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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后難為》第42章
第42章

  武帝如熱鍋上的螞蟻, 這也不是第一次被他枕著胳膊了,只有這一次如坐針氈。畢竟那拇指的一側,正不知觸在了哪個關鍵小傢伙兒的身上。他試著往回抽著手,卻被周雲見死死的摟著, 抽都抽不回來。

  最後他放棄了,本以為這樣睡是肯定睡不著的。沒想到嗅著周雲見發間微香的氣息, 竟這麼睡著了。只是醒來時情況不太妙, 好在那人已經換了個睡次,不再摟著自己的胳膊。只是一條腿壓住了自己的尷尬,簡直比之前更要命。

  不及細想, 武帝便匆匆起身, 自己套了衣服, 去開行殿沐浴更衣。早朝時,文武百官又多等了一柱香的時間。不過武帝向來勤勉, 從不遲到早退, 今日來晚了, 定是有要事給耽誤了。

  一早工部章大人便上奏:“風力水車已經開始大規模制做。水庫畜水工作,不日便可提上日程。各地土豆都已下苗, 最早一批種下的, 已經長及六七片葉子。山東河山乾旱處,也種下了土豆。雨水下了三天三夜,總算緩解了旱情。此次旱情得以迅速緩解,全仗皇上的體恤愛民,以及皇后殿下的賢德撫助。臣上表, 當嘉獎皇后殿下賢德之名,昭告天下!”

  武帝的嘴角抽了抽,心道:賢德?你們要是見過他那樣子,就說不出這句話來了!

  當然這句話武帝是不能說的,他想了想,說道:“皇后賢德,理所應當,若因這點小事便召告天下,那豈不是如同兒戲?朕之國,便是後之國。他既與朕結為伉儷,便是與朕一體的。除非大功,不必請詔。”

  雖然工部章大人的上表對駁回了,但他還是很高興。下朝以後拉著周崇不肯放手,三句話不離皇后殿下:“周老弟你這是藏私!這麼好的兒子不給我引見,讓我生生和他錯過了這麼些年!你可見到那風力水車了?他不該生在你吏部啊!若是生在了我工部,早就名揚天下了!”

  周崇滿頭黑線,說道:“我就帶你見了個老大,他未及八歲你便惦記著把你剛出生的女兒許給他!如今他二十有二,中了狀元,整個晏京城都知道你章大人和我周家有婚約!連個議親的人都沒有!別人家的兒子二十二孩子都滿街跑了,我們雪嵐呢?到現在還在打光棍兒!”

  章大人笑呵呵的說道:“哎,周兄莫生氣!再說了,雪嵐八歲的時候,我嫻兒也三歲了。今年嫻兒恰好十七,嫁過去剛剛好。我回去和夫人合計合計,不如就找個吉日,給他們把婚事辦了吧!”

  周崇其實這些年來也認了,他這位故交是出了名的咬住一口不撒嘴。他既看中了他的大兒子周雪嵐,那是肯定要招來做女婿的。前些年周雪嵐一心功名,雖然章家提了幾次,都被他以嫻兒還小為藉口搪塞過去了。如今周雪嵐狀元也中了,章嫻宜也大了,周崇和章大人都惦記著抱孫子的事兒了。

  這一點周崇倒是沒有太大的意見,首先周雪嵐是狀元,小兒子又是當今皇后。求陛下賜一個婚,應該是不在話下的。

  只是最近陛下國事繁忙,除了背疆重開榷商的事,還有邑人的動亂。雜七雜八的一些小事,不知為何,紛至遝來。國事不甯,陛下卻又不知道在秘密的計畫著些什麼。他總覺得最近大晏是山雨欲來,也許要變天了。和章大人分開後,周崇心裡思忖著,好長時間沒見小兒子了,不如晚些去見見他。

  一早便來到京郊別院的周雲見連打了好幾個響亮的噴嚏,他一臉不可思議的說道:“什……什麼意思?”

  色侍手裡拿著那死侍的口供,說道:“昨天他倒是招得很痛快,說他們從小就被秘密養在山上,每天精心訓練,供大祭司驅使。但他們並不知道大祭司是誰,也從未見過他長什麼樣子,只知道他每天戴著一個面具,面具上面有一朵血色的曼珠花。”

  周雲見皺眉道:“那這跟沒審出什麼來有什麼區別嗎?”

  色侍沉吟著,說道:“有,至少有一個線索是有效的。”

  周雲見問道:“什麼線索?”

