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及格的爸爸

　這是在……做飯？

　曉甦有些意外，卻又好像是很自然的事情，因為一年前，她就嘗過他做的菜，不僅僅是一次。只是如今再次看著他腰間繫著圍裙的摸樣，卻是有一種很別樣的滋味，也形容不上來到底是什麼，但是她知道，這個時候想起以前的事情，不過就是更多的諷刺而已。

　但是自己肚子也餓了，人家都已經親自下廚了，她也不好矯情地一直拿喬。算了，何必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呢？

　她想了想，就將陌陌放在了寬大的沙上，這個時候才現沙的設計也有些獨特的——

　沙並不是很高，坐墊卻是格外的厚，很軟。中間一部分還是圓形的，陌陌短短的小腿和小手撐著趴在上面，就像是一隻小青蛙似的。不過那圓形的邊上竟然還有一個小小的欄杆，只要是豎起來，就可以將小孩子安全地保護起來。

　她心頭一暖，這個時候也必須要承認，不管他是有多麼的讓她痛恨的過去，但是對於陌陌，至少從現在來看，他是真心的。

　——從進入這個公寓開始，她就可以看得出來，這個公寓是聶峻瑋找人新設計過的，按照他的那種個性和品味，是絕對不會設計這樣的房子的。。

　她不是沒有去過他的別的住處，從剛認識的時候，他裝修的那棟豪華別墅，她就看得出來，他個性冷硬，所以自己所住的地方也是簡單的黑白色調，雖然很大氣，但是沒有什麼溫度，給人冷冰冰的感覺。

　這棟房子卻不一樣，一進大門就會覺得暖意濃濃，牆紙都是暖色調的，客廳的裝修也是很仔細，凳子椅子，包括有可能讓陌陌勾得到的桌角茶几邊上都已經扣上了防護扣子，以防孩子會踫到受傷。

　有些東西，或許連她這個當媽的都未必會注意到，可是他卻是很細心地注意到了……

　這些，她都沒有辦法忽視，如果要打分，目前看來，他可以算是一個及格的父親。

　只是現在這般的寶貝，當年卻又那樣的狠心……

　“做什麼呢？不是叫你來幫忙的麼？”頭頂忽而一道低沉的男聲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曉甦下意識地仰起頭來，只見聶峻瑋一手端著一個盤子，就站在她的身後，她因為蹲著的關係，那盤子彷彿就在自己的頭頂處，搖搖欲墜的，她連忙後退了一點，這才站起身來，不由分說就接過了他手中的盤子，一看盤子裡的食物，色香味俱全了。

　“就兩個人吃飯而已，用不著做那麼多菜吧。”走近餐桌，果然上面已經擺了三個菜，加上她手上的和他現在手上的就等於是五個菜了，兩個人也吃不光啊。

　“食材都已經買了，不做也是浪費，吃不完放著。何況每一道菜都不一樣，你看你那麼瘦，不需要補一補？”

　曉甦扯了扯嘴角，並沒有再在這個話題上打轉，只是問他︰“要我做什麼？”

　“飯好了，把飯去端出來就行了。”

　她“哦”了一聲，乖乖地走進了廚房，果然見到電飯煲的邊上齊刷刷地放著三個碗，兩個大碗，竟然還是情侶圖案的，邊上還有一個孩子吃飯用的嬰兒碗，三個碗整整齊齊地放在那邊，讓人一看就覺得特外的溫暖。

　就好像是——

　真的是一家人，相親相愛的父母，還有可愛活潑的孩子。

　可是，他和她，分明就不是啊，他為什麼要用這樣的碗？不會覺得彆扭麼？

　“陌陌應該還不會吃飯吧？”聶峻瑋此刻已經放下腰間的圍裙，蹲在了沙邊上，正在逗女兒玩。小傢伙和他格外的親，他稍微一逗，她就咿咿呀呀地笑著，口水又刷刷地留下來，有不少都留在了他的手背上，他竟然也不覺得有什麼，隨手從邊上的茶几上拿了一張紙巾過來，卻是先幫女兒的嘴角擦了擦口水，這才擦乾了自己手背上的口水。

　曉甦端著兩個飯碗，站在原處怔怔地看著這一幕，一時間心頭百味陳雜，真的是什麼樣的滋味都有。

　其實是真的不瞭解聶峻瑋這樣的人，他到底是在想什麼？

　難道一個人的心思就真的那麼難以捉摸麼？還是陌陌真的太可愛了，以至於讓他那樣冷血無情的人，竟然也可以一反常態，對孩子如此的寵溺縱容？

　而陌陌呢……

　她不禁暗暗地嘆了一口氣，陌陌一貫都很挑人，就算是言博堯這樣從出生就在她身邊的人，有時候鬧起來，就非得要媽媽，一定不要別人。可是聶峻瑋卻好像是完全不一樣。或許是因為血緣的關係，陌陌對他幾乎沒有什麼陌生感，認識才幾天而已，就被他的一個彆扭的抱給收買了。也或許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小孩子也喜歡男性，特別是類似父親角色的陪伴。

