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 過往真相

　“曉甦，還記得我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麼？”

　曉甦有些怔愣，因為沒有想到陳宇寧會突然這麼問自己——怎麼認識的？

　怎麼可能會忘記呢？

　“我當然記得，那時候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我今天會變成什麼樣子。”她不禁也跟著放鬆了身子，學著他的樣子，將自己丟進沙裡，仰著脖子，兩人一同看著天花板，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彷彿是被記憶的魔力帶回了三年前的時候。

　他們的相遇很簡單，她不過是出去市買東西，魂不守舍的沒有帶錢，結賬的時候差點被當成是小偷，陳宇寧就在這個時候風度翩翩地遞上了一張卡，然後還十分妥帖地送她回了家。

　其實，曉甦的確很感謝陳宇寧。在那些她最暗沉消極的日子裡，他一直都不離不棄地陪著自己，不管自己拒絕過他多少次，他還是不肯放棄，到了最後，連她都分不清楚，到底是因為他身上有太多聶鴻勳的影子，還是只是因為想要讓父母安心，讓自己也跟著死心，所以才答應了他的求婚。

　只是沒有想到，後來會生那麼多的事情。

　“宇寧，我一直都很感謝你。”收回思緒，她輕輕地嘆息了一聲，側過臉頰，由衷地說︰“我這個人其實挺自私的，不過謝謝你這麼多年都那麼照顧我，現在你也要結婚了，我真的為你感到高興。”

　她越是這麼說，陳宇寧心中越是不舒服，忍不住了，終於坐直了身子，目不轉楮地看著她，“曉甦，不要跟我說謝謝，因為當初我踫到你並不是偶然，而是刻意的。”

　曉甦困惑了一下，一臉不解地盯著陳宇寧。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就算想要打住，也已經來不及，自己掙紮了許久，也不是到了這一刻來打退堂鼓的，陳宇寧深吸了一口氣，心一橫，終於說︰“曉甦，我一直都想對你說的是——三年前，我是帶著目的接近你的，我們在那家市的相遇，並不是偶然，其實在那之前，我已經知道了你很多事情，也知道你的情緒一直都很低落，其實那天你的錢包也不是真的沒有帶，而是在半路中被扒手偷了，當時你魂不守舍的，根本就沒有現，我一直都跟著你，想著你既然要買東西，我就可以藉機認識你。”

　曉甦這下不僅僅是困惑，更多的是震驚。

　滴溜溜的大眼楮瞪得大大，那眼底除去茫然之外有的都是不敢置信。

　——陳宇寧，他在說什麼？

　什麼叫做，不是偶然相遇，什麼叫做都是刻意安排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是在跟自己開玩笑麼？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跟的你自。

　她的心一點一點往下沉，那種無法言語的感覺就好像是渾身都開始涼透了，唇瓣抖，聲音也變了些調子，“你……你在說什麼？我……我完全聽不懂，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就知道會是這樣，陳宇寧看著曉甦這樣的神色，越覺得愧疚。

　其實他早就已經告訴她的，人有時候撒了一個謊言，就需要用無數的謊言去掩蓋那個最初的謊言。這個就是無奈，他知道自己也可以選擇視而不見，可是他怎麼捨得見她身處危險之中？

　哪怕是會對她的傷害，他都沒有辦法再隱瞞下去——

　“對不起，曉甦，我曾經真的沒有想過事情會變得這麼複雜。其實當年我爺爺當權的時候，陳家在c市還不算是什麼呼風喚雨的大家族，而且，我還有一個叔叔，一直都和爸爸明爭暗鬥，我爸心底比較善良，行為處事也比較保守，叔叔就完全不一樣。你不會瞭解那種家族的鬥爭，延續下來，會傷害多少人……”

　曉甦緊緊地抿著唇，雙手用力地拽著自己的衣角，她沒有說完，哪怕是沒有聽懂陳宇寧的話，她也沒有吭聲，她知道，他肯定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說，他的重點一定不是他的家族鬥爭那麼簡單。