  色侍指著那朵由死士口述,他畫出來的血色曼珠花說道:“少主可認得這個?”

  周雲見看了一眼那朵花,忽然覺得有些眼熟,猛然便想起來了,說道:“這不是傳說中的曼珠沙華嗎?傳說中開在地獄黃泉路上的花,佛經有雲,花開不見葉,出葉不見花,花葉兩不相見,生生相錯。”在中二小說中,曼珠沙華是最常見的憂傷代表花。其花語更是透著蛋蛋的憂傷,代表生死兩隔,永不相見。

  色侍點頭道:“沒錯,這種花是邑人的圖騰。如果那人口中所說的大祭司真的戴著曼珠沙華的面具,那麼,他極有可能就是邑人的大祭司。”

  又是邑人?周雲見皺眉沉吟:“最近這個邑人,很刷存在感啊!”

  色侍沒聽清,問道:“教主您說什麼?”

  周雲見說道:“哦,是這樣。我最近在宮裡,也時常聽到關於邑人的消息。說是邑人那邊近期時常發生動亂,倒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就是騷擾邊境,搶奪草原天狼部族的牛馬羊,或者大晏邊境百姓的糧食布匹。這可不像是邑人的行事作風,據說他們向來與人為善,不知道最近這是怎麼了。”

  色侍若有所思,說道:“教主,我和書侍跑一趟吧!既然審到了邑人這裡,那這件事必定與邑人有關。說不定,能查到當年我們源水村滅族案的始末。”

  周雲見皺眉,搖了搖頭道:“可我總覺得不太對勁兒,你不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嗎?好像故意有人把我們往邑人那邊引,不僅僅是我們,就連朝廷那邊,也都在往邑人那邊引呢。晏朝國內近期大大小小幾樁事件,都把矛頭指向了邑人。就連我被行刺,也指向了邑人。這件事,是不是太巧了點兒?”

  色侍說道:“教主的意思是說,有人在針對邑人?”

  周雲見說道:“邑人彈丸小國,連我大晏半座城池都不到,針對他們有什麼好處?陛下當年北征,都不屑將它拿下!”

  色侍滿臉的問號:“陛下……北征?”

  周雲見卡了卡殼,一不小心混淆了。武帝肅清內部問題以後才開始北征的,將北疆版圖全部劃歸大晏境內。卻唯獨沒有將邑人部落拿下,歷史上都說武帝大胸懷,根本看不上邑人部落那一小塊沙地。如今周雲見卻又有了別的想法,也許其中另有內情也不一定。

  尷尬的咳了咳,周雲見說道:“我是說……陛下當年在北疆駐軍,都對邑人不設防的,可見他們也濺不起什麼水花。”

  色侍點了點頭,又重新恢復了一籌莫展:“那照教主這麼說,我們的線索,豈不是又斷了?”

  周雲見想了想,說道:“……也不能算斷了,也許你們可以跑一趟北疆,但目的不是查始作俑者,而是查誰在控制那些鬧事的人。”

  色侍明白了,她點了點頭,說道:“屬下知道了,我這就去找書侍。”還沒等周雲見答應,色侍便起身走了。周雲見也算見識到了,色侍阿姨竟也是個雷厲風行的人。可他還有話要問,那天武帝和他說過的,關於北疆念慈鎮的事,他還想找五侍瞭解一下。

  於是他便去找棋侍了,剛好色侍在和棋侍交待事情:“別院這邊,務必做好防守。還有教主的田莊那裡,也儘量做好陣法。田莊雖然人來人往,有些難以防守。但終歸是教主活動的關鍵區域,我們還需多多上心。”

  棋侍點頭道:“你和書侍放心去吧!這裡交給我們就可以了,一定護好教主的安危。”

  色侍點頭,又說道:“那個死士,我給他下了個蠱惑,暫時他會忘了自己是誰,把自己當成院內的灑掃小司。安全起見,也給他易了容。他自己能照顧自己的飲食起居,沒有我那個蠱也不會解除,倒是不用管他。只要仔細著別讓他出了別院,我擔心他那邊的人還在盯著他。”

  棋侍又點了點頭,說道:“好,我也記下了。”

  該交待的都交待了,色侍便和書侍出發了。

  周雲見便上前拍了拍棋侍,棋侍轉頭向周雲見行了個禮,說道:“棋侍拜見教主,教主找棋侍有事?”

  周雲見說道:“是有點事,棋侍前輩在忙嗎?”

