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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看了劇本,除了我[穿書]》第90章
第90章

  「……想來……最好永不再見……你還想生生世世、陰魂不散,再殺個幾遍嗎?」

  那人側首看來, 似笑非笑, 眉梢眼角矜傲清狂, 彷彿沒有任何人能叫他低頭。並沒有前世記憶裡, 狠厲陰鷙、心無旁騖於一人, 像是凝著所有執念, 畢其功於一場玉碎。

  有時候風劍破甚至覺得, 那雙晦暗清透的眼眸裡沒有憎恨,反而像是整個世界, 唯有焚蓮他願意看入眼中。

  在某些黑暗情愫佔據神智的瞬間,自己甚至是嫉妒的。

  到死的那一刻, 也在嫉妒,為什麼做下同樣的罪行,這個人不追著自己, 不來殺自己, 不能只看著自己呢?

  為什麼只有焚蓮是特別的?我明明也是個值得被殺的好人選。

  風劍破垂下頭, 將昏昏沉沉的額頭抵在墓道的牆壁上,粗糙堅硬又陰冷的牆壁, 將額頭的熱度聊勝於無地冰冷,連帶在過去現在、虛實交雜中的神智也微微清明。

  他不太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明明記得自己死去了很久, 怎麼又像是重新活了一遍?

  好像剛剛還和這個人愛恨糾纏、抵死不休,轉眼又像是回到很久以前他們第一次單獨困在陵墓裡的時光。

  諸葛霄曾經問他,什麼時候對那個人有那種心思的, 明明他們兩個人並沒有什麼交際。

  當然有啊,那段時間六扇門和鴉羽衛頻頻衝突,他和這個人不小心遭到算計,掉進了陪陵機關裡。就這唯一一次,只有他們兩個,誰也不知道。

  他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包括六扇門一起長大的夥伴。

  如果沒有後來洛月的死,他甚至想過和這個人的未來……

  風劍破的唇角極其微弱的動了一下,冷峻陰鬱的臉上蒙著一層死氣。連自嘲的笑,也毫無生氣,沉寂無波。

  他一向不聰明,這會兒卻很通透,一眼看見那不曾存在的未來——如果沒有洛月的死,他和這個人也只會無疾而終。

  以他的性格,連諸葛霄都不會看出來,他喜歡晏清都。

  縱使長命百歲,恐怕到死他也不會叫晏清都知道,沒有人會知道,他的喜歡。

  風劍破抵著陰冷的墓道,眸光從始至終都在看著長明燈下的晏無咎,一瞬不瞬,眸光小心翼翼、毫無力量。

  就像是看著,一旦被發現就會消失不見的幻覺。

  他臉上稜角分明、冷峻銳利的少年氣不知不覺柔和了,像是劍光在沉默的黑暗裡浸潤消磨。臉上的神情明明還是一樣的寡言冷漠,卻叫人看著便覺得溫柔。

  霜劍沉在桃花春水裡,消去了血色鋒芒。這樣,冰冷的溫柔。

  ……

  晏無咎休憩差不多了,抬起眉睫,決定暫不開啟殉葬的石棺,先找到離開耳室的門。

  他一面走向那疑似的機關,一面詢問發著燒一直不說話的風劍破:「還是燒得很厲害嗎?我還以為像你這樣的高手,不會生這種小病。」

  晏無咎想起,他也曾見過焚蓮受傷狼狽的樣子,兩次。

  這些江湖傳說裡數一數二的高手,結果比他還脆皮的嗎?

  在晏無咎抬起手,尋找機關的破綻時,自他身後伸過來一隻手,率先按下了一處機關。

  「選這個。」低啞微沉的聲音,聽不出絲毫情緒,但叫人覺得可靠。

  晏無咎微微意外,轉頭看了眼身側不遠處的風劍破。

  這個人按完了機關就下意識走遠了兩步,像是不想和他站太近。

  見晏無咎看他,風劍破面容沉寂安靜,也同樣看向他。

  許是因為高燒,風劍破整個人都像是蒼白沉默了許多,雖然他本來就寡言冷銳,但現在好像銳氣全無,只剩下沉默,連眸光都靜靜的紋絲不動,漫不見底。

  晏無咎下意識蹙眉,要不是確認知道廢太子的兒子是七歲的慕容辰羲,他差點就要以為是風劍破。否則何至於進個墓,這麼痛苦?

