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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世界迷宮最深部為目標》第326章
311.地の底.

弗茨亞茨城的地下,其中的最下層。
這個以宿有使徒的世界樹所在之處而聞名的地下空間,平時是嚴禁無關人員涉足的聖地,而經過揀選獲准入內的那些騎士們這時也全都被驅走了。

不必多說,如今的最下層正處於熊熊燃燒的火舌的支配之下。
在最下層的中心,她就站在被血水染成純紅色的世界樹旁。

那裡就是我們墜落的目標位置。
此刻,穿過弗茨亞茨城上方的空洞,我們與體量巨大的紅色液體一同著陸。

「──『風』!!」
「──『Blood』!!」

紅色液體中響起了兩道喊聲。
其一是我的風魔法。另一個是法芙納的血魔法。兩者目的相同,都是為了緩和墜落的衝擊。

從弗茨亞茨城上層墜落的血之聚合體伴隨一道轟鳴炸裂開來。

其衝擊固然強悍,但還不足以將地下空間整個摧毀。
這要歸功於法芙納在撞擊之前將血液轉化為了柔軟的緩衝物。

大量柔軟且具有粘著性的血液擴散到四周,澆滅了充斥於地下的火焰。
炎之領域轉眼間就被替換成了血之領域。接著,我在空間中央新生的血池中起身,將夾在胳膊下面的死神少女丟向了在此久候多時的地獄少女。

「接好了,我把莉帕給你帶來了。」
「我回來了~,瑪利亞姐姐~。」

語氣悠閑的莉帕飛到瑪利亞身邊,緊緊抱住了她。
瑪利亞一邊撫摸著莉帕的頭,一邊輕輕向我頷首示意。

「多謝了,萊納。我最近一直都和莉帕在一起,沒她在身邊都有些不習慣了。」
「嗯嗯~。那麼,唰唰~地。」

和基督那時一樣,莉帕潛入了瑪利亞的身體。緊接著,瑪利亞那身濺滿了血的衣服漸漸被染成了黑色,就好像黑暗將身體整個裹住一樣。最後,在瑪利亞的右手上,黑色的魔力收束為莉帕愛用的大鐮刀。

「這樣就準備完畢了。上面⋯⋯看來是進展順利啊。」

瑪利亞抬頭看向上方,確認行動的進展。雖然為時不早,但因為從她的表情中窺見了幾分欽羨,我還是提議道:

「嗯,很順利。⋯⋯我說,你其實是想和基督在一起的吧?那你現在過去也可以哦?我一個人對付『血之理的盜竊者』就夠了。」

我基本上是擅長一對一戰鬥的騎士。
跟基督搭檔暫且不提,要和這個女人並肩作戰我實在放不下心。要說我有多不安,那可是到了與其並肩作戰還不如自己單槍匹馬的地步。當然,我指的是誤傷友軍那方面的意思。

然而瑪利亞聳了聳肩,拒絶了我的提議。

「不可能的。我明確地告訴你,沒有我在的話,你根本不是『血之理的盜竊者』的對手。」
「⋯⋯我不久前可是跟『光之理的盜竊者』諾斯菲打得難解難分來著。」

瑪利亞暗示這對我來說負擔太重,所以我略感不爽地強調起了自己的實力。

「嘿誒,不過,我可是完勝了她哦。說到底,『光之理的盜竊者』諾斯菲是專長於輔助的守護者吧?你覺得與她互角的成績值得自吹自擂嗎?」
「咕⋯⋯你這⋯⋯!」

可惜我在口舌之爭上完全不是她的對手。

我無言以對,只好閉上了嘴。
在我們之中,瑪利亞的實力首屈一指。早在一年前,她就能令整個戰場化為焦土。其後,她的實力又有了長足的進步,與莉帕這一魔法同化後,僅憑我是沒有任何勝算的。豈止如此,我甚至覺得基督也未必是她的對手。

「我當主力。莉帕和萊納負責輔助。請聽從我的指示。」
「⋯⋯我知道了。」

放手戰鬥的話,瑪利亞無疑是最強的。

我對這個安排沒有異議。
況且我今天也沒打算拼死戰鬥。因為掛心之事另在他處,所以專司輔助於我而言簡直是幫了大忙。

我退後一步,將前鋒交與瑪利亞。
在視線的前方,站著我們今天的敵人──『血之理的盜竊者』法芙納。
他背靠紅色的世界樹,站在紅色的血池中看著我們。

瑪利亞用輕鬆的語氣同他招呼道:

