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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世界迷宮最深部為目標》第252章
238.赫勒比勒夏因所到之處

「但是按照我從塞拉那兒聽來的說法,這樣不是會導致緹婭拉大人的感情對你產生影響嗎?還是把份量減少一些比較好吧?」
「嗯,這倒是。但是我覺得知曉緹婭拉大人的感情是我的使命啊,所以、不如說這樣反而更好吧」
「不不,才不好吧。你不就是因為受到了無關者感情的影響,所以昨天才對基督那麼冷淡的麼?這樣的話,我覺得這東西還是礙事──」

對我主基督受到的不公待遇感到憤慨,我向她控訴應該馬上將血從體內除去。
但我的控訴卻遭到了拉絲緹婭拉更為憤怒的駁斥。

「放肆。緹・婭・拉・大・人・才・不・是・無・關・者」

拉絲緹婭拉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看來我剛才的話對她來說是絶不可觸及的逆鱗,見狀我立馬噤聲不語。

「什麼無關者,她可是真真正正的主要角色(女主角)啊!緹婭拉大人她可是從一千年前開始就一直喜歡著渦波的啊⋯⋯!?她一直都在渦波身邊最近的地方支持著他。從始至終,毫無怨言,堅定不移,至・死・方・休。可是到最後就連告白的機會都沒有,在被誤會的狀態下志半身死⋯⋯!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有這種事!如此齷蹉的故事,我絶對不認同!!」

拉絲緹婭拉用喊聲將她心中的憤慨向著沉默不語的我統統發泄了出來。

看到這樣的她,我不禁聯想到了曾經的兄長大人。
海因兄長他對鑒賞故事的喜好到了偏執的地步,因而會過多地將自己的感情代入故事中的人物。
而我面前的拉絲緹婭拉此時的模樣,就跟感情代入過多的海因兄長如出一轍。

她到底看到了多少緹婭拉大人的記憶──看這樣子,搞不好是全・部。換句話說,她將自己代入故事主人公的程度過深,已經到了將之視作自己投影的地步。

但作為基督的騎士我不能就這麼退縮。
我現在對我主的立場已是了然於胸,所以我緩緩地說道。

「確實,千年前似乎發生了不少事。但現在並不是千年前。如今基督喜歡的人並不是緹婭拉大人⋯⋯基督他毫無疑問是發自真心地愛著拉絲緹婭拉・弗茨亞茨的」

從昨天夜裡醉倒的基督口中吐露的話聽來,我覺得這不會有錯。主君的心意必須要明確地傳達給她不可,這之間絶對不能有任何誤會,所以我沒有敗給拉絲緹婭拉的氣勢。
但她聽到我的這番話之後態度十分冷靜。

「⋯⋯嗯,這個我知道。有了昨天那件事,我也是很明白的」
「既然你知道,那為什麼──」
「可是,所謂的『渦波喜歡拉絲緹婭拉・弗茨亞茨』這話,我總覺得很奇怪。渦・波・真・的・喜・歡・我・嗎?就我這樣的人?我不過就是個連舞台都上不了的凡夫俗子、一個不起眼的配角、毫無才能的人偶罷了。明明如此,卻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天天就知道得意忘形,到頭來就連幫助緹亞都做不到,根本一無是處。跟又強大又善良的緹婭拉大人根本比不了的。渦波難道不是將他在千年前對緹婭拉大人的感情錯誤地轉嫁到了我的身上,才會說『他喜歡我』這種話嗎、我無論如何都甩不掉這種想法⋯⋯!」

拉絲緹婭拉以深重的自卑感持續不斷地否定著自己。
這幾乎讓人不忍直視的自我評價令我大感訝異。再怎麼缺乏自信也得有個限度,可她這真的過度了。

並且我也理解到,就是因為這份劣等感,導致拉絲緹婭拉無法相信基督對她的感情。

可是,那個現人神拉絲緹婭拉・弗茨亞茨居然會說到這個地步⋯⋯

這反而讓我想仔細打聽一下她在我們不在的一年裡到底遭遇了怎樣的挫敗。不過當然,我知道這對她來說一定已經成為了精神的創傷,所以我不會問出口。如果我對這部分的事情發問,那麼她現在僅剩的幾絲冷靜想必會在頃刻間喪失殆盡。
而且沒能幫到海因兄長的精神創傷讓我對她的想法也產生了幾分共鳴,所以我這次沒有像剛才那樣魯莽地踏進她心中的雷區。

