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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世界迷宮最深部為目標》第224章
212.ロード

最後落抵的是一個廣闊的空間。
本以為會回到自己的房間,但看來她們在完全不同的場所準備了『連接』。不如說,從諾斯菲表明敵對態度開始,設置在自己房間的『連接』和五十七層的『連接』就都消失了。可以肯定這也是諾斯菲事先做了什麼手腳。

在我確認了可供逃跑的途徑遭到削減之後,諾斯菲也鬆開了以幾乎捏斷骨頭的力道握緊我手臂的手。接著,她朝坐在玉座上的少女揮了揮手。

「我回來了。成功把人帶回來了哦,羅德」

既然玉座鎮座於此──那就意味著這裡是位於城堡中央的『御殿』。莊嚴的梁柱于殿內林立,大量的燭火在褪成深褐色的石壁上搖曳。
殿內只有兩扇門。其一為臣民謁見之際使用的大門,其二為玉座後方為王所專用的門。飾有華奢刺綉的紅色地毯自大門開始向玉座延展。
因諾斯菲的緣故,我現在就站在紅色地毯上。

自己確實回到了位於六十六層裏側的『佩艾希亞』

眼前的翠色少女便是證明。

「──『加速』、『加速』『加速』『加速』、『加速加速加速矣吾之魂』──」

俯下頭胡亂重複著簡短的詠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羅德。
能夠持有如此獨特而強大的魔力,除了她以外還能有誰呢。
閃耀著翠光的魔力將玉座染上同樣的顏色。而豎在她身後──繪有應當是象徵著這佩艾西亞的紋章、鳥與劍的圖案的旌旗正迎風飄搖著。

這光景未免有些奇妙。
明明是封閉的房間,卻有風吹過。

被這股風吹動的不僅只有旌旗,還有羅德的長髮。
一別以往,羅德解開了自己翠色的馬尾。這跟第二天早上我在城內的庭院裡見到的羅德──以及、在夢中曾一睹其英容的高貴的『支配之王』很像。

終於,羅德抬起了頭。
緩緩地、緩緩地──在羅德的眼神裡,平常那種可愛嬌氣已是蕩然無存,只剩威嚴洋溢在其中。

她那宛若翠玉(Emerald)的眼瞳。明明是那樣輝耀奪目,如今卻像是被一層漆黑的薄膜覆著在上一樣,變得有些黯淡。那雙精緻的眼球中,仿彿凝縮著一座正經歷一場風暴的森林。

暴身於她這深淺莫測的翠色雙眸之前,不由讓人湧生一股畏懼之情──而與這份畏懼一同產生的,還有一種悲憫。
羅德就快到極限了,距離她的崩潰只剩最後一根稻草。

正所謂一觸即碎。
搞不好她的崩潰會將周圍的一切都卷進來。

我不禁這樣想到。
因為她給人的感覺過於險惡,以至於我不敢貿然出聲同她搭話。
但我身旁的諾斯菲卻平靜自若地跟她招呼道。

「嗯?啊啦、好奇怪啊。萊納這是跑到哪裡去了呢。我確實應該將他送到這裡來了才對,怎麼看不到人⋯⋯」

聽到諾斯菲的話羅德的肩膀微微顫動。
接著,她將目光從我身上移開,以憎惡的語氣嘟囔道。

「皆因雷納爾多・沃爾斯所致⋯⋯⋯其人察覺並參與到發生於此處的戰鬥後,將萊納帶走了⋯⋯」
「啊,原來是這樣。話說回來,果然還是演變成戰鬥了嗎」
「孤・被・拒・絶・了⋯⋯」

羅德組織話語的方式有些奇怪。
不光是外在儀表,就連造句遣詞也變得威嚴十足。
反差之大甚至讓人懷疑面前的羅德是被人假扮的。

「唯一一個將靈魂的磨耗忍耐到最後的国民──雷納爾多・沃爾斯將軍嗎。唔⋯⋯,看來就算是對『這裡』的時間軸上下其手,那個男人也一樣可以自由行動呢。不過,居然能在我和渦波大人戰鬥的數十分內甩掉羅德⋯⋯⋯大戰期間的猛將著實不可小覷啊」
「沃、沃爾斯這廝,竟妄言孤行為脫軌⋯⋯⋯妄言孤已經崩壊⋯⋯⋯竟敢對孤、對孤⋯⋯!」

羅德稱呼自己為『孤』

儘管說法沒變,但意思已然不同。氛圍、言談、口氣、一切的一切都很異常。那像老媼一般的措詞──仿彿她・對・自・己・是・誰・都・感・到・混・淆・不・清一般。

兩人將我撂在一邊繼續對話。

「嗚呼,真是豈有此理⋯⋯⋯萬分抱歉,羅德。考慮到『結界』的構造,我明知只有那個男人可以無視規則行動,卻未能防患於未然。這都是我的錯」

從慨嘆到謝罪,諾斯菲的口氣都誇張至極。
這樣陳腐的演技還是老樣子讓人感到不快。但羅德卻沒有感到違和,很平常地接受了諾斯菲的表演。

「孤有一事不解,諾斯菲。沃爾斯那廝,背叛了孤並與渦波等人同謀不軌。竟妄圖奪走孤重要的『臣子』與『弟弟』⋯⋯⋯為何、為何只有不肯善待於孤的沃爾斯留到了最後⋯⋯?無論當時今日這廝都只知礙事!不可饒恕、不可饒恕!!」
「啊啊,可憐的羅德。既然這樣,就讓我來消除你的後顧之憂好了」