  棋侍低頭道:“還好,晚些要佈置玲瓏陣法,教主有事儘管吩咐。前輩實不敢當,教主直呼屬下棋侍便可。”

  周雲見知道這些下屬一直對他忠心耿耿,十八年來從未放棄尋找,那便成全了他們的忠心,便說道:“那就棋侍先生吧!如果直呼您為棋侍,我心理上實在有些過不去。”

  棋侍便沒有再堅持,點頭同意了。

  周雲見接著說道:“棋侍先生對我們司水教眾人的武功路數,可清楚?”

  棋侍應道:“那是自然清楚的,我們八侍從小一起長大,都是聖宗教主把這些武藝傳授給我們的。這八類心法最終歸我們司水教所有,所以連同我們八侍,都是司水教的私有財產。雖然我們各修一門,但另外幾門的套路都清楚。”

  這一點倒是讓周雲見很意外,他一直以為八侍就是聚攏在一起的江湖義士,沒想到他們竟是師承司水教。而且這八種武功套路,都是屬於司水教的。這樣他們對司水教忠心耿耿,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於是周雲見問道:“那,我們八侍中,可有一侍的武功套路仿佛死神收割機?”

  這個形容聽得棋侍一愣,皺眉道:“這是……什麼套路?”

  周雲見想了想,敘述道:“就是……所到之處,所有人仿佛都被死神扼住了咽喉。草木枯萎,花葉凋零。所有的東西,都仿佛失去了生命氣息。”

  棋侍一聽,臉上的表情露出十足的驚駭,立即問道:“教主您……確定是這種武功路數?”

  周雲見說道:“是,……我聽當年經歷過那場戰役的老人所描述,幾位教侍到之前,他們所經歷的就是這種場景。那種從骨子裡,透出的恐懼感覺,他們至今都如身臨其境。”

  棋侍臉上的表情越發凝重,說道:“但願我的猜測是錯誤的。”

  周雲見問道:“先生想到了什麼?”

  棋侍的思緒仿佛回到了久遠的時候,他一派凝重的說道:“江湖勢力排行榜,是由江湖武林聯盟每年根據他們的武功套路,及殺傷力,還有在江湖上的口碑所排。我司水教雖不大,八侍卻都榜上有名,且排在了前二十。其中畫侍最高,排在了第三名。第二名沒有名姓,據說他被師門除名,從此不配擁有姓名,江湖中人便稱他為空二。空二當年與畫侍同歸於盡,他們的名姓便被封存了起來。封存的時候,畫侍升至第二,空二變成了空三。”

  周雲見好奇的問道:“那……排名第一的呢?”

  棋侍答道:“我要說的,正是這排名第一的魑離!”

  周雲見皺眉,魑離,一聽這名字,便是至奸至邪之輩。惡鬼之首,魑魅魍魎中的魑魅!

  棋侍繼續說道:“魑離其人……只聞其名,未見其形。這世間,見過其形的人,都死了。他出手便如教主所說,仿佛死神……收割機!所到之處,盡是一片殘骸!因其太過殘忍,江湖聯盟曾全合力剿殺。但不知為何,忽然有一天,魑離銷聲匿跡,再無音訊。說起來,這是差不多三十年前的事了。教主所說的事情,是五年前念慈鎮大劫。一個消失了二十五年的鬼怪,卻在北疆出沒,這……恕屬下閱歷淺薄,實在難辯真偽。”

  這還真是……越來越曲折離奇了!

  如果有導演,周雲見直想問問,你這究竟是想讓我怎樣?從宮廷升級記,到種田打怪篇,又到家恨滅族史,又到江湖志怪譚!接下來,是不是還要來個國仇家恨相殺錄???

  周雲見心累的按了按眉心,表示劇情多到有些頭大,理也理不清了。

  能不能倒帶,繼續回去搞宮鬥種田?

  然而棋侍接下來說道:“不過……教主,這種伎倆,也不是不能作假。棋侍的玲瓏陣法,配上色侍的蠱術,也能造出一個差不多的現場來。只是當初我們都在忙著劫殺晏淮,不可能去做這樣的陣法。……會是誰呢?”

  周雲見深吸一口氣,說道:“不論如何,希望色侍和書侍這一行能有所收穫吧!”

  應付小李子,就已經足夠他頭大,周雲見真心不想管這些。於是下午,他便套了車,回了清雲山莊。一到清雲山莊,卻見一個人正在堂屋裡等著他。

  周雲見下車上前,一臉疑惑的問道:“您……您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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