  就在風劍破按下機關不久,一陣微弱的機關響動後,一扇門打開了。

  風劍破神情平靜至極,毫無意外,好像回了家一樣自然地走在前面。

  「跟我來。」

  晏無咎原本習慣萬事靠自己,但見風劍破兩次都沒有判斷失誤,便也稍微信了他的判斷。聞言只是眉梢微動,便默然跟在他身後。

  之後一路無話,風劍破走得很慢,但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緊張,每次選得路都準確無誤,在複雜的環境中,每次都能挑中那萬無一失的正確機關。

  晏無咎看得眉宇微凜,他懷疑六扇門或許已經拿到了陪陵的底下機關圖,否則風劍破怎麼會對這裡這麼熟悉?

  但若是真的,倒也算一件好事,至少明日顧月息一定能順利開啟陪陵了。

  一直離晏無咎三步遠的風劍破忽然停下腳步,晏無咎也順勢停下,徵詢地看著他。

  風劍破微微側身回頭,只是一點意思,從晏無咎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一小半側臉。

  他聲音很低,毫無稜角:「馬上到主墓室,這裡三個機關,有一個不對。剩下兩個不能確定,可能會有一點波折。你,」他頓了一下,沙啞低聲如常說道,「抓緊我。」

  晏無咎依言走過去,兩隻手一起抓住他的左手臂。

  「你是不是很討厭跟人接觸,每次碰你一下,你都像是傷寒犯病。」

  這次不能怪晏無咎毒舌嘲弄,他這是陳述事實。

  明明是風劍破自己說的要晏無咎抓緊他,可是晏無咎的手剛抓住他的手臂,他整個人都驟然繃緊了,像是屏息忍耐著什麼一樣。甚至隱隱像是發抖。

  晏無咎一想,下墓之前風劍破看著也很正常,也是下墓後被他拉著手走了一路,然後就發燒犯病說胡話了。

  嘖,難道他有毒嗎?還是傳染源?

  「沒有。」風劍破的聲音微沉,倒是比之前好脾氣許多。

  他把劍別在腰上,如果情勢凶險,需要護著那個人。

  頓了頓,他才朝那剩下的兩個機關按去。

  「我來吧。」晏無咎說,「反正你也不確定哪個對,不是嗎?」

  風劍破收回手。

  他想起,上一世走到這裡,這個人也是這麼說的。

  機關按下,石門打開,通往主墓室的通道亮起一盞盞長明燈。

  晏無咎唇角微揚,眸光直視墓道深處,從他身邊徑直走開。

  風劍破微微抬起的,等著像上一世一樣去護佑那個人的手,緩緩放回原處。

  這次,晏無咎的運氣很好。

  重來一次,一切都變了。就如這次,晏清都選對了,他不需要自己。

  風劍破怔怔的,緩緩靜默笑了,這樣也好,很好。

  ……

  主墓室裡除去那些陪葬品,一眼看去便能察覺到一些異樣。

  若是細心些的人就會發現,這裡曾經有生人活動過的跡象。

  晏無咎繞著放著廢太子棺槨的墓穴一圈。

  畢竟是陪陵,即便當初大家都覺得,以老皇帝對廢太子的厭棄無情,這座陪陵永遠也不會再有開啟之日了。但也沒有按照一般的皇子規格,設置黃腸題湊這樣的保護設施。

  這意味著,他們打開棺槨不需要太過耗費時間和精力。

  晏無咎目光專注地盯著這座微微下陷地面的巨大棺槨,主意早在他決定進入陪陵之時就定下了。

  「風劍破,助我打開棺材。」

  風劍破回神,想起前世他們誤入這裡。當時晏無咎也試圖打開棺材。可是不等他們有所舉動,很快就地動山搖,外面有人試圖炸燬陪陵。

  想到這裡,風劍破猛地醒神,立刻警惕起來。

  隨後一想不對。

  前世他們雖然也是被追殺誤入陪陵,但是因為完全不知道陪陵裡面的情況,走了不少冤枉路,中了一路機關。相當於在陪陵裡困了一夜,後來才誤打誤撞走到這個主墓室裡來。

  所以,時間推算的話,就算外面那夥人要炸燬陪陵,也該是差不多三個時辰後的事。

  現在,這裡還很安全。

  同樣的,他們也只能等到三個時辰天亮後,顧月息他們從外面打開陪陵。

  風劍破想清楚後,原本緊繃的神智微微一鬆。

  在晏無咎看來,風劍破是聽到他的話皺眉沉思,慢半拍才走過來幫忙。

  以為他是不願意開啟廢太子的棺材,晏無咎考慮到他身為神捕的正直,勉強解釋道:「廢太子的棺材裡有秘密。七年前廢太子死前,留下一個遺腹子,封莊那幾位老先生暗中救了他們母子。這件事顧月息也知道,之所以瞞著你,主要是為了瞞著諸葛霄。他這個人也太複雜了,我怕他知道了,全天下不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我本想把棺材平安運到長安皇陵,再揭露此事。」晏無咎輕笑一聲,自嘲一般瞇了瞇眼,神情卻從容矜傲,「但現在,外面那夥人很可能是知道了這件事,我得變一變計劃,現在就開棺。」

