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夢的奴隷，奴隷的夢

「吶，基督為什麼要潛入迷宮呢？」

「你問為什麼，大概是為了生存吧。」

我和緹亞歸途中進行著不疼不癢的對話。

其中緹亞問了為什麼要潛入迷宮。

「為了生存啊⋯⋯基督這麼聰明，沒必要特意跑到迷宮中去賺錢。現在也有酒館的工作，料理也可以的吧？」

「確實如此啊，不過，潛入迷宮對於我來說是必要的。怎麼說才好呢，為了自己，為了生存」

是的，為了讓我能作為『相川渦波』活下去，攻略迷宮是必要的。我絶不是基督之類的人。那就是答案，但那不是可以直接傳達給緹亞知道的事，所以只能抽象的回答。

「噢，基督說的事不太明白呢。」

「這麼說來，緹亞又是怎麼樣的呢？」

「我是單純的想要錢。」

說起來，以前也說過想要錢和力量。那可能對於緹亞來說，是不需要迷茫的，就跟回答中一樣確實的人生指標。

「前面也說過希望得到錢和力量了吧。但是，為什麼那麼想要錢和力量呢？」

「如果有這兩個的話，無論什麼都可以得到。即使是地位還有名譽，即使是女人和食物以及自由，即使是幸福。一切的一切都能如我想的那般。」

緹亞編織著怨念般的言詞。那裡感受到的是對某物有著猶如怨念般的執著。緹亞的過去似乎有著難以言喻的某種情況，讓他如此執著於金錢與力量。

但是，憑我們現在還淺的關係，那是還不足以能夠探聽的過去。

「相當世俗的夢啊。」

「也許是吧，不過男人的夢想不就是那樣的東西嗎？」

「不，不是這樣的。」

「不，基督心裡的某處應該也有朝那裡期盼著。有錢，住在豪宅裡，和一個好女人相守一生，吃著好吃的東西。男人都有著那樣的慾望。」

「也許吧⋯」

也許因為我在原來的世界構築的價值觀，似乎不抱有那樣的慾望和感情。在原來的世界，住在漂亮的家裡，吃著好吃的食物是理所當然的。因此，比起物質上的充裕，更注視精神上的富足。

並沒有感到金錢和慾望是非常重要的東西，難不成是因為我待在甜蜜的世界中太久的緣故。

「我的故鄉有錢和力量的傢夥可以為所欲為。由於那個人擁有私人軍隊的原因，誰也不敢反抗他。因為那傢夥是領主，所以無止盡的從領民裡拿錢。如果我們說沒有錢，便把臉漂亮的人抓走當奴隷。