儘管語氣溫柔,但諾斯菲的台詞中卻滲著殘虐之意。憤恨不已的羅德在聽到她這番無情的話語後也不由一驚。

「消除⋯⋯?此言何意⋯⋯?」
「『將軍』之流,對你來說已經沒有必要了不是麼?需要在『這裡』繼續保有意識的只有『你』和『我』、再加上『渦波大人』和『萊納』,這四人就足夠了。至於其他人就讓他們徹底成為觀眾吧。這樣做更接近於你所期望的世界」
「要、要消滅沃爾斯嗎⋯⋯?這廝縱然不可饒恕,但其人畢竟是至死侍奉佩艾西亞的忠臣⋯⋯、不至於做到那種地步⋯⋯」
「正是你的這份溫柔放跑了赫勒比勒夏因。最重要的是,『將軍』這種存在對你的世界來說真的是必要的嗎?還是讓沃爾斯將軍的靈魂獲得解放吧」
「⋯⋯!」

諾斯菲接二連三的正論還是說服了羅德,她最終緩緩地點了點頭。

「同樣作為努力過頭的孩子,我們不是約好了要一起重新來過麼?放心吧。我很快就會消除一切讓你感到不安的因素。所以請你恢復平常的狀態吧。好了,冷靜下來⋯⋯」
「唔、唔姆」

在諾斯菲的勸誡下,羅德的憤怒得到了平復。
看到這樣的她,諾斯菲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接著便打算離開御殿。

「那麼我先走了。在我離開的期間內,就有勞羅德你說服渦波大人了」
「也好⋯⋯⋯那一切就依吾友所言⋯⋯」

諾斯菲就這樣走出了大門,御殿內只剩下了我和羅德。
我之所以沒有行動是因為有話想跟羅德說──不光是這個原因,還在於一股可怕的魔力震懾得我不敢貿然轉身。
從我墜落到這裡開始,羅德就一直朝我釋放出與王之身份相襯的強大壓力。
此時此刻,她終於向我開口道。

「歡迎啊,騎士團長殿下。孤已經在這裡久候多時了」
「你是、羅德嗎⋯⋯?」

我首先提出了自己最大的疑問。如果這個前提被顛覆了的話,那麼我就沒有繼續留在這裡的理由了。

「孤正是羅德,有什麼奇怪的嗎?」

羅德以優雅的動作歪了歪頭。
果然只是一份淡淡的期待,終究還是我多想了。

「⋯⋯是有點。你這說話方式太老氣了」

她的身上還留有羅德的神韻。
果然我眼前的少女就是羅德本人不會錯。
就連『表示』也將她判斷為:

「五十守護者(Fifty Guardian)」風之理的盜竊者

「這樣啊,你覺得奇怪是嗎⋯⋯⋯不過,這才是孤原本的風格⋯⋯」
「你為何會⋯⋯?」
「算是利用了風之詠唱的『代價』吧,姑且讓孤變回了曾經的樣子」

雖然我問的不是變回去的方法而是理由,但羅德一字一句地只肯說自己想說的話。

可是看到她這般模樣,我無論如何也不覺得這叫變回去。
可愛之氣蕩然無存,變得威嚴十足。不見小動物一樣的活潑俏皮,代以穩重和端莊。看不到以往的朝氣,眼神中也失去了活力。
誰看到她都會這樣想吧:

──這是變老了。

羅德敏銳的目光似乎是從我的表情中讀出了這個想法。她撇嘴一笑,指著自己的身體訂正道。

「呵、這並非變老。這・其・實是返老還童。反倒是至今為止,因為時日太久、年紀太大,讓孤的說話方式糟得不成樣子,不過這樣一來算是恢復正常了⋯⋯」

就算你跟我說恢復這樣老氣的說話方式是返老還童的表現我也不知所謂啊。這不就跟說人能在一星期裡長大成人一樣不可理喻麼。

「啊啊、實在是引人懷念吶⋯⋯⋯這樣啊,孤原本是這樣說話的啊。不過、只是這樣還不夠啊⋯⋯⋯孤作為『理的盜竊者』所度過的人生實在太過漫長,若不徹底改還原貌,就談不上歸全反真。然也、此身必須更返歸以往而不可」