「那就請多關照了。法芙納。」
「⋯⋯好啊,請多關照。雖然我更想和渦波打這個招呼,無奈卻跟那裡的兩個人一起掉下來了啊。哈哈哈,照我們這邊的計劃,我是要負責對付渦波的啊。真是對不起諾斯菲了。」
「很遺憾,你的對手是我。怎麼樣?你很開心吧?」

就像事前談到的那樣,這兩個人的關係看起來相當不錯。
明明彼此為敵,兩人卻像意氣相投的朋友一樣聊了起來。與瑪利亞打過招呼之後,法芙納也將目光投向了我。

「我的對手是三個小豆丁啊⋯⋯就這麼點人沒問題嗎?」
「我們今天的目的並不是將你打倒,只是在渦波先生取回『經書』之前把你拖住而已,我覺得沒什麼問題。」
「哼嗯~,那⋯⋯你覺得你們能拖住我多久呢?我倒是覺得,不出一會兒我就能回到諾斯菲身邊啊?」

法芙納忠告說我們的戰鬥力不足以拖住他,可能是他聽到了我們剛才的對話,想讓我們不要太輕視他吧。

瑪利亞微微皺眉,向法芙納確認道:

「⋯⋯法芙納先生。你今天跟之前不同,說話很偏向諾斯菲呢。」
「沒錯,其實就在不久之前⋯⋯諾斯菲跟我『坦率』地講出了不少老實話,所以我稍微調整了一下方針。我想稍稍緩和一下科以她的試練。」
「緩和?就你這個嗜試練成狂的變態⋯⋯?」

看來眼前這個男人的性格惡劣到了能讓這位縱火狂少女評為變態的程度。跟緹緹相處過之後,我多少也發現了,守護者果然多是一些怪人。

看來這裡只有我一個正常人,意識到這點固然讓我感到有點麻煩,但還是認真靜候著兩人的交談。

「豈止是緩和,我甚至覺得都可以作廢了。她可真是個笨蛋啊⋯⋯我都不知道她居然是那樣一個不折不扣的笨蛋。一千年前,哪怕她能跟我坦白一句,我也會將她從候補中移除啊⋯⋯誰讓她非要從始至終都扮演一位聖女,結果我一直被蒙在鼓裡啊⋯⋯唉、真是⋯⋯真是可恥⋯⋯」

法芙納咬牙切齒地說道。他由衷地感到懊悔,仿彿要踏穿腳下的地面。

看上去,他相當不齒於為諾斯菲的外在所蒙蔽而未能看透其內在的自己。
雖然在我看來,諾斯菲是一個無論內外都麻煩至極的惡女,可對法芙納來說卻並非如此。

隨著自嘲的愈演愈烈,法芙納終於進入了自虐的過程。

「哈哈⋯⋯我又看錯了啊⋯⋯又對自己的錯誤後知後覺⋯⋯又沒能幫到任何人⋯⋯是啊,又是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敗。我的人生寫滿了失敗。哈哈哈──」
「你、你不用這麼自責,什麼人都會失敗個一兩次的。」

對幾欲自戕的敵人感到於心不忍,瑪利亞連忙出言勸慰。
話雖如此,這恐怕並非源自由衷的善意。之所以這麼做,是為了盡可能延長與法芙納理性地交流的時間──也就是為了更久地將他拖在這裡。

「⋯⋯失敗個一次兩次嗎。或許吧,在這個時代或許是這樣。可是在我生存的時代裡,每一次失敗都是致命的。那可是個相當嚴苛的世界啊。人命什麼的實在是不值錢。那時候,奴隷可沒有半點兒人權。無怪乎我們會那麼慘了。像你這樣四肢健全都算奢望。」

看來法芙納知道瑪利亞的來歷。
所以同樣曾為奴隷的兩人之間存在某種同伴意識。
只不過兩者所處的時代對奴隷的待遇似乎截然不同。聽法芙納的語氣,在一千年前,奴隷稍有不慎就會落個斷手斷腳的下場,再嚴重一些就沒命了。

「這⋯⋯是我輕言了,抱歉。」
「不、沒什麼⋯⋯你不必為這個道歉。畢竟你是和阿爾緹達成『親和』的人⋯⋯和那個只剩腦袋的阿爾緹⋯⋯」
「⋯⋯說起來,以前你也說過類似這種的意味深長的話啊。也差不多該把你和阿爾緹的關係告訴我了吧?」

