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相交的故事

拉絲緹婭拉裝著乖回答了海因先生。

「你好，海因先生。今天就一個人嗎？」

「嗯，就一個人。」

我使用了魔法《Dimension》來調查周圍是否有隱藏起來的人。拉絲緹婭拉往這邊看了過來，於是點頭示意海因是一個人來的。

確認了這一點後，拉絲緹婭拉繼續說道。

「今天也是為了和我的騎士基督決鬥而來的？」

聽到了決鬥這回事，海因稍稍愣住了。然後，立馬一邊不斷點著頭，一邊答道。

「嗯，請答應和我的決鬥。但是，在那之前，我有話想說。」

「有話？」

「嗯，和你的騎士基督說。」

海因這麼說了，然後向我看了過來。

我為了聽清海因的話，向前邁了一步。

「要說什麼啊，海因先生？」

「不，戰鬥又不是全部。例如，我將你所希望的東西準備好了，你也會承認是自己輸了的。是這樣的話題。」

用柔和的口調，海因將自己不是為了暴力而來的事說了出來。確實，如果是交涉的話，我也覺得挺好。

「確實呢」

海因立即作出毫無瑕疵的笑臉開始交涉。

「所以，請告訴我你想要什麼吧」

「想要的東西⋯⋯嗎？」

「金錢也好，名譽也罷，只要是你想要的東西就會去準備。若是和大小姐一樣期望著快樂，無論是怎樣的快樂都會提供給你。所以，不準備輸掉決鬥嗎？」

多麼合理的提案。

但，遺憾的是，我既不貪財也不圖名。想要的事情只有一樣，「歸還」而已。回到只有一人的家族中去。這就是我唯一想要的。

眼下，能實現我的願望的可能性，只存在於迷宮最深處而已。

根據至今收集到的情報，沒有其他的可能性出現過。那麼，除了通過迷宮深層才能以外的東西，我都不想要。

現在，有那種才能的，想想就只有「拉絲緹婭拉亞斯」、「緹亞」和『阿爾緹』這三人而已。

甚至要將如此之少的戰力中的一人拋棄，將勝利讓給海因──沒有這樣做的理由。

「我想要的東西，你是無法達成的。」

「無法達成？」

「我想要的東西在迷宮的最深處存在著。所以，海因先生是無法提供給我的。」

我斷言道。

海因對此只是微微皺眉，接著繼續交涉。

「想要那個『奇跡』──最深處的『奇跡』嗎？」

「是的」

「那麼確實，無法辦到呢。」

海因知道我的目的後，抱住頭，將臉埋了下去。

然後，自顧自地思考了一會兒，說出了一句話。

「可惡之至⋯⋯」

那一句話讓我嚇了一跳。

不是到剛才為止的溫柔美麗的聲音，而是從喉嚨深處發出的沙啞聲音。

接著，海因慢慢地將臉抬起來，用悲傷的表情看著我。

看到的不再是無可挑剔的笑臉，而是普通人遇到悲傷的事情時會做出的悲傷的表情。

我因表情的驟變而慌張了。

海因沒有注意到我的慌張，帶著悲傷的表情，用沙啞的聲音繼續說道。

「可惡至極。你的願望，對我來說可惡至極。想要奇跡也沒什麼不好。但是，這個迷宮──只是這裡的話是沒用的。啊，為何？──場所不好。」

「這是什麼意⋯⋯」

我不明白海因所說的是什麼意思，於是反問他。

「沒辦法了。──來決鬥吧。」

但是海因並沒有回答，只是要求決鬥。

「這倒是沒問題，但⋯⋯」

「一如既往的，你贏了的話我就不會再出現了，這樣行嗎？」

「可以，當然。但是⋯⋯」

我感到了有蟲在背後遊走似的不安，停頓了一下。但是，海因沒有容許這一點。不停地說著，打斷了我的話。

然後，對我說出了一句極度震撼的話。

「──那麼，我勝利了的話，你就和大小姐一起從同盟國裡出去。」（某林：不知道之前翻的是什麼呢）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海因的表情又回到了笑臉。