  在晏無咎開口解釋的時候,風劍破沉默走過去,獨自一人推開了棺蓋。

  他動作比預想的還快,這麼聽話配合,叫晏無咎一時都失了聲。

  風劍破推開棺材,卻毫無興趣看一眼,只靜靜地看著晏無咎:「這樣可以嗎?還是需要整個都掀開?」

  晏無咎眨了眨眼:「整個掀開。」

  然後,毫不猶豫,風劍破就當真將整個棺材蓋推到了地上。

  晏無咎眉梢微抬,未曾料到這個人生了病這麼聽話。

  「多謝。」

  晏無咎走過去,棺材裡果然躺著兩具屍骨。

  兩具屍骨都被好好裝殮過了,在擁擠的棺材裡,兩個人相依相偎,就像是驟然睡去的一對平凡夫妻。

  廢太子的屍骨當然是按照皇家規格裝殮的,玉器覆面,死後都可看出生前尊貴。

  那個女人當初無名無分,據白曉風所說,她當初還穿著內監的服飾,此刻卻也一身嫁衣,該有的玉器規格雖然沒有廢太子那麼好,也都俱全。

  無疑,是封家的老祭祀所為。

  晏無咎從前對封莊,尤其是只與死人打交道的神秘的封家祭祀,印象並不好。

  灰濛濛暗沉沉的,就像是一具具不見天日的行尸走肉,傳說中冷酷無情、裝神弄鬼的巫祝一般。

  現在,隔著這具屍骨卻忽然好像認識了那一族的人。

  離死亡最近的人,或許才更明白生與愛的溫度。

  晏無咎微微躬身一禮,為打擾逝者,也是為那些未曾謀面的前輩。

  棺材裡自然沒有廢太子的血書,這些東西已經被木天河拿給了顧月息。

  做完這些,晏無咎也無需再做別的安排,只需要等天亮就是。除非外面那些人好運也摸進主墓室了,才需要去清理一波。

  晏無咎脫了外袍,微微摺疊鋪在掀落地面的棺材蓋上,坐了下來。

  「風大人也休息一下吧,等到明日顧月息打開陪陵,應該就沒事了。」

  風劍破沉默不語,半響才走過來,坐到晏無咎身旁不遠。

  「好冷,生火會嗎?」晏無咎微抬下巴,矜持地說著。

  風劍破默然抬頭看他。

  耳邊又響起上一世,這個人也說過同樣的話。

  ……「冷死了,生火會不會?」

  ……「會。但這裡沒柴。」

  ……「棺材板不是木頭做的?」

  ……「這是廢太子的陵寢,你不怕?」

  ……「別人在這裡殺人也沒見太子生氣,我不過燒個火取暖,要死也是他們先。」

  ……「若是傳出去了……」

  ……「怎麼,風大人要告密?」

  ……「沒有。」

  ……「那不就行了,外面那群跟進來的老鼠,到時候被發現了就說是他們幹的!」

  真是,囂張清狂。

  風劍破怔然,微微閉了閉眼。

  「借你的劍用用。」晏無咎思量著,他若是直接說自己借來劈棺材板,會不會先被風劍破劈了。

  卻見他話音未落,風劍破抽出劍,直接沉默一劍削了一角蓋子,刷刷幾劍下去,便是一堆柴禾。

  劍光一擊地面,火星肆意,很快便燒灼起來。

  晏無咎:「……」

  輸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啾啾貓和獵犬一起掉進陷阱。

  啾啾貓尾巴拍拍身邊:一起坐啊。

  獵犬忍著高興,若無其事坐在身邊。

  啾啾貓,矜持抬著下巴:借你的爪子用用,我刨個梯子。

  獵犬懵懂聽話地抓了幾個坑,啾啾貓輕甩尾巴,踩著坑點跳上去走了。

  獵犬一動不動望著上面,輕輕嗚咽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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