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是誰給了她這樣的鐵石心腸？

　“這種事，你有什麼好好奇的？”

　姜婉之看了一眼桃之，又不由自主的移開了視線，她的語氣聽上去沒什麼異樣，可說話的時候，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卻還是不自知的捏緊了一些，“桃子，你別亂想，我反對你和周祁衍……和周祁銘……和他沒什麼直接的關係。”

　“姐姐……”

　“我和周祁銘以前的確是認識。”知道自己說的話沒有多少的說服力，知道桃之的性子，有時候認準了什麼，也是十頭牛拉不回來的，姜婉之只能選擇避重就輕，“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桃子，你都已經這麼大了，姐姐年輕的時候……現在想想都不知道已經多少年了，何況這些年他一直都在國外，就是最近回來了，我們偶然的碰上了，所以私下就見了面。”

　這麼說來，姐姐以前和周祁銘，就真的是戀人關係了？

　雖然之前的確是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可突然從姐姐的嘴裡得到這樣的證實，桃之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姐姐，你，你是真的和周祁銘在一起過嗎？可是你以前從來沒有和我說過這個事啊，而且我和周叔叔在一起的時候，你也沒有提過你認識周家的人，那你們為什麼會分手，你們……”

　“桃子，你問題太多了。”

　姜婉之突然站起身來，稍稍俯身，伸手摁著桃之的肩膀，讓她躺在*.上，她低聲說：“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過去太久了，久的我真的都快要忘記了。我和周祁銘以前就是同學，是有談戀愛過，但是很短暫，後來分手了，他也結婚了，我也結婚了。並沒有多少直接的關係，這件事情你別想得太複雜了，我不提是因為我覺得沒什麼可以說的，至於分手的原因，說實話，我自己都記不清楚了。”

　她垂下眼簾，頓了頓，又說：“還有我和你姐夫要離婚的事，和他沒有關係，桃之，不管你姐夫和你說什麼，你都別盡信知道麼？對於我們姜家的人來說，他到底是個外人，現在他不肯和我離婚，目的很明確，只是不想影響自己的事業，他會用盡一切的手段，姐姐就是不希望你受傷，以後別私下瞞著我偷偷去見他，聽到沒有？”

　姐夫是這樣的人麼？

　桃之始終都不敢相信，因為自己從小到大，一直都很黏著姐姐，自然和姐夫也是比較親近的，徐長風這個人，對自己還是挺不錯的，也許男人的確是會為了事業犧牲一些什麼，就如同她當初看到了姐夫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或者姐夫在和姐姐的這段婚姻之中，做了那個背叛者，可光是對自己的態度這一層面來看，桃之從不會否定徐長風，這個姐夫的身份，做的一點都不差。

　但姜婉之一臉堅定的神色，桃之想要德替姐夫說幾句話，還是嚥回了嗓子眼裡，她想了想，最後追問了一句，“……那姐姐，你以前也認識白娟麼？”

　姜婉之捏著被角的手微微一僵，眉頭擰了起來，“剛剛不是說了麼？談不上多熟悉。”

　“哦。”

　桃之眨了眨眼睛，姜婉之讓她先休息一會兒，大概是剛剛周祁衍說了，要幫她辦手續，她應該是聽進去了，又調轉了話鋒，“我出去一下，你別再下*了，知道麼？”

　剛剛腳踝那麼疼，桃之真怕自己以後都不能跳舞了，這會兒自然是不敢再亂來了，她點點頭，看著姜婉之出去了之後，她撐著雙手半坐在*上，眸光怔怔的凝視著自己受傷的那隻腳，腦海裡，卻總是會浮現白娟說的那幾句話……

　她應該把這件事情告訴誰呢？

　告訴姐姐？

　不，她現在自己都不能完全確定的事，告訴姐姐，她可能會更擔心，到時候會演變成什麼樣，她也不確定。

　那麼告訴周叔叔麼？

　桃之想著，自己身邊的人，除了姐姐，周祁衍，剩下值得讓自己信任的也就是時雨了，這件事情，她是不是應該先問問時雨的意見，讓她以旁觀者的身份來分析一下，再去考慮下一步呢？