帶著著迷了一樣的表情，發出今天最美的聲音，做出了那番宣言。

「誒？」

我沒能立即理解那番話的含義。

以為是和以往一樣的，勝利了的話就讓拉絲緹婭拉回家這樣而已。但是，海因這次要求的，卻是與之完全不同的報酬。

那麼就是完全不同的事了。

我拒絶後，馬上向前邁出一步──

沒能邁完一步，腳沒有碰到地面就感到了漂浮感。

「風卷」（某林：不知道這是什麼，而且雅虎裡發現就只有這一話裡有這個，誰知道是什麼？上原文：風卷）

海因右手朝向我，左手朝向拉絲緹婭拉，詠唱了魔法。

然後，海因的戒指之一碎掉了，一陣微風拂過我的面頰。

一瞬間，眼前的景像歪斜了；同時空氣打在眼睛上，使其閉了起來。

然後可以將我的身體像羽毛般吹飛的壓力向我的全身襲來。

壓力將我從海因那推離。

但因為眼睛是閉著的，所以不知道那個壓力的真面目是什麼。

我本能的團起身體，為發生的狀況做準備。

在被向後放吹飛的過程中，上下的感覺也消失了。

到這，我終於理解了，我被超越人類所能想像的暴風吹飛了。

對海因這樣的人發出的友好氣氛大意了，應對不及了。

我在被風吹飛時，展開了魔法「Dimension・決戰演算」，收集了周圍的情報。

瞬間性的魔法展開，以收集到的情報為基礎，構建出應對手段。就時間上來說，一秒不到，我就把被吹飛的自己的位置和被吹飛前的牆壁的位置掌握了。然後，綜合情報，我做好了受身的準備。

雙手雙腳支撐在牆壁上吸收衝擊。

接著，在貼在牆上的時間裡使用魔法《Dimension》將整個房間滲透了。

確認到了遠處的拉絲緹婭拉撞在了牆上，暈了過去。

雖然還沒死，就看到的來說，最起碼斷掉了一隻胳膊。和我不同，沒能進行受身的樣子。

並不是拉絲緹婭拉比我反應得更慢。要說差別在哪的話，拉絲緹婭拉站著的地方太糟了。我和牆壁間還有十幾米的距離，拉絲緹婭拉的背後立馬就是牆壁，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吧。