羅德的目光於虛空中彷徨,自顧自地呢喃著。看到如此病態的行為,讓我確信了她現在絶不正常。
羅德像個迷失了神志的患者一樣發問道。

「孤問你,渦波。『孩子』和『大人』、這兩者的分界線,你可知是在何時?」

恐怕這便是現在的羅德心中最大的疑問吧。
誰是『孩子』誰又是『大人』,自己究竟在什麼位置上,她全都不明白啊。

可是我又何嘗不是這樣呢。
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也好,自己的事情也好,我亦不能清楚明白地說出個一二三來。更談不上是能夠告訴她這二者分界線的了不起的人物。
看到因找不到答案而感到窘迫的我,羅德以平靜的表情搖了搖頭。

「也罷,孤原本就不期望你能給出答案。就連孤自己,至今也未曾領悟。千年前,端坐在這玉座之上,言詞恢弘不可一世的王其實不過只是一個孩子。縱然是大人,卻又比誰都要稚拙」

在千年後,『支配之王』本人親口表示自己曾經只是個孩子。
想必對她來說,區別孩子與大人的、絶對不是儀表與措詞。我至少能夠理解到,她口中所說的孩子指的是更偏向內在的東西。

「想來著實讓人懷念啊。遙想當年,孤就是在這玉座之上、在一眾臣子的反對之下,將渦波納入麾下的啊」

雖然感覺她要開始品味往事了,但她說的事我完全沒有頭緒。所以我馬上打斷道。

「⋯⋯說來抱歉,但是那時候發生的事我全都不記得了」
「就算不明白孤也希望你試著答一答。千年前,孤究竟出於何種理由,才將作為南之『御旗』的丈夫的渦波,作為臣下迎入北方⋯⋯你知道嗎?」

因為我不記得了,所以當然只能搖頭。

「那孤現在就告訴你。雖然當著臣下的面用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藉口,但真正的原因,是因為只有渦波曾勸孤捨棄王位」

恐怕這應該是羅德最初就想要告訴我的話把。
是她最想要傳達給失去了記憶的我的事。

「渦波你⋯⋯當著孤的面批評說這一股子老氣的措詞實在很奇怪。還要孤說話更孩子氣一些。告訴孤說回應來自周圍的期待固然好,但這種措詞實在是跟孤的風格不符⋯⋯、這些話都是你說的⋯⋯」

而她一定希望我將這些話再說一次吧。
只要看到她這充滿狂氣的表情就懂了。

「孤確實是『北方的救世主』,這毋庸置疑。可是,對那個時候的孤來說,渦波則是『孤的救世主』。不過當然,這話在當時是不會跟你說出口的⋯⋯」

眯細雙眼、回想著過去的光景,這樣的羅德看上去根本不像一個孩子。
無論嘴上如何修飾,在這裡的終究是已經度過千年歳月的老人──一個沉溺於對過去的感懷打算就這樣結束餘生的老人。

「孤從未說出口的情感,當時只有渦波能夠理解!只有渦波察覺到了孤心中的痛苦,告訴孤說會帶來救贖、說要實現孤的願望,這都是你曾說過的!渦波,是時候再將這些孤想要聽到的話語再說一遍了。此時此刻,孤要你負起當年的責任。成為孤的『臣子』,去說服萊納成為孤的『弟弟』!」

儘管今天早上我跟羅德說過「我會幫你」「我會實現你的願望」,但現在讓我再說一遍的話我是做不到的。
這是理所當然的啊。因為到了現在,這些話的意義已經完全改變了。

現在再說這些,那幫助羅德要做的就不是把艾德帶來,而是讓萊納成為羅德新的弟弟。
這我做不到。
那不過是假貨。是虛假的世界。是虛偽的幸福。
在那種世界的盡頭等待著什麼,我比誰都清楚。

「容我拒絶」

看到我搖頭,羅德一時感到困惑,並顫抖起來。
雖然拒絶這個請求在我看來是理所當然的,但在羅德看來卻並非如此。

「拜託了、渦波。成為孤的『臣子』吧⋯⋯⋯這名為『佩艾希亞』的国家,如果沒有你是無法存續的⋯⋯⋯無論是曾經、還是現在一直如此⋯⋯⋯只憑孤一個人,已經撐不下去了⋯⋯」

一邊道著泄氣話,羅德一邊像行將熄滅的火焰一樣搖搖擺擺地從玉座上起身。

「諾斯菲已經同孤說過了。若是依靠與渦波的共鳴魔法,那延長『這裡』的壽命也並非不可能。只是那個空間魔法必須以渦波留在『這裡』為條件。所以拜託你留在『這裡』,將這裡的壽命永遠延續下吧⋯⋯」

這要求我還是首次聽說。我連忙擺好架勢。
看來有危險的不僅僅是萊納。

「開什麼玩笑,你是打算將我封死在這裡嗎⋯⋯?」
「確有此意。想必孤就是為了此事才會一直枯守在『這裡』等候渦波的到來的。不會有錯,千年來孤一直都在等著渦波⋯⋯!」

繼狂氣之後湧現的,是一種渴求。
與之前的守護者們一樣,羅德向我伸出了手。

「從渦波口中得知了其他守護者們的有關始末之後,孤已經得到了確信。所有的守護者、都・在・等・待・著・渦・波。縱然已經身死,化作一縷孤魂,為地底所囚縛,記憶慘遭削奪,哪怕墮為怪物,歷經千年歳月,即・使・如・此・吾・等・也・在・等・待・著『來自異界的救主(相川渦波)』。在孤看來,渦波有著實現這些怪物們的留戀的義務⋯⋯⋯所以、拜託了⋯⋯」
「所以你覺得我有留在『這裡』的義務⋯⋯?」
「正是如此⋯⋯⋯拜託你留在『這裡』讓孤的內心得以平靜⋯⋯」