為了爭取時間,瑪利亞又拋出了新的話題。
法芙納接下了話題,說道:

「我和她的關係嗎⋯⋯其實也沒什麼,我們談不上是朋友。不如說,她應該挺討厭我的吧。」

看到法芙納表現得如此氣定神閑,我不免起了疑心。
他真的有被命令去與基督交戰嗎?於我看來,他在一連串的會話中並沒有表現出一點焦躁。

「咦、你們不是朋友嗎⋯⋯?那你還表現得跟阿爾緹那麼熟⋯⋯」
「這個啊,我和她確實不是朋友,但我與她同為一敗塗地之人,並且是經渦波之手得救的同伴。⋯⋯我們是被大貴族捕獲,持續榨取魔力的同伴啊。」
「榨取魔力⋯⋯?」
「因為失敗了啊⋯⋯被得知『理的盜竊者』的傳聞的人捕獲,四肢被千刀萬剮、承受種種實驗,被當做無限的魔力源而遭到利用⋯⋯哈哈⋯⋯」

法芙納的自嘲愈演愈烈。
這種自虐行為和斯諾頗有幾分相似,不過與斯諾不同的是,法芙納沒有過分拘泥於此,他的表情很快便復歸了明朗,繼續講道:

「算了,不提也罷。畢竟我們『理的盜竊者』是死不了的啊。就算失敗了,我們也不會喪命。不過其他人就⋯⋯一起被捕獲的『魔人』們全都淒慘殞命了。稀少的對『魔之毒』有適應性的奴隷們也都死的很慘。這傢伙也好、那傢伙也罷,都在痛苦的實驗折磨下死了、死了、全都死了。正如聖經所言──第二章第二節『生者,手系艱辛也。是以撒手而求慈悲之人,所獲必無情矣』,現實真當是殘酷的。」

話題相當沉重,但法芙納的表情卻十分明朗。
他口中提及之事終究與活在現代的我無緣,可法芙納必定是將那全部都看在了眼裡。即便如此,他卻仍表現得這樣坦然、積極。

「正因如此,為了那些死去的人,活下來的我們必須加倍努力才行啊⋯⋯沒錯,我們有見證的責任。既然背負了他們的遺憾,我們就斷不可放棄。」

看來他崇尚的信條是即便遭受不幸,也要以不幸為食糧繼續前進。
一如所聞,法芙納是個嗜好試練的人。

麻煩的是,他不僅對加諸己身的試練求之若渴,還希望別人也經受試練的打磨。
看法芙納的眼神就能明白,他剛才的那些話全都是說給我和瑪利亞聽的。法芙納不僅給自己,同時也給他人施加壓力,倡導義無反顧的前進。

然而,他目光的焦點卻逐漸發散。

「啊啊、是了⋯⋯為了那些失敗的人,一定要前進⋯⋯即便是所愛之人的死,也要化作前進的力量⋯⋯這既是世界科以的試練,也是人的成長。絶不該哀嘆、惋惜。沒錯,一如聖經所言。嗚呼、無論犧牲如何慘重,活下來的人都不能落淚⋯⋯不可以⋯⋯落淚。」

嘴上這麼說,可法芙納的眼角已經泛起了淚光。
從旁人的角度看來,他的樣子就像是給自己施加了太大的壓力,結果因承受不住而哭了出來似的。

總而言之,這個男人不太正常。還沒講幾句話,他就自顧自地把自己的精神搞崩潰了。
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戰鬥,我立馬將周圍的情況確認了一番。
前方的瑪利亞也用餘光檢查著戰場。

在頗具深度的圓形地下空間內,覆蓋地面的血池有如倒入玻璃杯中的少量果汁。

水分不可不謂充足。且遍佈周圍的並非新鮮的血。一言以蔽之,這個戰場不利於火焰發揮威力。
不過要說這種程度就會對瑪利亞的火炎魔法產生影響的話,那倒還不至於。話雖如此,這終究不能完全忽視。
除此之外,濺在我們身上的血液應該也是敵人的武器。

在我們逐步提高警惕的時候,法芙納還在那邊念叨個不停。

「⋯⋯後輩們,你們說說。你們可有思考過死亡嗎?你們有想過,死亡究竟是什麼嗎?你們有沒有聯想過,生物到底是如何迎接死亡的呢?」

兩眼含淚、慷慨激昂的法芙納很明顯是情緒失控了。
確認到法芙納的精神逐漸混亂,瑪利亞輕聲向我招呼道:

「──萊納,差不多了。」
「嗯,我知道。差不多到極限了。」

通過對話爭取時間的手段隨時可能作廢。
我和瑪利亞都明白,是時候準備迎戰了。

「人是要死的。總有一天,一定會死在某個地方。死去,變成血回歸大地⋯⋯而這種事當下也在發生⋯⋯!當下、當下、當下也在發生啊!」

我們分別握緊了手中的鐮刀和劍,另一邊,又哭又笑的法芙納自顧自地叫喊了起來:

「每逢計數之際都有人死去!一秒死幾個、一天死上百、一年死的人更是數都數不過來!哈哈哈,把人以外的生物也算上的話,那數量可相當不得了哦?無論何地、無論何時,死亡都不曾停歇!死啊死死啊死、死、死、死!盡是死亡!這個世界要被死亡填滿了!千年間往復不斷的無數的死,現如今『血』已經多得要溢出世界了!它何時溢出都不足為奇!!」

這個世界上總會有人在某處迎來死亡。
明明是如此理所當然的事實,可法芙納卻偏要拚命地將它傾訴給我們聽。
他的口氣像是在說,這才是世界上最首要的問題。然而可惜的是,在這方面,我們與他有著顯著的溫差。雖然想主張滿腦子都是死人終究無補於事,可懾於法芙納激昂的情緒,我沒有勇氣講出口。

「你們聽不到那些死者的悲嘆嗎!?死去的人們的痛苦、悲傷在地底永無止境地膨脹!而聽得到那些聲音的人是有責任的!沒錯,與這個世界戰鬥的責任!!」

法芙納的叫喊確實發自肺腑。

⋯⋯我想他應該是真的能聽到那些聲音吧。

可能是由於『血之理的盜竊者』的特性、也可能是通過某種魔法。又或者是因為某種『代價』

從剛才開始,法芙納的目光就在虛空中逡巡,或許那裡存在著什麼人,那人在說些什麼話,這並非不可能。
在我冷靜地分析著『血之理的盜竊者』之時,法芙納的音量越來越小。

「沒錯,我有戰鬥的責任⋯⋯!可是、我卻沒有戰鬥的力量⋯⋯我能做的只有在地獄的底層閱覽『聖經』而已⋯⋯我⋯⋯」

儘管還是那麼嘮叨,但氣勢卻不復當初。
法芙納眼裡已經沒有了瑪利亞,他看向地上的血池,同映在紅色的水面上的自己聊了起來。

「所以、渦波是必須的⋯⋯無論如何,渦波都必不可少⋯⋯已經只剩下渦波了。能夠拯救我們的,只剩下渦波而已了。這個世界無論如何都需要『偉大的救世主』⋯⋯」

儘管自覺那是一種侮辱,但看到這樣的他,我還是覺得他瘋了。
我不禁對他在各種意義上的無可救藥感到了同情。

然而懷有這種看法的不止法芙納一人。
可以說,所有『理的盜竊者』都是這樣。
我至今遇見的那些『理的盜竊者』的身影在腦海中閃過。他們之所以表現得那般瘋狂,或許都是因為救贖遲遲未到。

「沒錯⋯⋯我得快些去見渦波⋯⋯嗯,我知道⋯⋯不用說那麼多遍,我都是知道的⋯⋯我為渦波而生,要為渦波而死。而渦波要在『最深部』成為『偉大的救世主』⋯⋯如此一來,我的使命就完成了。」

與腳邊的血池展開的交談終於結束,法芙納抬起了頭。
不覺之間,他的髮色發生了變化。一別之前那種與我相似的黯淡的金髮,變成了濁泥般的深色。膚色和瞳色也發生了改變,變成一種像是幾十種顏料混合而成的──難以辨明的補色。

法芙納用仿彿無數種感情全部交織在一起的眼神看向我們,接著踏出一步。
為了打倒我們離開最下層,他終於採取了行動。

「──我要上了。」

簡短的一句話。
宣戰布告一下,瑪利亞立刻釋放了魔法。

「──『Blindness』!!」

大量的黑煙從瑪利亞的衣服中噴湧而出,並開始在法芙納周圍聚集。
她想借助莉帕的暗魔法封鎖法芙納的視野,阻止他前往上層。

「──鮮血魔法『新曆九年南北境界戰爭開始』。」

法芙納也施展魔法反擊。
短短數秒之內,血池中便鑽出了近百具血之人偶,且對瑪利亞構成了包圍。
這就是之前聽說的,法芙納讓血化作騎士加以操縱的能力。當然了,我身邊也有敵人出現,於是我立刻衝向了通往地上的階梯。

