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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世界迷宮最深部為目標》第360章
343. 拉古涅·卡依庫歐拉

翻譯:落地死的流星

來源:百度貼吧

『諾斯菲·弗茨亞茨』與『拉古涅·卡伊庫歐拉』。

如果說她是光明的一方,那我便是黑暗了。

彼此的魔力正好分成了明暗兩色相互對照。

在此之上,還有『代替』和『反轉』。

兩種理在一起交錯、共鳴,最終將我裹在其中。

明明是光卻又不是光,明明是暗卻又不是暗的,一道昏沉的霧靄。

在那裡,我終於還是領悟了『拉古涅·卡伊庫歐拉』的第三節。

那第三節的答案即便是在這暗無天日的世界裡也尤其黑暗。

『真相』就這麼被擺在了我的眼前。

「媽媽她、果然……並且,我·也對媽媽……——」

——『討·厭·透·頂』。

一如所料,『光之理的盜竊者』諾斯菲果然為我帶來了答案。

與拉古涅·卡伊庫歐拉走在截然不同的道路上,注定會擁有我終身難以企及的結局的諾斯菲·弗茨亞茨。在她那令人目眩的光芒照耀下,我這道陰影果然現出了原形。

不過,雖說是一如所料……但付出的犧牲未免太慘重了。

無論是回复魔法還是『反轉』的力量,都治不好我所受的心理創傷。

我的心口被鑽出了一個窟窿。

這是當然的啊。

因為對我來說媽媽就是一切。

如果以『討厭透頂』將她否定,那我就不剩什麼了。

那樣的話,拉古涅此人的內核便如空洞般不存一物。

事實上也就是這樣,在我名為『理想』的外殼之下本就空空如也。

比起血肉、比起靈魂都重要的,只要是人就必然擁有的內核、拉古涅·卡伊庫歐拉卻沒有。

原本就暗無天日的世界於是變得更加黑暗,於是我突然產生了尋死的念頭。

空空如也的我為了尋找自己的內核而徬徨。

細細環顧周圍——結果找到了一個與我相配的東西。

那便是弗茨亞茨城塔頂的天井。

用於自殺再適合不過了。

「——啊·啊。」

我明白了。

我之所以要以『第一』為目標,來到這穿雲蔽日的『頂點』,就是為了從這裡一躍而下啊。

如同受到牽引一般,我向洞穴靠近過去。

沒有任何猶豫地闔上雙眼,挪歩踏入虛空。

身體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我上下顛倒著掉了下去。

感受著隨之而來的漂浮感,我冷靜地想起了弗茨亞茨城有五十層之高的事實。

這裡是全世界最高的地方。

就這樣頭著地摔下去吧。

肯定能給我一個痛快。

拉古涅·卡伊庫歐拉將就此而死。

結束了。

這徒有漫長而缺少內核的人生會在此終結。

這樣就好。

不對,這樣才好。

除此之外,我已不願再作它想。

因為——

越·是·前·進,我·就·越·是·感·到·艱·辛。

就·算·去·戰·鬥,等·待·我·的·也·只·有·痛·楚,就·算·去·殺·戮,等·待·我·的·也·只·有·艱·難。

越是接近『第一』,世界就越是黑暗。

我沒有理由活著。

不,我只是害怕活著。

『活著』好可怕。光是活著就如此辛酸、痛苦、艱難、黑暗。只要一想到這樣的日子會永遠持續,我就害怕得不得了。

『死亡』好體貼。能夠為這辛酸、痛苦、艱難、黑暗的日子帶來終結的死亡是我唯一的希望。是了,我一直都想要去死,想得不得了。

——終於能死了。

告訴我不能死的媽媽已經不在了,拜此所賜,終於。

終於、終於終於終於,我終於能——

「咦……?」

可是不管過去多久,我都沒有死。

