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林兆申

　　13.

　　林兆申的起床氣向來很重，特別是在被迫起床的狀態下。

　　落地窗沒了遮光窗簾的掩蓋，燦爛的陽光便無所顧忌的直射而入，在房間裡肆意滲透。躺在床上的人皺眉翻身，卻聽見全屋囉嗦的管家正站在床邊不厭其煩的說：“少爺，該起床了，老爺今天回來了，正在樓下等您用餐……少爺，該起床了……少爺……”

　　回應他的是一記飛枕，他憑多年的經驗輕鬆躲避後，又開始念道：“少爺，該起床了……少爺……”

　　“少屁啊！”林兆申一下子從床上彈起，口氣惡劣的吩咐：“給你五秒，立刻在我視線範圍內消失。”

　　目的達成，原本站在床頭邊上的人趕緊三步並作兩步走的退出了房間，林兆申打完呵欠，懶懶的起身走進浴室隨便折騰了一下，就這麼穿著睡衣下了樓。

　　在底下長餐桌那對坐的兩人已經開始用餐了，林兆申的母親一見兒子那身打扮便不滿的道：“你怎麼還穿著睡衣？頭髮也亂糟糟的，看起來像什麼樣！？”

　　林兆申一屁股坐下，毫不在意的說：“我平時就這樣，也沒見你反應那麼大。”

　　林母清了清喉嚨，拚命朝他使眼色，示意他安分點，“你爸在呢，別沒大沒小的！”

　　林兆申彷彿現在才發現他父親坐在另一頭似的，刻意提高聲線道：“我還真沒注意，今天吹的是什麼風啊，居然把您給吹回來了！”

　　林母坐在旁邊又急又惱，臉色敗壞的在桌下踹了他一腳，林兆申懶理，神色自若的照吃照喝，全然沒把她的提醒放在眼。

　　“他缺規矩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都是讓你給慣壞的，”林父放下報紙，神色陰晴不定的看向兒子，“最近在學校過得怎麼樣？”

　　“老樣子，自由散漫，無惡不作。”林兆申衝他扯了扯嘴角。

　　“你這是要幹什麼？”林母忍不住掐了一下兒子的肩膀，“你爸是關心你，你怎麼就不能好好說話呢？！”

　　“我不是好好說了嗎？”林兆申把咬過一口的吐司扔回碟子，“我要說自己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誰信啊？”

　　“你這孩子！你真是……”林母嘆息著搖搖頭。

　　“你跟他嘔氣幹嘛？他什麼資質你又不是不知道，”林父言語中鄙夷的意味甚濃，他放好報紙，抬起頭道：“我昨天已經和學校領導打過招呼了……”

　　“你又私下做了什麼決定？”林兆申皺眉。

　　“從下個星期起，你會被調到一班，記得和同學好好相處，不要給我惹麻煩。”

　　“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林父的語氣添了幾分強硬，“我這麼做是為你好，你成天跟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成何體統？”

　　“我跟那些人混一起那麼久了，你現在才來良心發現？”林兆申擦了擦手，食慾被徹底攪沒了。

　　“要不是你這麼不思進取，我也不用花多餘的功夫來管你，你看看別人成董家的小兒子，再看看你自己！”

　　“哦，我明白了，”林兆申扭頭盯著他，“也對，林董事長的兒子是個混混，說出去多沒面子！您直接說出來不就行了，我一定按您要求的去做！”

　　林父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林母見狀，立刻制止兒子道：“夠了！瞧你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你爸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就不能順著他點？”

　　“放心，我會自動消失的，”林兆申站起身，推開椅子撂下一句：“我吃飽了，你們慢慢。”便頭也不回的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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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了沒夠一小時，床上忽然有東西在拚命震動，林兆申煩躁的伸手撈了一會，終於在屁股底下找到自己的手機。

　　他閉著眼「喂」了一聲，電話那頭的人聲音聽上去十分有精神，“是我，出來逛街吧！”

　　“沒空。”

　　“你在睡覺對不對？”對方嬌聲喊：“我都到你家了，你今天一定要陪我！”

　　“誰理你。”林兆申切斷通話，順便關機。

　　兩分鍾後，臥室內出現了一名不速之客，不斷拍著他的臉嚷嚷：“林兆申！快起來陪我去逛街！！”

　　“幹！你有病啊？”他被她吵到不得不坐起身，“你腿瘸了？要逛街自己逛個夠！”

　　“我就是要你陪我！”對方拉著他的手臂，不依不饒的喊：“你快去換衣服，快點……”

　　林兆申揮開她，下床走到衣櫃前選好衣物，逕自走進浴室搗鼓了一陣，最後異常不爽的打開門，開口道：“走吧。”

　　對方笑嘻嘻的想要挽住他的手臂，卻被他躲掉了，“大姐，我跟你不是很熟。”

　　“裝什麼酷啊，我會走路之前就認識你了好不好！”對方死命拽住他，一個勁的把他拉下樓，邊走邊說XX牌子在這邊開了旗艦店，要過去瞧瞧什麼的。

　　對男生來講，這個世界上最令人發愁的莫過於兩件事，第一是沒錢，第二是陪女生逛街。大部分女生在購物方面是完全沒抵抗力可言的，戰鬥能力可以達到S級，無論是提著幾十斤重的購物袋或是蹬著十幾公分的高跟鞋都不會妨礙到她們血拼，在衣服首飾包包面前，她們均化身為真正的勇士，迸發出永無休止的活力。

　　林兆申趁對方拼到白熱化階段的時候偷溜了出來，狠狠的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再坐上車，司機見只有他一個人回來，於是問：“少爺，吳小姐呢？”

　　“戰鬥中。”

　　外面陽光普照，是近日來難得的好天氣，林兆申放下車窗，看到對面那條街上有兩個人正在派傳單，讓他略為詫異的是，其中一個還是他認識的人。

　　許梧站在陽光下，穿著一件淺黃色的T恤，上面印著一個笑臉，大概站的時間有些長，偶爾會擦擦額角上的汗，不知是光線的原因還是其他什麼，整個人看上去有種剔透的感覺。

　　在林兆申發愣的同時，血拼的人也心滿意足的回歸了。

　　“呼~今天真是大豐收，太好了！”她叫司機把戰利品都堆進車尾箱，坐上車後伸著腦袋問：“你在看什麼？”

　　順著林兆申的目光，她瞧見在街上派傳單的人，撅起嘴道：“這麼悶的天氣幹這種活肯定很辛苦，他怎麼不把剩下的單子都塞進垃圾桶，我上次就看到有人那麼做……”

　　“他不會的。”林兆申很篤定，他知道那人是死腦筋。

　　“……你認識他？”

　　突然，站在對面的許梧把視線投向了兩人這邊的方向，林兆申默不作聲的和他對望著，之後，許梧踩著斑馬線匆匆的小跑過來，抽出傳單分給車上的三個人，想了想，又抽多兩張，遞給林兆申道：“這是給你父母的……”

　　“虧你想得出來，”林兆申笑了一下，伸手出車窗外，“把剩下的都給我。”

　　“你要那麼多幹什麼？”

　　“我家人多。”

　　“好吧，”許梧求之不得，把那疊紙通通塞給他，只要派完這些，自己就可以收工了。

　　“那我走了，再見。”

　　他揮揮手又小跑回對面，林兆申低頭看了眼宣傳單張的內容──保險套新品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