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
花玉燕突然把孩子往他懷裡一塞,道:“我不願也不敢落個什麼名,看來這年頭好心人做不得,怪我多事,怪我……孩子還給你了。”
話落,掉頭飛射而去!
李雁秋大急,張口欲呼,可是他沒有呼出聲,呆呆地望著那無限美好的纖小人影,很快地消失在夜色裡,寒風中……半晌他定過了神,收回了目光,目光,落在了的身上,孩子的臉上。
倏覺一陣從未有過的收酸,英雄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如今他是夠傷心的。
樂倩的怕人轉變。樂南極夫婦及文子衛的死,還有晏中的身陷囹圄,家小不知下落……
這一切的一切,可以說是全因為他。
他愧疚,他自責,然而那有什麼用。
江湖恩怨,變幻莫測,人心是太可怕了!
臉上,添了一道刀痕,容顏從此毀了!
那夠疼痛的,但比起他心靈的疼痛,這些皮肉之傷,毀容之痛,那還差得多。
如今,孩子歸他了,可是他父子的前途如何,往後去怎麼辦大丈夫一諾千金,他答應了張英的重託,皇上賦於他的使命就要做到底。
可是他得帶著這稚齡的孩子。
他明白,沒有一個人會放過他,往後去的無數個日子裡,那一切的一切,都夠艱險的。
因為他知道,對一個稚齡的孩子來說,制穴久是有害的,所而,孩子醒了,大眼睛略一轉動,他突然掙扎,嘴一張,“哇”地一聲哭了。
那難怪,他父子太陌生了,當他發現母親不在身旁,而被抱在一個陌生人懷裡時,他焉得不驚怕號空!”
在這深夜裡,孩子嘹喨的哭聲能隨風傳出老遠。
李雁秋一驚,連忙幌動著孩子,哄孩子,一個大男人家,也難為了他!
可是沒有用,孩子他哭得更厲害,淚珠兒撲梭梭,成串兒地直流,滿臉都是淚漬。
李雁秋陡揚雙眉,一咬牙,抬手又制住了孩子的穴道,孩子哭聲修止,閉上眼,又睡了。
李雁秋心酸之餘,又陪著灑落了兩行熱淚。
一陣刀兒一般的狂風吹過。李雁秋他為之身體一顫,他連忙解開衣襟,把孩子揣進了懷中,抱得緊緊的。
寧可凍著他,不能凍著孩子,這是父愛。
然後他抬眼望向黝黑的前途,茫茫的夜色,那無垠的一片,緩緩而吃力地舉了步。
而,倏地,他覺得頭暈量心跳身子乏力,一幌連忙又停了步,他知道,他失血過多,在沒恢復之前,不能走。
可是他不走行麼?現然,城裡是高手盡出,正在搜尋他,雖然如今這兒猶平靜,相信很快地他們就會找到這來了。
一旦他被人發現,毫無疑問地,他父子倆就只有一死,他自知甚明,如今他絲毫沒有動手之力!
英雄,第一高手,但落到這般地步,英雄,第一高手又如何?
他嘆了口氣,痛苦地低下了頭。
入目懷中的孩子,他兩眼又濕了……
驀地,他有了警覺,忙抬眼左視,百丈外,一條纖小人影如飛掠來,是花玉燕去而復返。
他微微一愕,緊揪著的一顆心,頓時鬆了。
轉眼間花玉燕掠到眼前,李雁秋叫一聲:“姑娘……”
“別叫我!”花玉燕一跺腳,叱道:“你傷透了人的心,還……
算我前輩子欠了你的……”
李雁秋不安地道:“姑娘,我無意……”
花玉燕冷冷說道:“無意就夠了,再有意我受得更多,你怎麼不走?站在這兒等他們找到你?”
李雁秋微揚雙眉,姑娘,我這就走!”
花玉燕發了急,道:“你這人真是一身傲骨頭,事到如今你還……”
倏地改口說道:“你不能走,我也不能讓你走,除非你的傷好了,體力恢復了,要不然你別想帶著孩子走!”
李雁秋道:“可是我勢必……”
花玉燕道:“我說不行!”
李雁秋吁了口氣,道:“那麼,姑娘的意思是……”
花玉燕道:“找個地方先療傷,同時你也可以歇歇!”
李雁秋搖頭苦笑,道:“姑娘我已沒有地方……”
花玉燕道:“我有識問你願不願去!”
李雁秋忙道:“姑娘是讓我到……”
“你別想左了!”花玉燕道:“不是‘迎春院’那小樓裡,那地方你不能去,會辱沒了你的身份,那是個下賤的地方……”
李雁秋苦笑道:“姑娘,你……”
“不是麼?”花玉燕橫了他一眼,道:“你不是那麼瞧不起我麼?”
李雁秋道:“我怎敢,自古俠女出風塵,以往是我的錯,如今對姑娘,我只有感激與敬重!……”
花玉燕道:“俠女,感激,敬重,算了吧,為了你……人家不避一切願意為你帶孩子,你不但不領情,反而怕這怕那的……”
李雁秋雙眉微揚,剛要張口。
花玉燕已然搶著說道:“說正經的,我有個地方不但可供你療傷,歇息,而且絕對安全,不虞他們找到那兒去,只問你願不願……”
李雁秋道:“姑娘,京畿百里之內,如今我不認為有一個安全處!”
花玉燕道:“那是你的看法,我的看法跟你不同,我認為那兒絕對安全,我總不會坑你,害你!”
李雁秋道:“姑娘,那麼那地方是……”
花玉燕道:“城裡‘三英縹局’後院,沈姑娘那繡樓之中!”
李雁秋一怔,旋即強笑說道:“姑娘開玩笑了……”
花玉燕道:“這時候我沒那心情,你有麼?”
李雁秋道:“這麼說來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