延續至此的意識令我大感不解,於是不得不睜開雙眼。

結果看到了天井。

我知道它是弗茨亞茨城迴廊的天井,並且我還發現自己的世界也稍稍明朗了幾分。

看樣子,『魔力被消除了』。

與此同時,本應已經崩潰的內心也恢復了原樣。

「咦、咦……?為什麼……我居然會自殺……」

這不可能。

我實在無法理解之前那個想要尋死的自己是怎麼想的。

為了查明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我連忙開始回憶之前的經過。

我和諾斯菲進行了戰鬥。

就跟當初的預定一樣,既然諾斯菲不願將『不老不死』讓給我,那就訴諸力量將之奪來。因為直覺告訴我,那是為了變強的——為了完成我真正的『魔·法』的最終途徑。

結果我險些被諾斯菲的話語擊潰。

為了讓她住口,我動用了【星之理】。

原因就是這個,不會有錯了。

當時我令諾斯菲的『代替』發生了『反轉』,結果從那裡開始一切就變得亂七八糟,我遭到了光的精神干涉,以至於失去自我,最後得到了『討厭透頂』的——

「——不、不對!」

我喜歡媽媽。

方才只不過是諾斯菲盜取的理在作祟,讓我盜取的理作用在了我自己身上罷了!

只是喜歡被『反轉』為了討厭而已!剛才那絕不是我的答案!絕對不是!

我的思念是不會有錯的! !這份愛是不會錯的! !唯有這個,絕對、絕對、絕對——

就在我持續做出否定的時候,身旁「滴答」一聲。

「……!?」

驚訝之下,我挺起了上半身。

所幸眼中的世界已經沒有那麼黑暗,所以我立馬就看清了聲源的樣子。

一名法芙納召喚出來的『血之人偶』就站在我身旁,彷彿是在守護我。他沒有發出任何雜音,只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看到他如此沉靜的模樣,一個名字在我喉嚨裡呼之欲出。

『血之人偶』的面部還是赤色的能面,裝束上也並無特異之處。能夠加以區別的只有魔力和舉止,儘管如此,我還是能明白。光靠以前曾一直將他看在眼中這一個理由還不足以解釋,但我就是能知道他是誰。

「……裡、里埃爾大人?」

我喚出了他的名字。

聽到我的聲音,『血之人偶』有了反應,向我看了過來。這佐證了我的判斷,我在動搖中鞭策一片空白的大腦組織言語。

應該有什麼話是我非說不可的。

一直以來,我都有應該『向里埃爾·卡伊庫歐拉傳達的話』。

「里埃爾大人……那個、我……在那之後,我成為『天上之七騎士』了……當然,雖然比不了里埃爾大人,但我還是為了能好好代替你而努力了……為了守護卡伊庫歐拉家……然後,那個……——」

從中途開始,我就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外殼驅動著我的身體,吐露的盡是些無所謂的台詞。

我知道自己應該儘早切入正題,可該說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明明只·要·問·一·句·話就夠了,可那句話卻過於模糊,埋沒在純白色的腦海裡怎麼也尋不見。

「——、————」

『血之人偶』點了點頭,以示回應。

他沒有發出聲音,應該是因為沒有聲帶吧。

只是他的能面卻翕動著,試圖向我傳達些什麼。儘管那就好像是人的嘴巴在張合,但終究沒有能發聲的器官。我努力嘗試聽取『血之人偶』的話語,可到底還是什麼也聽不到。

一點也聽不到啊。

歸根結底,里埃爾的聲音是怎樣的來著……?

在過去,里埃爾曾用怎樣的聲音,對我說過怎樣的話?

