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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作時光 (花琉璃軼聞)》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手給我

 各國的禮都送得差不多以後, 使臣們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金珀國使臣團,這個時不時跑去挑釁晉國,最後被打得哭爹喊娘的霸道國,會給晉國送什麼賀禮?

 金珀知道其他人都在看他們的笑話,他們很生氣, 他們很憤怒, 但他們……只能任由他們看笑話。

 作為戰敗國, 他們又不能像玳瑁國那樣, 送什麼能看不能吃的畫。明知道這場百國宴, 是昌隆帝在顯擺打贏了他們,他們還要笑著把臉伸過去讓人家打。

 等金珀把長長的禮單名字念出來, 其他國家的使臣都沉默了。看來金珀這次是真的被打怕了,竟然賠了這麼多的東西。

 “尊敬的昌隆帝陛下, 下臣等是帶著我國陛下誠意而來的。”金珀使臣道,“只是鄙國二皇子已經在貴國做客許久, 還請陛下送歸鄙國二皇子殿下。鄙國大皇子一向崇尚貴國的文化, 鄙國願意送大皇子前來貴國學習。”

 眾人大驚, 金珀竟是要拿皇長子換皇二子回去?看來大皇子在金珀國確實沒什麼地位,親爹都把他當做交換的物件兒。

 “貴國大皇子有心到我大晉學習,朕自然很是歡迎。”昌隆帝平靜地點了點頭。

 金珀使臣們面上一喜,看來昌隆帝願意放歸二皇子殿下了。

 “諸位來使有幾句話說錯了。”太子面無表情道,“阿瓦皇子不是在我大晉做客, 而是我大晉的俘虜。他帶兵屠殺我國無辜百姓, 手染鮮血無數, 大晉沒有這樣的客人。”

 “太子殿下,鄙國願以五城換回二皇子殿下。”

 “五城?”太子站起身,他長身玉立,神情高傲地看著臺階下的金珀使臣,氣勢逼人,“我大晉有善戰之將,有百萬雄師。別說五城,即使是取下你金珀十城、二十城又有何難?”

 “我們不願再戰,只因我們乃仁義之師,不想天下生靈塗炭,也不想讓你們金珀平民百姓遭受苦難,流離失所。”太子一步步緩緩走下臺階,語氣毫不留情,“但是阿瓦乃是傷害我大晉百姓的罪人,若是把這個罪人放歸於金珀,我們姬家又該如何面對天下百姓?!”

 “太子所言甚是有理。” 昌隆帝把目光投向其他幾個兒子跟朝臣,“你們說說看,此事該如何?”

 “父皇,兒臣以為,太子三哥說的話句句在理。”五皇子第一個站出來,“阿瓦皇子在我們大晉犯下累累惡行,不該放他回金珀。”

 “兒臣附議。”甯王起身行禮,“葫州百姓的怨魂未散,阿瓦豈能歸?”

 英王看了眼大出風頭的太子,冷哼了一聲,起身道:“兒臣……與太子意見相同。”

 “老四,你以為呢?”昌隆帝看向沒有說話的四兒子。

 四皇子站起身,板著臉行禮:“兒臣附議。”

 見四兒子說完這一句,就不想再多說一個字的樣子,昌隆帝也不想多問,扭頭把目光投向朝臣。

 此時就算有意見與太子相左的朝臣,也不敢在這種場合提出反對的話。

 太子剛才一席話,就差沒明著說,誰若是放阿瓦回去,誰就是天下百姓的罪人。在座諸人,誰願意擔這個惡名?

 有收了金珀賄賂的官員,更是連頭也不敢抬,一聲不吭。

 “臣附議。”第一個站出來的臣子不是太子未來岳父,而是杜太師的兒子。杜大人起身拱手道,“臣以為,俘虜阿瓦,絕不能放。”

 眾朝臣心中暗自驚訝,杜太師一家不是向來對太子十分苛刻,尤其是杜太師,隔三差五就要挑點太子的毛病,怎麼今天反而是杜家第一個站出來支持太子?