我擺出接受了拉絲緹婭拉的說辭的態度,然後詢問屬於她自己的想法。

「──我明白剛才是我出言冒昧惹怒你了。也很明白緹婭拉大人喜歡曾作為始祖的基督了。不過我還是有一件事想問你。昨天聽到基督告白的時候,你說你討厭他,那是真的嗎?在我看來你當時還是有點開心的啊」

說到底這才是最重要的問題。
但如此重要的事,拉絲緹婭拉回答得卻非常輕描淡寫。

「誒、我?──那當然,我・肯・定・是・超・喜・歡・渦・波・的・啊。畢竟我人生中所有重要的事都是由渦波佔據的所以這不是當然的麼」

儘管我為了聽取她的真心而屏氣凝神,但她的口氣卻極其輕快。
但她也不忘提及自己當時的怒意從何而來。

「但是,對渦波無視了緹婭拉大人這點,我倒是很討厭呢⋯⋯沒錯,最討厭了。將和緹婭拉大人在一起的日日夜夜忘在腦後不說,竟然還跟與她神似的『魔石人類(我)』告白什麼的,就算是渦波這做得也太過分了。明明緹婭拉大人當時也在那裡的啊⋯⋯!既然渦波那時候受到了跟我一樣的回復魔法,那他肯定也看到了千年前記憶的片段不是麼。明明如此。他卻只想和我在一起?對緹婭拉大人的事閉口不提,豈止如此,他甚至就像是將緹婭拉大人看作一個燙手山芋一樣⋯⋯!」

啊啊⋯⋯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拉絲緹婭拉當時是為了緹婭拉而動的怒。

如此看來,基督昨天的做法算是徹頭徹尾的失敗。
他不應該擔心一年不見的思慕之人,而應當最先談及緹婭拉的話題,這才是正確的做法。至於告白就更是錯的離譜。

但要渦波在那時候去談論緹婭拉也一樣是非常過分的要求。
時隔一年好不容易才與心愛的女孩子重逢,況且還有妹妹和同伴等等問題縈繞在心,又在地下和諾斯菲她們激戰頻仍──在這樣諸事纏身的情況下,要他去關心緹婭拉這一和現在八竿子打不著的⋯⋯而且還是近乎於差點將心愛之人置於死地的人物根本就是強人所難。

⋯⋯我主還是老樣子慘得可憐。他告白的失敗根本就是注定的。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

拉絲緹婭拉在基督向她告白時表現出來的違和感我總算是弄明白了。
與此同時,我也對面前的拉絲緹婭拉心生憐憫。
她的性格實在是太吃虧了。擔當她教育者的海因兄長所有吃虧的地方全都傳給了她。豈止是憐憫甚至讓我覺得有些悲哀。

從之前開始拉絲緹婭拉就是這樣,明明她也喜歡基督,但卻總是去在意其他女孩子的問題。
現在想來,之前在勞拉維亞的舞闘大會中,她就先於基督試圖幫助龍人斯諾・沃克。依據我聽來的內容,她也有在幫助黑髮少女瑪利亞實現自己的戀情。
也就是說,拉絲緹婭拉這個人只要看到比自己還要悲劇還要可憐的人,那麼為了拯救她們,她甚至能全力撮合自己喜歡的人與其他人結合。

她就和海因兄長一樣,堅信所謂故事的王道劇情以至於會嚴格遵照告白的順序,並且認為自己的順序必須排在最後一位才可以。

「我明白了。雖然你跟基督說討厭他,但對他的喜歡則遠在討厭之上對吧。⋯⋯唉,這不是兩情相悅麼。可是事情為啥會變成這樣啊」
「如果真的是兩情相悅就好了呢⋯⋯可無論是渦波昨天的心意還是我自己的心情,我現在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了⋯⋯雖然一年前我們一起探索了迷宮,捨命搭救過彼此,發生過各種各樣的事情,但最近我已經完全喪失了自信⋯⋯渦波和我一起玩的時候他真的會覺得開心嗎?什麼的,我最近總是在想這些⋯⋯」

可能這也是無法避免的吧,一年的空白動搖了她對基督的思慕。曾經在『舞闘大會』的經歷對現在的她來說已經成為了遙遠的記憶。因為這個原因,拉絲緹婭拉才會變得如此缺乏自信。

「──所以我要進行確認。我現在的目的就是實現緹婭拉大人的『再誕』。不僅如此,我還要讓這幅身體中所有與緹婭拉大人有關的因素全部歸零!只要能和緹婭拉大人完全分割開來的話,事情一定就好辦了!既不會對瑪利亞感到心中有愧!也能夠堂堂正正地直面斯諾!如此一來,渦波和我彼此到底是不是會錯了意就一清二楚了!!」