我一面注視著『血之人偶』能面的動作,一面追憶故鄉的宅邸——我想起了在宅邸裡練習的里埃爾的身姿,也想起了我和他在那裡的對話。

漸漸的,記憶中的里埃爾與我眼前的『血之人偶』重合在了一起。他們的魔力和舉止一模一樣,嘴唇的翕動也一模一樣。魔法令過去在我眼前重新上演。這下我總覺得能聽到他在說什麼了。那令我懷念的腔調迴盪在一片空白的腦海——

『……你總是這樣欺騙自己,我已經看不下去了啊。 』

他曾和我說過這樣一番話。

而現在,就在我眼前,他說出了和那時一樣的話。

後續的話語接連在腦海中響起。

當年離別之際,他留給我的遺言始終烙印在拉古涅這一外殼的內側,一直抹不掉。

『——拉古涅,到大聖都尋找嶄新的自己吧。 』『我希望拉古涅能有拉古涅自己的樣子。 』『我希望拉古涅自己來決定。 』

所有這些話都在衝擊我的視野。

一陣眩暈感襲來,迫使我垂下了頭。

……嶄新的我?

我該有的樣子是什麼?

要說我該有的樣子,那肯定還是媽媽。

我只有媽媽。喜歡媽媽的我才是我。

不存在除此之外的我。所以我一直以來才懷著與媽媽的約定,為了實現我的『夢』而努力。永遠以『第一』為目標。這就是拉古涅·卡伊庫歐拉。

沒關係。我很清楚。我沒有搞錯什麼。

這才是我該有的樣子——

「——誒、咦……?里埃爾大人……!?」

等到我抬起頭的時候,『血之人偶』已經不在了。

身旁已沒有任何人,只剩下我一個。

我連忙起身環顧周圍。

這裡是弗茨亞茨城天井側面的迴廊。

儘管不知道具體的層數,但我掉下了塔頂這點是確鑿無疑的事實。

在這個位置上,我仍能看到一個從塔頂向下張望的人影。

因為魔力很容易辨識,所以我一下子就認出了她是諾斯菲。

「糟、糟了……!!渦波要被……!!」

現在塔頂只有渦波和諾斯菲兩個人,我必須儘早趕回去,否則就糟了。

里埃爾的事之後再說,成為『第一』無論何時都是我最優先的目標。

就是這樣。既然現在我從那裡掉了下來,那就再去沖擊『第一』便是。

來吧,在思考之前先行動起來。諾斯菲也說過,這才是我該有的樣子。

我可是『拉古涅·卡伊庫歐拉』。

「……!?說起來,周圍的樣子……」

在跑向階梯之前,我注意到了環境的異常。

在法芙納支配之下的弗茨亞茨城應該充滿了鮮血才對。

無論牆壁還是天井都覆有詭異的肉塊,每次邁步都會被鮮血構成的淺灘阻礙。它本應是一個連移動都要費盡力氣的場所,可現在卻不一樣了。

鮮血依舊觸目皆是,這點沒有變。

可是卻沒有了脈動不已的肉塊,鮮血也不再湧流如川。

所有對行動的妨害都不復存在了。

也就是說,法芙納已經喪失了對弗茨亞茨城的支配權。

在與我告別之際,法芙納已有死戰不休的覺悟,這點毋庸置疑。既然如此,血的強度減弱一定不會是出自他的本意。

看來在我和諾斯菲戰鬥的時候,樓下已經分出了勝負。

側耳傾聽,城外傳來了軍隊歡慶胜利的聲音。來到打開的窗戶旁邊確認大聖都的情況,結果發現侵染地上的血色有半數已經恢復了原樣。

「法、法芙納輸了……?」

雖然我無法想像出他戰敗的樣子,但除了敗北之外再無理由能夠解釋當下的狀況。

這同時也意味著,戰勝了法芙納的渦波的同伴們接下來會向上方挺進,而與之相對的,我已成孤家寡人。

因為法芙納是我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同伴……

「無所謂……!我本來就做好了孤軍奮戰的覺悟……!!」

我在鮮血漸趨稀薄的迴廊中跑了起來。

以『頂點』為目標前進的腳步在血泊中濺起了陣陣水聲。

向『頂點』進發,只是這樣,我就覺得心中的不安被驅散了。