路上雖然有幾名血騎士阻攔,但我將其統統無視。現在最要緊的是盡可能遠離瑪利亞和法芙納。之所以如此,原因不是為了把守階梯,而是──

「──『炎之劍』!」

而是為了不被瑪利亞的魔法波及。
她手中的漆黑鐮刀應聲竄出烈焰,明明鐮刀是L形的武器,可火焰愣是形成了一把巨大的炎之劍。瑪利亞將劍放平,整個身體輕輕轉了一圈。

炎之劍看似巨大,但實際上沒有多少重量。如同羽扇輕揮一般,炎之劍在整個最下層橫掃而過。
結果數量近百的血之人偶就這麼蒸發一空。不過當下的大敵、法芙納則是另當別論。

「哈哈!厲害啊,瑪利亞!開戰初期的騎士果然不是對手嗎!!」

在火焰和黑暗的包夾下,法芙納照樣毫髮無損。從中現身之後,他將瑪利亞的魔法盛贊了一番。

「──『炎之矢・散花』!」

瑪利亞沒有答話,而是釋放了又一道魔法。

這是她不愛廢話的性格使然,不過更重要的是,以法芙納為對手,她絲毫不敢大意。大量的火矢在空中生成,接著一齊射向了法芙納。

「──哦哦!如此陣仗、讓我想起了從前啊!!」

法芙納不但語氣輕描淡寫,動作也從容不迫。
他時而用右手中那把血液凝固成的劍擋開火矢,時而運用整個身體的動作加以回避。

「黑暗啊,捉住他!──『深淵次元的真夜』!」

瑪利亞也知道這種程度的魔法不可能命中目標,所以在法芙納招架火矢的期間構築出了另一個魔法。

這次登場的是暗魔法。
據說有莉帕輔助的話,瑪利亞在近戰中也能吃得開,不過她無意與法芙納進行白刃戰。
黑暗的干擾與火焰的攻擊。兩種手段交替運用。
見狀,我不禁感慨道:

「⋯⋯看來要打很久啊。」

雖然戰鬥場面相當恢弘,不過對這兩個人來說,這些只不過是準備活動而已。

瑪利亞十分冷靜地放慢了戰鬥的節奏。或者更準確來說,因為法芙納的戰鬥風格傾向於見招拆招,所以她打算利用這一點盡可能長久地拖延時間。

這場戰鬥勢必要經過相當長的時間才能決出勝負。
而我在此期間的任務就是備好魔法以免瑪利亞發生萬一。再就是如果法芙納決心放棄戰鬥,一門心思趕往上層,那我就要負責用風將其留住。這兩點是瑪利亞給我的死命令。

雖然事前準備了各種魔法的暗號,但瑪利亞真正用得上的,恐怕只有『Tauz Schuss・Wind』這個殺手鐧的暗號吧。

──也就是說,我其實挺閑的。

守候瑪利亞同敵方最強戰力的戰鬥固然是個重要的任務,但與其他同伴相比,我的擔子確實要輕不少。

利用這份餘裕,我開始集中注意力,運用緹婭拉小姐之前傳授給我的技能『惡感』,滴水不漏地探查整座弗茨亞茨城的動向。

簡單來說,這就是個感知危險的技能。
而它現在就發動得相當頻繁。
這也難怪,畢竟有十多個能孤身夷平城市的魔法使聚集於此。

警報聲在各處鳴響,告訴我哪裡可能有人喪命。儘管如此,比起突襲開始之前還是好了很多。在格連由妹妹斯諾負責,法芙納由瑪利亞對付之後,警報聲安靜了不少。

特別是基督前往的弗茨亞茨城上方,那裡尤其安靜。
拜能夠預知未來的基督所賜,各種『不好的結果』得以抹消,唯獨『稱心如意的結果』被留了下來。

戰鬥的勝利已然注定。
就像是在佐證這點一樣,諾斯菲所在的上層沒有任何警報。

熟知千年前的種種的緹婭拉小姐也從來沒有將諾斯菲視作威脅。
說到底,諾斯菲對勝利就沒有執著。
雖然性格惡劣,本質卻十分怯弱。為了避免犧牲,諾斯菲對手段的選擇十分謹慎。