我判斷自己沒法給予拉絲緹婭拉幫助。

沒辦法，先不管拉絲緹婭拉，將注意力集中在敵人身上吧。

看到海因拔出兩把銀劍向這邊來了。

我也將寶劍從『所有物』中拔出，將腳踏在地面上。然後，構築起了能在海因到達前將狀況變得有利的魔法。

「魔法『形式』『次元・雪』！」

產生出了無數的魔法泡泡。

看見了這個，海因也詠唱了魔法。

將一把銀劍向我指來，一枚戒指碎掉了。

「風卷」（某林：依舊不知道怎麼翻，這次換種方式）

在說話的同時，柔和的風從海因的銀劍中產生了。

這次沒有之前的風那麼強勁了。但是，卻吹到了海因的前面，將我周圍生成的魔法泡吹飛了。

我領悟到對於海因來說魔法泡是不起作用的，於是停止了魔法泡的生成。

然後，決定就集中注意力在劍上，將《Dimension》魔法和力量注入進去──卻發覺魔法的感覺很淩亂。

由於海因創造的柔風的幹擾，《Dimension》魔法沒法再將周圍的情報傳給我了。

我一咬牙，迎擊海因。

海因的雙劍從左右兩邊向我襲來。擋住了一邊的劍，扭轉身子躲過另一把。能躲過實在是運氣好。我沒有過和雙刀流的對手交戰的經驗，所以只能靠反射和直覺躲過攻擊。

我擋住了第一擊。直覺告訴我不拉開距離的話一定會後悔。

防住了海因的襲擊，手繞到背後，從持有物中將預備的劍取出。

從左右迫近的海因的雙劍，這邊也會用雙劍來防禦住。

海因露出稍稍有些吃驚的表情。我趁那個間隙，將雙劍向外張開，踢向海因的身體。

踢擊本身沒有多大威力，但我利用了反作用力，從海因身邊拉開距離。

總之，先拉開距離，收集情報，『表示』海因。

──

──魔石「震風」的戒指

寄宿著「震風」的力量的戒指──

──魔石「散風」的戒指

寄宿著「散風」力量的戒指──

──魔石「天風」的戒指──⋯⋯

──十個戒指中的一個，魔石「天風」的戒指碎掉了。

「風卷」（某林：就是之前的風卷，這次回到羅馬音式的翻譯）

然後，海因將周圍的風吸收，壓縮，然後向我放出空氣塊。

放出的暴風輕易地將我的身體抬起，吹到了後方很遠的地方。

然而，因為我已經確認到了魔法的釋放，所以這次沒有失去平衡感，完美地在牆上採取了受身。海印看見我成功了，沒有過來追擊。

拉開了距離，攻擊也停止了，所以我取回了些冷靜，增強《Dimension》魔法，向海因喊話。

「海因先生，你的用意何在！」

海因為了重新構築新的魔法，正在收集周圍的風，但還是回答了我。

「為什麼──這可是決鬥啊。就是說，不是向『魔石線』發誓那樣柔和的決鬥。是暴力相向，互通心意的真正的決鬥。」

用的是溫柔的聲音。說的明明是恐怖的內容，卻用的是非常溫柔的聲音。

到這裡，我明白了只有攻擊才行，言語是無法解決問題了。

「唔，魔法《Dimension》！」

恐怕，除了將海因先生擊敗以外，沒有其他辦法收場了。

但是，為將其擊敗而試圖構築戰術時，愕然了。

注意到了較量實力的對人戰這還是第一次，在行動前已經感到不安了。

我攻擊到哪種地步為止比較好呢？

擊暈就好？這是最好的。但，敵人沒有能讓我控制力度的餘裕。

那麼，就做好折斷一兩根手臂的覺悟？只是這樣的話說不定就不錯了。但是，我沒有能毫無猶豫就行動的自信。

做好殺人的覺悟？問題是⋯⋯問題是⋯⋯

問題是，這是人與人之間的廝殺。

這要是怪物的話良心還能受得住。就算是人型的，也能「因為到底還是怪物」這樣給自己找理由。

然而，要斬了一個真正的人的話，就無法辯解了。

能夠在一瞬間安排出戰術的我，沒能立馬給出方案。身體僵硬，無法做出最適的行動。

於是，趁我行動不能的空隙，海因將魔法完成了。

「就算是將腳斬掉了，也要老實呆著啊！」

海因充滿覺悟的聲音響起。

周圍的空氣扭曲了。

無數曲線浮現，切開空氣的聲音造成了近二十次的回音。

然後，海因將銀劍指向我，詠唱起來。

「Leis・Wind」

接著，將撕裂空氣的線向我放了出來。

我為了避開那個，使用了魔法《Dimension》集中在那。

但是，要集中注意力，也會被房間裡的風打亂。但也不是完全被幹擾了，還是確認到了產生出來的一絲狂亂。而，我的魔法對那一絲的狂亂來說，是致命性的。