我覺得空虛感不復存在,活著的實感不斷增強。

我覺得力量在從身體裡不斷湧現。

「我這就趕回去……!趕回去,將諾斯菲……、——!?」

順著這個勢頭,我登上了通往上層的階梯。

恰逢此時,一股莫名的魔力漫及全身。

我起初以外這是來自誰的攻擊,但很快就意識到真相並非如此。

——這股魔力是在我自己體內產生的。

那是一股熠熠生輝的純白色的魔力——是諾斯菲的魔力。

突然有非同小可的魔力自我體內湧出、開始失控,訴說道「還沒有結束」。

與此同時,我的黑色魔力也不斷湧現。無關乎我的意志,在只能認為是魔力暴走的現像中,光與星的魔力以我的身體為基點再次交錯、絡合——

「咕、啊、a啊……又、來——?為、什麼——」

眼前的東西一下子變得好暗。

不對,準確來說並不是這樣,城內的光並沒有消失。

諾斯菲在塔頂播撒的光甚至令樓下也十分明朗。

——可就是好暗。

直到方才還清楚可見的階梯與迴廊突然就像夜幕降臨般昏暗無比。

緊接著,在這暗無天日的世界裡,在這本應不存一人的弗茨亞茨城高層,我竟感覺到了他者的氣息。

「——!?」

吧嗒吧嗒的。

我聽見了人的腳步聲。

有那麼一瞬間,我還以為是里埃爾又回來了。

可是隨之而來的污染鼓膜的呻吟聲立馬否定了我的想法。

在我攀登的階梯下方,從我的身後,湧現了無數死者詛咒生者的怨嗟。

我突然雙腿發軟,腳步遲緩了許多。

世界就像墓地一樣陰森、寒冷。

死者的聲音纏住了我的腳、腿、腰、手臂、肩膀、乃至於脖頸,彷彿要將我扯進深淵。

「誒……?法、法芙納……!?不對——」

我起初推測這些聲音的來源是法芙納的『血之人偶』,但很快就自行推翻了這個猜想。

『血之人偶』是不會說話的。可是千真萬確的,我現在聽到了聲音。

雖然不是『血之人偶』的問題,但原因一定也出在法芙納身上。

他擁有將死者從墓地裡召喚出來的能力。而因為這種能力,他無時無刻不在遭受死者聲音的折磨。

那種現象現在也發生在了我身上嗎……?

在充斥著死者靈魂的這座城內,迴響著他們不成聲的怨嗟……?

「嗚、u嗚嗚u嗚……——」

我的性格沒有柔弱到會在墓地中驚懼落淚。

本該如此,可身體的顫抖卻無從羈止。

從樓下傳來的呻吟聲與黑暗一同滋長,並且它的意義也越來越清晰、顯豁。

在這個黑得純粹的世界裡,偏偏只有這些聲音的意義得到了清楚的強調。

——這是因我而死的那許許多多人的聲音。

將因媽媽而死的人也算在其中,其數量早已過千。

光是今天一天,就有上萬。

所有這些人都在向我咆哮、嘶喊。

質問我為什麼要殺了他們。質問我他們死去的意義還有理由,在知曉這些之前,他們絕不會放了我。

「那、那是因為……——」

我之所以殺人,是為了成為『第一』。

殺死一個人並奪走他的價值,這是『人』的性質、權利。

除此之外再無任何意義,再無任何理由。我想要這樣答复、

「——u嗚……」

可是卻說不出口。

用不著出口,我自己就明白。

如此傲慢的回答,死者是絕對不會接受的。

正因為這裡如此黑暗,真相才彰顯得如此清楚。

「u嗚嗚、ua啊啊、a啊啊……——」

我在黑暗之中,向著『頂點』拾級而上。

走在這條路上實在是過於嚴苛了……

明明感覺不到任何痛苦。

明明沒有任何不適,也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可是——

雖然不辛苦,但卻好辛苦。

雖然不痛苦,但卻好痛苦。

雖然不黑暗,但卻好黑暗。

雖然不可怕,但卻好可怕。

恐懼令我的雙腿顫抖不已。

與此同時,至今以來從未有過的後悔湧上了心頭。

為什麼我要殺掉這麼多人呢?