在大聖都這邊,她所做的始終只是打造舞台。
由此來看,諾斯菲的目的恐怕是『藉由落敗傳達自己的思念』

非但沒有執著於勝利,她反倒執著於敗北。

諾斯菲雖然是個討厭的傢伙,但她絶不是『最糟』的敵人。
在各種意義上,諾斯菲都不是基督的對手。

所以我要警惕的是另一名守護者、法芙納。
他無疑是這座城內最惡劣的對手。

法芙納和諾斯菲不同,他對勝利有強烈的執著。
面對面交流過之後,我已經得以確信。這個男人絶不會妥協,他既不怯弱、在手段的選擇上也毫無顧忌。不僅漠視犧牲,而且還是守護者中首屈一指的瘋子。

考慮到他是基督的信徒,我姑且拉低了警戒級别,但如果沒有這個羈絆──這個男人就是不惜動員全人類的力量也要消滅不可的『最惡劣的敵人』

「──行了,感覺戰鬥漸入佳境了啊!差不多可以動用大戰後期的戰力了!!哈哈哈,對付瑪利亞就可以無所顧忌,盡情地使用魔法了,這感覺真不錯!──鮮血魔法『新曆十三年南北境界戰爭終焉』!!」

被我貼上『最惡劣的敵人』這一標簽的法芙納打得相當起勁。

「咕──!」

另一邊,瑪利亞的表情雖然不太好看,但仍有餘裕。
自戰鬥打響以來,瑪利亞所做的就只是擊潰敵人的魔法,而不是打倒敵人。她堅決地貫徹著拖慢戰鬥節奏的方針。

然而法芙納的魔法卻無窮無盡。
血之人偶從蠢動的血池中接連誕生。

而這些人偶的性質逐漸有了變化。儘管還是剛才那種血之騎士,但卻具備了新的特徵。
大部分騎士不是像怪物一樣四肢巨大化、就是像鳥一樣長有翅膀。而且它們的手腳普遍都有五六個,其中還有類似觸手的器官。

刹那間,最近流行的『魔人化』在腦海中閃過,不過這些騎士的外形比『魔人化』還要異樣。
這就是人在『魔人返還』的盡頭變化而成的模樣嗎?法芙納現在召喚的,可能就是在千年前的戰爭中過量吸收『魔之毒』,最後變不回人形的戰士們。
為作參考,我全身貫注地觀察著戰鬥。

期間,我發現了一個即便是在這些異形中也尤其另類的東西。

我看到了與人形相去甚遠的『什麼東西』──刹那間,腦海被染得鮮紅。

我確實看清了那東西的外形。
與此同時,腦中警報聲大作。技能『惡感』咆哮不休。

不妙。
非常不妙。不妙不妙不妙。

要說有什麼跟那東西的外形比較相近的話,那就是葡萄了。只能用內臟來形容的細長軀體上如果實般長滿眼球。它所有的眼球都與我對上了視線。紅色眼球中有黑色的瞳孔,在那瞳孔中又塞滿了無數的眼球──

「不好,這傢伙強過頭了,不能用。」

話音剛落,法芙納揮劍將那東西砍成了兩半。
那東西一下子就像被劃破的水氣球一樣變成血回到了池子裡。

那『什麼東西』一消失,我就長舒了一口氣。

光是看到它,身體和大腦就幾乎停止了運作。大腦本能地拒絶了對其的認識,以求阻絶來自理解的污染。
隨著遲來的吐意上湧,恐懼和顫抖支配了全身。

剛才那東西到底是什麼。
瑪利亞代我將心中的疑問問出了口:

「法、法芙納先生⋯⋯剛才那是⋯⋯?」

就和我一樣,瑪利亞看到那東西後也面色發青。
連那個瑪利亞都⋯⋯

「嗯,你放心吧,我絶對不會用它戰鬥的。就是它偶爾會像剛才那樣竄出來,挺難辦的。無視我的抑制、像地底的悲鳴一樣,唰地一下──偶爾會這樣呢。」

法芙納沒有詳細介紹,只是保證不會使用。講道理,相信對戰對手的這種話就跟傻子沒兩樣。
然而瑪利亞當場點了點頭。

「⋯⋯我相信你。那繼續吧。」
「對了,相信可是很重要的⋯⋯!我也相信瑪利亞哦!」

戰鬥重開。
法芙納遵守了自己的承諾,他沒有把之前那東西再叫出來。這之後生產的都是體型還在人形這一界限內的騎士。

血之騎士與炎之魔女繼續你來我往。
我一面在遠處旁觀,一面代替忙於戰鬥的瑪利亞思索起來。
果然,法芙納很強。在『最糟』的意義上很強。
剛才那個葡萄狀的『什麼東西』恐怕是法芙納實力意外泄露出的一部分。光是看到那小小的一部分,我都動彈不得了,更何況法芙納很可能具備將之批量生成的能力。