　“……後來我就遇到了一個神秘的人，其實我都沒有見過他，一開始他聯繫我的時候，就只是跟我說，讓我去看你的資料，把你的一切都摸透。他說，只要我聽從他的安排，他可以給與我想要的一切，讓我爸爸可以順利地接受自己想要的那個位置，也可以保我們陳家永遠都是風平浪靜，不會有任何的麻煩。其實最初的時候，我只是好奇，到底是誰有那麼大的本事，所以我真的派人查過你的資料，調查過後我才知道，原來你的未婚夫在海嘯之中遇難了，你傷心欲絕地過了兩年， 我不太明白那人到底是想要讓我做什麼，他第二次聯繫我的時候，只是給了一個信封，裡面的內容大概就是說，讓我接近你，好好照顧你，帶你走出傷痛。”

　“我仔仔細細的考慮過，我雖然知道事情應該沒有我想的那麼簡單，但是我也覺得，那個神秘的人應該不至於是要傷害你，否則，他完全不需要大費周章地找我來幫你……我想他應該是不想看著你繼續消沉下去……所以，就算是我明明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騙人的，還等於是在利用你幫我爸爸登上高位，我還是去做了。”

　“因為覺得對不起，所以儘有可能地對你好，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個人會選上我，讓我去接近你。我其實想過很多很多，也許那個人是你曾經認識的某個人，他一定很關心你，不然不會這樣做。但是我又覺得奇怪，如果是一個男人呢？那麼站在男人的立場，我就無法理解，為什麼一個男人會讓另外一個男人去靠近你。有一段時間我一直都被這個問題所困擾，我不知道那個神秘人到底是誰，到時候後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是一個男人……因為他給我的一個唯一的規定，就是我絕對不可以對你有任何的越軌行為，我只能本本分分地站在你的身邊，絕對不能對你有非分之想。我同意了，我那時候想，我真的可以把你從悲痛之中拉出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只是三年……三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就算是一樣東西，也會有感情，別說是人。我知道你的心從來都不在我身上，但是我還是對你動了真的念頭。而那個神秘的人也有好長的一段時間沒有出現過，我有些僥倖地想，如果他一直都不出現，為什麼我不可以把這一段關係變成真的？我現我是真的對你動了真心，我是真的想要有這樣一個機會，帶你走出傷痛，然後帶給你幸福。”

　“只是異想天開，總歸是異想天開……這原本就是一個謊言，我卻天真地想要用自己的方式讓這個謊言變得美好。醜陋的東西怎麼可能會變得美好？所以我在你身邊的那三年，到了最後還是一場幻影。”

　終於還是把所有的秘密都給說了出來，陳宇寧只覺得如釋重負，心頭始終都壓著一塊巨大的石頭，他一直都是倍受良心的譴責，到了今天，他終於可以放下那一切，他是真的覺得輕鬆——

　他轉過臉去，看著一臉呆滯的曉甦，鼓起勇氣道︰“曉甦，對不起，我知道我說什麼都沒有用。你可以不用原諒我，我對不起你，我利用了你，我還無恥地想要把這個秘密永遠地埋藏下去……”

　“那你為什麼現在就要告訴我了？你為什麼不一直都陰霾下去！！”

　不敢置信，是真的不敢置信，有人跟她說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她都覺得比陳宇寧剛才那一番話更有可信度。

　可是他的表情這樣的真誠，她知道，他不會跟自己拿這樣的事情開玩笑，又不是愚人節……

　震驚漸漸的就被憤怒所取代。

　曉甦緊緊地捏著身側的雙手，修剪完美的指甲幾乎是要嵌入自己的掌心中去，她並不覺得疼，一點都不疼，因為身體有一個地方更是覺得難受。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開口說出這句話的，她只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彷彿是凝固了。她不敢相信，好像是笑眯眯地遞上臉卻是給人狠狠地扇了幾個耳光。她是沒有對陳宇寧動過任何的感情念頭，可是兩人相處那麼久，就算沒有愛情，也有友情，她曾經是真的決定要嫁給他的，換句話說，他曾經差一點就會成為自己的丈夫……