我通過魔法《Dimension》感知到了危險，從『所有物』中取出食物來。從食物中選擇裝小麥粉的袋子，向著撕裂著空氣的地方投了出去。

袋子被切開來，大量的小麥粉四散。

煙塵賦予了空氣以形狀，能清楚的識別空氣的扭曲。作為代價的是，視野被限制了，但那對於我的魔法來說並不是問題。

我全速跑了起來，一邊改變空氣的流動，一邊接近了海因。

『風』

海因再一次詠唱魔法，將空氣中散佈的小麥粉吹飛。

但是，這時，我已經將空氣的扭曲徹底破壊了。然後就向海因襲去。

還無法做出殺人的覺悟。

但，「就算是將腳斬掉」都已經這麼說了，我也會抱著這樣的打算揮劍。這就是現在我所能做到的覺悟。

劍於劍相撞，進射出了微小的火花。

已經不打算再拉開距離了。

就算要收集情報，海因身上穿著的裝備也太多了，沒法一一『表示』。遠距離會被風魔法攻擊，中距離搞小動作也會被魔法的風吹飛。近戰以外，別無選擇。

獨特的雙劍劍術是個威脅，但那是無法立即決定勝負的。

我撥開海因的劍，擋下了攻擊。

將更多的MP注入魔法《Dimension》中，為在接近戰中取勝尋找機會。

然後，劍與劍碰撞發出火花超過了十次時，海因的表情變了。

海因別扭的咂了下舌，與我拉開距離。

我正要追上去，還是停下了腳步。因為知道了海因拉開距離的理由。在海因作出苦澀的表情前，拉絲緹婭拉發出了呻吟。現在連意識也取回來了吧。

我在安心的同時，重新架好劍。

現在，要是拉絲緹婭拉睜開了眼睛的話，形勢就會逆轉。要是拉絲緹婭拉參戰的話，海因就無論如何沒有勝算了。

我在拉絲緹婭拉睜開眼之前，只要爭取時間就好了。

海因看見我轉攻為守，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將手上拿著的雙劍降下到腰際，收回鞘中。

接著，慢慢地編制出話語。

「沒想到，基督君你竟然能撐到這種地步⋯⋯我的計劃全亂了吶⋯⋯」

海因作出了遺憾的表情，然後，不知為何開心似的喃喃道。

計劃被打亂了還感到喜悅。

我完全無法理解今天海因的內心所想，於是加強了戒備，應聲道。

「為什麼做這種事？」

想要知道其真意。

有了人類般善良的海因令我們意外，但還是想要知道他貫徹到底的願望的真意。

「因為看見了和你快樂的玩耍著的大小姐了呀。」

海因輕輕地回答著我。

「玩得開心的拉絲緹婭拉？那是，為什麼⋯⋯？」

那是為什麼想要將我和拉絲緹婭拉從聯合國趕出去的原因吧。

但光憑我手上的情報，看不出這其中的關聯性。

瞭解了我的疑問，海因虛幻地笑了。

「我錯了。」

然後，扭曲了表情，責備了自己。

對此，我除了呆然的看著以外，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海因看上去還是正常的。看上去是這樣，但，到底卻無法進行對話。就好像，在和心情高漲的拉絲緹婭拉交手時一樣，感到了那樣的不安。

我不知道該怎樣形容海因的狀態。

儘管這樣，海因依舊將話接了下去。

「再這樣下去，大小姐會死的。求你了，基督君。放過她吧⋯⋯」

然後，拉絲緹婭拉會死，海因這麼說道。

「誒？」

拉絲緹婭拉會死？

心臟「怦」的一下劇烈跳動。

接著，海因如同沒有阻礙的江水一般接著說道。

「都是因為大小姐沒有聽我的話啊，就算是使用強硬手段，也要帶出去不可⋯⋯⋯基督君，絶對，絶對不要聽大小姐的話。大小姐的話，聽上去十分不客氣，但事實上，全部都是『偽物』。那個表情、感情、思考方式，全部都是『偽物』。我是清楚的，絶沒有錯。不是那種扭曲的、不安定的、沒有人情的『拉絲緹婭拉』這種存在，而請聽聽『實際存在著的少女』之真心吧。」

無法理解他所說的。不僅唐突，而且太抽象了。

『偽物』？是說拉絲緹婭拉沒有將真心表露出來嗎？

還無法理解海因話裡的真意，就看見視野的一角，拉絲緹婭拉直起了身。海因也發現了，一邊向著通往１９層的階梯退去，一邊說道。

「無論怎樣，都要帶出去⋯⋯到離這很遠的地方去⋯⋯」

海印的雙目詭異的閃爍著。和金髮的美貌相配的詭秘，讓我的身上發冷。

然後，在那句話的最後，海因的身影在階梯的暗處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