他肯定還存在沒有使出的手段。
最可怕的是,法芙納用血製造生命的行為不耗費任何魔力或體力。

不同於漸漸流出汗水的瑪利亞,法芙納一直神態自若。
每逢他使用我在艾爾多拉琉學院學習過的鮮血魔法──也就是『Blood』的時候,他的魔力總量會發生些許變動。但在利用血生成騎士的時候,法芙納的魔力絲毫沒有削減。也就是說,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力量』,亦或是說,那是一種『技能』。搞不好就和我戴在身上的魔法道具一樣,是『利用外在的魔力源發動』的招數。

受制於這個封閉空間,法芙納只能製造出填滿地下的騎士⋯⋯但如果到了外面,至今仍表現得從容不迫的法芙納究竟能製造出多少呢。

沒准他能將所有時代的所有戰爭中的所有死者同時召喚出來。
以我在艾爾多拉琉學院學到的年表來看,這一千年裡發生的戰爭有三百場之多。哪怕他只從一場戰爭中叫出一千名來,那也有三十萬的騎士。不,應該假定法芙納能以萬為單位召喚出剛才那種葡萄狀的怪物為好。

越是考慮,我越覺得『血之理的盜竊者』是弗茨亞茨城內『最惡劣』的存在。
與『光之理的盜竊者』行使的溫和的魔法不同,鮮血魔法極富攻擊性,可謂危險至極。

如果對此人放任不管,那麼城堡勢必潰壊。城邑勢必消失。国家勢必毀滅。
腳下不停鼓泡的血池確實讓我感覺到了如此深重的怨念。

緹婭拉小姐之前留給我的記憶也告誡說務必要慎重處理法芙納。
法芙納這人開不得玩笑,而且總是喜歡曲解話中含義,自顧自地陷入消沉。在此之上,他又喜歡以試練為名興風作浪。會以什麼事為導火索做些什麼完全無法預料。
在我綜合考慮眼前的信息與之前獲得的信息,將法芙納認定為『最危險』的對象之時──那件事發生了。

「──!?」
「哈──!?」

察覺到它發生的,是我和法芙納兩人。
我們都抬起頭看向上方,瞪大了眼睛。

瑪利亞和在她體內的莉帕沒有察覺到。她的視線仍然停留在法芙納身上,並對在戰鬥中突然轉移視線的敵人產生了警惕。

身後不寒而慄──技能『惡感』從未如此聒耳。

技能在上層感覺到了堪稱『最糟糕』的事態。而且還不・止・一・個?

『惡感』的嚴重程度不亞於被我打上『最危險』標簽的法芙納。

法芙納似乎察覺到了我的動搖。
看著和我同樣的方向,法芙納在困惑之餘慌忙拉開了距離,並且開始自言自語。

「為、為什麼⋯⋯?這對你們來說、難道是在計劃之中的嗎⋯⋯?比起諾伊的預言、這豈不是更接近另一邊的預言嗎⋯⋯?不、比起這些──」

明明還在戰鬥當中,法芙納卻左顧右盼起來。
他一會兒看向世界樹,一會兒用手捧起池子裡的血,與之搭話。

與雖然察覺到異常的發生,但卻弄不清原因的我不同,法芙納似乎擁有探明原因的能力。
我想起法芙納願意將自己的弱點告訴對手,於是直截了當地問道:

「先祖大人!你剛才也感覺到了吧!你應該擁有類似於『惡感』的技能!只是你的感覺好像比我更敏銳!拜託你告訴我,上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看著站在遠處的我,法芙納在一瞬間露出了迷茫的表情。但很快,他臉上便寫上了笑意,眼角含淚回答道:

「告、告訴你⋯⋯?你讓我告訴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說什麼胡話。把自己的技能告訴敵人這種腦子有病的事兒,我怎麼會做?沒錯,簡直蠢爆了⋯⋯只有傻子才會那麼做⋯⋯!!」