　沒有愛，也有信任，她還一直都以為自己對不起他，欠他的太多太多，可是你看，披著一件華麗善良的外套之下的到底是一顆怎麼樣的心？

　——原來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是有人跟她說過，這個世界上還有另外一面，可是為什麼她所面對的一切都是那樣的虛偽又醜陋？為什麼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覺得難受，如同是被雷劈了一樣，沒有辦法回過神來，那句話，卻是說的格外的冷靜，一字一字彷彿是浸著冰渣子。

　陳宇寧並不意外她會有這樣的表情，他抿了抿唇，心中也是一陣一陣的抽痛，“對不起，我不能再繼續隱瞞你了，因為我昨天才知道，那個神秘人他很有可能就是你身邊的人，我怕你會有危險，所以我思來想去……我還是……我——”

　“夠了！”。

　曉甦有些失控地驀然起身，她渾身都緊繃著，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彷彿是在叫囂著，那是一種幾乎絕望的憤怒，她不知道怎麼形容這樣的感覺——就好像自己是一隻動物園的猴子，不，或許她是連猴子都不如，她就是一個白痴，一個傻瓜，一個徹頭徹尾的笨蛋！被人耍著玩，被人賣了，被人算計，卻還傻乎乎要幫人家數錢……

　哈，真是太精彩了！

　她的人生，她這樣平凡的人生，竟然會變得這麼狗血。

　“曉甦……”陳宇寧看出她眼底的悲憤，他也跟著站起身來，他伸手想要去抓她的手，曉甦卻是比他更快一步，謹慎地看著他，倒退兩步。

　他只覺得心中一痛，那三年，所有的感情，信任，全部都化為灰燼，可是即使是這樣，他還是不覺得後悔，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他必須要告訴她——

　“曉甦，你聽我說，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我不想聽！”曉甦失控地衝他吼，那聲音因為悲傷驚呼嘶啞，“陳宇寧，你為什麼……為什麼要現在告訴我？你讓我覺得我就像是一個傻瓜，你為什麼不騙著我？你都要和別人結婚了，你跟我說不說又有什麼關係？你為什麼一定要讓我恨你？”

　“曉甦，你別這樣！”

　“那你們又是怎麼對我的？”

　“是，我對不起你！但是你必須把我的話記下！”陳宇寧見她情緒失控，上前一步，伸手用力地按住了她的雙肩，灼灼的視線帶著無比真誠的光芒，一字一句地說︰“還記得那天麼？在酒店門口遇到你，我說我有事情跟你說，我們約了是下午見面的，可是之後我並沒有來見你。”

　曉甦一聲不吭，只是死死地咬著唇。

　陳宇寧繼續說︰“那天我被人綁架了，就在你離開之後的一分鐘之內，我懷疑有人一直都監視著我的一舉一動。後來他們把我帶到了一個小黑屋裡，有一個神秘的人威脅我，不允許我把這一切都告訴你，最後卻放了我，他拿我的家人來威脅我，因為他知道我當年也是因為家人接近你，所以他估計是吃定了我絕對是不會有膽子把這一切都告訴你的。但是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妥，我對不起你，對不起自己的良心，就算我擁有所有美好的一切，我都會覺得這一切都只是自己偷來的，我爸爸從小就教我，做人要有原則……所以我後來還追下來，結果卻踫到了聶鴻勳。”

　陳宇寧一口氣說了一大堆的話，曉甦還是一臉無動於衷的樣子，他也不沮喪，他知道她是一個怎麼樣的女孩子，她愛恨分明，她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孩子，所以他藉著一口氣，繼續說︰“曉甦，你要相信我，我下面說的話才是最關鍵的，那個聶鴻勳，他有很大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