 在這個場合上,杜家站出來表態,意義可不是這麼簡單。杜家幾乎在昭告所有人,他們支持的是太子。

 就連花家,態度都沒這麼積極呢。

 看來是杜太師病重,杜家獨木難支,想靠上太子這艘大船了。

 有了杜家領頭,又有不少朝臣陸陸續續站出來,表示贊同太子的建議。

 玳瑁公主不懂政治,但她隱隱覺得,晉國當著金珀使臣的面,來商議金珀皇子的去留,好像別有用意。

 “三皇兄,”她知道自己不該問,可是這幾天在皇家學院的經歷,給了她勇氣,“晉國為何故意在金珀使臣面前商議此事?”

 賀遠亭驚訝地看了眼玳瑁公主,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何時有了這樣的膽子與好奇心?

 “你可知,阿瓦當初帶領士兵偷襲葫州,殺了多少平民百姓?”

 “多少?”

 “一萬有餘。”

 “全是手無寸鐵的普通百姓?”玳瑁公主驚訝道,“難道他們連女人幼兒都沒放過?”

 “他們若是放過了,以晉國皇帝的脾性,也不會在這種場合下,故意給金珀難堪。”賀遠亭低頭喝了一口杯中的美酒,“晉國土地肥沃,百姓堅忍不拔。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既寬容又記仇。”

 “五十年前,晉國大旱,青石國無償贈送了晉國糧食。二十年前,青石國內亂,晉國助青石平亂,贈予他們農具、工匠藝人,這些年來,你可聽過晉國與青石國為難?”

 玳瑁公主小幅度搖頭。

 “這片土地上的人,記恩,也記仇。”賀遠亭輕輕摩挲著酒杯,“我們玳瑁與晉國近百年來,也發生過不少次小摩擦,甚至因為觀念不同,常有口角之爭。如今金珀已敗,誰知下一個割城讓地的國家,會不會是我們?”

 玳瑁公主搖頭:“可是晉國太子殿下方才不是說,不忍見百姓流離失所嗎?”

 “身居高位者之言,如何可信?”賀遠亭看著雖膽怯卻有幾分美貌的妹妹,“你若是能嫁給昌隆帝或是太子,誕下皇子,也許可保我玳瑁未來三十年安寧。”

 “皇兄?”玳瑁公主驚訝地望向這個向來溫和的皇兄,“我不過是個弱女子,如何能更改一國之主的想法?”

 “罷了,你若是不願,我也不想逼你。”賀遠亭垂下眼瞼,“你放心,若是那些文臣對你有意見,我會替你壓下去的。”

 玳瑁公主聽著這些話,胸口有些發悶,她覺得皇兄話裡似有不對的地方,可她卻又不知道哪裡不對。

 “花愛卿。”昌隆帝看向花應庭,“你意下如何?”

 “陛下,末將乃是粗人,說不出什麼高深的道理。”花應庭看著金珀使臣們,“末將只是覺得,若是放阿瓦歸金珀,葫州冤死的百姓不能瞑目,那些在戰場上犧牲的兒郎,亦無法瞑目。”

 滿殿皆靜。

 就連方才還在竊竊私語的文臣,都安靜了下來。

 眾所周知,花家世代鎮守晉國邊疆,他家死于戰場的將領,兩隻手都數不過來。

 花家軍歷經千辛萬苦把阿瓦活捉回京,若是把他就這麼放了,讓那些在戰場上拼命廝殺的兒郎怎麼想?

 “朕以為,太子與眾朝臣所言皆有道理。”昌隆帝語氣溫和地對金珀使臣道,“此事貴國日後不必再提,至於貴國那位嚮往大晉文化的大皇子,你們要早些送過來。到了夏季,天氣炎熱起來,大皇子在路上就要受苦了。”

 眾使臣:“……”

 這是不願意放金珀二皇子,還要金珀把大皇子也送過來的意思啊。

 晉國這一招實在是狠,簡直沒有給金珀留半點顏面。

 沒了大皇子與二皇子,金珀未來的國主,就是頑劣又愚鈍的三皇子。未來有這樣一個帝王,金珀還有什麼實力跟晉國鬥?

 可金珀若是不同意,晉國的大軍就有可能大舉進攻,結局恐怕會更慘。

 這簡直就是在問人家,你是選擇慢性自殺,還是讓我當場一刀殺死?