為什麼我殺人的時候沒有任何罪惡感呢?

為什麼我會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獨自前進呢?

我不明白。

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

意義也好理由也好價值也好、我什麼都不明白。

——我·不·想·明·白。

「媽、媽媽……」

泫然欲泣的我下意識地出聲低喃。

只是喚出媽媽這兩個字,力量便有如泉湧——應該是這樣。

世界也明朗了許多——應該是這樣。

還能堅持下去——應該是這樣。

很好,這樣就沒關係了。

對啊,我剛才不是還在塔頂吶喊過來著嗎。

我發過誓,無論發生什麼,惟有這一點絕對不會變。

所以,我喜歡媽媽。

我一定是喜歡媽媽的。

因為喜歡,所以才能堅持到這一步。

不能輸。這都是常有的事了。

都是這個邪惡的世界在作祟,它要我親口說出「我討厭媽媽」。

可是我還不曾將它說出口。

我從來沒有說過這句話,今後也永遠不會——! !

「只要有媽媽在,我就沒關係……!」

就在這個念頭閃過腦海的一剎那。

昏暗的階梯前又出現了一道更暗的輪廓。

「——噫!」

不覺之間,嘶啞的悲鳴竄出了喉嚨。

那道輪廓看似是『血之人偶』,可又不是『血之人偶』,簡直就像亡靈一樣。

而那亡靈的數量遠不止一個。

就像沸水錶層不斷破裂的氣泡一樣,一個又一個、越來越多的輪廓漸次出現。

只一瞬間就有無數的亡靈將我團團圍住。

全都是以前死在我手下的人。

只要聽呻吟聲就明白了,這都是被我充作了犧牲的人啊。

「u嗚嗚、u嗚嗚……a啊啊啊——!!」

我試圖用咆哮驅走心頭的恐懼。

鞭笞顫抖的雙腿,逃也似地在亡靈群中穿梭。

出乎意料的是,前進沒有受到任何阻礙。我就像是在霧中奔跑,直接穿透了亡靈的輪廓。

然而在前方等待我的,卻是更甚於亡靈的噩夢。

我明明在攀爬大聖都弗茨亞茨城的階梯,可展現在眼前的景象卻是一片平原。

我的腳步千真萬確地踏在了階梯上,我確確實實地在向上前進。

明明如此,可在昏暗的世界中浮現的——卻是我的故鄉西多雅村。

無關乎我的意志,我穿過了卡伊庫歐拉家的宅邸,跑進了庭院盡頭的墓地,最終抵達了那個熟悉的場所。

一想到在這裡的是什麼,我渾身便顫抖不已。

這、這裡是……

這裡是那對母女一起長眠的地——

「礙事啊啊啊啊!!」

我使盡渾身的力氣,用更快的速度跑了起來。

明明有攀登階梯的感觸,可眼前所見卻只有墓地的景象。

我踏過腳底的墳塋,越過腐壞的屍山,就這樣前進著。

感覺快要發瘋了。

「哈啊、哈啊、哈啊——!」

拜託了,快結束這一切吧。

為什麼會這麼長啊。

這階梯實在是長過頭了吧……!

就剛才看到的來算,我到塔頂應該只差一兩層而已吧……!

可我明明已經爬了差不多十層了啊!明明如此,為什麼我還沒到! ?

我都用盡全力了、都已經這麼快了、都已經取最短距離了啊,可為什麼我還沒有抵達『頂點』! ?為什麼我還沒有到那兒! ?

如此漫長的話,會撐不住的……!

在抵達之前,我就會垮掉的……! !