　想是這麼想的，可腦袋裡亂糟糟的，理不出一個合理的頭緒來，桃之也沒有打誰的電話，她有時候或許考慮的不是那麼周到，可真的遇到了什麼事，她還是有著一份應該有的冷靜，不能聽風就是雨的隨便亂說什麼，她必須要自己先想想清楚。

　***

　出院的事情，還是周祁衍做了主，姜婉之一開始也並不同意，周祁衍一貫都比較尊重她，不管她對自己有多排斥，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還是有著一份愛屋及烏的心思，把薑婉之當成了自己的長輩看，他就含蓄的表示了，阮家的阮歌卿也在這裡住院，雖然之前桃之的事，確定和阮歌卿沒有多少關係，但是為了安全起見，還是不住在這裡比較好，加上桃之的報告也都出來了，她雖是撞倒了腦袋，但索性的是，並沒有大礙，就是腳傷需要好好休養。

　姜婉之自然是要把桃之帶回自己家裡的。

　周祁衍倒一早就想好了說辭，不動聲色的說：“我知道，你是肯定不同意桃之和我回我那邊的，這樣吧，如果你覺得方便的話，你可以一起住過來，我那邊房子也很大。”

　姜婉之看著周祁衍，笑了一聲，“我住你那邊去幹嘛？我們又不是沒有住的地方，讓周先生費心了，不過桃之是我的妹妹，我自己能照顧好她。”

　“姜女士，你現在自己不也是身體不太好麼？其實你自己也穿著病號服，我問過醫生，你現在想出院也不行，還得再住幾天，這是醫院的官方回答。”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有數，我不想住院了，有誰能攔得住我？”

　“我知道你不想住院，所以我說了，我帶你和桃之一起出院。”周祁衍也不想多浪費口舌，直截了當就說：“這麼說吧，我知道桃之和你出事，桃之的父親都是不知道的，我想，你也是不希望你的父親得知這樣的事，讓他操心，何況我之前聽桃之說了，你在和你的丈夫協議離婚，那麼現在你也不方便回那邊，所以我認為你可以帶著桃之住到我給你們安排的地方，這樣你放心一些，我也可以安心。”

　姜婉之動了動唇，卻是反駁不了。

　周祁衍說得合情合理，她心裡同樣也清楚，這個強勢的男人，她現在除了聽從他的意見之外，估計也做不到從他的眼皮底下把桃之給藏起來。

　“不和你住在一起，我就同意。”

　周祁衍知道姜婉之是妥協了，他當然有的是辦法把桃之一個人帶走，不過他現在需要的是，讓她的家人慢慢的接受自己，所以他同樣也願意退步，“好。”

　***

　結果還是住在了周祁衍所在公寓的那一塊，因為同一棟樓根本就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找到多餘的房子，周祁衍和周祁銘商量了之後，自己暫時去了周祁銘那個房子住幾天，然後把他的公寓留給了桃之她們。

　一個男士的公寓，要什麼沒什麼，周祁衍做事一貫都是很仔細的，他搬下去之後，把洗手間都讓人收拾了一下，桃之之前有在他這邊留宿過，用過的牙具之類的東西，他都已經丟掉，姜婉之帶著桃之過來的時候，低調奢華的公寓裡，只有一些冷硬的擺設，冰箱和洗手間都缺東西的，她安頓好了桃之，就打算回家一趟。

　“我去拿點換洗的衣服，你下午還要打點滴，應該會有人過來的，有什麼事，你就給我打電話。”

　一邊說著，一邊收拾著自己的手袋，她的證件之類的東西還在徐長風那邊，她今天過去正好，一定要把離婚的事情落實一下。

　桃之心情好，因為看到姐姐竟然同意和自己住在周祁衍這裡，還以為她已經做出了接受的第一步，連連點頭，“姐姐你放心去吧，不過還是不要告訴爸爸了，你就隨便找個藉口。”

　“我知道，沒事，爸那邊我會說的，我先走了。”

　姜婉之穿上了外套，因為化了個淡妝的關係，人看上去倒顯得精神了一些。

　她出門的時候，電梯到了3層，就停了下來，雙門一開，看到的竟是站在電梯門口的周祁銘，姜婉之皺眉，她還不知道周祁銘也是住在這裡的，只當是周祁衍這樣的人，物業自然是多，狡兔三窟的，這裡估計也就是他的一處住所而已，所以這會兒見到周祁銘，張嘴就反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住在這裡。”