從她這自說自話的任性願望開始,到我平白無故被安插的義務為止──我・覺・得・還・都・可・以・接・受。
這種程度都在我的容許範圍之內。

但是這並不是羅德自己真正的願望,她執著於這種錯誤的願望才是我所不能容忍的。
甚至讓我感到憤怒。

「不對⋯⋯!你說的這種做法是錯的,羅德!就算我們四個人留在『這裡』,也沒有意義,不會有任何改變!家人不是可以輕易替代的存在!真正被你愛惜、被你保存起來的那幅畫上畫著的『家人』是艾德!不是萊納!與你一同在那個孤兒院裡生活的朋友也不是我和諾斯菲!就算準備好所謂的代替品,也只能徒勞地延長你受苦的時間罷了!我很快就會把你真正的弟弟帶來的!所以你只要稍等一會下就可以了──!!」
「艾德已經算不上弟弟了!他已經化作了只會將孤當做王來崇拜的存在!那種人孤才不需要!不需要!!」
「──!」

我摻雜著怒意的叱責居然被羅德回以更加憤怒的叱責。

「什麼艾德什麼賽魯多拉統統不需要!如今孤已經得到了新的『弟弟』和『朋友』!更何況孤與艾德原本就不是血脈相連的姐弟!找個新『弟弟』又有何妨!?現在孤身邊不僅有『萊納』和『諾斯菲』!而且還有孤最信賴的『臣子』!已經臻於完美、舍此之外皆是冗餘!!」

一邊說著『臣子』,羅德一邊伸手指向我。
除了我們之外,已經沒有什麼能夠進到羅德眼中了。
被這迷宮的深暗之底(佩艾希亞)所囚禁的三人,已經成為了她的世界裡的全部。
過去也好、艾德等人也罷,全都被當做從一開始就不存在的東西──她對我和萊納還要諾斯菲的執著,已經到了這種程度。

「等注意到了,就已經停不下來了啊⋯⋯⋯沒有辦法去抑制的⋯⋯⋯孤本以為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一直在觸不可及的遠方。然而就在今晨,孤總算察覺到了,這是錯的啊。不知不覺間,孤渴望得到的東西已經全都備妥了!一切的一切,盡在不意之間!嗚呼、不枉孤在這裡等了整整千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羅德以沒有焦點的眼神大笑起來。
看到她的眼神,我總算真正理解了。
積攢在腦袋裡的怒意全都消散到了九霄雲外。

啊、啊啊⋯⋯⋯
羅德已經⋯⋯⋯

「故而、孤絶對不會讓渦波回到地上!亦絶不會與不懂人情的艾德再會!只要『渦波』和『諾斯菲』和『萊納』待在『這裡』就足夠了!不,豈止足夠、簡直完美!呵哈哈哈!」

除了她願意看到的東西之外,羅德的雙眸已經再也容不下別物。
最後甚至以大人的身體,發出孩子一般的狂笑。

──羅德她已經⋯⋯壊掉了啊。很早以前就。

儘管她本人說什麼自己就快到極限了,但事實並非如此。
極限早就已經到了啊、只是她自己沒有注意到罷了。

仔細想來,她會變成這樣也是理所當然的啊。

「倘使渦波能夠維持『這裡』的存續,那便萬事無虞⋯⋯!此次孤定要在這和平的佩艾希亞入手真正的幸福⋯⋯!沒錯,孤要利用這次機會從・頭・活・過──!這一次,孤要活在沒有任何人將期待加諸於孤的世界──!!」

只要回想一下我與她相遇那時的事就明白了。
度過了以千為單位的漫長歳月,她怎麼可能那樣心平氣和地與人交談呢。
她怎麼可能像一個隨處可見的女孩子一樣歡笑呢。

「嗚呼、及・至・今・日,則・往・昔・種・種,孤・當・欣・然・棄・之!!無妨,但以方長之來日,紡煥新之既遂!鑄永續無止之安寧,澤佩艾希亞之元元!孤與諾斯菲辛勞之甚,非惟此褒賞而不得償!褒賞、然也!驀然念及!孤嘗以佩艾希亞之永久安寧作賞許賜某・人!期諾既許,豈可不予踐行!當此二者兩立之際,便為孤留戀清償之時!是矣、孤將殞沒!必將如此!唔哈、呵哈哈哈哈!!」