 金珀使臣傻眼了,他們怎麼都沒有料到,看起來溫厚好說話的昌隆帝,辦起事來竟這麼不要臉。

 “茲事體大,小臣等不敢妄自承諾。”金珀使臣們哆哆嗦嗦行禮道,“請偉大的皇帝陛下寬容我們一些時日,小臣等會把您的意見,快馬加鞭交到我國陛下手中。”

 “既然如此,朕便再等貴國一個月,一個月後,希望貴國會給朕一個滿意的答覆。”昌隆帝微笑道,“朕觀幾位都是第一次來我大晉,既然如此,就請諸位在我國多住一段時日,與朕一起等待貴國陛下的回復。”

 金珀使臣:“??”

 這是不讓他們走的意思?

 你身為這麼大一個國家的皇帝,能不能要點臉,能不能?!

 他們內心在憤怒地咆哮,可是面上卻不敢表露出半分。不僅不能生氣,還要面帶微笑地謝恩:“多謝尊貴的昌隆陛下,這是下臣等的榮幸。”

 “嗯。”昌隆帝滿意地點了點頭,揮手讓他們坐了回去。

 其他國家的使臣怕昌隆帝把他們也留在京城不讓走,趕緊舉起酒杯,把馬屁拍得天花亂墜,就怕昌隆帝突然說:“朕看你們好像也是第一次來?”

 賀遠亭早就注意到,晉國文臣與武將地位相仿,文臣與武將之間關係,也不像他們玳瑁那般矛盾重重。

 他放下筷子,微微皺眉。

 “皇兄,若是我們玳瑁也能像大晉這般就好了……”

 “胡言亂語!”賀遠亭低聲呵斥道,“你才來晉國幾天,就說晉國的好話?”

 玳瑁公主嚇得手一哆嗦,不敢再說話。

 “晉國民風太過豪放,缺少修養與禮儀,這樣的國家就算一時強盛,也稱不上是文明之地。”賀遠亭小聲道,“這樣的話,你切不可再說,若是被其他文臣聽了去,你的名聲,在玳瑁就要毀了。”

 “是。”玳瑁公主心裡更加難受,連臺上的歌舞也看不進去。

 “這裡面好悶。”時不時有使臣湊過來給花琉璃敬酒,有些使臣帶了女眷來,得知花琉璃是未來太子妃後,就讓女眷過來套近乎。

 “夫人,對不起,我家郡主體弱,不能飲酒。”

 “女侯,對不住,我家郡主不懂武藝兵法,無法解答您的疑問,不如您去詢問衛將軍?”

 花琉璃趁著鳶尾把人攔著的空檔,提起裙擺溜出了大殿。

 與喧鬧的殿內相比,殿外就安靜了。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走下臺階,轉身走進旁邊的小花園裡。

 “誰在那裡?”剛走進小花園,花琉璃聽到微弱的啜泣聲,腳下一頓,朝聲源處望去。

 “杜姑娘?”

 杜琇瑩擦乾眼角的淚,起身勉強笑道:“福壽郡主,你怎麼也出來了?”

 “殿裡有些悶,我出來透透氣。”花琉璃看到杜琇瑩臉上的淚痕,假裝不知道她哭過,仰頭看著天空,“今晚的星星真漂亮。”

 “是嗎?”杜琇瑩渾渾噩噩地抬起頭,天空中月明星稀,皓月遮住了星星的光輝,稀稀拉拉幾顆星星,實在稱不上多漂亮。

 “杜姑娘可爬過樹?”花琉璃問。

 杜琇瑩搖頭:“君子重儀態,這般……”她話還沒說完,就見花琉璃提起漂亮的裙擺,幾下就躍到了樹枝上。

 她趴在樹枝上,輕輕咳了兩聲,俯身朝杜琇瑩伸出白皙乾淨的手:“坐在樹上看風景,會讓人心情變好。杜姑娘,來,試試。”

 杜琇瑩怔怔地看著這只細嫩的手掌,結結巴巴道:“這、這不、不妥……”

 “沒事,反正也沒其他人看見。”花琉璃把手朝她的方向伸了伸,“來,我拉住你,手給我。”

 大概是眼前這個少女笑起來的樣子太好看,又或是她的眼神太真摯,杜琇瑩渾渾噩噩地把手放在了她的掌心。

 從小到大,她從未做過如此粗魯的舉動。

 但,只有這一次,僅這一次。

 也是沒關係的吧?

 太子見花琉璃一個人出了殿,擔心她無聊,想盡辦法溜了出來,就看到自家未婚妻趴在樹幹上,對另一個女人笑得溫柔無比。

 還有那只伸出的手,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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