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死皮賴臉

　因為他的手忽然無比溫柔地撫上了她的臉頰，她瞬間瞪大了眼楮，彷彿是一口氣卡在了喉嚨口，太多的話也因為他的動作而卡住。

　他的指尖彷彿是帶著某一種讓人顫慄的魔力，他如同是黑曜石一樣的雙眸近在咫尺，她可以在他的瞳孔深處看到自己的倒影，那樣的清晰，像是刻入了他的心底，他的眼底有太多太多的情緒，複雜難辨，是自己無法看懂的，這所有的一切，都讓她渾身的血液也跟著不由自主地開始放緩流動的度……

　兩人一時間都沒有任何的聲音，那急促的呼吸聲也跟著慢慢地輕下去，慢下去，最後他的手指停留在了她的肩胛骨上，她終於聽到了他的聲音，格外的暗啞，卻是帶著讓她猜不透的壓抑情愫，“那時候你中槍了麼？”

　一句話，讓曉甦某一種漸漸沉睡下去的情緒驟然爆，所有的溫情瞬間消散無疑。

　她的身體開始抖，奮力地揚手一把拍開了他放在自己肩胛骨上的手指，雙手撐著他的胸口，因為站不起來，只能這麼被迫仰著頭回話，她的聲音充滿了嘲諷，“聶先生你這麼神準的槍法，竟然還要來問我中槍沒有？不覺得很可笑麼？”眸眼仿同。

　聶峻瑋整個心臟都抽搐起來，像是被人捏住了一般，只覺得難受。伸手想要去撫摸她的臉頰，但她本能地往後縮了縮，他的手指定在了那裡，他怔怔地看著她，而她黑寂似無星之夜的眼中，無怒亦無嗔，彷彿連心都死了。

　他終於動了動身子，沒有再繼續禁錮著她，坐正好身子，好半響才開口，他的聲音很低︰“對不起。”

　她愣了一下，這是他第一次對自己說這三個字，卻也不過只是一瞬間，很快就回過神來，“不敢當。”

　她慢慢坐起來，伸手整理了一下衣服，冷冷地笑著，“聶先生何必跟我說對不起？你要說的人應該是你的弟弟，鴻勳現在躺在床上不能動彈也是你的功勞，你為什麼不自殺？你當年以為我把鴻勳害死了，恨不得把我折磨瘋了才甘願，怎麼你現在就可以這麼光明正大地坐著，享受著生活的美好？虛偽！”

　她這樣的平靜和冷嘲熱諷，讓他覺得更加的難受，薄唇動了動，“你知道鴻勳他……”

　“對，我知道！”曉甦喉頭酸，整個人都在瑟瑟抖，可是她卻梗著脖子，忍著無數的心酸和委屈，一字一句地說︰“你這個混蛋！你這個魔鬼！如果那天……如果不是他衝上來，也許我就死了，我知道他是因為我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可是聶峻瑋，真正害得他這樣的人是你！是你！聶峻瑋，你這個殺人凶手，你是殺人凶手！你憑什麼還可以對我為所欲為？你有什麼資格那麼對我？我恨你！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所作所為，你要麼就殺了我，要麼就讓我走！”

　她越說到後面，越是大聲，最後一個字吼完的同時，她突然就覺得心臟猛然一緊，那種身不由己的痛楚感又來了，她整個身子劇烈地一晃，一手連忙按住了自己的胸口，面色在一瞬間變得無比慘白，整個人搖搖欲墜地像是秋風之中的落葉。

　“曉甦！”

　聶峻瑋自然也注意到了，猛地起身想要去扶她。

　她卻咬著牙怒氣衝衝地揮開他伸過來的手，無比吃力地開口，聲音虛弱，卻依舊是字字清晰，“……離、我……遠點……滾開……”

　聶峻瑋陡然蹙起眉宇，自然是不會理會她的排斥和抗拒，長臂一伸，就將她整個人撈進自己的懷裡，一把按住了她的胸口，焦躁地低吼，“不舒服就配合一點，哪裡不舒服？啊？你告訴我，你哪裡不舒服？心臟不舒服麼？”

　一年前她的毒應該還沒有解吧？

　可是唐世邦說過，那個毒如果長時間不解的話，根本就不可以存活下來，那時候他也有懷疑過，是不是她因為中毒沒有解藥，早就已經不在世上？

　但是如今看她好好地站在自己的面前，還有力氣和對自己對罵，那麼就說明了，她一定是得到了救治，只是看樣子，她應該還沒有根除那種毒。

　他不假思索地拿起自己的手機，一手按著她的腰，不讓她亂動，一邊忙著撥通唐世邦的電話，“你先別激動，我馬上讓唐世邦過來，曉甦，他有解藥，可以治好你的病……”