已經壊掉的她,妄信著那必錯無疑的留戀癲笑著。
她的內心已是滿目瘡痍,到了不相信那份虛假的留戀就沒辦法保持自我的程度。

我實在是太天真了。
雷納爾多不是都告訴我了麼。羅德在最開始的一百年就已經淪於瘋狂⋯⋯

沒理由不壊掉──所以請你救救她,他不是都這樣拜託過我了麼。
結果我卻──⋯⋯

在佩艾希亞的人民靈魂不斷被磨耗的過程中,一個人孤苦伶仃地留到了最後,苦苦探求著自己真正的留戀卻得不到答案,別說渴望的家人,任何人都不會來到自己身邊。
羅德就在這樣的環境中──待了一・千・年。那可是整整一千年啊。

度過了這為人所不能忍受的極其漫長的時間──一直被孤獨和悲傷所支配的羅德的心情,我真的試圖去理解過嗎?
察覺到自己的留戀可能無法實現,對自己可能無法消失而感到恐懼的少女的心情,我可曾想過去給予她一絲慰藉?

不僅沒有,我竟然還以為羅德作為傳說中的『支配之王』就算有這樣的經歷也可以安之若素。豈止如此,我甚至還懷疑她暗藏心機。

天真。真是太天真了。所有這一切都是我的天真所致。
在蘇醒之後,我應該不顧一切地朝地上進發才對。如果有必要,哪怕是從佩艾希亞盜取食物也要抓緊往回趕才對。我應該用最快的速度去把艾德帶來才對。

要問為何,那是因為在我與羅德相遇的那一刻,一切就已經晚了啊──

「你・錯・了⋯⋯」

儘管體內盈滿後悔和絶望。我還是做出否定。

不可以放棄。以我的放棄而宣告結束什麼的,絶不可再發生第二次。
我的下腹──丹田重新提振氣力,打算盡可能將羅德從歪路上帶回來。

「沒・有・錯」

然而得到的回答中依舊充滿了狂信。

「你錯了啊!!」
「孤沒有錯!適才主張句句皆為孤親口所言!豈能有出錯之理!?」
「就算這樣我也要告訴你你說的是錯的!!」
「渦波!予孤救贖之言難道是你信口雌黃不成!?今晨也好、彼時也罷!皆因渦波的許諾,孤才會、才會──!!咳哈!!哈啊、哈啊、嗚!!」

究竟是因為激烈的爭辯還是感情的壓迫呢,羅德表現出像是過呼吸的症狀。
欲吸卻吐的呼氣。欲吐卻吸的吐氣。
這吸也不成吐也不得的呼吸讓羅德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
最後,忍受不住折磨的羅德將手伸向了『詠唱』的『代價』

「嗚、呼嗚──、哈、哈啊!Ji、『加速Jia速Jiasu』、『袈速加夙伽溯』!

『孤乃袈夙(加速)之魂矣』──!

『煥翠光(加速)/踐逐追(加速)/奔馳無羈之魂(加速)』、

『孕逝亡(加速)/且疾驅(加速)/奔馳無羈之魂(加速)』、

『喪綺夢(加速)/空餘軀(加速)/奔馳無羈之魂(加速)』──!!」

這是減輕心中的壓力使情緒變得更愉悅的『詠唱』

作為舒緩心情的『代價』,羅德的心會遭受一而再再而三的磨耗。

只要看到她這跟罹患藥物成癮症的患者相似的表情,就知道羅德對『詠唱』的依存程度。此時的她身上沒有絲毫的開朗和莊嚴,有的只是凌亂,她的這副模樣實在令人不忍直視。

「快停下你那詠唱!會讓你失去冷靜的!!」
「哈、哈哈、哈哈哈⋯⋯你在說什麼呢⋯⋯孤現在可是相當冷靜的啊⋯⋯?」

被凌亂的翠髮掩蓋的羅德的雙眼中依舊寄宿著理性。

確實⋯⋯

雖然很多地方都已經壊得不成樣子,但在『詠唱』的影響下,羅德仍然是冷靜的。
這場會話還・能・繼續。

既然這樣,就快點動腦想。
給我回想起過去的經歷。我之所以能打敗守護者,從來都不是依靠純粹的戰鬥,而是仰仗了別的什麼東西。
只要這次也能夠想到那東西,那就一定還趕得上──!

「⋯⋯我明白了。你還冷靜對吧,羅德。那麼接下來我希望你能聽我談談個人的一點經驗。那是我曾經走過的道路,也是你接下來將要踏上的道路」
「孤、孤的道路⋯⋯?你在說什麼⋯⋯」
「我曾在一段時間裡,將別的女孩子當成了自己的妹妹。接下來我要講的,就是那時候的事情」
「──!」

看來這對羅德來說也是頗感驚訝的話題。
她瞪大了眼睛表示自己對此有興趣,並一言不發地等我繼續往下說。

「敗在了『暗之理的盜竊者』手下的我,記憶和自我都被改竄得曖昧不清,並與不是陽滝的妹妹一起被囚禁在了虛假的幸福之中⋯⋯⋯可是,那充滿了虛假的世界很快就迎來了崩壊!就算在虛假的世界中得到了幸福,你也絶對不會認同那份幸福的!我比誰都要清楚這個道理!就算你逃到了沒有人期待你的世界,也不意味著你受到期待的過去會就此消失!來自心底那不成聲的悲鳴會一直折磨你,讓你的痛苦更加無法忍耐,到最後在那個世界裡你也會感到無處容身⋯⋯!!」