　大概是注意到身後一直都有一道目光，聶峻瑋這才轉過臉去，果然見到曉甦就站在不遠處，他挑起一邊的眉毛，順手就將女兒給抱了起來，一次生兩會就熟了，現在他抱女兒的姿勢也很對，加上他人高馬大的，小小的陌陌靠在他的懷中好像是格外的安全似的。

　“吃飯了。”頓了頓，又問︰“陌陌會吃飯麼？”

　“不會。”曉甦將碗放在了他的面前，伸手過去要孩子，“我來抱吧，她偶爾會喝一點湯，還會吃一點點的菜，這個豆腐，她喜歡吃。”

　聶峻瑋將孩子交了她，看著她一手抱著孩子，一手舀了點湯往陌陌的小嘴裡面送，女兒好像是不太配合的樣子，小腦袋一直晃來晃去的，那小小的一勺湯掉出了一大半在她的口水巾上。

　他沒有帶過孩子，見到這樣的情況自然是有些急躁起來，伸手就想去按住陌陌的腦袋，曉甦一見，連忙抱著孩子往後一仰，謹慎地看著他，“你幹什麼？”

　“看她一直都不配合，讓她配合一點這樣才能把湯給喝下去。”完全是理所當然的語氣。

　曉甦是氣得想要吐血，男人到底是男人，哪裡懂得怎麼帶孩子？

　她放下了湯勺，拿紙巾幫陌陌擦了擦滿嘴的油膩，這才慢聲解釋，“孩子吃飯的時候都這樣，哪裡能拿手固定住？這樣會適得其反的。算了，你吃你自己的吧，我會照顧陌陌的，這一年多再艱難的時間我都帶過來了，這根本就是小問題。”

　她像是無意識說的一句話，聶峻瑋卻是聽了進去，捏著筷子的手一頓，俊朗的眉宇也跟著皺了起來，“這一年多，我不在你的身邊，你……過的怎麼樣？”

　曉甦語不變，只是那語氣卻分明是帶著幾分嘲諷的，“挺好的，至少比在你身邊要好很多。”

　聶峻瑋看了她一眼，呼吸沉了沉，最後才說︰“以後我也會讓你好好的！”頓了頓，又說︰“明天我讓唐世邦過來，給你做一次身體檢查。”上一次她不肯配合，她的身體到底是怎麼樣了，他都一無所知，這一次一定要徹底地檢查清楚。

　“我身體很好，不需要做什麼檢查。”曉甦斷然拒絕。

　她的身體情況，她當然不知道聶峻瑋是知道的，她一直都以為自己中毒的原因是和當年中了子彈掉下海有關。

　但為年上。“我說要檢查就要檢查，這一年多，難道你一點都不覺得你的身體有什麼異樣的麼？”聶峻瑋擰了擰眉，語氣霸道不容人抗拒。

　曉甦很是反感他拿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嘴硬地反擊，“我說不用就不用，我自己的身體你也管的著麼？這好像不是我們的協議範圍之內的。”

　“宋曉甦！”這丫頭的牙尖嘴利他還不是第一次領教，不過倒是每一次都有本事把自己起的跳腳，他將筷子一把摔在了桌上，冷下臉來，“你一定要和我作對是不是？我讓唐世邦幫你檢查身體你還那麼排斥，我還會害你不成？你怕什麼？”

　曉甦冷笑一聲，“全世界的人都可以相信，可是就是不能相信你。你曾經試圖殺死我，你還叫我相信你？你是在跟我開玩笑麼？”

　聶峻瑋只覺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人拿著棍子狠狠地撩了幾棍似的，難受的說不出話來。

　他倏地起身，剛想要說什麼，誰知道原本在媽媽懷裡的小陌陌卻是張嘴就哇哇大哭起來。兩隻小手緊緊地拽著曉甦的衣領口，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珍珠似的。

　這一下原本僵硬的局面頓時被女兒的哭聲給攪亂了，兩人都有些不知所措，曉甦更是覺得內疚，大概是剛才自己說話的聲音太大了，所以把女兒給嚇到了，她連忙抱著又是抖又是哄的。

　“你現在是我孩子的媽！你說我會不會害你？”聶峻瑋聽著耳邊女兒響亮的哭聲，看著她一臉柔和地哄著女兒，剛才一肚子的怒氣竟然也消褪了一大半，說話的時候語氣也溫和了一點，只是那說出口的話卻是讓人覺得那麼的討厭——

　他完全是用一種理所當然的口吻，教訓她︰“宋曉甦，你記著你現在是孩子的媽了，身體的確是你自己的，你可以說你的身體和我無關！但是你也要知道，你和我嘴硬的時候，陌陌都聽著呢。她哭就是代表她不認同你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