為什麼慾望集合體的那傢夥能活著，而且比任何人活的都幸福。這個國家也是，那樣的東西到處亂爬亂鑽。貴族，豪族，在迷宮中贏得一切東西的他們，所謂的有錢人。」

緹亞喋喋不休的在向什麼控訴似的。

「我也要進入那個有錢人的行列。並且擁有力量，誰都不敢反抗。這樣的話，大家也會承認我。到了那個時候，我終於也能認可『我』」

緹亞強有力意志的獨白結束了。

我說不定看錯緹亞了。認為他是因為實力不足，所以通過用極力的虛榮的來保持著自我的孩子。不過，那個心緊緊的、牢牢的盯著目標，沒有絲毫動搖。

那個目標到底是什麼。

「是嗎，太厲害了。緹亞」

「啊，沒，而且我沒有什麼厲害的。我還是沒錢又沒力量，明白了多虧了基督的福才能有現在這種狀況。」

緹亞熱情的講了許多，但似乎想了想什麼，難為情的低下了頭。

切身的體會到緹亞的內心活動，感到一陣眩暈。

與我世界的倫理觀反過來一樣的感覺。緹亞充滿力量的言詞，這個世界的倫理觀，不斷侵蝕著我。啊，確實，說不好，那樣的考慮也不錯。

心中驟冷。

一心只把目光投向「歸還」的我。不禁覺得若真如緹亞所說，那樣不也是一條通往幸福的道路嗎。

我在這個世界裡擁有的能力，就跟緹亞說的一樣在什麼地方都能入手錢和力量。在離現在不遠的未來，是在現實中可能實現的事。畢竟我的魔法和『表示』系統是犯規的。

變成那樣的時候。

擁有金錢和力量的我，誰敢違抗，地位和榮譽，就連女性也可以隨意的選擇。

但窮極奢華的生活到手，所有的慾望都滿足的時候，我還會去想「歸還」嗎？

發熱的頭腦逐漸冷卻下來。

但殘存的熱量猶如走投無路般讓我有發狂的感覺。

「喂，基督，沒事嗎。為什麼臉這麼青！」

「⋯⋯不，沒關係。」

我強擠出似的嘟噥著。

這只是單純的聽聽人的夢想和野心之類的而已，我這麼想著。

與「人性」的接觸，讓一直把這當作遊戲來思考並進行著最佳行動的我的精神出現了裂縫。看錯了完成的條件，重要的完成條件是──

眩暈感不斷加強。

此後，我以沒有MP為由和緹亞分手了。

緹亞「好的，明天見」，對明天也是幹勁慢慢的樣子。

我一個人走在街上。

確認自己的屬性，明白積累到了升級所需的經驗。但是，沒有了進行遊戲般升級的心情。

直到現在，我只考慮著遊戲通關的事，迷宮攻略的事。

為了迷宮造訪城市，為了迷宮收集情報，為了迷宮開始工作。

但是，今天想不考慮那樣的事情，好好的眺望著城鎮。

是觸及到緹亞作為人的最純粹的感情的緣故吧。

這個事實，讓我對來來往往的人們產生了興趣。現在經過的背著劍的青年，是什麼樣的地方出生的，有著什麼樣的願望。其次走過的獸人女性是什麼樣的性格，又為了怎樣的目的走著。

雖然在心裡的某處蔑視著那些非玩家角色的人，但從血脈中理解他們也是作為一個人活著的。

噁心──

非現實感的現實感，現實感的非現實感在塗抹中改變，那樣──

──技能『？？？』暴走了。

等價感情交換開始，⋯⋯精神穩定

混亂+1.00 附有補正──

──但是，沒辦法、這個世界的居民每個人都好好的活著。

一個一個的故事，就算與我世界裡的人們相比，也有著許許多多絲毫不遜色的美好人生。

我凝視著為城市帶來活力的人們。

有幸福的人，也有不幸的人。理解到有些事情絶不是僅有負面，絶不是可以用遊戲的『表示』來理解的，而是必須用表情中的微妙之處體會到的人情味去理解。

像說的那樣，我決定去還未去過的地方觀察多種多樣的人。

途中，心情改變了的我順便進行了級別提高的作業。

───

偶爾，也能看到被鎖鏈捆住的人。

緹亞的話語中像奴隷這個詞也很理所當然的存在著。

即使是我世界的歷史中也存在著奴隷。同樣的，在這個世界裡奴隷也是存在的吧。

今天切身的在異世界人的身邊感受他們的生活時，腦子裡浮現出奴隷這一存在可能是攻略迷宮的大提示這樣的想法。

無論如何都討厭迷宮與自己聯繫在一起，但關於那個實用性，我也沒什麼頭緒。

也就是說，使用奴隷來攻略迷宮。

我的『表示』能找到適合迷宮才能的奴隷。看穿奴隷們的才能，讓他們攻略迷宮。

打著如意算盤想出的計劃，有需要檢討的價值。

我朝著瓦爾德治安差的方向走去，找到能得到奴隷資訊的地方。

一般看來，奴隷們是被鎖在人類的馬車上移動的。我使用著《Dimension》，很快就瞄準了目的地。

沿著一般情況找不到的小巷前進，通過地下道。走了不知多少路，出現一扇簡樸的門。是一棟幾乎不會被人發現的建築物。

我用《Dimension》觀察著裡面的情形，掌握到那裡就是奴隷的拍賣所。

由於剩餘的MP不多，太過內部的情況沒有掌握到。我看向在入口負責接待的人，堂堂正正的偽裝成客人進入建築物。

「這⋯這⋯老闆，這樣早的時間有什麼事？」

我看見的是一個身姿矮小卻綺麗的男人，行著禮向我寒暄

「朋友推薦，來看看情況。」

總之先嘴頭收集情報。有著幾次迷宮探索的自信，如果變成武戲，憑現在的狀態逃跑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我捏造出雖然年輕但是也有來這裡的資格和財力的氣氛。