回想起自己在勞拉維亞的生活,我將那份後悔傳達給羅德。

「所以你現在真正該做的不是逃到充滿了恰好的虛偽世界去!而是直面自己的過去,將過去予以清算啊!」
「那、那種事孤做不到!就因為做不到,孤現在才會在『這裡』,變成這樣⋯⋯!!」
「就算給你準備了『不期待你的弟弟(萊納)』,『對你抱有期待的弟弟(艾德)』存在於世的事實也不會有任何改變!這份潛藏在你心底的事實就如芒刺在背,你的留戀怎麼可能實現!替代品終究只是替代品而已!!」
「你這⋯⋯盡知道說一些聽起來有道理的話⋯⋯!!」

然而傳達不到。這終究也只是我的經驗。儘管這份經驗化作了我的血肉,但對羅德來說只會感到漠然。
正因為羅德受苦的時間實在太過漫長,才會讓她沒有辦法輕易地接受我的勸誡。

「渦波說的話統統都是大人的理論!倘若孤真能一切都按照這些理論行事,那怎會有什麼煩惱!如今孤並非大人,而是孩童,就算知道該這麼做,也要背道而馳!就算知道這是錯的,孤一樣要堅持犯錯!」

羅德終於連說理也放棄開始了一味地耍賴。
這就跟昨天羅德和諾斯菲的口角一樣。對現在的羅德,只說正確的理論是沒用的──到頭來我明知這個道理,卻還是這樣做了。

「孤已經決定要做一個孩子!孤要與諾斯菲一同將孩童時代從頭來過!諾斯菲也答應孤會一起變回孩子!啊啊,只要有渦波在,就可以在『這裡』將過去再現!孤怎能錯失這等良機!」

對羅德這過於任性的說辭感到不滿的我抬高了音量再次以正確的言論駁斥道。

「就算你真的重新來過,得到的也只是與你曾經度過的『孩童時代』截然不同的東西啊!」

聽到這番話之後,羅德的雙肩先是一陣顫抖,接著竟眼眶含淚地嗚咽起來。

「嗚、嗚嗚⋯⋯!嗚、嗚U嗚嗚嗚⋯⋯!」

明明她方才的態度那樣強勢,結果才剛聽到幾句正論就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看來是她溢於言表的威嚴讓我產生了錯覺,正如羅德自己所言,現在的她心靈其實十分脆弱。

「為何!為何只有孤不行!?你不是都實現了諾文的願望了嗎!?你不是聽取了諾斯菲的願望了嗎!?不許差別對待!差別對待可不好哦!孤很容易就會哭的哦!當身旁沒有人的時候孤一直都在哭哦!?」

雖然流著淚,但她的淚水作為一種壓力對我來說份量也不輕。而且只要她一哭,就意味著羅德沒辦法繼續保持理性同我交談了。
如果繼續談下去,羅德估計會當場開始痛哭吧。

「⋯⋯咕」

理解到這一點之後,我無話可說了。
因為我已經明白了,羅德需要的是『不同於話語的別種東西』。但現在的我能為她準備的卻『只有正確的話語』

我放棄了說服羅德這條路。

「這就是你決定要踏上的道路嗎⋯⋯⋯羅德,對不起。都怪我沒能趕上⋯⋯」

接著我向她道歉。
聽到我的話羅德重新轉入了攻勢,擦掉眼角的淚水笑道。

「哈、哈哈,你這是什麼話?沒趕上?沒有的事,渦波你來得正好不是麼?你能專程在『這裡』迎來崩壊的一個月前出現。孤應當感謝你才是,渦波⋯⋯!」
「可是我沒能在你崩壊之前趕來⋯⋯⋯遇到你之後,也因為什麼都想不起來,所以不知道該對你說些什麼⋯⋯⋯忘掉了與你之間的過去,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對話已經無法再繼續了。
持續渴求著我的羅德,以及不斷道歉的我。構成了兩條完美的平行線。
放棄了說服的我,將自己在意的最後一點疑問問出口。

「⋯⋯我說,羅德。這是最後一個問題了。是諾斯菲向你提議這麼做的嗎?」
「⋯⋯這你可想錯了,渦波。其實正相反,是孤向諾斯菲發出邀請的」
「這樣啊」

我或多或少地想將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的原因歸咎到諾斯菲身上。
但果然不是那回事。羅德原本就快要演變成這樣了,跟諾斯菲沒有關係。

「⋯⋯看來,話也就談到這裡了吶。既然如此,那你就死心與孤一戰,然後再敗給孤便是。無須擔心,孤可以向你保證,在『這裡』的生活不會有任何不便。畢竟孩童時代對任何人來說都是美好的象徵。四個人在一起想必可以過得很愉快吧」
「容我拒絶。事到如今我可不要用長大成人的身體像個孩子似地活著。而且我非去不可⋯⋯去外面的世界⋯⋯」
「是嗎⋯⋯既然這樣⋯⋯──」