「沒關係……我很強、我很強我很強我很強……因為我是媽媽的女兒我是媽媽的女兒我是媽媽的女兒。這種程度而已我不會輸我不會輸我不會輸、我不會輸……!」

我不得不進行自我激勵,但每說一句話,腦海中便會響起截然相反的聲音。

『已經撐不下去了……我很弱、我很弱我很弱我很弱……我不是媽媽的女兒我不是媽媽的女兒我不是媽媽的女兒。我贏不了我贏不了我贏不了、我贏不了……! 』

如此這般。

成為『星之理的盜竊者』的『代價』對我的心上下其手,肆意嘲笑著我。

來自媽媽的名為『媽媽的理想』的外殼,彷彿在不斷地朽壞、剝落。

——啊啊,好暗。好暗好暗好暗。

眼圈擅自轉動著,開始尋找天井和窗戶。

我的本能在尋求一個能一躍而下的場所。

就跟剛才我從上面跳下來的時候一樣。

過於辛苦。過於痛苦。過於黑暗。過於可怕。

想要去死,想得不得了。

其中的原因我已經明白了。

留在體內的諾斯菲的魔力已經讓我看了個一清二楚。

所以,我已經——

就在這時候,又是「滴答」一聲。

是血滴破裂的聲音。

在不知不覺間跪倒的我於是看向了聲源的方向。

「里埃爾……大人……?」

雖然我已經無法辨別它是真貨還是贗品,但總之就是有一名『血之人偶』站在身旁。

並且他那張覆有能面的臉也正對著我。

我緩緩地望瞭望四周,看向『血之人偶』以外的東西。

一個血紅色的房間,我很眼熟。

在房間中央擺有一張圓桌,周圍放著七把椅子。是五十層的『元老院』。

看來我就是在這裡屈膝跪倒,止步不前的。

『血之人偶』在一旁靜靜地守望著我。

時不時的,他會稍稍扭動腦袋,看向通往塔頂的階梯。

也就是說,他在等待我繼續前進。

只可能如此了,於是我回應道:

「……不行的。……我已經動不了了。」

從我口中吐露了喪氣話。

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年了,我竟然會說出演技以外的真心話。

不對,或許自我出生以來一次都不曾有過吧。

而現在——在光與星兩種魔力的追逼下——在距『頂點』只有一步之遙的房間裡,它終於還是被我吐出了口。

一旦出口便停不下來了。

因為除此之外便再沒有一個地方能讓我說這些話,而且除了他以外我也再沒有一個能說這些話的對象——所以,我終於『坦率』了少許。

「因為、我都明白啊……剛·才·這·些都不是法芙納的原因,而是我自己的問題……這裡根本就不暗,反而很明亮……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聽和幻視……」

我拋下了一份演技,承認了自己此前一直不願承認的東西。

一直以來我所感覺到的黑暗其實根本就不存在。

亡靈和墓地也一樣。

法芙納已經落敗,戰鬥已經消歇。

所以就算我聽到亡靈的聲音也和他無關。

一切都只是因拉古涅·卡伊庫歐拉這名少女的精神疾病而生的、妄想。

「在我體內大概還殘留有兩種『理之力』吧……『光』與『星』,二者仍然在暴走,一直沒有停過……我現在之所以能勉強保有理智,是因為我正在向『頂點』進發的路上……」

以『第一』為目標的拉古涅·卡伊庫歐拉很強。

『媽媽的理想』是為最完美的『人』——因為這一外殼。

在披著這層外殼的時候,無論是怎樣的精神干涉我都不會受其影響。

「可是一旦到了『頂點』,『媽媽的理想』就結束了……一旦結束,我又會承受不住的……因為,如果成為了『第一』,我就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世界就會變得黑暗、辛酸、痛苦、難受……讓我想要去死……是啊,我已經陷入了一盤死局。而能夠打開這個局面的『魔·法』的第三節,其內容卻是我絕對說不出口的。因為我光是一想到它,就會從高處縱身跳下……!!」