　周祁銘伸手摁著電梯的門沿，然後直接走進來，看著她摁的是地下的停車場，他關上了電梯的雙門，問：“婉之，你要去哪兒？正好我也要出門一趟，我和你……”

　“你怎麼會住在這裡？”姜婉之眸光冷淡的看著他，忽然又想明白了什麼，“原來如此，這麼說來，周祁衍把這房子讓給我們姐妹住，他自己住你那邊了？”

　周祁銘點點頭，“婉之，其實這樣也好，我可以照顧你。”

　“我不需要你的照顧。”

　“婉之……”

　“周祁銘。”

　姜婉之別開臉，不去看男人那雙灼灼的眸子，他看任何人都是冷冰冰的，可這樣冷硬的一個人，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卻依舊是熱的，姜婉之根本就沒有辦法面對他，心臟就像是承受著無盡的煎熬一樣，沒有人知道她當年到底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她以為自己可以不去想起，可一見到他，那些不堪的畫面，屈辱的聲音，幾乎是要了斷此生的念頭，還是那樣的清晰，一遍一遍摧殘著她的心智，她沒有辦法面對他。

　“不要再說了，我和你說過的話，難道你聽不明白麼？我們都不小了，你也有兒子的對不對？我也有自己想要守護的人，我現在只想平平淡淡的過日子，你別再來找我。”

　周祁銘，“…………”

　“我會同意帶著桃之暫時住再周祁衍這裡，不代表我默許了他們之間的關係，只是眼下情況不允許我有其他的選擇，你不用多想，如果我事前知道你也住在這裡，我去住酒店也不會過來的。”

　電梯雙門一開，姜婉之抬腳走出去，周祁銘聽著她冷冷淡淡的聲音，每一個字都是透著對自己拒之千里，他心裡不好受，臉色也難看的很，本就冷峻的五官，一旦冷下來，眉目都染上了一層寒氣，他快步上前，攔在了姜婉之面前，“婉之，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怪我，我是對不起你，當年的事情……我知道，我知道我說對不起，你也不可能當成沒事發生過，但是我可以補償，我真的可以，我已經和抒丹協議離婚了，這次我回來，就是為了你，不管你怎麼樣推開我都好，我都不會退縮。婉之，就像你說的，我們都這個年紀了，還有多少時間可以蹉跎？我不想浪費一分一秒，我想和你在一起。”

　姜婉之心臟劇烈的顫抖起來，她看著眼前這個態度堅定的男人，忽然就覺得可笑。

　如果時光倒退到20幾年前，如果那個時候，他也是這般的堅定，那麼之後自己就不會出事，她出事的時候，她萬念俱灰，恨不得就去死了算了，可那個時候他人呢？

　現在所有的傷口都已經在時光的掩蓋下，慢慢的結痂，她覺得自己已經放下了，感覺不到疼了，可他又肆無忌憚的出現，以一副想要彌補自己的姿態闖入自己平靜的生活。

　她彎了彎唇，笑的冷意十足，瞳仁深處就像是喊著針尖，直視對面的男人，一字一句的說：“你想彌補？可我已經不需要了，聽清楚了麼？這麼多年，你憑什麼認為我對你還有感情？我和徐長風是要離婚，但和你絕對沒有半點關係，周祁銘，如果你真覺得對不起我，那就永遠都不要來打擾我。”

　…………

　是誰給了她這樣的鐵石心腸？

　姜婉之捏緊自己的手袋，轉身的時候，眼淚肆意的湧出眼眶，順著臉頰滑落，到了唇角邊，她伸手抹了一把，濕的，可她的心，卻已經被風乾了。

　***

　時雨好一段時間都沒見到桃之，她之前是回了老家一趟，因為她母親的壽宴，就在那邊住了幾天，這次剛回來就接到了桃之的電話，才知道她竟然受傷了，時雨下了班，就直接開車過來這邊。

　姜婉之其實很少在這裡，不過每天都會過來一趟，桃之因為腿傷的關係，也有專門的人照料這，周祁衍每天都會過來看她，姜婉之就會掐准了這個時間過來，等著周祁衍離開了，她有時候就在這裡留宿一晚，有時候也會離開。