對話一結束,羅德身上的魔力便開始劇烈膨脹。

既然沒能說服羅德,那我就只剩下回到地上一條路可走。為了趕到諾斯菲離開時走出的大門,我往軸足中注力。
但就在我蓄力的同時,宣告開戰的魔法當場進裂。

「──『Sehr Wind』!」

那是我耳熟能詳的中級風魔法。是我司空見慣的引發暴風的魔法構築。
但這效果絶對是我平生所未見。
以羅德那龐大的魔力釋放出的『Sehr Wind』已經超越了暴風的級别──成為了爆炸的氣浪。過於強大的風在瞬間斥滿整個御殿,接著房間便像沖氣過多的氣球一樣炸裂開來。

強風向我全身襲來,與之一同的還有被風破壊的城堡的碎片。
雖然體勢架不住強風的衝擊,但我還是能用《Dimension》掌握碎片的全部軌跡,並用劍一一將之擋開。

當風魔法的影響結束後,只剩下兩人還留在現場的殘垣斷壁中。
御殿之內只剩下架起劍嚴陣以待的我、以及背後噴灑著翠色粒子的羅德。

因『Sehr Wind』的緣故失去了天花板和牆壁的御殿完全暴露在了戶外,並開始遭受不斷降注的雨水的澆打。天氣從未發生過變化的佩艾希亞,不知為何如今正被暴風雨所支配。
就像之前的五十層那樣,戶外風雨大作。

我將沾潤著雨珠的『新月琉璃』指向羅德,並逐步後退準備逃跑。

「很遺憾我既不會死心,也不打算輸給你。事到如今就算是為了你,我也要從『這裡』出去。當然,我還要把萊納也帶上」
「徒勞罷了。孤不會讓你逃的。你再好好看看周圍如何。如今你已經不可能籌集到用於逃跑的食物了」

羅德將雙臂和羽翼同時向兩側伸展。
因為御殿建在城堡頂部,所以在失去了遮蔽物之後,可以很容易地將整座城市收入眼中。我將《Dimension》的範圍稍稍拓展到了外部,窺探佩艾希亞城內的狀況。

「城市的構造、居然變了⋯⋯?」

雖然因為這陣暴風雨擾亂了《Dimension》的魔力導致我難以確認,但外面確實跟我熟悉的佩艾希亞不同。

位於城堡之外的是一座與先前似是而非的城市。首先最引人注目的區別就是城市的規模。城市的規模相較之前擴展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程度。原本特別詭異的類似於世界盡頭的邊緣現在已經看不到了。這遼闊程度已經超越了一個国家、成為了国家群──或者說是帝国更準確。儘管環境依舊被豐富的自然植被所點綴,但植被的顏色完全不同。一別於往常的綠色,現在是焦褐色遍佈各地。就好像是遭受了戰火侵襲留下的痕跡──不對,不是痕跡,即使在這樣的大雨下,火種現在仍然沒有完全熄滅。

和平的国度佩艾希亞已經消失了。
現在存在於『這裡』的,是在戰爭中擴大了領土,而且正處於戰爭之中的『北之大帝国』

「孤變回這樣的說話方式既不是為了撐門面也不是一時興起。而是因為這對於調整『這裡』的時間軸來說是必要的。在結界方面的專家諾斯菲的幫助下,『這裡』現在是以孤的記憶為基點對環境進行再現的」

想來她們要做到這一步確實沒什麼不可能。
畢竟『這裡』原本就是用於再現千年前的環境的世界。只要把再現的時間點調整一下就可以了。
那也就是說,這處於暴風雨之中的佩艾希亞也是存在於過去的一幕。

「只要孤想的話,『這裡』就可以配合著改變姿態。利用這一點,孤將這裡的時間軸調整到了孤與騎士渦波背叛佩艾希亞的時期。因此現在整個『佩艾希亞』都是你的敵人。不會有任何人來幫你的」
「啊啊,原來你是這樣打算的嗎」

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麼我現在很可能處於被通緝的狀態。不可能再心平氣和地去商店買東西了。

「──可是那又如何!」

然而我已經不打算用正常的途徑入手食物了,就算偷也無所謂。在做出沒有任何問題的判斷之後,我立刻動身打算逃出城外。

「休想!」

羅德擺動以魔力生成的羽翼,精巧地操縱著在場的風。明明不是魔法,但風卻能以生物般自如的行動擋住我的去路。

「你忘了被孤盜取的理是什麼了嗎?」

羅德一邊在右手生成風之銃劍,一邊像疾風一樣朝我接近過來。
雖然我揮劍打算將她擊退,但卻被她以靈活的身法避開了攻擊。

「孤的屬性為風。逃亡亦在孤擅長的領域之內。就像『地之理的盜竊者(諾文・阿雷亞斯)』盜取了『不碎之水晶』那樣,『風之理的盜竊者(羅德・緹緹)』盜取了『自由之風』。就算你想逃,也逃不出孤的掌心!──很快一切就將結束!」