我想,每當我抵達『頂點』的時候,都必然會找一個理由讓自己跳下去吧。

就算知道沒有意義,也要反復挑戰。

永遠地。無數次地。反复無盡地。

壞掉的人偶將一直舞動下去。

這就是『星之理的盜竊者』。

就是我的第三節(終點),我都知道的啊。

「啊a啊……我、已經……我已經……不想再去任何地方了……我哪裡都不想去了啊,里埃爾大人……」

我的腿腳直發軟,站都站不起來。

因為站不起來,所以我一步也走不了。

「哈哈哈……在成為『星之理的盜竊者』之後,我總算能承認了啊……我是個弱小的人……不,不對啊。我甚至連人都算不上。我是映照在鏡子上的虛像,甚至沒有活著。是扮演別人『理想』的幻影。這就是拉古涅·卡伊庫歐拉——」

在自嘲中,我接受了事實。

看來這就是『理的盜竊者』們墮入的深淵了。

我終於也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明明那樣大言不慚,結果卻還是輸給了它。真是可笑。

——說實話,我之前一直在心裡瞧不起其他的『理的盜竊者』。

諾文、諾斯菲、緹緹。

我覺得為那種程度的人生所擊敗的他們的心靈實在太過脆弱。

——我總有一種自信。

如果是我,就能克服『代價』,令『理的盜竊者』的力量完全為己所用。

因為我很強啊。

作為媽媽的女兒,我不可能輸。

我擁有作為『人』的強大,哪怕是世界,我也一樣能戰勝。

——然而結果卻如此不堪。

我的自信只是謊言。

不,連謊言都算不上。

剝開拉古涅·卡伊庫歐拉本身就是『夢』這種矯飾,真相只有一個。

「——『我為逐幻之幻』——」

這句『詠唱』就是全部。

我是連實體都沒有的幻影。

哪有什麼強大可言。

就只是霧靄罷了。

不過是霧靄披著『強者』的外殼而已。

根本就談不上強弱的問題。

「里埃爾大人,那天的事真的非常抱歉……活下來的就不該是我這樣的幻影,而是里埃爾大人啊……」

我開始了懺悔。

在我的人生中從來沒有過一次懺悔,哪怕是在墓前都沒有。

因為媽媽告訴我,人死了一切就結束了。

祈禱沒有任何意義。謝罪反而是侮辱。背負生命繼續前進才是強大——

「那一天,真的很對不起……我沒能去救你,對不起……我利用了你的死,對不起……」

可是,我已經撐不下去了啊。

「那時候該死的人,其實是我……」

停不下來。

「我不該活著……」

因為,我沒有停下(活著)的理由。

「我一直都在想了……一直啊……」

『理想的自己』、『成為第一的夢』、『星之理的盜竊者』,這個也好那個也罷,一切的一切。

我已經沒有了繼續演技(活著)的理由,所以——

「——說·到·底,我·就·不·該·誕·生·到·這·個·世·界。」

這句話被我說出了口。

接著,我抬起頭,仰望天頂。

已經沒有聲音可出了。

也沒有眼淚可流了。

就只是覺得糟透了。

只覺得難受、辛酸、痛苦、可怕。

我什麼都不想再做了。

好想枯坐在這裡,直到餓死為止。

就連呼吸,我都覺得麻煩。

挺胸吸氣、然後再給它吐出去,這過程實在累死人了。

心臟的跳動也讓我感到好疲憊。

繼續維持生命活動的氣力,我一點也拿不出來。

已經夠了。都無所謂了。什麼都不願意再想了。

所以,我就這樣——

「滴答」一聲。

又聽到了血滴破裂的聲音。

緊接著,有一股蘊藏殺意的魔力向我撲來。

與此同時,視野邊緣亮出了一柄鮮紅色的劍刃。

是來取走跪倒在地、不做任何防備的我的性命的利刃。

這是敵人的暗算。

是自己信賴之人的奇襲——非也,其實是恩·人·的·介·錯。

可是,理所當然的,我那受到詛咒的人之身(外殼)採取了行動。

和不知哪裡的某人(渣滓)一樣,我也超越了自己的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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