　桃之自己腿腳不方便，每天都被關在這個公寓裡，感覺自己都快發霉了。

　時雨過來的時候，給她帶了不少吃的，終於是找到了一個可以說話的人，桃之覺得舒暢了不少，兩人坐在客廳裡，桌上放了一大堆的薯片零食，時雨嚥下了嘴裡的東西，若有所思的點頭，“照你這麼說來，你姐姐也不是真的同意你和你的周叔叔在一起，但是現在也默許你們有點比較……嗯，淺顯的交流？”

　“算是吧。”桃之輕嘆了一口氣，“小雨，我說真的，我現在越來越不瞭解姐姐，感覺她總是心事重重的，可又什麼都不願意和我說，我也不敢多問。”

　“你姐不是一直都挺高冷的麼？”時雨不以為然，環顧了一圈四周，嘖嘖了兩聲，“不過這地真不錯，周祁衍對你又好，其實你姐姐可能也就是礙於那麼最後一點的面子吧，或者是現在就是在考驗你的周叔叔，你別擔心，同意那不是遲早的事麼？周祁衍啊，多少女人去趨之若鶩的對象，你姐姐反對肯定也是怕他對你不真心，不過你看看人家對你多用心，你姐姐也是女人，不會棒打鴛鴦的。”

　真的是這樣麼？

　可為什麼她心裡還是覺得不安？總覺得……眼前所有的一切，看似平靜，卻又好像是暴風雨前夕的那種詭異的平靜，下面到底是掩蓋著多少的驚濤駭浪，她想都不敢想。

　桃之抿了抿唇，放下手中的薯片，伸手拉了拉時雨，“我有件事情想問你。”

　“嗯？”

　“你……就是我知道時朔好像最近一直都在a市，而且他這邊有公司就要上市了對麼？我這兩天沒什麼事，就在網上關注了一下那些財經新聞，好像你哥哥的公司和阮家的阮吉楠還有合作的關係？”

　突然提到時朔，時雨表情有些不自然，她輕咳了一聲，挑眉，“我怎麼可能知道這些？你打聽阮家做什麼？阮歌卿又找你麻煩了？”

　“不是。”

　桃之搖頭，“我不是打聽阮歌卿，我是打聽阮吉楠的，他的妻子不是叫白娟麼？”

　“你問這些做什麼？”

　桃之想了一下，覺得所有的事情都一個人藏在心裡也不是一回事，她有所疑惑，但是這幾天凡是和周叔叔見面的時間，姐姐總是在，有些話，她又獨自揣摩著，總覺得不太方便當著他們兩個人的面講，自己心裡始終都沒底，只能和時雨說，她把自己那天在醫院聽到的事，大抵講了一下，時雨聽了之後，非常的意外，“你的意思是說……你周叔叔的大哥，周祁銘以前和你姐姐是戀人的關係？很多年前就分手了？他現在回來了，還對你姐姐有點意思？然後阮家的白娟好像還知道這些事？你懷疑她和你姐姐的事有什麼關係？”

　“我不知道。就是太亂了，我也不敢隨便亂說。”

　“那和你的周叔叔怎麼不說？”

　“不是不想說，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機會，而且我總覺得事情很複雜，好端端的就扯上了白娟，而且我之前問過姐姐，她的說辭也是閃爍其詞的。”

　時雨很認真的想了想，說：“好吧，桃子，我會幫你問問時朔。”

　時雨離開的時候，都已經是晚上，她臨時接了個電話，大概是有飯局，匆匆走了，桃之看著時間也到了吃完飯的時間，家裡有傭人給她準備好一日三餐，她打了個電話給姜婉之，是想問問她過不過來吃飯，手機是通的，不過沒有人接，桃之沒有再打第二個，剛放下手機，公寓的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這個時間，她還以為是姐姐過來了，一抬頭卻是看到身材挺拔的男人。

　“周先生回來了。”

　傭人阿姨端著菜出來的時候，見到了周祁衍，連忙打招呼，“我正好給姜小姐準備好了吃的，周先生要一起在這裡用餐麼？”

　桃之坐著輪椅，自己推著過去玄關處，周祁衍站在那邊，將車鑰匙放在了櫃子上，男人一進來，身上的氣場就已經自動收斂，他眸光始終都注視著這幾天養的臉色重新紅潤起來的小丫頭，“今天不在家裡吃了，桃桃，去換套衣服，我帶你去見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