不知契機為何,法芙納突然號泣了起來。
不同於之前那種小哭小鬧。這一次,大顆大顆的淚珠從他臉上滑落,像雨水一樣駭人地掉進了地上的血池。

這唐突而異樣的光景令我和瑪利亞都目瞪口呆。
另一邊,情緒激動的法芙納哭喊著上前一步。

「──比起這個,繼續啊!繼續戰鬥啊!是啊,不管發生了什麼、不管遇到了什麼、不管為什麼所妨礙、我們都必須繼續戰鬥!永遠不能停止戰鬥!」

法芙納的戰意劇增。
在這之前,他的魔力只等待著被變換為魔法,顯得波瀾不驚。然而發生了劇變的魔力令血池迅猛擴張,泛起波紋,震蕩著整個地下空間。

「瑪利亞!還有那小子!你們給我把牙關咬緊了!恐怕從這個瞬間起『比死還要可怕的試練』就開始了!這場試練將會考驗你們真正的靈魂!就像我們那樣,一場郁悶而悲慘的『血與死的試練』!作為下馬威,你們先跨越我試試!然後好好學學!所謂赫勒比勒夏因的意義!」

不只瑪利亞,他將我也算了進去。
言外之意似是在說旁觀這種怠惰的行為是不被允許的。接著,法芙納將氣勢凌人的魔力變換為了魔法。

「──『BloodMist』、『Blood Arrow』、『Blood Field』!!」

以法芙納為中心,血霧漸漸萌生。與此同時,虛空中產生了眾多血矢,血之騎士也行動了起來。

原本只是一個接一個地使出自己的魔法和招數的法芙納現在同時發動了多種魔法。這也就意味著──他開始正式運用戰術作戰了。

一直都是見招拆招的他動真格地開始了戰鬥。好像是急於結束在這裡的戰鬥,進入下一個階段。

讓他轉變方針的,是弗茨亞茨城上方發生的異常事態。

──要說真心話,我現在就想衝到上面去。

『惡感』達到了大陸毀滅的級别。我不可能不去在意。

現在,上面確實有足以毀滅大陸的存在。
首先是斯諾和緹亞。如果這兩人以什麼為契機失去了約束,體內的血完全蘇醒的話,她們都有毀滅大陸的可能。
然後是三名『理的盜竊者』。『水之理的盜竊者』陽滝與『光之理的盜竊者』諾斯菲還有『次元之理的盜竊者』基督。

這個時候,諾斯菲和基督應該在戰鬥。
是這兩個人認真起來了嗎?
如果我背後的寒意是因此而生⋯⋯那尚在『未來視』確定的範圍之內。還沒有大礙。

問題在於除此以外的情況。
如果發生了基督預知之外的問題,那可真是『最糟』的。
我一直規避的『最糟』化為了現實,那也就到該我出場的時候了。

可這距離緹婭拉小姐的預定還早得很。
距離我個人的預定也早得很。
明明還早得很,可現在卻發生了什麼。我感覺到發生了某種無法挽回的事態。

「──小子,別在那兒瞻前顧後的!要是不認真點兒,信不信我真的殺了你啊!?你才是最應該理解赫勒比勒夏因這個詞的意思的人!別從你身體裡流的『血』,而是從浸透在這大地之中的『血』裡好好學學!!」

但法芙納甚至不允許我確認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用刻意標榜的語氣宣告真正的戰鬥正要開始,也不給我與上面聯絡的時間,不顧一切地衝了過來。

法芙納一動真格,我一直擔心的攻擊自然就開始了。
那麼理所當然的,瑪利亞和莉帕兩人就有可能招架不住而殞命。儘管我應以主君基督為優先,但我還沒有冷酷到能對她們見死不救的地步。

當然,如果我出言請示,瑪利亞肯定會表示沒關係吧。她肯定會扮起黑臉,激我去上面。
但我知道,這個黑髮少女很善於逞強。並且她和不久之前的我一樣,對自我犧牲樂此不疲。

所以我感到了煩惱、猶豫。
究竟要以什麼為最優先。
然而沒有時間了。敵人就在眼前。
無論如何選擇,我都會後悔一生。我必須要懷著這樣的預感,決定我接下來所應做之事。

──就這樣,在弗茨亞茨城的地下,真正意義上的與『血之理的盜竊者』法芙納的戰鬥開始了。

一如心中的預感,讓我後悔一生的戰鬥於此刻打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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