接著,一如她的宣言所示,打算逃走的我的所有動作全都被她看穿,羅德用左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跟地地道道的守護者羅德角力於我來說不可能有勝算。
而且羅德也不是一個適合面對面較量的敵人。我當即甩出一張王牌。

「──魔法《Distance Mute》!」

我要用犯規的魔法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就這樣讓我的手臂穿透羅德的左手擺脫她的束縛。
相當用力地握住我手臂的羅德因此失去了平衡,我看中這個時機全力地踢出一腳。

「咕!怎麼、回事,剛才的魔法是──!?」

看來就算在千年前她也沒見過這一招。當然,就算是在『這裡』的生活中,我也一直對羅德隱瞞著《Distance Mute》的存在。令人悲傷的是,這一嶄新的次元魔術很完美地發揮出了最初預定的機能。
先不管皺緊眉頭感到疑惑的羅德,我迅速將另一個次元魔術連續使用出來。

「──魔法『Dimension・多重展開』、『Default』『Default』『Default』!!」

將《Dimension》盡可能向遠處拓展,然後設定好最合適的逃跑地點。接著只要壓縮空間讓我能夠抵達那裡便是。
通過三連發的『Default』,我的身體被壓縮的空間再三拉扯,像從原地消失了一樣飛躍到了遠方。

當這接近瞬間移動的跳躍結束時,我滾落到被雨水打濕的街道上。
因為勢頭太猛,讓我沒能調整好落地的姿勢。我像皮球一樣軲轆軲轆地在水窪中打了好幾個滾。僅僅是移動就讓『表示』上的HP減少了。

但是我這胡來的移動獲得的成果也不小。
我撐起滿是擦傷的身體,接著用《Dimension》進行確認。隨後發現了在距我一千米以外、位於斷壁殘垣之上目瞪口呆的羅德。

對於我的消失,羅德呢喃道。

「⋯⋯原來還會那種魔法嗎。⋯⋯嘛,也罷。既然你希望將戰鬥拉長,那這邊也按照預定將你包圍、讓你無路可逃便是。可不要以為下一次你那魔法還能派的上用場吶、渦波」

羅德原以為只要抓住我一次就能獲得勝利吧。我能看到她臉頰稍鼓很不服氣的樣子。
雖然不服氣但羅德並沒有感到焦急。
就算拖延戰鬥,也只會讓我更弱。因為所有的狀況全都是羅德的友軍,她很清楚這一點。

羅德說的沒錯。
現在仍然是她更有利⋯⋯明明是這樣,不知為何,羅德的臉色卻很不安似地轉青,呼吸也變得紊亂起來。

「哈啊、哈啊、哈啊⋯⋯,呼嗚──、呼嗚⋯⋯⋯孤、孤的子彈可是很快的哦、渦波⋯⋯⋯畢竟『孤之彈丸亦是加速之魂』。沒錯、『日日夜夜』『加速不息』。『加夙(加速)』、『伽溯(加速)』、『削磨(加速)、減輕(加速)、無以羈止,然則──⋯⋯」

羅德像是習慣一樣吟詠著。通過像這樣使力量無意義地增幅,將各種各樣的東西予以『加速』。再作為『代價』,調整好自己那紊亂的呼吸。
也許不這樣做,她就冷靜不下來吧。

看到她這習以為常的模樣,我就知道這已經成為了她的一種習慣。
一直以來,她一定都是像這樣,在沒有人知曉的地方獨自哭泣,在沒有人知曉的地方進行這種『詠唱』,由此才能勉勉強強地保住臉上的笑容。
就算作為『代價』讓她失去了各種各樣的東西,她也一直堅持著給大家展示自己臉上的笑容,想必一直都是這樣吧⋯⋯⋯為了守護『佩艾希亞』這一心靈的城牆,她一直都像個孩子般笑著⋯⋯──

「羅德⋯⋯」

《Dimension》中映出的她那痛苦的表情讓我不由地看得出神。

羅德一邊不停呢喃著那份詠唱,一邊將展開的翅膀收攏,搖搖擺擺地在御殿的地面上邁步。與她詠唱的台詞不同,她的動作與其說是迅速,不如說相當緩慢。

在瓢潑大雨之中,羅德一邊規避瓦礫一邊前進,走到了城上的邊緣。
她的表情中帶有絶對能成功狩獵獵物的魄力。羅德以一流獵人的熟練動作架起了銃劍。

接著,她將槍口對準了位於一千米以外的我。

「──!」

我連忙躲到了隱蔽處。

我在發什麼呆啊。
比起擔心羅德,還是先關心關心自己吧。
現在哪裡有時間讓我停下腳步,哪裡有時間讓我發呆呢。

我迅速地在暴風雨肆虐下的巷子裡穿梭起來。
既不在乎淋濕臉頰的雨珠,也不管濺濕衣褲的水窪,為了逃離羅德的追捕,我奔走在『千年前的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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