好的!待會兒『大家一起』匯合吧!」

對於事情變成了欺騙大家的形式,我感到很抱歉,但是作為補償,我跟拉絲緹婭拉約定了今日必定不會有人死亡。

包括我在內誰也不會死,之後『大家一起』相會。我發誓。

「……!嗯,待會兒要『大家一起』哦!我們約好了啊!……塞拉,咱們兩個把艾爾米拉德壓制住吧!不對,速戰速決吧!!」

拉絲緹婭拉迅速切換了思考,開始對艾爾米拉德發起反擊。

在她行動起來的同時,我也開始奔跑起來。

——別了,拉絲緹婭拉。

我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口,只是在心中與她辭別。

「——、——————————!!」

不過艾爾米拉德當然不打算放我繼續在階梯上前進,他大吼一聲,頃刻間便喚起一道暴風。他將身形隱沒於風中,向我猛衝了過來。

「——《Sehr Wind》!!」

暴風魔法被拉絲緹婭拉抵消,塞拉則撞向了艾爾米拉德的身體。

她們用與斯諾相同的方法壓制了艾爾米拉德,為我開闢了一條上行的道路。

我絞盡力氣,沿階梯向上跑去。

身後的轟鳴不斷,但我沒有回頭,毅然決然地奔向了三十五層。

已經連回頭的力氣都不能浪費了,只剩獨自一人的我在接下來的路上必須憑藉自己的力量開拓一切。

「……現在法芙納的影響力無疑正在減弱,剩下的十五層我一個人也能……——!」

沒等我激勵完自己,攔路的『血之人偶』就在階梯上現身了,但是其數量並不多。

「——《Light Rod》!」

我向懷中的旗幟重新註入了魔力,將其揮向逼近的『血之人偶』們。

老實說,我已經筋疲力盡了,不過對面的『血之人偶』們也同樣虛弱。僅僅數個回合,我就成功讓所有的『血之人偶』回歸了其原本的面貌。

我毫不放鬆警惕,準備應對接踵而至的敵人,可是卻沒有後續的敵人出現。

我確認了一下水位,發現血量明顯減少了。光靠外部對弗茨亞茨群城的總攻是無法使其減少到這種程度的,估計是法芙納為了化解自身的危機而將血從城內集中了回去。

多虧了下方的同伴們,攔路的『血之人偶』都變得很虛弱,我也不會被血拖住腳步。可以說,我現在受到的妨礙已經稱不上妨礙了。

「哈啊、哈啊……!」

不過,攀登這空空如也的階梯對當下的我來說也是一件苦差事。

與拉絲緹婭拉分別之際還能奔跑的雙腳漸漸動不起來了。雙腳已不僅是像灌了鉛那麼簡單,甚至開始失去知覺。

奔跑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呼吸的苦難已不止是喉嚨裡有血味這種程度,甚至出現了咯血的現象。

可即便如此,我還是以自己所能實現的最大速度,穿過三十六層、三十七層、三十八層——攀登著城堡的階梯。

「哈啊、哈啊、哈啊……哈啊、哈啊……!」

已經毋庸贅言,我此時的不適原因全出在『代替』上面。

其中佔比最大的就是對瑪利亞和緹亞的魔力的代替。光是這兩人擁有的魔力和體力就超過了弗茨亞茨全軍一萬人的消費量。

可是我絕對不能切斷對她們兩人的魔力供給。

現在兩人應該正在與法芙納激戰。在身為『光之理的盜竊者』的我的輔助下,她們將戰鬥能力在千年前的戰鬥中也屬頂尖的『血之理的盜竊者』逼到了無暇顧及上層的地步。

光是想像一下下層的大家正在進行著怎樣的戰鬥,我就必須將這種『代替』忍受下來。

更重要的是,長年的戰鬥經驗告訴了我,就算是為了我前行道路上的安全,我也絕不能切斷它。

我的頭腦雖然非常清楚這件事,但即便如此,我的內心卻愈發軟弱。我真想切斷『代替』來歇息片刻,僅僅數秒就好。

「哈啊、哈啊、哈啊、哈啊、哈啊……!!」

隨著氣力不繼,我的視野忽明忽滅,思考也時斷時續。

有時我連自己為何要前進都搞不清楚,連自己如此努力地忍耐痛苦的理由也即將飛到九霄雲外。

而替代那個理由的則是如同要填滿腦海般的——痛楚。

我的身體為我自己感到擔憂,打算以痛楚這一危險信號填滿我的腦海。

友方減少了,敵人也減少了,這固然使我的思考變得從容,可與之相應的,痛楚的強烈也變得前所未有。

在此之前,我從未分神去顧及它的存在……但說實話,真的好痛啊。

就好像我的身體被無數次開出窟窿然後又堵上一樣,那種感覺痛徹骨髓。

身體一直在痛,痛不可忍。

隨著時間的流逝,隨著步伐的邁進,那種痛楚也在不斷增加。

因為無休無止的疼痛,我的眼淚和汗水開始不由自主地流出。

因為無休無止的疼痛,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肚子好痛

。腦袋好痛。手臂好痛。腳部好痛。大腿好痛。肌肉好痛。骨骼好痛。血管好痛。體內好痛。體內的深部好痛。連我弄不清具體是哪裡的地方都好痛。總之,渾身上下無處不痛。

我只覺得這種如波浪般時作時歇的痛楚打算扭曲我的內心。

我已經想要順應本能,就這樣哭喊出聲了,想要停下腳步,屈膝跪地,以手錘地——在發瘋之前為了發洩情緒而哭喊出聲了。

真的好痛。我因疼痛而感到辛苦、因疼痛而感到難受、因疼痛而感到害怕,腦海中已經只剩痛苦了。疼痛無休無止,我已經不知道它是自何時而起的了。我也已經不知道是哪裡在痛了,連疼痛的原因都已經忘記了,甚至連疼痛這個詞的意思都不明白了。一開始就被拋之腦後的忍耐疼痛的理由,這次終於要消失了——

「哈啊、哈啊,不·行——哈啊、哈啊、哈啊……!我絕對——!!」

唯獨那個理由我絕對不會迷失。

因此,我的腳步也絕對不會停歇。

不管我再怎麼因疼痛而使大腦一片空白,那個理由也絕不會化為烏有。畢竟它於『理的盜竊者』們而言就是被稱作『留戀』之物。

如今,我心中有的是那種東西。

那個人的話語。

那個人的容顏。

那個人的聲音。

那個人的一切,當下都在我的心中熠熠生輝,一直幫助著身為『光之理的盜竊者』的我。

沒錯。

舉例來說——我領受了拉絲緹婭拉的思念。

那是『拉絲緹婭拉·弗茨亞茨』首次得到『相川渦波』的幫助,被他的話語拯救,對他的身姿感到憧憬,為他的手所吸引時的回憶。

我在踏上人生最後的階梯的同時,反复品味著那份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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