我的身高接近大人，加上態度堅決一點的話應該可以成功。

「原來如此。但是，裡面只有深夜營業，所以在太陽高照的現在能看到的東西只有限定的一小部分。」

「是嗎，那為了夜晚，現在能方便稍微告訴我點嗎？」

「是，不介意。」

以為會因為從客人身上賺不到錢而無情的拒絶，出乎意料的允許問某些問題。

只有一個客人可能會吐出較高的單價。為了不讓人懷疑，我慎重的挑選著問題。

「是啊，我在意的是──」

「嗯，那就是──」

我為了收集情報一邊推進著會話，一邊觀察著周圍。

《Dimension》的有效範圍內，也能把握到剛才馬車運送的奴隷位置。好歹有整理過服飾。為了商品的外觀好看，被進行著洗澡，化妝等裝飾。

被鐵鏈鎖著的奴隷數量超出數十人。

我邊觀察著這個世界裡的奴隷們遭受著怎樣的對待，邊持續從待客的男人中獲得信息。

少許時間過去了，一個奴隷出現在我和待客男人談話的大廳中。

在我的魔法《Dimension》的掌握中，明白這個孩子是迷路的奴隷，從相當久前就開始，一個人奔走在這個巨大的宅邸裡。

年幼的黑髮少女。

黑色的眼睛透露出一股空虛，乾瘦的身體。是還沒有打扮嗎，僅有難看的布貼合著身體。

「──在那裡的是奴隷嗎？」

我明知故問道。

隨後，馬上注視，粗略的觀察著屬性。

──狀態

名字：瑪利亞

HP 39／41

MP 35／35

職業：奴隷

級別３

肌肉力量0.86 體力2.01 功夫1.23 速度0.73 聰明1.07 魔力1.91 素質1.52

狀態：混亂0.56 有氣無力1.02

技能

先天技能：炯眼1.43

後天技能：狩獵0.67 料理1.07──────

罕見的擁有三個技能，高魔力持有者，平均以上的才能。

只是，與我和緹亞相比的話，有著天壤之別。畢竟和規格外相距甚遠。

「啊，我，我⋯⋯」

最初有反應的是擁有瑪利亞這個名字的奴隷。

空洞的眼睛中出現了色彩，凝視著我的感覺。似乎看見了什麼的樣子。

「啊，對不起。喂，誰！把這裡的奴隷拉到深處去！」

接待的男人也發現了，為了從這裡叫人拍響了手。

儘管如此，奴隷的少女，繼續看著我。並且蹣跚的向我走來，嘟噥

「⋯⋯我，瑪利亞。名字是瑪利亞。」

就要消失般纖細的聲音。

我和奴隷的少女隔著一段距離，但是，清楚的聽到了。

突然的自我介紹，讓我感到很困惑。

然後，是因為原來世界的習慣嗎，猶如誘惑般我開始自報名字

「我是基督，但是⋯⋯」

說了才發現失態了。在這種地方需要公佈名字的事一個也沒有。

怎麼突然就不知所措了，如此的疏忽大意讓我在心裡自責著。

在後悔的時候，奴隷少女被從裡面出來的人帶走了。

被帶走了，雖說如此奴隷少女也一直看著我。因為某個理由眼睛無法移開。

那雙眼睛在期望著什麼？不想去推測。

接待的男人檫了檫額頭，開始道歉

「對不起，老闆。讓你看到難看的地方⋯」

「不，沒什麼⋯」

我發覺到自己比想像上更動搖。

是那位瑪利亞少女空虛眼神的原因嗎，不知道。也有可能是在這場合中緊張過度，疲勞過剩了說不定。

總之，用『表示』確認奴隷屬性的事完成了。下次來的時候再尋找有才能的奴隷。

好像沒有問題。

在這以上久坐就不好了。

「那麼接下去說明──」

「不，沒關係了。今天就到這個地方吧。想知道的事全都知道了」

「啊，是嗎？那麼，恭候下次光臨。」

從店裡出來時，男人在後面恭恭敬敬的行著禮。

很好的得到了關於奴隷的知識，頭尾都做的非常好。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心情很憂鬱。

太陽也下山了，所以我開始朝著工作場所的酒吧邁步。

不知道為什麼，那個腳十分沉重的感覺。

───

第五天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