　曉甦哪裡會相信他的話？

　他不會害死自己才是奇蹟！

　她自然不會配合，奮力地掙紮著，聶峻瑋一不小心，手機都被她打飛了出去，機身撞到了地面上，頓時四分五裂，他臉色一沉，她卻咬著牙用力地推開了他，“你走開……別踫我……聶峻瑋、我恨你……我恨你……你……你讓我走……要麼就……就……”她斷斷續續地說著，一手用力地拍打著自己當年中槍的位置，連疼都不知道，因為已經麻木，“你再對著我這個……這個位置再開一槍……否則就放我走……”

　她不需要他的假好心，她這個病她自己最清楚。

　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無緣無故的會中毒，可是聶峻瑋當年對著自己開了一槍，她已經不會再繼續相信他，也許自己身上的毒也是他對自己中下的，他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現在何必貓哭耗子假慈悲，說什麼給自己治病？。

　她不會相信他。

　一個人犯一次錯，那是天真，可是同樣的錯誤再犯一次，那麼就是愚蠢！

　她可以天真，但是絕對不能愚蠢！

　“你聽話一點不行麼？”聶峻瑋聽著她一聲一聲的指控，心臟也一陣一陣地緊，他同樣難受，可是有太多的話根本就不知道從何說起，他第一次現，原來言辭是這麼蒼白無力的東西，人的嘴巴能說的話，也是這樣的少。他固執地上前，不由分說地重新將她拉入了自己的懷裡，眼眶忍不住酸，聲音也有些顫抖，“為什麼你還是這麼的倔強？一年前我的目的不是要殺了你……你能不能聽我解釋？曉甦，我們談一談……談一談好不好？”

　“我不會和你談，你放手，放手……”

　“好好好，你別激動！”他看著她臉色越來越不對，只能選擇暫時投降，乖乖地鬆開了對她的箝制，甚至還自動倒退了兩步，壓抑著自己奔騰的情緒，試探性地問︰“我放開你，你別激動，你是不是不舒服？有吃藥麼？是不是情緒激動會引你的病情？”

　曉甦心中一陣冷笑，這點疼痛算什麼？

　再疼的時候她都熬過來了，雖然喘息有點困難，但是曉甦知道，自己還不至於會死。她暗暗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慢慢地就會覺得呼吸順暢起來，胸口也沒有那麼疼了，不過她知道自己應該要回去吃藥了，而且這個時間……

　眸光不經意地掃過牆上掛著的時鐘——十一點多了。

　她心頭微微一緊，估計小陌陌半夜醒來見不到自己一定會鬧，不行，她一定要馬上趕回去，而且言博堯那邊也要解釋，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急瘋了……

　“聶峻瑋，要是你不是想要了我的命，你現在就讓我走。”她嚥了嚥口水，按照之前那個醫生教自己的方法，慢慢地調整好氣息，人也跟著會放鬆下來，身體自然不會再像剛才那樣的緊繃，“你還要攔著我麼？”

　聶峻瑋倏地眯起眼眸，看著她的臉色好像沒有之前那麼差了，而且說話也流暢了不少，他心中已經有點數，看來她一定是得到了救治，而且也懂得控制好自己的情緒，看樣子她是不會有什麼大礙。看來她不見的這一年多，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人已經在了，他就可以慢慢去查，到時候一定可以一清二楚。

　只是現在，她這麼著急的離開是為了什麼？

　為了那個言博堯？

　“……宋曉甦是我的妻子……”

　該死！

　她什麼時候和那個該死的男人結婚了？

　妻子？

　他言博堯也配？這是他聶峻瑋的女人，他竟然敢說是他的妻子？！

　胸口有勃的醋意，聶峻瑋原本放緩的神色再一次緊繃起來，下頜也繃得緊緊的，雖然沒有再度上前霸道地抱著她，卻是攔在她的面前，高大的身子紋絲不動。

　曉甦見他不說話，臉色卻是很難看，不過她也不想去揣摩他到底是在想什麼，她現在著急離開，她很擔心小陌陌。

　只是她往前一步，他卻依舊不動。

　她抿了抿唇，於是就往左一步，聶峻瑋同樣是往左一步，攔住了她，她氣憤地抬起頭來，往右一步，他卻死皮賴臉地也跟著往同樣的方向一步——

　這意思，是不讓她走了？

　只是，這樣的行為是不是太幼稚了？

　曉甦忍不住一陣嗤之以鼻，索性也就不動了，仰著脖子看著他，神色已經極度不耐煩，冷笑著反問，“聶峻瑋，你到底想怎麼樣？”

　聶峻瑋的臉色也是冷冰冰的，只是那低沉的嗓音說出口的話，卻是讓曉甦氣得想要吐血——

　“我不想怎麼樣，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是我的女人，離家出走一年多了，現在回來了，你還準備去哪裡？”