說話的過程中她還提及了斯諾和瑪利亞這兩個名字。
似乎緹婭拉大人的『再誕』也有為了她曾經的同伴們著想的動機。

而且將從頭到尾的對話在腦海中捋清之後,我意識到事情還沒有這麼簡單。
我逐漸弄清了面前這名缺乏自信的少女的思考方式,結果真是嚇得我臉都開始抽搐起來。

雖然是我的推測,但僅僅是見證了緹婭拉和渦波的戀愛之路的結局肯定是不會讓拉絲緹婭拉心滿意足的。她和海因兄長一樣,是追求完美的大團圓結局的人。

所以這個為劣等感所苦的少女拉絲緹婭拉,為了確認基督的告白衷心與否──她會促使自己認識的所有女孩子全都先於自己同渦波告白。

首先是『再誕』之後的緹婭拉。
然後是包括瑪利亞在內的所有同伴。
進一步地,就連在千年前與基督有瓜葛的少女們也一個不留──

──所有人。

如果基督能夠拒絶這所有人的告白,然後再向她告白的話,那到時候便可以相信雙方的心意──什麼的,她很可能是作了這樣的考慮。

這麼一來,那麼基督就真的需要在字面意思上將自己主張的『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命・運・之・人』予以證實才行了。

我主基督的幸福真是任重而道遠,想到這裡我直感到一陣目眩。

「我、我說⋯⋯你剛才這些話就不能告訴基督麼?」
「那肯定不能告訴他啊。因為要是讓渦波知道了的話,他肯定會來妨礙緹婭拉大人的『再誕』不是麼。畢竟瑪利亞就用應該以我為優先的理由阻止過的說⋯⋯」

的確如此,聽過這些原委之後,基督會來妨礙的可能性很高。
不,照昨天晚上他在酒館的發言來看──應該是肯定的。

「首先,這個『再誕』的作業時常伴隨著危險。雖然我是為了不發生任何失誤而努力的,但一旦有任何差錯,那麼作為貯藏『緹婭拉大人的血』的容器的我可能就會被摧垮。如果知道了這點,那麼渦波可能會強行將血從我體內清除。所以這些話絶對不可以讓渦波知道」

基督如果知道心愛之人有危險的話,那麼「為了免除後患」「為了安全考慮」,他應該會選擇將『緹婭拉大人的血』從拉絲緹婭拉體內取出的吧。
而且利用《Distance Mute》這個犯規的魔法,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將之付諸實踐。
在拉絲緹婭拉看來,渦波的存在對她的計劃來說是莫大的威脅。

「而且如果成功的話,那麼我毫無疑問就不再是『特別』的了。我的『素質』想必會被帶走一部分吧。那樣一來,我就絶對不可能再與渦波並肩而行了。不止是無法一同探索迷宮,就連一起旅行都是奢望。完成我們邂逅時訂下的『契約』更是天方夜譚。我不確定現在的渦波能否對這作壁上觀」

這倒也是,基督往往一個不注意就幹出在常人看來極其異常的行為。
拉絲緹婭拉在所有的事情結束之前不想被渦波察覺的心情我也深以為然。

「──大致上的事情我都清楚了。沒問題,我絶對不會跟渦波透露一個字。既然已經了解原委,那麼騎士萊納・赫勒比勒夏因發誓會助你們的計劃一臂之力。既然能增加我主基督身邊的同伴,那麼我自然不會有任何怨言。趕快趁基督不在的期間把所有的事情都辦完,然後準備迎接他回來吧」
「⋯⋯太好了。幫大忙了啊,萊納。說實話現在正缺人手呢」
「你不必道謝。只不過──」

雖然我會提供幫助,但一旦情況超出了我的容許範圍,那到時候又是另一碼事了。
為了將這件事傳達給拉絲緹婭拉,我將視線拋向了房間中央的床舖。

「當然,如果你不能接受我們的做法,那麼立刻退出也沒問題的。比如說那孩子的事情呢」

察覺到這點的拉絲緹婭拉慢慢地走到了躺在床上的女孩子旁邊,一臉慈愛地撫摸著她的額頭。
這時才想到還沒有對這孩子做詳細介紹的塞拉連忙向我說明道。

「萊納。我們不會做與斐勒盧托一樣的行徑。所以這孩子是好好地走過了屬於她自己的人生的。雖然壽命不到一年,但她確實以她的身份走完了自己的人生。在此之上,她本人親自表示願意在死後讓緹婭拉大人使用自己的身體」

我在昨天的告白風波中見識過『魔石人類』對拉絲緹婭拉的憧憬和仰慕,所以這話應該不是假的。
但可能在拉絲緹婭拉看來,這話就像是藉口一樣吧。她的表情蒙上了一層陰晦,接著她說道。

「但其實更像是心地善良的這孩子看到我為『容器』的事感到煩惱才志願提供身體的就是了⋯⋯」
「或許是這樣。但即使如此她還是許下了願望。她希望能夠成為大小姐的力量,也想成為緹婭拉大人的力量,這是她由衷的期望。同樣作為仰慕大小姐的人,我很明白她的心情。希望大小姐能夠領受她的一片心意,務必要以笑容善加利用。我也拜託您了」
「⋯⋯嗯」

無法接受的人似乎只有拉絲緹婭拉而已。
以她的性格,即使是對屍體的再次利用也會讓她的內心飽受苛責吧。

跟我真是完全不同。對我來說,所謂的容許範圍根本就不在這片兒。

「真是一段逸話啊。我對這孩子的事情不會有什麼意見的,你放心吧。⋯⋯說起來,剩下的血只有一成沒有收集到了對吧?那麼大概還差多少人呢?」
「我想想⋯⋯這一年真是費了好大的功夫去搜尋了啊。現在看來就只差幾個人而已了吧。這樣下去的話,再過一個月──不,如果快的話只要幾天時間,緹婭拉大人應該就能回到這個世界了」
「什麼啊。看來很快就能搞定了不是麼。沒准能在基督回來之前就解決,然後我們這邊反過來去找他呢」

我笑著對任務的輕鬆感到不勝欣喜。
與之相應地,拉絲緹婭拉為了轉換心情也莞爾一笑。

「⋯⋯嗯,你說的沒錯。想法還是積極一點的好!一切肯定都能順利解決,然後就可以和緹婭拉大人一起迎接渦波了!所有的事情都能一帆風順的!好~滴,那麼為了慶祝新的同伴加入我們的計劃──來進行緹婭拉大人『再誕』大作戰的再開宣言吧!」
「遵命。我一定會讓計劃成功的,大小姐。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啊啊,我也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忙的」

隨著這番宣言,我和塞拉都行了一個騎士禮。
以此禮宣誓我們會為了實現主君拉絲緹婭拉的願望而赴湯蹈火。

⋯⋯只是,在這背後,我卻盤算著有些危險的想法。

如果事情的發展超出了我容許的範圍──那麼視場合而定,我可能需要將拉絲緹婭拉拘束起來,並將聖人緹婭拉斃殺⋯⋯──如此這般。

跟基督和拉絲緹婭拉不一樣,我可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心思。
無論怎樣,活著都是最重要的。
只要人活著,那麼失戀這種事總有一天也只是個笑談而已。

──所以我才不管什麼王道劇情和千年前的因緣糾葛,這些事兒跟我什麼關係都沒有。

我才不管什麼過去的始祖、『異邦人』渦波、還有什麼迷宮的秘密。
對我來說基督就是基督。
在我們相遇的時候──基督向我報上了基督這個名字。
兄長大人他想要幫助這名少年。這便足矣。

我不管什麼過去的聖人、作為『魔石人類』的身份、還有那複雜至極的戀心。
對我來說拉絲緹婭拉就是拉絲緹婭拉。
在我們相遇的時候──拉絲緹婭拉向我報上了拉絲緹婭拉這個名字。
兄長大人他想要幫助這名少女。這便足矣。

只要是為了守護好這国王和女王兩枚棋子,一切具備危險的敵人皆可殺。
這就是我的使命。

所以,一旦因為聖人緹婭拉的緣故讓拉絲緹婭拉有了性命之虞,那我要做的事就是注定的。

──決・定・已・經・做・好・了。

在三人相視而笑,拉絲緹婭拉將我作為新的同伴迎接的這個場合裡,我將視線投向了掛在腰際的雙劍。
在這個冰冷的地下室裡。
為了以防萬一,我開始在腦海中謀劃戰勝塞拉和拉絲緹婭拉兩人的方法──

◆◆◆

──然而,偶然之間,萊納・赫勒比勒夏因這危險的思考方式,正與某個人物如出一轍。

而且也是偶然中的偶然──那個聖人緹婭拉也和萊納・赫勒比勒夏因進行了相同的思考並得到了同樣的答案。

作為其結果,『聖人緹婭拉』選中的後繼者──既不是『拉絲緹婭拉』,也不是於床舖上長眠的『魔石人類的少女』,並非『繼承了弗茨亞茨之名者』,而是『萊納・赫勒比勒夏因』

僅僅如此。
弗茨亞茨的故事,便大大地偏離了原本的路線(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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